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捕头和陈捕头闻言傻了眼,不由得面面相觑。小厮被高捕头薅着衣领举在半空很是难受,心道你们两个小子打算含情脉脉对视到几时?老子可没有那种嗜好,还揪着不放想要作甚!
冷落远远地听见,心下明白了怎么回事儿:那画意必定是趁着成亲当日一大伙嬷嬷丫头们涌进屋中时来了个金蝉脱壳,而这小厮呢,只怕传话之人都是画意买通了的,一开始就对他说要娶的是花衣。自己就这么明明白白地被那小丫头摆了一道,此事若传回六扇门去只怕要笑掉所有人的大牙了!冷落不气反笑:这一当上的也并不是损失惨重,至少它更加确凿了画意的身份——下一次,下一次一旦他遇见她,绝不会再给她任何机会!月光大盗——小月光,你,逃不了的。
金风玉露阁,不是酒肆,亦非茶楼,而乃是江南望舒城规模最大、生意最好的一家…勾栏。每日天色甫一擦黑,金风玉露阁便开了大门点起灯笼,一水儿的美貌姑娘楼上楼下凭栏临窗,香帕子摇得比那春天里的柳枝儿还要勾人儿,老老少少的各色男人们,荷包鼓鼓地进去瘪瘪地出来,宛然进了一座无底的销金窟,不到财尽精竭是绝不肯罢休的。
“哟——好俊俏的公子哥儿!”老鸨尖声尖气地拉住才刚跨进来的这位年轻公子,但见眉眼弯弯顾盼生情,端地是倜傥风流、风流倜傥,直教楼内一干男男女女将目光齐齐投在他的身上。…咦?怎么还有男人看过来?看样子该同老板商量商量,或者再买几个男倌儿进来拓宽拓宽财路?老鸨暗暗心想。
“哥儿里面请——哥儿想必听说过我们金风玉露阁罢?我们这儿啊,天南海北的姑娘齐全得很,保您满意呐!不知哥儿想要什么样儿的伺候着?”老鸨分外热情地将那公子引进楼内,且看这小子的气度必是个有钱的主儿,不宰他宰谁呢。
俊朗公子眼睛一眯,笑容中天生带着几分坏,正是女孩子们最爱的那一类——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自古就是如此。“你们这儿最好的姑娘是哪一个?”这公子开口即问。
“嗳哟!公子是头回来我们这儿罢!这望舒城里谁不知道我们金风玉露阁的头牌花魁纤云姑娘呢!”老鸨心中暗喜,这纤云的身价可不是一般的高,她那里接一位客,足够她老鸨吃穿一年的开销,恰好纤云今儿没有被那几个素日相好的预先定下,眼下枕上正空着呢。
老鸨将这俊公子引至二楼,轻轻敲了敲东厢最里面的那一间房门,听得一道甜润润滑溜溜的声音响起:“请进来罢。”便推门入内,向那人儿叮嘱了几句要好生伺候客人的话后便关门离去了。
却见房内红烛摇曳纱帐朦胧,那铺着红缎子的香榻上正半卧着一位娇滴滴的美人,身上只着了轻透的纱衣,酥胸半掩,青丝斜挽,说不尽的妩媚道不完的风情,媚眼儿一转便盯在了这俊公子的脸上,红嘟嘟的唇上绽起个勾魂夺魄的笑:“这一次怎么迟了这么多天?不会是被哪个漂亮丫头绊住了脚罢?”
俊公子并不客气地掀了衣摆往当屋椅子上一坐,挑眼儿道:“东西呢?拿来。”
美人儿风情万种地起身,光裸玉足趿在床下绣花鞋里摇摇摆摆地向着俊公子走了过来,绕到身后,纤纤玉手轻轻搭上肩去,俯下头贴至耳边,挑逗地往那耳孔里吹着气:“急的什么呢…这么久没见,你就不想我么?”
俊公子伸手挠了挠自己被吹得痒痒的耳朵,哼笑了一声:“闲话少说,赶快把东西给我,我还有事。”
“有事?你能有什么事?”美人儿纤云姑娘也娇娇地哼了一声,索性整个身子伏上俊公子的后背,用那对儿丰满酥胸轻轻在上面摩梭,“你这辈子唯一的事不就是照顾你那宝贝妹妹么?寸步不敢多离,一刻不敢多耽,真真是让人稀罕…你这是照顾妹妹呢,还是养孩子呢?”
俊公子闻言淡淡道了一句:“这话我希望是最后一次听到。”
“否则呢?”纤云毫不在意地娇笑,“否则你就杀了我么?嗯…反正也是死,不若就让我死在你的怀里罢,可好呢,夜?”
