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服外袍的下面是修身长裤配革靴,腰系郭洛带,头发编成辫子牢牢绾在脑后,十来岁花朵般的小姑娘们看上去利落极了,除了吊尾的某只小胖。
小胖其实也挺利落的,穿了龙胆紫的及膝外袍,乌线绣着大团大团的云雷纹,胖躯一抖,还能抖出几分肃杀之气,黑色长裤配黑色革靴,倒是显得腿挺长,面瘫着个脸站在队伍最后,跟前面的鲜花儿们比起来,很有种行将就木的意思。
腾飞场上今日一如既往地热闹,共有四个班一同上课,锦院绣院各有两班,锦院的两个班都是“高年级”的学生,看上去足有十六七岁,一帮高高大大的“学长”,那风貌自是比元昶那些没长开的毛孩子大有不同,再加上个个穿着紧身短褐,更显得肩宽胯窄男性特征十足,惹得这边的小女孩子们都有些怕起羞来。
绣院这边除了梅花班的新生,另一个班也是高年级的,十五六岁的学姐们往那里一站,那才当真是含苞待放娇艳欲滴,一霎间就把这帮还在抽芽的小骨朵们比得黯淡无光。
上课钟还未敲响,学长们在那厢凑成堆嘻嘻哈哈地说笑,断不了往这厢瞅上几眼,看看花苞,看看骨朵儿,评价几句,笑上几声,学姐们不甘示弱,也凑成了堆评价这些个男生,从头到脚,从胡子到喉结,从青春豆到粉刺,连鼻子上的黑头都没放过。学妹们可没这么放得开,老老实实提前列好队,假装同左右交头接耳以掩饰在学长们的目光投射下产生的那几分羞涩。
“谢霏!李子谦说要同你比射箭!你敢不敢应?”学长那边突然有人笑着冲着学姐们的阵营喊了一嗓,立时激起男生们一片轰笑。
学姐们这厢也是一阵笑,银铃似的,高高低低,悦耳得很,笑声里却都带着几分不屑和促狭,有说“不自量力”的,还有说“自取其辱”的。女生们便向着那厢问:“若是比了,可有彩头?赢了的怎样?输了的又怎样?”
男生那厢嘻嘻哈哈地商量起来,末了就有人说:“输了的给赢了的当上马石,敢不敢?!”
上马石就是用来让人踩着跨上马背去的石头,这赌注可不轻,男生输了还没什么,让女生踩着上马,说来也是一段风流佳话,可若女生输了,难不成还真让男人踩在脚下上马?到时可不会有人说你这女生风流,大家都只会骂你丢脸。
不成想女生这边居然当真应了,两厢约好下了这堂课就在腾飞场上见真章,满场人一下子轰然惊叹,气氛登时就嗨了起来,燕七还真是佩服那个叫“谢霏”的姑娘,有胆量,有魄力。武玥溜过来放送了一段八卦:“谢霏可是锦绣书院骑射社的头牌,我十二叔的心腹爱将!”
武十二叔在书院里教骑射,武玥不难听说谢霏的名气。
“咱们下了课也留下来看看吧!我可喜欢谢霏了!”武玥是谢霏的铁粉,梦想成为谢霏那样的骑射女神。
UP的气氛随着上课钟响略有平复,梅花班的女孩子们列好队,这队是按姓氏笔划排的,跟教室里座位的排法一样,当然并不科学,不过开学之初,一切还在磨合阶段,一时半刻也顾不得那么许多。
钟声落时,场边已多了个高大身影,徐徐地向着梅花班这边走过来,有着武家人特有的高个头、刀锋眉和倾山鼻,一袭藏蓝色麻布袍穿在身上,像仲春时节尚带寒凉的山瀑,哪怕距离再远,也能感觉到一股子凛冽之气。
女孩子们齐齐打了个寒噤,而当这人走近时,更是让大家吓得一阵脚软,甚至还有人脱口惊呼了一声,却见这人一张原本俊朗的脸上,豁然有一道泛着暗红的刀疤由右眉骨斜划整张脸,一直长达左腮。
这是教我们骑射的先生么?好吓人!女孩子们不安起来。
十二叔就是牛逼,一出场就HOLD住!武玥得意。
武家十二爷武长戈,锦绣书院的骑射先生。
武家常客燕七没见过武玥的这位十二叔,据说一直在前线保卫祖国,就算偶尔回过家燕七也没赶上见着。
看着面前高高矮矮参差不齐的队列,武长戈倒是先哼笑了一声出来,这么一笑反而更显得脸上那道刀疤狰狞扭曲,女孩子们吓得直往一处缩。
“怕什么?”武长戈悠悠开口,声音沉里透着清,带着几分傲倨,“不过是道疤,还能从我脸上跑到你们脸上不成?”
