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大家发现大老爷要走的都是二房里最刁最贪最奸滑的那几个,见机早的连忙收了歪心认真伺候起主子来,然而还是晚了,满院子的下人一个也没逃出大老爷的魔爪去,连负责倒夜香的马婆子都在一个冬天的黄昏被大老爷以“夜香倒得好”为由头叫去了距京最远的一个庄子上继续为倒夜香事业艰苦奋斗了,其余人等不分资历年纪,不论关系远近,不紧不慢地,一个一个地,消失在了二房下人的花名册里,新换上来的下人都是现从外面买回来的,大老爷让七姑娘自个儿挑,七姑娘哪儿会挑人啊,让一帮待买的丫头赛跑,跑得最快的留下,伯侄俩就这么神经病似的把二房新要添补的下人给定了。
不过呢,油水最大的小厨房,人手却是燕大太太.安排的。
燕七无所谓,有的吃就成。回到二房先梳洗,换上家常穿的衫子,坐着喝一盅茶,然后才去第三进院用晚饭。
姐弟两个在中厅乌木嵌水墨纹大理石的圆桌旁坐了,安安静静等着上菜。四菜一汤,有鱼糕丸子,玉竹白菜,薄荷炒肉丝,水仙焖豆腐,茉莉花龙井鸡片汤,一人一碗碧粳米饭,饭后还有茯苓糕和冰糖琥珀糕两样小点。
燕九少爷早早吃饱了,帕子擦完嘴后就在旁边支着腮看着燕七吃,一口一口,不紧不慢,神情仔细又认真,仿佛吃饭是世界上最具内涵最值得细细分析体会的一件事。
看着这人吃饭,忍不住就跟着胃口大开。
燕九少爷又拈起一块冰糖琥珀糕,想了想,觉得有点大,掰下四分之一,剩下的递给燕七。燕七那么自然地就手接过,又那么认真地吃进肚里,状态一如既往地好。
吃完要喝盅助消化的茶,丫鬟进来收盘子,姐弟俩移步到旁边的茶几旁落座。
“头还疼不疼?”燕九少爷问。
“早不疼了。”燕七喝茶。
“北在哪儿?”燕九少爷考证燕七大脑受创后的智商。
“别闹啊,我难道还不知道北在上?”燕七道。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是吧。
“报了什么社?”燕九少爷问。
“医药。”
“医者不自医,你是要傻一辈子的了。”
“…”
“起字了么?”
“起什么字?”
“上了学就得有字,通常是长辈赐字,也可由先生赐。”
咦?不是男子及冠女子及笄才给取字的么?
好吧,时代设定不同。
“你的字呢?”
“祖父赐的。”
“几时赐的,我怎不知?”
“…入学时祖父便给我起了,我究竟是不是你亲弟弟。”
“字什么?”
“…翩然。”
“燕翩然?跟季燕然好像。”
“季燕然是谁?”
“…脑洞里漏出来的,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你的字呢?”
“没人给我起啊,要不我去信请爹给我起一个。”
“爹会给你赐字为‘尚武’的。”
“…还是算了,等先生赐字吧。”
“我回房了。”
“对了,元昶让我帮他写检讨书,待会儿我写好了给你,明儿你转交给他吧。”
“…我来写吧。”
“唔?你几时这么好心了?”