夜“嗤”地笑了一声:“好,你把东西给我,我这就成全你。”
纤云绕到夜的身前,一扭细腰坐到了夜的大腿上,伸了玉臂勾住他颈子,媚态撩人地笑道:“东西么,就在我的身上,你自己拿嘛…”边说边腾出一只手来握住夜的手,引着他顺着自己修长玉腿一路抚上来,直停在胸前那对儿险峰上,“喏…就在这里面…”纤云丢过去一记媚眼。
“当真在这里面?”夜坏笑着问她。
“当真,”纤云娇软地在夜怀里轻轻蠕动,“好人…快…快拿去…”话音方落,突觉身上一麻,整个人便一动也不能再动,还未待反应,就觉身子来了个乾坤大翻转,被夜一把扯住腰间裙带,头下脚上地拎了起来,丝毫不见怜香惜玉地抖条破麻袋般地抖了一阵,便从她胸前衣襟里掉出个圆溜溜黑乎乎指甲盖儿大小的丸子来,夜伸手接住。
“另一颗呢?”夜倒拎着纤云冷声问道。
纤云正被抖得头晕眼花,闻言咬牙道:“明月夜!你就这般对我?!你就不怕我将给你妹妹的那一颗销毁掉吗?!”
明月夜森森然地一笑:“你可以试试,我会让你看着自己死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纤云知道明月夜向来说到做到,他的手段可绝不像他的脸蛋儿那样可爱漂亮,尤其是为了明月心那个小蹄子,莫说让他杀人了,就是让他吃人他都不会皱皱眉头。纤云恨恨地在心里骂了一阵,口中软软地笑了起来,道:“嗳呀呀,你看你,人家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何必当真呢?好人儿,先把奴家放下来罢,奴家给你拿心儿的解药啊。”
明月夜抖手将纤云丢上床去,顺手解了她的穴道,纤云坐起身幽怨地瞟着明月夜,一边揉着痛处一边娇嗲地道:“奴家还真真是羡慕心儿呢,只要能与你日夜相伴,哪怕只是兄妹也是心甘情愿哪…”
“解药呢?”明月夜根本不理会纤云的话,直管大手伸过去讨药。
纤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转身从枕下取出枚蜡纸包的药丸、厚厚一叠子银票并一只小小竹管一齐扔给他,道:“这是上回那珊瑚树的分红,竹管里是新任务,仍旧三个月的期限。”
明月夜将药丸和银票收好后从那竹管里取出一张卷着的纸来,打开看了几眼,道:“你去转告老爷子,温府的任务使得衙门有人注意上了心儿,我们两个不能再继续待在河东,请老爷子重新安排别处的任务罢。”边说边将那纸揉成粉末,一口气吹散了。
纤云转了转眼珠儿,暧昧地笑道:“也好,不若就请老爷子将你们安排到江南来,我们离得近些也方便…不是么?”
明月夜解药到手便也收了恶脸,嘻笑着道:“少在那里意淫本公子!——我在老地方等你信儿。”说罢便转身往门外走,却被纤云追上来从身后将腰抱住,娇声道:“好人儿,莫急着走嘛,人家当真很想你呢,就是迟归一时半刻的心儿也不会怪你,就多留一会儿让奴家好生伺候伺候你,可好呢?”
明月夜唇角勾起抹坏笑,伸臂将纤云从身后拉到面前,而后一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换得纤云一声销魂蚀骨的呻吟,才要凑了樱唇上来强吻,被明月夜一把捏在腰间,整个身子便酥软在他怀里,媚眼如丝地吃吃笑道:“嗳哟…火都被你挑起来了呢…夜…去床上…”
明月夜却只抱了她向门外走,笑着道:“今儿不行,就赏你送本公子到楼外罢。”
纤云虽未遂意,不过明月夜肯大庭广众之下将她抱出楼去也足以令她欣喜了,因而便只在他怀里轻捏慢揉极尽挑逗,直到楼门处方被放下地来,恋恋不舍地扯住他袖子,腻着声儿道:“老爷子有示下了奴家亲自去你那里送信儿,可好?”