女孩子们不敢吱声,武玥用些微不满和些微骄傲的目光扫了一眼自己的同学们:我十二叔脸上有疤怎么了?那是保国杀敌落下的光荣疤!没有我十二叔他们这些将士在前线和敌人拼命,你们这帮米虫还能有现在这样的好日子过?!早不定投了几轮胎了!
只是可惜…武玥望向自己的十二叔,暗中叹了口气,明明尚值壮年,正是建功立业施展才华的大好年纪,却因为那件事不得不从战场上退下来,屈居在书院里做一帮养尊处优的米虫们的骑射先生,就像将雄鹰关进了黄雀笼,这是何等的委屈与折辱?!
武长戈的脸上这会子却看不出什么委屈不平来,一双锐利的眸子先将面前这帮娇娇小姐们打量了一番,而后才再度开口:“重新整队,高的站右,矮的站左,四横五纵。”
四横排,每排五个人,梅花班十九名学生,最后一排少一个。
女孩子们手忙脚乱地一阵拥挤,燕七糊里糊涂地就被挤到了最前排第三个,位置正当中。
“胖子站到后面去。”武长戈抬了抬下巴,直接指向正对着他的燕七,毫不掩饰唇角对胖星人的嘲笑,“第一排可是整个队伍的门面。”
吾就草了。
胖怎么了啊,吃你家一口粮食了么,胖怎么了啊,多站你家一分地儿了么,胖怎么了啊,多用你家一块布料了么,胖怎么了啊,怎么了啊。
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这世界还怎么充满爱啊。
燕七直接站去了最后一排,左右两边的姑娘还在偷偷地笑她。
“上我的课,一不许哭,二不许闹。”武长戈已经开始正式讲话,“所有人必须无条件听从指令,但有违令者——”
“斩!”武玥脱口接了一声,然后就卧槽了:十二叔你在这儿拖什么长腔啊!自古“违令者”后面都跟“斩”字的啊!话本看多了条件反射地就接出话来了啊!
众人集体吓了一跳:不就上个学吗,至于掉脑袋啊?!我们不学了成吗?我们回家做米虫成吗?
“武鸣阳出列。”武长戈自是知道自己侄女的字,直接张口点她。
武玥有些懊恼地从第一排队伍里向前跨了两步出去。
“未经许可擅自发言,罚俯卧撑二十个。”武长戈淡淡道。
女孩子们都惊呆了,俯卧撑啊!那是只有男人才做得成的事啊!这先生也太狠了吧!
再一看武玥二话不说地趴下就做,噌一个,噌一个,噌噌噌,姿势标准幅度到位,转眼七八个做出来轻轻松松毫无压力,一帮人就更是呆若木鸡。
武玥那厢继续做,武长戈这厢继续讲话:“违令者自有相应惩罚,谁若不服,即刻走人,从此不必再学此课。在我的课上,你们只须做到两点——绝对服从,拼尽全力。”
麻痹呀!我们不是兵呀!我们是闺秀!是轻风是细雨是软云啊!求别在我们身上找当将军的快感啊!一众手无缚鸡之力的闺秀欲哭无泪。
武长戈望着面前这一张张苦脸,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示意做完俯卧撑的武玥重回队伍,方又续道:“射,弓.弩发于身而中于远也。学习要点:站位,搭箭,扣弦,预拉,开弓,瞄准,脱弦…”
这就开讲啦?众人还没从苦逼的心情中回复过来,这位已经扬扬洒洒讲了一大篇过去。
介绍了一番弓箭的起源、传统、用途及意义等字面知识之后,武长戈便带着众人前往腾飞场东边的靶场。靶场上远远近近高高低低地立了数排箭靶,场地边上放着一张长桌,桌上依次摆着由大到小五张弓,桌脚边扔着一只大箭篓。
“五斤弓,十斤弓,十五斤弓,二十斤弓,三十斤弓。”武长戈报出这几张弓的拉力,而后目光一扫这些娇娇小姐,唇角又挑起似是而非的笑,“第一堂课的内容:摸底比试。前半堂教学,后半堂比试,成绩最差者,罚。”
作者有话要说:【锦绣小剧场】
武玥:我爹和我叔叔们的名字都是按兵器名起的,比如我爹叫武长刀,我二叔叫武长.枪,我三叔叫武长剑,依此类推,有意思吧!