“呵呵。”
燕七的晚间生活无非就是看书,看书,和看书。书架子上一整排文艺作品,文艺作品的后面掩盖着精彩纷呈的通俗小说,这类文本虽然不算禁忌书刊,然而也不好堂而皇之地摆在一位千金闺秀的书架子上,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尽管大家早就心照不宣,就连燕五的书架上也都藏着几本言情读物。
先把先生留的作业做完,然后拿了闲书看,至晚上九点半钟的光景,燕七放下书准备沐浴睡觉,却见丫头煮雨进得屋来,手里拿着一页折起来的冷金笺:“姑娘,一枝拿过来的。”
一枝是燕大老爷的书童,除他之外还有两枝,三枝,四枝,都是燕大老爷的下人,名字起得不能更凑合事儿。
“人走了?”燕七接过冷金笺。
“走了,也没递什么话。”煮雨道。一枝这样的贴身心腹小厮虽然可以在主子院内走动,但未经主子许可也是不可能进入内宅传话的。
煮雨出门去准备主子沐浴要用的热水,燕七坐到窗前,就着书案上的水晶罩灯打开冷金笺,笺纸上碧萤萤的翠墨书着两枚骨骼清奇的瘦金字:
安安。

“安安,这字起得好,《尧典》有云:‘钦明文思安安’,谓之温和;《诗·大雅·皇矣》又云:‘执讯连连,攸馘安安’,谓之徐缓;《礼记·曲礼上》云:‘安安而能迁’,孙希旦集解:‘安安,谓心安于所安,凡身之所习,事之所便者,皆是也’;另还有范仲淹的《祭谢宾客文》:‘大儒之文兮,醇醇而弗醨;君子之器兮,安安而弗欹’;唐甄的《潜书·格君》曰:‘深渊冥冥,乔岳安安,静之体也’;《云笈七签》则云:‘九真安安,七神宁宁’,谓之平静安宁——怎么解都是个好字。”陆藕含笑称赞。
“…好复杂的样子,突然不想要这个字了。”燕七道。
“可比我的好多了!你猜我爹当初给我起的什么字?”武玥气恼地一拍桌子。
“尚武?”燕七道。
“啊?!你怎知道?!”武玥吃惊地看着燕七。
“…”武将们敢不敢加强一下文化学习。
“可‘武尚武’叫起来有些拗口…”陆藕忍着笑说道。
“当然啊!我哪能真叫这个!后来还是请我二哥给我起了一个,就是我现在用的,‘鸣阳’。”武玥略有些得意地道。
“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陆藕点着头,“起得好。”
“小六你呢?”武玥问陆藕,陆藕在家行六。
“字‘三十六’。”燕七道。
“哈哈哈!”武玥大笑,“陆(六)六可不正是三十六么,这字好!”
“是‘非烟’啦,别闹。”陆藕笑嗔。
“什么典故?”武玥便问。
“天琴自张,山含影色,地入毫光,非烟绕气,陆藕开房,泽普三界,恩均八方。”陆藕漫声吟道,“南朝梁简文帝《大法颂》里的句子。”
“挺好挺好。”武玥和燕七两个连连点头,实则俩谁也不知道这诗讲的是什么。
正式开课的第二天,第一堂课仍是文化课,陈八落先生继续讲《论语》,其实学生们基本上已经在启蒙时期都由家中西席教过这些了,头一天上课时听得还算认真,毕竟是才刚入学,一切都还新鲜着拘束着,今日再听这位先生并不怎么好听的金属音讲着早已经学烂了的知识,十来岁正活泼的孩子们便都有些坐不住了,不大一会儿课室里就响起了嗡嗡的说小话声,陈先生大概是因为落第次数太多人生了无意趣,只管在上头破罐子破摔讲他的,眼皮都不带抬一下,你们下边爱干嘛干嘛,人生这么无趣,你们还可以试着去死一死。
燕七从桌屉里掏出《大剑客庞大海》来看,外头罩着《论语》,看几页抬抬头,前面那位正用书挡着吃点心,右前方那位在和前桌传小纸条,武玥在纸上画小人儿,陆藕支着腮似乎听得认真,然而脸上偶尔浮出的笑意暴露了她正开脑洞的事实。
一节课乱糟糟地过去,陈八落夹起书,丢下一句“朽木不可雕”,阴恻恻地飘出了门,几个女孩子咯咯地笑,其中一个便拿捏了腔调学他说话。
课间有一刻的休息时间,好动的女孩子就出了课室到外头走动,梅花还未落,正应了那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之意了,武玥弯腰捡起一朵落梅,随手簪在发丝上,转头问燕七陆藕:“落英街上的桃花都开了,几时去逛?”
“若只为了观桃,我看不必了,每年这个时候大理寺卿崔大人不都正赶上过寿请宴?”陆藕道。
“哦,对对,看我这记性,”武玥一拍脑门,“他们家里种了一大片桃花来着,年年这个时候都设宴下帖子,我家里人多,年年轮着去,我也就只去过一回,怪不得没想起来。”
“我倒是去过三四回,那桃林的确难得,每年去了都在林中的敞轩里吃茶赏花,很有几分雅趣。”陆藕道。
燕七年年去,崔府那点景她都快看吐了。
“这回咱都去!”武玥拍板,当场做了崔大人的主。
作者有话要说:【锦绣小剧场】
燕小七:那么大伯,您为我赐名为“安安”的来由究竟是什么呢?