“免了,”明月夜一摆手,转头离去,“别弄得我那屋子满是骚味儿才好。”
纤云一时气怔,恨恨盯着明月夜的背影心中暗骂,才要转身回楼里去,忽觉身上一凉,低头看时却见自个儿身上衣服竟突然间化为了粉末,只剩了一丝儿不挂的身体裸裎于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之上!——这情况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周围行人没人看清是怎么回事儿,只知道有个光着屁股的大花姑娘就这么愣愣地杵在街边,一时全都看直了眼。
纤云明白过来这是明月夜故意玩儿她,直气得扯起嗓子冲着远去的明月夜嘶吼起来:“明月夜——算你狠——你且当心着莫要同你那宝贝妹妹弄出什么祸乱人伦的事儿来才是呢!”恶毒地喊罢扭头捂着身上几处避人部位匆匆地奔回了楼上房内——反正这里是青楼,到处都是衣冠不整的男男女女,充其量…她也就是暴露得比别人多些罢了,没什么羞忿难当的,既然选择干了这一行她早就认了命,何况她还是老爷子下令潜伏在这里的中间人,小不忍则乱大谋…只是这忍却不知要忍到几时才是个尽头。
第68章 兰心雅社
明月夜回到客栈房间时,心儿正坐在窗前桌旁对着天上月亮出神,心下紧了一紧,走过去至身后,大手一伸覆上那光洁的额头轻轻向后摁在自己怀里,低下头来望住心儿微仰起的脸,轻声道:“莫想了,哥给你找个更好的男人嫁了!”
心儿忍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看你说的,好像你妹妹是个花痴丫头似的,没事儿就坐在窗前想男人?!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想也无用,我才没想。”
明月夜知道心儿必不肯承认,也不多在此纠缠,只管坏笑着俯下身来,眨巴着眼道:“没有在想别人就是在想我啰?嗳嗳,早知这样我便该更早些回来陪你的,如今已是相思痛断肠了罢?”
心儿明白明月夜这是在逗自己开心,便也笑着道:“你是该早些回来的,这么迟莫不是因为被那纤云姑娘拉做了帐中宾、枕上客?”
见心儿取笑自己,明月夜伸手便捏住了她的小鼻尖,笑骂道:“臭丫头!小小年纪不学好,也不知是谁教的!”
“也不知是谁教的。”心儿意有所指地重复了一遍,惹来明月夜大手捏住脸蛋儿狠狠揉搓了一回,挣扎了半晌方才脱出来,拍开那大手道:“新任务是什么?”
“是什么也不许你再掺和了!”明月夜绕到心儿面前椅子上坐下,端起她喝剩下半杯的凉茶一口气灌尽,“这一次我自己干,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找个地方待着!”
心儿点了点头:“我们确实不能再故计重施了,那冷落已经对我们惯用的套路了若指掌,需换个法子进行…”
“你给我好生歇着!”明月夜大手托住心儿下巴左右晃了一晃复又松开,“少动些脑子琢磨这些!有那功夫还不如上街逛逛看看漂亮男人养养眼!”
“就像纤云姑娘那样么?”心儿“天真”地歪着头望着明月夜。
“你还提她?!”明月夜扬起大巴掌,“小屁股又痒痒了是不?”
“怎么说纤云姑娘对哥哥你也是痴心一片呢…”心儿边笑边往后蹭着身子,生怕明月夜当真大巴掌拍过来。
“好家伙!今儿若不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丫头我就…”明月夜张开大手便要来捉心儿,反被心儿一把扯住前襟,大眼睛瞪得溜儿圆:“瞅瞅这是什么!你还装呢!”明月夜顺着心儿指的地方看去,却见自个儿前襟上正印着一枚红艳艳的唇印儿,想是那会子纤云在怀里扭来扭去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心里暗骂一声,起身就去解腰带,心儿好笑地问他:“你做什么?我已经看见了,这会子再毁尸灭迹可是晚了。”
“这衣服不能要了。”明月夜几把将外衫脱下,才要在手里揉碎,被心儿扯住,笑道:“别,别毁了它,好歹也是个念想,留着回味…”
“臭丫头——”明月夜大手一伸将心儿箍住,才要施出家法,忽而想到什么,不由低下头来坏笑,“喔——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心儿挣扎着想要逃出钳制。
“小丫头一定是吃醋了,对不对?”明月夜咧着嘴笑起来,他可没有忘记在温府的时候自己是怎么被这小臭丫头一脚给踹到旁边晾着去的,此仇非报不可。
“少臭美了!鬼才吃你的醋!明儿我就去找纤云姑娘,让她趁早把你收了,也省得我一天到晚被你烦得不行!”心儿使劲去推明月夜,然而这个大家伙立得稳稳,根本推不动分毫。
“没吃醋么?啧啧!”明月夜坏笑着一根指头挑起心儿的下巴,“你当真不怕我喜欢上别的女人就对你冷淡了?”
“您老最好现在就冷淡我罢!”心儿没好气地翻了记大大的白眼,“放开我!我困了!”
