谭锦瑟快步上前将那妇人手中针线夺下,恼道:“娘!不是同您说了莫要再做这些伤神伤眼的东西了么!咱们又不是没有钱,何苦自找罪受呢?!”
第75章 倾国倾城
被谭锦瑟称作“娘”的这位妇人不由浅浅一笑,起身捶了捶自个儿腰背,道:“不做这个还能干些什么?成日在家里待着也是无聊,不给自个儿找些活干只怕死得更快。”
谭锦瑟美目一瞪,道:“您又说这些话!死啊活啊的,咱们又没干伤天害理损人阴德的事,凭什么就要早死?!要死也得死在谭正渊那老畜牲的后面!”
妇人倒是生了一对同谭锦瑟一模一样的美眸,这眸中闪过一道厉色,语气也变得冰凉:“瑟儿,老畜牲那边的事如何了?”
谭锦瑟哼了一声,道:“他这两日给那谭小畜牲雇了个鉴宝师父,依我看这不过是幌子罢了,很可能老家伙又要干上一票大的,这鉴宝师父是他想拉下水来合伙的,我们的机会很快就来!”
“很好,”妇人唇角勾起抹怨毒的笑,“最好这老畜牲选一个大的墓动手!否则还当真不能将他全家来个满门抄斩呢!”
谭锦瑟的眸中亦是心绪复杂,母女两个对着沉默了一阵,谭锦瑟方缓和了神情轻声道:“杜鹃那丫头呢?怎么也没有在房里伺候您?”
妇人便也放柔了语气,笑道:“那小丫头叽叽喳喳地一天到晚在耳边聒噪,我赶她到外面买包子去了,瑟儿要不要留下吃点儿?”
“不了,”谭锦瑟笑着握住妇人的手,“娘您早些歇息,别总干这些费神的活儿,没事儿了就多出去逛逛,反正现在这里的人也认…认不出您来了。”
妇人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麻子坑,倒也不以为意,笑着道:“知道了,你自己也要小心,不必总往我这里跑,免得让那一大一小两个畜牲起疑。既然无事就赶紧回去罢,我不留你了。”
从原路悄悄出了这妇人的院子,谭锦瑟仰起头来深深地吸了口气:机会就要来了,自己的任务就要完成了,终于…终于可以放下一切,终于可以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了,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不知为什么,她的脑海里闪过了那个叫做叶月明的男人的笑脸。
“叶月明”第二天果然一早就来到谭府尽职尽责地教谭大少爷鉴宝了。谭老爷也大方地让出了自己的藏宝室给这两人“上课”用,明月夜正好借机将整个藏宝室观察了一遍,并没有暗门密道之类的迹象,而这众多宝物之中也没有他要找的东西。
于是趁谭老爷子先行离去,明月夜使尽招术,百般套辞儿,想要从谭大少爷口中打听出关于那东西的蛛丝马迹来,却发现谭大少爷对那件东西相关之事竟是丝毫不知,可见这谭老儿还真是对那东西宝贝得紧,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曾透露一分一毫。
谭大少爷身上也是背着任务的——他的任务就是想尽法子拉拢明月夜,好让他死心踏地的同自己父子两个合作干买卖,谭老爷让他做的就是:投其所好,收买其心。而据谭少爷观察,这个“叶月明”除了喜欢古董之外就是喜欢…女色,是的,女色。
昨儿谭少爷就看出来了,叶月明这双眼睛自从谭锦瑟出现在厅里的时候就没移开过。这并不奇怪,一来谭锦瑟本就生得容貌出众,二来这小子一看也是个风流货色——人不风流枉少年嘛!谭少爷谭华年并不在意他的那个妹妹——几个月前她才被谭老爷派人从远房亲戚那里接回家来住,兄妹两个根本还没建立什么感情,更何况,谭锦瑟不过是谭老爷十几年前从谭府赶到外庄——也就是那远房亲戚所住之处的一个小妾所生的女儿,听说当时那小妾大概是患了什么能传染人的病,浑身肌肤溃烂,谭老爷怕过了病气给府中其他人,便将这小妾送去了外庄将养,被送去外庄时已经怀了几个月的身孕。