燕七:难道是按十八般兵器名起的?
武玥:对啊。
燕七:但是武长叉、武长耙、武长拐、武长棒、武长杵和武长扒什么的,听起来难道不会觉得怪怪的?
武玥:…后三个为什么听起来好猥琐…
【响应『你不打伞』亲的要求,把燕七小九及小伙伴们的头像放上来,如下所示↓,满意你们所看到的吗,小妖精?】
技能
太恶心了。
哪有第一堂课就考试的啊。
军人都这么雷厉风行上来就直奔结果的吗?
摆张三十斤的弓在这儿你吓唬谁呀?!我们压根儿都不会去碰它好嘛!
闺秀们一人一张苦菊脸,千般不愿也没辙,尊师重道乃教化之本,谁敢违令啊?硬着头皮上吧,所幸在家里启蒙时也都学过些基本功了,锦绣书院的入门考里也有这一科,不会射箭的人根本不会被录取,除了那些自动具有入学资格的教师亲属…
武玥就不必说了,人一气儿做二十个俯卧撑跟翻了二十页书似的,一点儿事没有,估摸着那三十斤的弓人都拉得动,教师亲属怎么了?家庭环境最能影响人了。
上半堂课在闺秀们的担惊受怕中一晃而过,武长戈重点讲解了用弓的要领,好在众人都有些基础,弓箭是都会用的,区别仅在于射箭的技巧运用罢了。
接下来就是摸底测验,一个一个依次上前,从五张弓里挑选一张自己适用的弓,每个人可以练习十箭,然后再开始计成绩,测验时也要射十箭,取射中靶值总分为最终成绩,一个靶子有十环,用红漆画出来,远远看着鲜明得很。
武长戈随手从箭篓里抽了支箭,在地上划了一道横线:“就在这条线后射靶,二十步距。”
这里的一步实则是指左右足各迈出一步的总距,约合一米五的长度,因此二十步就是三十米,对于初学者来说还是很考验水平的。
第一排第一位的高个儿女孩子紧紧张张地迈出列去,先到长桌旁选弓,拿的是五斤弓,然后站到地上的线后,举了弓就瞄准。
“箭呢?”武长戈在旁道。
紧张得忘记拿箭了啦!高个儿女孩险些窘哭,旁观的众人虽觉好笑,却因同样紧张以及对武长戈的畏惧而不敢表露出一丝一毫,都绷着身子紧盯着这高个儿女孩行事。
高个儿抽出一支箭,哆哆嗦嗦地搭上弓扣上弦,还没等弦拉满手就一松,那箭飞出了四五米之后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少女又快哭了,武长戈只管负着手在旁边立着,不催也不恼。
一连试了三四回,高个儿才算勉强平复了紧张情绪,后面几箭射得还算不错,起码都上靶了,十箭过后开始计成绩,这姑娘就又开始紧张起来,一连脱了四靶,有一回甚至连弦都没搭好,直接把箭弹向了身后,吓得站在后头的众人一片尖叫,然后前排的人就觉眼前一花,再看时那箭已经不知怎么地就跑到了武长戈的手里,而他却似乎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过。
高个儿射完换第二个,那情形比之高个儿也好不到哪里去,第一排五个人,全体扑街。
第二排头一个就是武玥,大大方方走上前去,直接就挑了三十斤的弓,一鼓作气连练习带测试合共二十支箭,全部上靶,靶靶七环靠上。
众人不由一阵惊叹,后面上去的人反而压力小了,许是受了武玥泰然自若的表现的影响,第二排整体发挥都还算不错,脱靶的少些,还有一个瞎猫撞上死耗子,竟中了一次红心。
娇小姐们轮着番的上前胡折腾,那情形儿要让别的男人看见怕是早就笑翻了,武长戈却始终在旁肃目看着,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当然了,他是先生嘛,教学生都没耐心还当什么先生。
但谁又知道这位先生一会子会怎样惩罚最后一名的学生,天天帮他脸上刀疤抹去疤灵?
正猜测着,前面十八名同学已经全都射完了,此刻正齐齐扭脸看着排在最后一排队尾的燕七。
是小胖子喂,快看。
又要遭嘲讽了吧。
站不稳的话会不会一不小心骨碌出去?
打赌她肯定能拉得动三十斤的弓。
小肚腩会挡住弦的吧?
弦会陷进脸上的肉里的吧?