“喏喏,生气了生气了,还说不是吃醋。”明月夜很是开心地捏了把心儿的脸蛋儿:这小笨丫头还是在意咱这个当哥哥的——哼,我们这样深的感情,谁也没有资格替代!
心儿懒得理会,连推带搡地将他赶到了外间,才要将门关上,被他回过身来一伸手往嘴里塞了个东西,却是那药丸,便就势咽下,仍旧将他推开,砰地关上门,自己洗漱后睡下不提。
过了两日,明月夜收到纤云那边重新送来的竹管——纤云没有亲自过来,明月夜既说了不让她过来那她就当真不敢过来,否则下一个碎成粉末的就不是她的衣服而是她的人了。
皎城是江南地区众多城镇中极不起眼的一座城,既非产粮重镇亦非商业要塞,人口不多,地处偏远,唯独依山傍水的景致还算略有可取之处。
皎城内的富户只有区区几家,家中也收藏着几件宝物,可惜…可惜这其中并没有值得某些人盗取的东西。由于地处偏远,城内的治安便有待商榷了:虽然近年来大案要案几乎没有,但是偷鸡摸狗之事却屡有发生,有的贼犯逮着了,有的却一直逍遥法外屡犯不止,搞得官府头疼百姓无奈,所幸那些个贼人每每也不过是盗些钱财首饰不伤人命,大家也就只好自己加些小心尽量避免损失罢了。
好在盛世之下人心乐观,捉贼拿盗那是官府的事,老百姓们在做好防范的同时日子还是一样要好好儿过的。明山秀水最出风流人物,皎城内着实是有那么一帮真风流假清高的公子小姐,平日无甚事做便聚在一起建了个什么“兰心雅社”,取“义结金兰”、“兰心慧质”、“君子如兰”等意,凑在一处吟风感月,作兴些风雅之事。
天龙朝民风开放,因而公子小姐们成日聚于一处也没什么大碍,更兼之能加入到兰心雅社中的多是些有钱人家的子女,不存在门第差异,所以就连各自家中长辈也都不大反对,设若于其中能做成几段商业婚姻,反而更是美事一桩。
人多的地方总会有比较,一大伙无所事事的公子小姐聚在一起自然也免不了比个美丑优劣孰高孰低,就譬如哪位公子才最高,哪位小姐貌最好,哪位公子最潇洒,哪位小姐最慧黠。随着社中成员有增有减,这拔头筹的人也时而变化——这不,陈婉婉小姐就在那里一个人闷闷不乐地瞪着画舫窗外漾霞湖的湖水心中忿忿,也不理会舫内众人——原本她才是兰心雅社里公认的头号美人,男人爱慕女人嫉妒,永远都是最引人注意、最出风头的那一个,可就在几个月前,城东做古玩生意的谭老爷将他那从小寄养在外省亲戚家中的幺女谭锦瑟接回自家来住之后,她陈婉婉的姿色便退居了次席——谭锦瑟的哥哥一直是兰心雅社的成员来着,那日招呼也不打一个地便带了谭锦瑟来,直把社里这起自命风流的公子哥儿们个个看直了眼,当即便盛情邀请谭锦瑟入社,从此后众人注目的焦点便从陈婉婉的身上转移到了谭锦瑟的身上,更有那几个素日嫉妒陈婉婉的小姐们冒出来冷嘲热讽看笑话,陈婉婉着实是郁卒到了家,甚至还生出过退社的念头,然而…一想到社里的他,她便硬是咬牙撑了下来。
他,皎城首富戚家庄的大少爷戚栩,英俊潇洒,卓而不群,几乎可说是整个皎城待嫁姑娘的梦中情郎。她喜欢他很久了,每日画最美的妆容、穿最美的衣衫,全不过是为了搏他正眼一看,她不在乎别的男人如何迷恋她,她只在意他一个人的目光,她…她想嫁给他,真的好想嫁给他。
——可!自从那该死的谭锦瑟入了兰心雅社之后,他的目光就再也没有落在她的脸上过,他被那谭锦瑟迷住了!他——他怎么能这么糊涂…陈婉婉一念及此,一颗芳心便揪疼揪疼的。忍不住抬眼去寻他的身影,却见他正坐在谭锦瑟的身边,低着声儿神色温柔地说着什么——他平日里那般高傲的一个人,在谭锦瑟面前简直——简直都近乎卑颜了!