后来听说她生了个女儿,再加上因那病落了满脸的麻子坑儿,谭老爷便更没心思接她回来了。及至后来又听说那小妾生下女儿后没过一年便得病死了,直到前一阵子那外庄亲戚来信说谭锦瑟已经到了该找婆家的年纪,总在外面住着也不大好,谭老爷这才叫人将她接了回来,孰知一接回来看时竟是个如此羞花闭月的女儿,便也把嫌弃之心去了个七八分,令她好生安顿下来,吃穿用度都同正经主子一般,倒也没有亏待她。
只不过谭老爷毕竟是个生意人,凡事都要考虑有利可图的那一面,于是便让谭华年领着谭锦瑟加入了本城上流阶层子女们组织起来的那个什么兰心雅社,希图凭着谭锦瑟出色的姿容能够攀上一门好亲事,以利于自家生意的发展。
眼下,既然这个于谭家买卖有大用途的叶月明对谭锦瑟有好感,那就不妨把谭锦瑟当成个饵来诱他上钩,以达成双方的合作意向,而至于将来会不会把谭锦瑟嫁给他,那也是以后的事儿了,谭华年才懒得操那份儿闲心。
打定了主意,谭华年便趁喝茶休息的功夫笑向明月夜道:“叶兄,明儿个小弟有个应酬,恐不能跟随你学习鉴宝了,特先打个招呼。”
明月夜不以为意地道:“好说,大少爷直管去就是,我后日再来也不耽误什么。”
谭华年笑起来,冲着明月夜挤了挤眼睛,道:“你我兄弟一场,自该有福有同享才是——我去的那应酬不是别个,正是本城一干富家子弟闲来无事撺掇起来凑的一个社聚,唤作‘兰心雅社’,倒也没什么玩儿头,不过是凑在一起吟吟诗作作赋,偶尔一起出去游玩游玩罢了。只不过呢…社里头可是着实有那么几个美人儿很是养眼,叶兄若是不嫌弃,不妨明日同小弟一起去凑凑热闹…哦,对了,小妹锦瑟也是那社中成员,届时我们三人一同过去,可好?”
仿佛就因听到了谭锦瑟也要参加,“叶月明”的眼睛一亮,却故作迟疑着道:“这…不太好罢?我是外人,只怕你们那些社员是不许我参加的。”
“诶!怕什么,我荐你入社就是了!反正咱们兄弟两个日后也是朝朝相伴,差不了什么事儿!”谭华年拍了板儿道,明月夜便也不再推辞,笑着应了。
于是便到了兰心雅社聚会这一日。明月夜一大早起来梳洗完毕,草草喝了两口粥便预备出门,同心儿打了招呼,说是今晚也许不能回来吃饭,心儿本也正想同他说自个儿今日想要出门去的,见他这么说了索性就没吱声——免得这家伙不肯同意她去参加兰心雅社。
明月夜出门后先去买了身新衣,藤萝紫的古香缎子,外罩一件颜色轻浅的丝袍,长发随意在脑后挽起那么一绺,系一根同色的长绦子,其余便散在背后。进了谭府门时,就连谭华年也给看得呆了一呆——好一个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哥儿!
天龙朝的服饰风格集古往今来历朝优良者之大成,颜色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忌讳限定,因而服饰款式异彩纷呈,于男子来说通常会选择青、蓝、褚、绿等较为平和的色调,再或自认为长相不俗的也可选穿白衫,然而颜色张扬或鲜艳的就很少有人有这等勇气去穿了。紫色衣衫虽看上去偏冷偏沉,可却又有一种别样的张扬惹眼,一个选择不好只怕就要落人笑柄。
谭华年长这么大是头一次见人敢穿这样颜色的衣衫出来,也是头一次见人能将这样颜色的衣衫穿得这么恰到好处,这么无可挑剔。由衷地把明月夜夸赞了一番后,两个人便在府门外马车旁等着谭锦瑟出来。
谭锦瑟也是精心妆扮了一番的,水红色的广袖裙儿,外罩金线织的短襦,正衬了这金灿灿的秋季,华美而夺目。才从门里出来,一眼便被明月夜那身紫衣吸引去了目光,眉眼弯弯地在那里冲着她笑,凉凉的秋风拂起披散的长发和丝袍的下摆,端地是丰神俊朗…倾国倾城。
谭锦瑟有些失神,以至于一时间竟忘记行礼招呼,却见这个“叶月明”轻笑一声,竟直直地将一只大手伸到她的面前来,毫不避讳地望住她的眼睛,语态撩人地低声道:“在下扶小姐上车。”