燕子恪:赐字?什么赐字?
燕小七:…您昨晚写在纸上让一枝拿给我的…
燕子恪:哦呵呵,那是在给你道晚安啊,网上的女孩子们道晚安时不是常说“安安~”吗,听起来萌萌哒。
燕小七:…#你蛇精病啊#
检讨
第二堂是家政课,一位女先生来教,学生们倒是学得格外认真,毕竟这是将来嫁人后必会用到的知识,切身相关,谁敢怠慢。
人情往来这些东西,燕七虽然觉得很有些头大,倒也认真地记了笔记,然而这位实在不具备一篇宅斗文女主的专业素质,听着听着就内分泌紊乱了,只好全靠烂笔头。好容易熬到下课,顿时觉得头顶上厚云吹散,清风徐来,舒爽得将要飞起。
第三堂是乐艺课,众人结伴往洗砚湖上的聆音水榭去。聆音水榭是锦绣两院共用的音乐教室,分上下两层,几十个房间,从南北两岸各修建了一条九转石曲桥通往水榭,由于两院学生都不少,所以基本上总是会有至少两个班的学生同时在水榭里上音乐课。
所以梅花班的学生们慢慢遛到洗砚湖边时,远远地就能看见曲桥上已经三三两两地立了不少其他班的学生,有男也有女,彼此心怀鬼胎地越站越近。
靑春の騒動。
“你们家小九!”武玥眼尖,指着靠近水榭进门处倚栏立着与人说话的燕九少爷。
敢情儿又和这货撞课了。
燕七跟在武玥陆藕身后沿着曲桥走过去,还没等近前,就觉胳膊上一紧,被人往旁边拽去,旁边是曲桥上分出来的岔路,这人拽着燕七直管大步沿着岔路走,片刻功夫就绕到了聆音水榭的后面,停下步子转过身,压下一张恼火的脸:“燕七!你故意害我!”
这熊孩子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什么事?”燕七道。
“还装傻?!你给我写的那份检讨书是怎么回事!?”元昶的老鸭子嗓愈发撕裂了。
…燕小九那货又干什么坏事了。
“是怎么回事?”燕七问。
“——你这是问我呢?!你写的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元昶暴躁地瞪着燕七,恨不能把这坨胖子一口.活吞了。
“我有些忘了,你再说说?”燕七道。
元昶七窍生烟,咬牙切齿地瞪了燕七半晌,从怀里扯出一张早已揉烂的纸来搡在燕七的手里:“装傻是吧?!你给我念!”
燕七展开那皱巴巴的纸,见上面一串串歪七扭八的字——这熊孩子还不傻,知道自己再抄一遍交上去,见上面写的是:
“吾含愧思愆,
乃今诚致歉。
先生之教诲,
生世铭五内。
祖望不敢负,
师恩莫可轻。
大德不逾闲,
爷娘慰老怀。”
“…”难怪燕小九昨儿个主动要求帮忙给元昶写检查,不知眼前儿这熊孩子是怎么惹到他了,瞅这黑手下的,没把元昶的先生气出关节炎来吧。
“我含愧思过,如今诚挚地表达歉意,先生的教诲我永远铭记于心,祖辈的期望不敢辜负,先生的恩情更不敢漠视轻慢,大节…”燕七开启翻译技能。
“你甭给我装傻!”元昶暴躁地吼断燕七,“‘吾乃先生祖师大爷’是怎么回事!”
“啊?”
“藏头诗!怎么回事!”元昶快要跳脚。
“碰巧罢了,你非得藏头看么?明明这诗写得很有诚意。”燕七把纸还给元昶,被元昶两三把撕了扔进湖里。
“你是不是故意的?!”元昶逼视着燕七。
“你想多了。”燕七道。
“你就是故意的!”元昶火大地在空中挥拳,“如今先生要给我记处分,全都是你害的!”
“所以呢?”燕七问。
“你——你给我道歉!”
“对不起。”
“…”元昶气噎,这根本不解气啊不解气!“这不能算!”
“别淘气,要上课了,你们也上乐艺课吧?你学什么乐器?”