小肚腩会挡住弦+1
小肚腩会挡住弦+2
小肚腩会挡住弦+10086

燕七从队尾走出来,一步一步绕上前去。长桌上五张弓摆放整齐,材料已显老旧,质地却依然结实。古朴的做工,精细的雕琢,优美的形意,没有哪种冷兵器能像它这样刚柔合一、远近皆宜,没有哪种冷兵器能像它这样以最轻的重量击穿最厚的阻碍。
有人说枪是百兵之王,剑称百兵之秀,棍乃百兵之首,刀为百兵之霸。
弓箭呢?
燕七认为,弓箭,是百兵之神。
有多神?
《战国策》中韩策记载:“天下强弓劲弩,皆自韩出,溪子、少府、时力、距来,皆射六百步外。”
战国时期一“步”长为六尺或八尺,这是怎样长距离的射程?换算成现代的“米”,轻箭可达三百二十米,重箭也能达到二百五十米,有效杀伤距离一百五十米,不亚于冲锋.枪。
唐初名将薛仁贵,高宗时任铁勒道行军总管出征西域,临行时高宗赐宴内殿为其饯行,席间高宗道:“古善射有穿七札者,卿试以五甲射焉。”结果薛仁贵一发洞贯——一箭洞穿五层铠甲,这又是怎样一种强悍?
有些人认为弓箭只能做为远攻武器,近攻则不比刀剑自如灵便。《指环王》里的精灵王子告诉你,只要手够快,箭够准,近在咫尺也照样灭你。
可远可近,强力十足,不是兵中之神,还能是什么?
伸手将那张五斤拉力的弓握住,仿佛握住了一段回忆的热流,从指尖导入,呼啸澎湃着注入每一根血管每一条经脉,指尖微动,摩梭上弓身的暗纹,而后收指,再一次握紧。
燕七拿了弓,平静地走向地上划的线后。
抽一支箭在手,双足站位,挺腰收腹,抬颌端肩。
举弓。
搭箭。
扣弦。
开弓。
瞄准。
脱弦。
“嗖”地一声箭飞出去。
“嘣”地一声射在靶上。
正中红心。
没有空耗时间,一箭接一箭,一连十箭,箭箭入心,靶中央的红点上开出一簇十瓣箭花。
同学们因第一箭射中红心而感到惊讶张开的嘴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完全张大,燕七的十箭已经射完。
“哗”地一下子队伍像沸开了水,女孩子们顾不上武长戈的师威,瞠目结舌地惊叹起来。
好厉害!
是瞎蒙的吧?!
你能一连蒙对十回啊?!
太神了!全中红心!跟直接拿手插上去的一样!
她怎么做到的呀?家里是不是有身为武将的长辈?
这长辈也太凶残了吧,只有让女孩子从小练箭才能练到这个程度吧?
这每天得练几个时辰的箭啊?怪不得胳膊粗,是练箭练的吗?
小肚腩上不会全是田字肌肉块吧?
跟骑射社的谢霏比,俩人谁更厉害呢?
当然是谢霏厉害啦!这胖子拿的只是五斤拉力的弓好吧,步距也才二十步,人谢霏百步外用三十斤的弓可以射碎小茶盅,这胖子还差得远呐!
——你们够了啊,心里面的吐槽不要说出声来啊!我都听见了好嘛!你们肚子上才有田字块!
“燕子恪是你什么人?”武长戈终于正眼在燕七的脸上看了看。
“学生的大伯。”燕七道。
“你父亲是燕子忱?”武长戈瞳孔微缩。
“正是家父。”燕七的汗毛刷地立起来,这让人遍体发寒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呵。”武长戈发出了一声笑,但脸上可没见丝毫的笑意,只拿眼在燕七脸上又扫了一回,淡声道,“下午到骑射社报道。”
“…学生已经报了医药社。”燕七并没有身为一坨会发光的金子的觉悟。
“退掉。”武长戈简单粗暴地道。
“…学生只想学医药…”燕七真没觉得自己有受虐倾向,眼前这位一看就是鬼畜攻群体的佼佼者,躲还来不及,难道还真等着他把自己虐出田字腹肌来么。
“‘你想’有用么?”武长戈一句话直接真相。
天地君亲师,你一未成年新生算老几啊你想,乱想什么呢你想。
“好吧。”燕七道。
“…”围观群众集体短暂石化,这特么改口改得也太快了吧!坚持一下己见能死啊?有没有个性啊你!有没有尊严啊你!说好的【☆无.码高清☆鬼畜先生謎の少女誘惑深溝狂乱渡り合う.avi】的戏份呢?!我胡服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锦绣小剧场】
燕七:为什么今天突然两更?
