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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年长,我让着你,你先笑,从哪儿笑起,嗯?”
静香脸上挂着泪,却再也忍不住,扑哧笑了。
承泽屏着,一本正经道,“好,就算你笑过我啊,该我了。”
静香知道他是逗她,心也乐,随了他道,“好,让你笑。”
“哎,”承泽做出一副很不以为然的样子,“我怎么能笑你一个小小的女子呢?不是大丈夫所为。”
“那…那你要怎样?”
等的就是她这句话!轻轻咬了她的耳朵,甜腻腻道,“我啊,我就想尝尝2这泪是什么味道?”
“嗯?”静香羞得满面通红,赶紧抬手抹,却被他握住…
慢慢地,慢慢地,唇触到她如玉般光滑的脸颊,她一颤,他抱紧,啄了她的泪,一颗,又一颗…“凉凉的,苦苦的,却怎么,我要醉了呢…”
她羞得人发烫,再屏不住,扭开头,埋进他怀里…这一回,才真正体会他的怀抱,那宽厚的胸膛,那怦怦有力的心跳,包裹着她的人,牵扯着她的心,就这么贪恋他的味道、他的温暖,“不知羞耻”得心甘情愿,与曾经的“禁锢”再不同…
怎么忍得不看她?又轻轻挑起她的脸庞,抵了她的额头,鼻尖触了鼻尖,气息暖,柔柔道,“静儿,从前的,都扯平了,告诉我,为何不给我回信?可是烦我?”
“若是烦你…我,我还收下做什么?”
“那么说,你果然只是害羞不好回,实则却是字字都念了的?”
“…嗯。”
“那好,写得多,我不靠你别的了,就上一封,你随意念一句给我。”
“啊?我…”
“念啊。若是念不出,就是心意不诚。”谁说那些画没用,承泽自知道了她也一样疼他,便是不自觉就会起那耍赖撒娇的心。
欠人理短,静香无法,轻轻咬了咬唇,念道,“…不的常见,如隔千里…食无味,夜难寝,数尽残阳,望断寒月,不解疼爱之心…之万一,却怎奈…情决绝,音信渺渺…”
“还有呢?”
“今生吾痴心交许,受尽相思苦…卿不解情痴,但望体恤,但望怜顾,一份心事,白首相依…”
“静儿…”再忍不住,将她抱紧,贴了她的脸颊,“这些话,你可依?你可当真依我?”
“…嗯,”她的心也热,如此亲近,再不讲什么矜持,“每次写信,我都读,一遍又一遍…下一封总是会比之前的字更多,话也更,更…所以,我,我就…就不会信…”
“啊?”承泽惊呼,“合着,合着你是成心的啊?!”
“不,不,我想回,可我怕…怕写不出那样的字句,你看了,就,就也不肯写了…承泽…”
“啊?你,你怎么这么坏啊?!”承泽立刻挑了眉,大惊小怪,“这还了得!我若依你,岂不助了你的气势!”