“…别转移话题!”元昶气得唾沫星儿飞了燕七一脸,“我告诉你——你——你得补偿我的损失!甭想就这么轻易算了!”
熊孩子易惹不易甩啊。
“你想怎样?”
燕七听起来很怂的语气似乎令元昶找回了些心理平衡,心情也是多云转晴,眉一挑眼一转,哼声道:“这是你欠我的,我先给你记下,总有到你该还的时候!”
“那这么说定了,我上课去了啊。”燕七转头就要走,却又被元昶拽住。
“你等等!”元昶忽地伸出一根手指在燕七脑袋上戳了一下,“你头没事了吧?”
“早没事了啊,你不用惦记了。”燕七道。
“那什么,昨天李医师被杀的那件案子已经破了,你知道了吧?”元昶瞟着她。
“知道了。”但是跟我有啥关系啊。
“你知道凶手是谁不?”元昶压低了声音。
“听说是哪位大人家庶出的小姐。”燕七道。
“知道她为什么要杀李医师不?”元昶继续神秘。
“不知道。”
“因为——”元昶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忽地凑到燕七耳畔,用老鸭子说悄悄话的声音道,“李医师垂涎她的美色,有一次借口给她补习医药课,骗她到医室旁边那间小室,用药将她迷.奸了!而后强行收了她的肚兜做把柄,要胁她三不五时去医室同他那个啥…”
色胆包天,说的就是李医师这种人。
区区一个小医师,怎么就敢强行玷污官家女儿?
可,他又怎么不敢呢?世风再开放,失了贞的女人也为世所不容,何况那凶手也不过是个庶女,失贞尚在其次,因此给家里抹了黑丢了脸,那才真真是罪大恶极,李意堂许就是拿捏了那姑娘这样的顾虑,料她不敢将此事捅出去,她能做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受他要胁,要么自尽以偿清白,无论选择哪一个,对他李意堂都没有任何的影响。
“那位小姐不敢因此自尽,更不敢告诉家人,因她下头还有个同母的妹妹,”元昶继续道,“若是不明不白地死了,恐会传出不好的话,怕把她这妹妹给连累了,将来找不着好婆家,本就是庶出,到时益发不好过。李意堂知晓这小姐家中情况,便拿住了她这七寸,还强逼着这小姐嫁他。这小姐原是忍气吞声,想着走一步算一步,谁料前些日子竟是发觉有了身孕,想要喝药打了,又被李意堂威胁着不许,想借此促成亲事,这小姐实在忍无可忍,这才想了这法子杀掉了李意堂。”
这小子对案情知道得这么详细,怕是昨天又悄悄折回去偷听乔知府审案了。
“原来是这样。”燕七便道。
“这样个啥?”元昶瞪她,“你啥都不懂!这案子看似简单,实则竟也有着蹊跷,昨儿那个穿青袍的家伙在旁跟着听审,却是问出了一处难解的疑点!”
“哦。”燕七看着他。
元昶被这双眼睛望出了几分得意,好像那疑点是他找出来似的,舔了舔嘴唇,道:“你说怪不怪,那小姐在有杀人的想法之前,实则并不知道按压人迎穴可致人昏厥,也并不知道在密封房间内烧炭会产生炭毒将人毒死——这两点,却是有人教给她的!只不过无论乔大头和青袍的怎么问那小姐,那小姐都不肯说出是谁教她的,这个疑点,只怕是无解了。”
“上课钟响了,我走了啊。”燕七道。
“我也上乐艺课,”元昶和她一起往水榭前门走,“你要学什么乐器?”
“还得选乐器?”这小胖子怔愣了一下。
“你道先生是万能的啊什么乐器都会?!自是要选一样乐器来学,学琴的与学琴的在一间课室,学箫的与学箫的在一间,分由不同的先生教。”元昶很嫌弃地瞟她一眼,“你想学什么?”
“还没想好。”燕七道。
“学吹箫吧。”元昶道。
“…”你不要让我多想。
“到时候给我吹。”元昶坏笑。
…喂!