陈婉婉又是一阵心痛,再也坐不住地站起身,掀开珠帘走了出去。一阵凉风迎面吹来,但见漾霞湖万顷如碧,远天缀着淡淡的几朵云,云下是寻不着归去路途的孤雁,哀哀地悲鸣。
陈婉婉凭栏而立,尽管秋风吹得她浑身发抖,可她却说什么也不愿再回到那舱里去。她吸了吸有些发红的鼻头,展眼望向不远处湖面静静飘着的一叶扁舟。见那舟上背对着这边一动不动地坐着个人,头上戴了顶大大的斗笠,身上披着件远天蓝的披风,手中则拿着一柄钓竿,却原来正在那里垂钓。
陈婉婉望着那人发了一阵子的呆,无意中发现自己这些人的画舫正渐渐地向着那扁舟飘过去,正要回身去提醒船夫当心些莫要撞了人,却见舱内呼啦啦地涌出一群人来,为首的正是戚栩和那谭锦瑟,被众人簇拥着来到甲板上,便听得有人道:“婉婉,大家要比赛钓鱼儿呢,你参不参加?”
陈婉婉看了看谭锦瑟手里拿着的那杆钓竿,点了点头——容貌比不过你,难道钓鱼也要落在你的下风么?倘若我能赢得过你,说不定…说不定戚公子会多看我几眼罢?
这次兰心雅社的聚会本就是为了湖上泛舟垂钓来的,因而画舫上备了十几根钓竿和几篓鱼饵,众人各自选好竿子挂上饵,而后便分别找了好的位置将鱼线甩入湖中。陈婉婉不动声色地选了距戚栩很近的地方下竿,余光瞟着他那张几乎完美的侧脸,心中是百味杂陈。
神思恍惚地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戚栩沉声道了句:“有了!”扬臂收竿,但见一条近三尺长的肥鱼奋力挣扎着被挑出了湖面,那厢谭锦瑟拍着手笑道:“好大的鱼!今儿戚大哥拔头筹了!”众人闻言也顾不得再钓,齐齐围过来观看,戚栩将那鱼甩在甲板上,却被它扑腾着一路往船沿跳去,听得谭锦瑟叫道:“快挡住它!莫让它跳回湖里!”众人便一拥而上,有负责拦路的也有负责逮鱼的,一时乱作一团。
陈婉婉被众人一拥一挤,不知怎么的便挤到了谭锦瑟的身边,见她嘻嘻哈哈地笑着在那里看众人扑鱼,不由心中着恼:你叫大家去逮鱼,自个儿反而袖手旁观看笑话,真真是讨人嫌!这么一想不由火起,趁着被人挤得不稳,就势便向谭锦瑟身上倒去——且教你再耍着人玩儿!先撞你个趔趄出出气再说!
陈婉婉的想法其实很单纯——从小到大她甚至连只蚂蚁都没有踩死过,她真的真的很单纯,像个赌气的孩子,所以…她没有想到谭锦瑟的动作居然很是灵活,更没有想到她在躲开她这一撞的同时脚下竟还“不小心”地绊了一下,正把她撞过去的身形绊得一偏,紧接着整个人就歪身落向了湖中。
“嗳呀——”谭锦瑟捂着小嘴儿惊声叫起来,陈婉婉发誓——自己在落入湖水中的一刹那绝对看见了这小贱人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恶意地嘲笑。
第69章 妙手佳人
“哗啦”一声,陈婉婉摔进了冰凉的湖水中,甲板上的少爷小姐们一下子都惊得呆住了,一时半刻竟然无人反应过来,直到陈婉婉在湖中拼命拍打着水花喊救命才回过神儿来。
由于画舫大小有限,且这伙少爷小姐们又向来以“自由潇洒”为宗旨,平日聚会都很少带着贴身仆人,因此这一回整个画舫上除了一名船夫之外便再无其他下人。众人都是主子出身,谁也不肯亲自下水救人——湿身事小,万一人没救上来反而搭上自己一条命,那岂不是亏大了?于是众人连忙去找那船夫,却见船头上根本没有那船夫的影儿,想是正赶着到舱里如厕去了,然而救人是天大的事,耽误不得,直把一伙人急得在甲板上团团乱转。
正是危急关头,忽听得那边“哗啦”一声,湖中溅起一片水花,定睛看去,见是方才那叶扁舟上垂钓的人不见了,斗笠和披风都扔在船舱里,人却已经跳进了湖中,飞快地划动着手脚向着陈婉婉落水的方向游去。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直到终于游到近前,一把搂住陈婉婉的腰,将她带着浮出湖面,大家这才看清楚,这救人的人居然是个女孩子,头发贴在脸上,眯着眼睛冲着船上叫:“伸把手!拉她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