“求你了…”以为他真生气,静香急红了脸颊,“承泽,我…”
他如何经得住她这般求诉,那心早软成一汪春水,抱了她,用力抱了她,承诺道,“喜欢看,往后我天天写给你看,一直写到你我相守,朝夕相伴…到那时,我就不写了,枕上,耳边,我日夜说给你听。”
“承泽…”
低头,四目相对,那眸底深处,燃着深夜轻呼不断、彼此的名字…
拥着怀中的柔软,神思俱无,天地不见…吻,落在她的腮边,一点点啄着,啄着,轻轻覆了她的双唇,柔柔地摩挲,知道她痒,他也痒,骨头里都痒,觉得自己一身酥软,就要瘫在她肩头…
慢慢张开,含了她的唇,舌尖轻轻揉着那小小的、玫瑰花瓣一样的娇嫩,舔舐着,吸允着,只觉周身轻,魂飞极乐…
怕她伤,不敢深入,周身都是她的清香,她的柔软,小腹突然难耐地滚烫,吓得他猛一怔,不敢再继续,赶紧离开,埋了头,深深埋了头…
在她温暖的颈窝,醉着她的味道,痴痴喃喃,“静儿…静儿…”
“…嗯,”
“我,我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等不了了…”
第五十三章 一往情深
长孙承轩的忌日过后,易府在老太太的明示下算是正式出了孝。承泽和承桓兄弟先行脱了素服,府里家下人等又略耽搁了一日便都跟着换了,虽也不过是一样色的仆人旧衣裳,可毕竟过回了常人日子,遂人们面上虽不敢太显,实则心里都是欢喜。
只这其中倒有一人不同,不知是痴还是傻,红玉又在灵前哭没了气儿,死心要守大爷一辈子。老太太听着也是动容,可想着她人毕竟在延寿斋当差,出来进去一身孝,没名没分的,于老人总是犯忌。遂与承泽商议,说承轩与静香二人无所出,不如就认了红玉做孝女,一来有人孝敬,二来也全了她的心事。这一番说得承泽心里一阵恶心,一口回绝,说红玉早晚得安置,兄嫂那边没有孝子,还有他们兄弟在,何需外人?老太太听了也无话,终究没应下。
提起嫂嫂,又见灵前那抹单薄的身影…这一回,承泽的心再不似当初那般哀叹怜惜,那一身雪白的孝和头上那朵小白珠簪,曾经是极欣赏的雅淡,极痴迷的美,此时却只觉扎眼、只觉心疼。这衣裳,人们都换得,唯她是换不得的,出关那天,老太太亲自命人给她做了衣裳,据荷叶儿说,便是几辈子都撇不干净的东西。何时,能给她命里添些颜色…
每日牵挂着,总想去偷偷看她 ,可无论怎样,毕竟是兄长的祭,不好太过。忌日过后,便打算再多在府里住几日,不料被老太太派了远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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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凉尽,园子里的冬青依旧欣然,却再耐不过人们快步而去的萧瑟,一夜风劲,晨起便见银白的霜花。
静香倚在窗前,远远望着园子外只露了一角边沿的延寿斋。听说他一早回来就去请安回话,这会子可是老太太留下午饭了?自己本是可以倚了借口到跟前儿去伺候的,可左思右想,总像是做戏。他曾说过自己最不善人前掩饰,这心心念念的苦,一旦见了露了心事,可如何是好?还是不去了…其实,这一走也不过半月,却怎么,竟是格外牵挂…
午饭吃不下,静香伏案拿起了画笔。笔下又是哥哥送来的一幅拼画,原来人们当初只为取乐的信手涂鸦竟是被人买走了,据说价钱与哥哥的新作相当,这真是意外之喜。谁人不好银钱呢,遂这拼作便成了画社的惯常。边调着颜色,心又牵挂,哥哥如今出画越来越慢了,娘亲也在信中说他最近常熬夜,弄得精神不好、总是乏累,劝他好生调养又是拗着不肯,只说不妨。唉,哥哥就是这样,与别人贴心,搁到自己身上,便什么都不是了不得的了…
回神,轻轻沾沾笔,见手旁多了一小碗银耳雪梨,微微蹙眉,“不是说了我不吃么。”
“想我想成这样儿啊?”
这低低带笑的声音惊得静香浑身一哆嗦,抬头,失声叫,“呀!”光天化日在自己的闺房看见这人,哪还辨得他究竟是谁,早吓得魂儿都飞了,“你,你怎么…”
那人倒丝毫不觉不妥,俯身蹲在她身旁,抬手捏捏那尖尖的下巴,半是心疼半是戏谑道,“茶饭不思了啊。”
静香顾不得听他打趣,惶惶站起来绕过他,紧着脚步就往门口去。承泽见状赶紧回身,一把将她拉住,“静儿!”