燕七最终选了学筝,因为武玥和陆藕都学筝,陆藕的筝原就弹得好,选这个是为了深造,武玥压根儿没有音乐细胞,选哪个都无所谓,只因筝是最为普及的乐器,所以也就选了这个,和陆藕两个在外头找了燕七半天,谁也没发现这位究竟是什么时候消失不见的。
好在三人在门口重新碰了头,一起跟着人流往水榭里走,水榭之内的房间很多,每间房的门楣上都贴着绿纸黑字的斗方,写着“琴室一”、“琴室二”、“箫室一”、“琵琶室一”等等诸如房间号牌的标识。
“高年级”学生在二楼上课,新生则在一楼上课,一位老师拿了花名册过来挨个点名,点到名的人报上自己要学的乐器,老师做好登记之后给众人安排教室,自此后乐艺课就都在安排到的教室里上。
五六七组合被安排在了“筝室九”,可见学筝的人着实不少,推门进去,当屋摆了六只绣墩,落地玻璃大窗映出外头湖光天色。先生是位女子,很年轻,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穿着依身体曲线而裁制的裹身长裙,杏白色的绫子质地,只在下摆处绣一竿湘妃竹,显得整个人亭亭玉立,袖口细窄,露出一截玉腕,指甲干净光洁,更衬出一双纤柔的美手来。
先生姓秦,柳眉凤目瓜子脸,神情清冷孤高,很有几分黛玉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第一堂课只讲乐理,临下课前要求学生下一回上课带着自己的筝来,燕七就有点头大,她倒是有琴,那是公中所出,燕大太太按例拨给她的,学不学的,反正还可以摆在屋里头冒充风雅,可要弄个筝,那就得自己贴钱叫人去买了,这位秦先生很有几分完美主义倾向,最后还特特地PS了一句:筝要买好的,弹筝是雅事,什么叫雅?大俗谓之大雅?错!那根本就是俗人们为了抬高自己品味胡诌出来的话,雅就是雅,高高在上,一尘不染,不掺杂质,买块烂木头凿的筝回来能弹出好曲子么?少在这里玷污雅字,赶紧滚回去砸锅卖铁买架好筝来!
燕七有心买把两文钱一斤的筝回来,又怕秦先生用筝弦子勒死她,可好筝它贵呀,她私房钱攒得再欢也买不来一架十几两银子的好筝,跟谁说理去?早知如此还不如选吹箫,只要先生不让她去弄柄玉制的箫来骚包,她怎么也能对付出一根儿质量不赖的吧?
随着人流从水榭里往外走,忽地被谁从身侧过去撞到了肩膀,火辣辣一阵疼,却看那人背影——不用看了,那人正转过脸来,边继续朝前走边冲燕七呲出一记坏笑,不是熊孩子元昶还能是谁?真幼稚,小学生的把戏,是谁说古人早熟来着?过来感受一下熊孩子。
“他怎么了?”一道冷嗖嗖的声音响在燕七身后。
背后灵燕九少爷。
“干嘛呢吓我一跳。”燕七道。
“别吹了,身上这么多肉跳得起来才怪。”燕九少爷眼神里透着对他姐赤.裸裸的嫌弃,“他找过你了?”
“昂。”燕七如实应道。
“为检讨的事?”燕九少爷目光微冷。
“嗯。”
“为难你了么?”
“没。”
“别再理会他。”
“好。”
“多说一个字会胖?”
“…不会。”
“因为你已经不能更胖了吧。”
“…”
“哈哈哈!”武玥在旁边大笑,“你们姐弟俩真够呛。”
…你们兄弟姐妹四十来个也很可以了。
作者有话要说:【锦绣小剧场】
武玥:你们知道手足太多是什么感觉吗?
燕七:走路时会顺拐吧。
燕九:要问蜈蚣吧。
武玥:…够了你们!这笑话完全不好笑!冷死了!
习射
下午第一堂是骑射课,照理骑射也是一项健体活动,本该归在健体课里的,然而之所以把这一项单独拎出来做为一门课教,正是彰显了本朝对于骑射这一素质的重视和尊崇。
梅花班的女孩子们齐刷刷地穿上了马装。说到骑射难免不提到胡服,本朝也有胡人,胡人也穿胡服,传到中原之后被中原人做了较大的改良,沿用了紧窄的衣身和袖子,衣摆长度有三种,过臀的,及膝的,及踝的,女孩子们大部分选用了及膝的款式,既能起到遮羞作用又方便活动。至于领口袖口及下摆的款式那就多了去了,怎么好看怎么来,怎么利索怎么做,以至女孩子们平时也有穿着胡服做常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