谭锦瑟想起昨日他用几块破石头和一条蜈蚣尸体揭穿并嘲笑自己的事来,她本该不理他的,甚至可以斥他一声轻薄,可…可她却仿佛被什么力量控制住了一般,嗔也嗔不出口,移也移不开目光,迷迷糊糊地在他阳光般的笑容中伸出手去,轻轻地放在了他温热厚实的手心里,而后就如同被勾了魂儿一般地随着他上了马车。
社聚的地点寒烟楼就建在漾霞湖畔,是个格调高雅的茶肆,平常百姓是没这个财力在此楼喝上一回茶的,因而这楼中客人并不算多,环境相当幽静。寒烟楼共高七层,底下四层皆是砖石砌就,上面三层才是木石混合建成,最顶上的那一层如同一座大大的亭子,四面皆敞,只有十二根两人合抱的粗粗柱子撑着亭顶,四外一圈高至胸部的木头围栏围着,倒是个绝好的赏景乘凉之所。
兰心雅社的聚会处便定在了这最高的一层上,好在今日风和日丽,不冷不热,正适合登高远眺。
心儿和陈婉婉来得有些晚,只因为两个人出门儿前在心儿那住处赶着做了些点心一并带了来——这也是婉婉说的,因这城中大部分好的酒肆茶楼他们这伙人都早已经去得熟了,没什么新鲜的吃食可尝,所以几乎每次聚会女孩子们都会从自家带来一些美其名曰自个儿做的点心来给大家吃,一来会让彼此更觉亲近,二来也是女孩子们相互比谁更心灵手巧的机会。
所以当心儿和陈婉婉拎着食盒登至顶层观景亭时,兰心雅社的成员基本上已到得齐了,心儿才略略平了平因爬了七层楼而略感气喘的气息,就一眼瞅见了那围栏边上坐着的那个穿紫衣的男人,登时倒吸了口气,险些“呀”地一声惊呼出来。
——老天!明月夜这家伙怎么也会在这里?心儿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那厢明月夜也睁大着眼睛瞪过来:这——个——臭丫头!居然背着他偷偷溜出门来——竟还莫名其妙地也加入了这个什么破兰心雅社!把他的话全当了耳旁风么?!老天!气死他了简直!他真是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狠狠地照着这臭丫头的小屁股上来上一巴掌!
心儿发现了明月夜瞪过来的眼睛里透出的凶恶目光,不禁又是惊慌又是好笑又是害怕,下意识地往陈婉婉身后缩了缩身子,耳里却听见明月夜用内力送过来的话:“臭丫头!你给我等着!看今晚回去怎么收拾你!”
这厢已经有人在为明月夜和陈婉婉、心儿两人做介绍了,结果因兄妹两个一个早称自己姓“岳”,另一个称自己姓“叶”,却是没法儿再对别人说自己两人是兄妹了,只好装作素不相识,假意相互厮见过,心儿实在忍不住想笑,一闪身便躲到柱子后面去了。
第76章 抽签游戏
却说陈婉婉今日正是做了与众不同的妆扮,简简单单的双垂鬟只簪了两朵还带着露珠儿的新鲜花朵,身上的衣衫也是才刚做出来的窄袖贴身流云裙儿,这款式的裙子不同于今日在场的其他女孩子身上的敞下摆的广袖裙,而是依身形裁的流线下摆,配上利落的窄袖,着实衬着整个人活泼清新,轻灵跳脱。于是亭内一干女孩子华丽冗重的装扮立时便落了下风,就连谭锦瑟身上那件乍眼的水红色裙衫也显得平庸流俗了,加上陈婉婉的姿色本就是上上乘,如此一来倒比谭锦瑟仿佛强出了两分,引得几个公子哥儿目光不住在陈婉婉的身上流连。
心儿注意到那位戚公子戚栩似乎也多看了陈婉婉几眼,虽未表露出什么神色来,但也已达成了她们两人今日的目的——至少也要让戚公子重新注意到陈婉婉的优秀来!
心儿同婉婉相视一笑,走过去寻了椅子坐下。心儿便偷眼向着明月夜那厢望过去,却见他身旁坐着的正是那位天仙美人儿谭锦瑟,再想想那日从他衣衫里掉出的帕子,不由若有所悟地挑了挑眉,心道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这家伙又不是英雄。嗯…自己这位活宝哥哥终于成熟起来了么…那自己是不是很快就要有个嫂嫂了?…是的,肯定会很快的,自己的哥哥俊美无双,最会宠人,试问这世上哪个女孩子能抵御得了这样的男人呢?