“快,快放开,我去看看。”
“静儿!”听这虚得发颤的声儿知道她当真惊吓着了,承泽也不及多话,将她硬生生拉进怀里,用手臂箍了。
“哎呀,快放开,让我去…”
“嘘,嘘,”搂紧怀中挣扎的人,将她捂在胸口,“悄声儿,悄声儿,本来没谁知道,你这一嚷嚷,倒招了人来。”
他的笃定丝毫没传给静香,却好歹稳了些,努力挣了抬头,低声急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来的?啊?”
“从门进来的,从楼下上来的。”
“啊??”静香的心一刻就跳出了口,“你,你跟老妈妈们怎么说的?啊?”不待他答,只管自己道,“再有什么道理,你,你也不能上我的卧房啊!”
“看把你吓的,”承泽不敢再跟她逗,正色道,“放心放心,府里放月钱呢,你平日又由着她们、事事不管,到这会子,连个看门儿的都没留下。”
静香这才想起午饭前莲心像是提了一句,她便应了,根本也没上心说的是什么,此刻听了,这才略缓了些,“荷叶儿也不在?”
“哦,那丫头倒是在,又想呛我,让我呵了几句,不吭声儿了。守在外头呢。”
“…哦。”听说荷叶儿守着,静香虽放了心,可总还是难为情。自己这羞人的心事从来没跟这丫头明说过,她是怎样一头雾水自己悄悄揣摩着,又得帮,又得护…
“静儿?”
“…还是莽撞了,这大白日的,难免给人看见,出了岔子可怎么好?有什么话不能回去以后信上说?”
“哦,”承泽拉长了音儿挑眉大悟,“合着这不是想我的人,是想那信了?那真是怪我了,趁着人都没回来,我赶紧走吧。”
承泽大惊小怪地说着,也作势要走,可人根本没当真动,只略略松了松手臂,即便如此,已是觉出衣襟处多出了悄悄的牵扯。他笑了,势气地将那柔软的腰肢握了紧紧贴进怀里,低头,毫不客气地埋在她颈窝,用力嗅着。
他这一连串动作那么粗鲁、那么霸道,静香心不满,可怎奈这女儿矜持终是抵不过女儿心思,左右不适,也舍不得推开他,只嘴上嘟囔着硬道,“不是要走么,怎么不走?”
“你放手,我就走。”他喃喃开口,唇便触了那温暖的肌肤…
啊?只是,只是不经意拽了他的衣襟居然被他发现了…静香红透了脸颊,好在,好在他埋在肩头,没有看到。
“静儿,真想我么?”
“…嗯。”没法抵赖了吧,只能认了,手攥着他的衣襟,越紧…
承泽笑了,抬头,轻轻抵了她的额,“这一回也不知是怎么了,似比从前都难受,怎么都睡不着,原来啊,是因为你也想我了。”
他从哪儿来这么多话,怎么敢都说出来,说得她心跳得乱糟糟,不得不赶紧找了话头,“今次,今次究竟是为何要你去松江?”
“给任夫人送信。”
“什么信这么当紧,非得即刻去,还非得你去?”静香心里真的疑惑,两家都远离了朝堂,只是女人之间的家常闲话何需如此干戈?
“这我也不大清楚,许是老太太和任夫人有什么要紧体己话。”
“只是送信么?那怎么去了这么久?”
“成人之后,我这是头一次登门,任世伯留着说了两日话,总不好辞。”承泽解释着,看她仍是放不下,便碰着头轻轻揉着,“知道你惦记着,这不是一应酬完就赶着回来了么?进了府门到现在,还没歇过一刻呢。”
静香这才觉出自己这般紧贴着问,倒像是,倒像是当年娘亲与公干归来的爹爹一般…只是,羞倒罢了,也怪自己,只顾埋怨他去得久,竟是也不问这一路可是颠簸,茶饭可曾当紧。看他还不及换衣裳,一夜的风尘水露,心疼道,“一早就进门,这么远的路,怎么连夜走?不知投客栈么?”
“本是住下了,可睡不着,白躺着做什么。”
“躺着也是歇啊,偏是这么个急性子。”
“你还说我,看看,”他又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这些日子都一天只两顿,昨儿夜里吃了一小碗粥,今儿早起到现在,只一杯茶?”