燕九:有人说作者写了20章还这么幼稚无趣。
燕七:太讨厌了!这人乱说什么大实话!但是跟今天两更有什么关系?
燕九:作者决定用更多的无趣无聊的内容报复社会。
燕七:…真幼稚。
女神
下课钟响的时候大家已经无暇去关注成绩垫底的同志究竟受到了怎样的惩罚,一厢悄悄议论着燕七超出自身形象设定的表现,一厢聚到靶场边等着看谢霏同那什么李子谦之间的射箭对决。
“燕七!你有这一手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武玥十分不满地扣着燕七的双肩拼命摇。
“你也没问过我这方面的事啊,快别摇了,午饭要摇出来了…”燕七头晕眼花,武玥这身力气可不是假的,举起她这样的斤秤跟玩儿似的。
“我不问你就不说啊?!”武玥气道。
“无缘无故的我说这个干嘛啊。”燕七躲到陆藕身边去。
“我…那样我们就可以一起玩耍了啊!”武玥气噎。
“…现在不也一起玩耍着呢?”燕七纳闷。
“你——你气死我了!”武玥顿足。
“好了阿玥,”陆藕笑着解围,“没入书院之前咱们三个至多也就是一处闲聊、赏景、逛街,何况相互去家里做客时总要注意言行举止,哪有什么机会敞开了去玩射箭?你现在知道了也不迟啊,小七如今就要加入骑射社,不若你也加入,往后天天可以同她在一起玩耍,岂不正好?”
“这个…”武玥却卡壳了,“我不去骑射社…我还是就在武艺社待着吧,我可不想跑到我十二叔手底下去给自己找不痛快,你们当我为啥舍骑射社不入而去参加武艺社啊?不就是因为知道骑射社的掌社教头是我十二叔么!他可不会因为我是他侄女就对我手下留情,他啊——嘿嘿,小七,以后可有你受的了!你早做准备吧!”
“我能准备啥啊。”燕七无奈。就算她刚才强硬拒绝武长戈加入骑射社,相信武长戈也会有办法把她强塞进去的,所以何必费那无用的功夫。
“准备好跌打损伤药呀。”武玥报复性地坏笑。
“你当我这身肉白长的啊。”燕七道。
“也是怪了,你箭法练得这么好,怎么还这么…”胖啊?武玥到底顾念着闺蜜的情绪,没把话说完整。
箭法好也不是这辈子练出来的。燕七有了片刻的失神。
“说到箭法,”陆藕敏锐地看向燕七,“燕二伯父一直都在边疆镇守,小七这箭法是谁教的呀?”
“就跟着府里请来的教射箭的先生学的。”燕七扯谎道。
“可也没听说你那几位兄姊有谁也有这样好的箭法。”陆藕微笑,摆明不信。
“我就不能是万里挑一的天才啊?”燕七道。
“看啊!谢霏她们来了!”武玥和陆藕决定不理这货了,转头望向靶场另一边。
谢霏的大名燕七早就不止一次地从武玥的嘴里听到过,事实上京中官眷圈子里没听说过这个名字的人实在是少而又少,原因当然只有一个——箭法好。
说到当朝哪一类艺能最火、最受人推崇、最大咖,一共有三:综武、骑射、舞艺。
舞艺自不必说,只看皇帝后宫三千,其中九成妃子皆会跳舞便可知这一项技艺在当朝是有多火爆和受人追捧,不只女人,男人也有尚舞的,当然,男人不可能跳女人那样柔软娇媚的舞蹈,男人也有男人的舞,崇尚的是力量,阳刚,强韧,而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举朝受皇帝的影响,对舞蹈一技的欣赏水平与喜好热情,都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不过归根结底,舞蹈一技终归还是最适合女人,因此女人若想出人头地扬名立万,大多还是会选择习舞一途。女人想出名,男人爱欣赏,造就了舞蹈这一艺术形式在当朝崇高的地位,甚至已经凌驾于传统四艺之上,在本朝,一个舞跳得好的人,远比一个文采斐然的人更易得到人群的关注与钦慕。
而骑射一技,却又是高于舞技的一个存在。舞蹈毕竟只是一种享乐的方式,它只能做为一项兴趣爱好,而不可能做为立国之本,而骑射则不然,开国皇帝是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骑射一道在数百年的传承下依旧于国民心目中有着不可替代的绝高地位,全民皆兵一直是数代皇帝卫国之策中的重要一条,即便是在眼下歌舞升平的盛世里也绝不容忘本弃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