心儿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一怀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明月夜在那厢看见,不由勾起了唇角:这丫头还未发现自个儿此时的小动作已泄露了一腔心事罢?!那两只小手正毫无意识地摆弄着自己的裙带,这正是她内心莫名烦躁的表现呢!——丫头在烦躁什么呢?是不是隐隐地感觉到了什么威胁?明月夜忽然间心情一片大好,闲闲地将身子靠在身后的围栏上,眼角带笑地看着亭中众人。
今日做东的是位叫做张庭春的少爷,待大家喝了阵茶、聊了会儿天之后方才清了清嗓子,笑着道:“今日秋高气爽,原该以诗助兴,只不过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咱们也是在这寒烟楼里赏的秋、做的诗,如此便重复了老套,没什么新意。不如大家来说说,今次的聚会要以什么为主题好生乐上一乐呢?”
便有个小姐笑道:“张少爷这是推诿责任呢!原本谁做东谁出主意的,你倒好,把我们招来了却又让我们现想主意,待会儿可要罚你三杯酒!”
又有个少爷笑道:“李小姐别信他!他既胸有成竹地把咱们叫来了,指定已经有了主意,却又装傻卖乖地让咱们想!且听他怎么说罢!——庭春,别卖关子了!快说!”
众人便纷纷起哄让那张庭春快快说来,果见张庭春嘻嘻一笑,道:“我前几日去了外城拜访好友,见他们玩了一种游戏倒是蛮有意思,不妨咱们今日也来玩一玩。游戏的规则很简单,咱们今日一共来了十四个人,李公子有事未能来得,正好叶公子顶了缺,我昨儿晚上已经提前做好了十四根签子,”说着拿出一只竹筒来,筒里是十四根指头宽的竹片,“这些竹片上在底部已经依次写上了从一至十四的号数,将它们放在签筒里,每个人都要抽一根签子,谁也不许偷看别人的号数——当然,也不能将自己的号数给别人看。”
“第一次呢,我们推举个人出来,由他来出题,比如‘抽到三号签子的人做一首咏秋的词来’,或者‘抽到五号签子的人需如实回答抽到七号签子的人一个问题’,这个时候抽到三号或五号和七号的人就要主动亮出自己的签子,然后按照题目作答,一局完毕,所有人将签子放回签筒,大家再重新抽签,由上一局被点到的那个人为第二局出题——须注意的一点是,大家千万莫要在出题人出题之前就亮出自己的签子,否则,嘿嘿,吃亏的肯定是自己啰!——如何,大家觉得怎么样?”
众人听毕,皆觉得这游戏很是新鲜有趣,便纷纷点头催着立刻开始,于是十四个人都围坐到亭中那张大圆桌旁,由张庭春摇匀签筒,而后各自小心翼翼抽了一只握在手里,不使别人看到自己的号数。
由于今日是张庭春做东,大家便推举他第一个出题,张庭春客气了几句,歪头想了想,笑道:“除我之外大家都是第一次玩儿,便先来个简单的罢:就请抽到了八号签的人为大家吟一首咏秋的诗罢。”话音落后大家便低头各自看向自己手中签子,见一位蓝衫少爷扬了扬自己手中竹签,道:“我是八号。”于是声情并茂地吟了一阙:“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一轮玩罢,众人兴致愈发提了起来,纷纷将手中签子放回竹筒,由那蓝衫少爷重新摇匀,又各自抽出一根来握在手里,便听这蓝衫少爷笑道:“请抽到十四号的为大家唱个曲儿好了。”
众人闻言哄然一声,忙忙地看向自己的签号,却见个长相滑稽的少爷站起身来,兰花指一捏,当仁不让便唱开了,他原本最爱作怪,如今倒是找对了人,眉飞色舞姿态扭捏,直把在场众人逗得前仰后合。一曲唱罢,亭内气氛已是热烈异常,第三轮便由他出题,却见他笑得促狭,慢慢说道:“请抽到十号签子的背着抽到六号签子的绕着这亭子转一周!”
众人不由更是炸开了锅,直笑骂他这主意出得馊,万一抽到十号的是小姐,抽到六号的是少爷,这却要如何是好?
却见谭锦瑟那厢亮了亮手中签子,笑道:“我是六号。”话音落时好几位少爷的脸上都露出了遗憾之色,齐齐去找那位幸运的十号是哪一个。
明月夜唇角悠悠勾起抹坏笑,两根修长手指轻轻将签子夹了亮到谭锦瑟的面前,故意低了声笑道:“小生不巧正是十号,要委屈小姐屈就吾怀了。”说罢不待谭锦瑟做出反应,一弯腰便将她横着抱在了怀里——题目要求的是背着,可这么一个天仙大美人儿背着哪有抱着更能让人享受到呢?所以明月夜才不理会题目如何要求,直管抱着谭锦瑟慢慢悠悠地绕着亭子转起来,原本有几个被明月夜俊朗潇洒外貌吸引了的小姐心中不由忿忿,而那些一直暗暗有意于谭锦瑟的少爷们就更不必多提,一时间羡慕的嫉妒的羞涩的各种目光齐齐投射在这两人的身上,当事人却丝毫未曾在意。
明月夜一行抱着谭锦瑟沿着亭栏走,一行拿眼尾扫向那厢坐着的心儿,却见她根本就不往自己这边看一眼,只管低了头在那里玩儿自己腰上系的络子,心下不由一笑,待走到心儿身旁时故意停了停脚,低下脸来看向怀里的谭锦瑟,笑道:“谭小姐身子骨太单薄了些,敢情儿小生怀里抱着的只是一片羽毛不成?”