一句话说得她又是羞得无话,只能怨自己身边人,“…荷叶儿这丫头,就是口无遮拦。”
“呵呵,她哪是跟我口无遮拦。今儿早一回来,他俩就见了。”
听这话,知道说的是福能儿,静香便也顾不得自己,问道,“这究竟是怎么着?福能儿常变着法子来,开始就是找骂,如今三天两头不是小蝈蝈儿就是小八哥儿,那个也终是被哄乐了,还哄得这么嘴碎。”
“呵呵…”承泽笑得不得了,“若非如此,她今儿怎么能给我看门儿?”
“我就知道是你使坏!”静香气得抬手狠狠捶了他一记,“你当她是什么?使不得银钱,你倒会使人心!”
“这怎么叫使人心呢?福能儿究竟如何讨她欢心,我可从来没多过一句,讨得到,是他的,讨不到,那就是别人的。更况,你情我愿的事,咱们外人多什么嘴?”
“她才多大啊,你们就动这心思?”
“福能儿如今也没正经说什么啊,不是像哄孩子似的哄着么?可你不想想,再小她也要长大,也得嫁人,你总不能栓她一辈子,是不是?”
“可,可是…”本是心急也生气,怎么又被他说得没了理,一时蹙眉撅嘴,只能闷着。
“呵呵,好啦,”承泽抱着哄道,“我多嘱咐福能儿待她好就是了。你放心,待论到那一天,只要荷叶儿不愿意,我绝不会让福能儿多纠缠。这回行了吧,啊?”
静香从来提起福能儿都只觉臊得慌,从不敢正经看他,遂这一回倒真是没底,忧心问道,“那,那福能儿,是个好的么?”
“也不看看跟的哪个主子。”
听他这么腆着脸充自己的门面,静香更做忧心,叹了口气,“正是这话呢。”
“哎!”承泽立刻挑眉,“这么拐着弯儿骂我!”
“我没有。”
“还敢说没有?你当我…”
“我是说,我哪里拐弯儿了,明明白白的。”
“好啊你!”承泽笑着一把将她勒紧,“你当还是从前啊,呛我白呛啊?如今可不行了!”
看他被噎再不似合宜园那般敢恼不敢言,闹得没皮没脸的,静香也笑了。想挣,却这点子力气只像是倚了借口在他怀里撒娇,遂也不挣了,只嗔道,“你弄疼我了。”
承泽丝毫不肯放松,“岂能任你白欺负了!”
“那你想怎样?”
“都依着我?”
“嗯?”此刻他的唇已是贴在腮边,呼气吸气都像要把她一口吃下去,她还能应么?“不行。”
“哼,你当由得你啊!”承泽边狠狠说着边抬手去到她发间。
静香想躲,却被他摁着不许动,“你,你做什么呢?”
“喏。”承泽两指小心拈着那朵小白珠簪给她看。
“嗯?你怎么把我的簪子拆下来了?”
“这个给我了。”说着,不待她应,他便抬手插在了发冠边。
“哎,这怎么行?我…”
“怎么,舍不得啊?”他一把握住她想摘的手,依旧逗她,“收了我那么多信,不该回一个么?”
静香抢不过他,更顾不得跟他逗,急道,“这簪子我天天都戴着,一时没了,可怎么好跟人说?便是老太太不在意,还有姨娘呢,姨娘一定会问,我,我又不会周旋,你…”
“呵呵,看把你吓的。”承泽从怀中掏出一个绒面小盒,“来,看看这个。”
静香略一怔,并不接,“我不要。”
“你先打开看看,若是不喜欢,再不要,成不?”