女孩子被夸身体轻盈,任谁听了都会高兴,谭锦瑟倒也没有什么羞意,只管轻轻一笑,道:“那叶公子倒要将小女子揽好,莫要让风把小女子吹跑才是。”
明月夜暧昧一笑,压低声音,用仅能令他自己、谭锦瑟和身旁的心儿三人才能听到的音量道:“只要我将你揽在怀里,任谁也吹不走、抢不到。”这一语双关的话直让谭锦瑟勾在他脖颈上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心儿在旁却浑似不曾听到,转过头去给陈婉婉的杯子里倒茶。
天龙朝本就民风开放,因此男男女女们做这般玩闹也没人多加口舌,明月夜抱着谭锦瑟转了一圈后放她下地,两人依旧坐回原处。
由于这一轮共点了两个人,所以两人中任选一人出下一轮的题目,谭锦瑟便让明月夜出,明月夜也未推辞,待大家都将签子抽到手中之后,他忽而笑着问向张庭春,道:“不知一道题目的效力能持续多久?比如我指出一个签号来让他一直立着不许坐下,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张庭春想了想,道:“最长可以持续到本次聚会结束。”
“明白了。”明月夜唇上又勾起个坏笑,惹得几位一直暗暗注意着他的小姐红了脸颊,便听他悠悠地慢慢地道:“那就请抽到九号签的人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本次聚会结束就坐在我的身边,为我端茶递水罢。”
话音落时倒是小姐们都急急地去看自己手中签子,而后略感遗憾地发现号码不是。心儿略带恼火地将自己手中签子丢到桌上,签尾豁然写着个“九”字——她就知道明月夜这家伙必然是趁她抽签时快眼瞟见了她的签号,因而故意出了这么个题目——他就是故意逗她的,真是——讨厌死了!
明月夜那厢坏笑着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现在就坐到他的身边去,没奈何,只得起身提了椅子过去,右手边因坐着谭锦瑟,所以就只好坐到他的左手边,陈婉婉见状便也起身提了椅子跟过去,依旧在心儿身旁坐了。
轮到心儿出题,趁着众人正从签筒里往外抽签子的功夫,她飞快地动了动嘴唇,知道明月夜能听到,因说道:“替我看看戚公子和陈小姐的签号。”
明月夜眼力何等了得,早就将那两人签号看了个清楚,便用内力送入心儿耳内,笑道:“你这丫头莫不是想当红娘给这两人牵线?还真是长本事了!姓戚的抽的是十二号,陈小姐抽的是四号。”
心儿了然,面上只做细想片刻,才道:“就请十二号细数四号的七大优点罢。”
人们往往就爱犯这样的通病:他们很难认真地去欣赏别人的好,即便那好就摆在眼前也常常视而不见,所以很多人才总生活在怨怼与仇恨中。不是有人说过这样的话么?世界其实是美好的,只是你缺乏的是一双善于发现美好的眼睛。
心儿就是要让戚栩静下心来细细地想一想陈婉婉的好,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将这好记进心里去,他才能够发现平时虽然看在了眼里却不曾认真思考过的她的优点。
话音落时,戚栩同陈婉婉一齐亮出了手中签子,陈婉婉的脸立时便红了,低下了头不敢抬眼去看戚栩。戚栩倒是自然的很,一张俊脸上淡淡地没什么变化,将目光落在陈婉婉半垂的螓首上,那乌黑柔软的发丝上簪着的山茶花正开得娇妍妩媚。他细细想了想,开口说道:“陈小姐性格温和善良,此其一;容貌出众,此其二;细心体贴,此其三;心灵手巧,此其四;不流俗、不张扬,此其五;知书达礼,此其六。”说至此处,又看了看陈婉婉腼腆的身姿,看了看她身上今日不加粉饰却又令人看起来格外舒心的装扮,犹豫了犹豫,方才慢慢地道:“温婉可人…此其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