“必是好的。”不想伤了他的心,静香又斟酌了才慢慢道,“只是,那簪子是唯一娘家带过来剩下的。过了老太太的眼,也是认下的。如今我穿的、用的,都有例,你不必为我破费。”
只这淡淡几句,可他的心怎么竟觉发涩,仿佛那日大祭看到她一身惨白的孝…
“此刻,我又当真能多做什么?见一面都得…”不想让这心酸事坏了眼前的甜蜜,承泽没再说下去,只轻轻打开那小盒,微笑着指给她,“你看,我特意找人做的。”
小盒中静静地躺着一小朵白珠,柔柔润润的光。静香有些疑惑,“…一模一样的?”
“差一点点,”承泽拈了起来,“我让人在这边上添了一小片竹叶,不细看不大看得出。”
他的心思,她已了然,心随他跳,不敢太露,只能就事论事,“这叶子,倒是雕得仔细,这么看…就全不一样了。”
“你若还担心,戴的时候把它藏在发间,外人看起来便与从前一样了。”
“何苦费这事…”
“谁让你不肯说,也不肯落笔,这心里有没有,我只能是猜。如今有这个么,我只道你肯戴一日,便是心里有我一日。”
“…你总是要显出来才好,生怕人不知道。”
“呵呵,我就是这样的人,憋闷不得。静儿,我给你戴上?”
“…嗯。”
将她搂近,稍稍低头,小小的珠簪别在发间。动作轻,轻得像不小心便会折断心头这一缕情丝,动作慢,慢得似这一刻便要天长地久…
抬起头,她与那朵小珠,一样的清淡,一样的韵致,只是多了那片竹叶,从此在他眼中便再不同。痴痴端详,心暖,轻轻啄在她唇边,“静儿,戴着,再也不摘了,啊?”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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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了,一夜霜冻,院子里的竹叶银白裹着青绿,难得的雅致,难得的美,只是霜寒覆了春意,不知还能耐过几日…
荷叶儿正伺候静香晨起梳洗,莲心匆匆从楼下上来回到,“小姐,姨奶奶来了。”
“哦?这么早?”
“嗯,说是老太太叫一道过去商量事。”
“哦,好。”
静香顾不得多想是什么当紧事,只紧着收拾完,下楼去迎。
“请姨娘安。”
蓝月儿笑着握了手拉她起来,“可是扰着你了?我其实也刚起,想着横竖要一道过去,不如过来与你同用早饭。”
“姨娘哪里话,这便正好呢。”静香一边招呼她落座,一边吩咐人上早饭。
看下人出去闭了门,蓝月儿这才敛了笑,“老太太让用了早饭过去说话。此番要说的事,我倒有几句话想先嘱咐你。”
“哦?姨娘已经知道是何事?”
嗯,承泽的亲事要定下了。”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与君择妻
从延寿斋出来已是近午,天上不见了日头,只有云,一片片深浅不一,彼此牵扯叠覆,铺漫了一天。不觉怎样阴沉,只仿佛脏了的旧棉絮,入眼便是不适。院落中的风也似堕之堕落,有了尘土的味道,天地灰蒙蒙的。
静香略留半步随在蓝月儿身边,两人一路走,并无话,面上颜色一个淡,一个愠,不似曾经的亲热。将到园门口,空中飘起了雨丝,很细很小,水雾一般,却依旧带着冬雨的湿寒。只一小会儿,发丝和睫毛上便粘了朦朦的小水珠。春燕和荷叶儿小步随在身后,都是识得眼色之人,遂只尽本分跟着,并不上前张罗雨具或是催着快走。
在果园月亮门下站定,蓝月儿回身,略看了眼前人一刻,长吁了口气,这才开口道,“静香,今儿是怎么说?我嘱咐你的话,你怎么没依着呢?”
以蓝月儿的脾气,此刻于静香的话声十分容忍。本想着在这府里两人虽差了辈分,却是同命相怜,相与那正经的易家人,正该相互帮衬从此共谋前途才是。这首当之要,便是该仔细选那将来可能辖制她们的当家二奶奶。却不想这丫头临阵变节,给了她个措手不及!
今日所议便是承泽的亲事,相与长孙承轩选亲之时的艰难与尴尬,此番人选虽只有二,却皆堪难得。一是贺老将军的表甥女丹彤,另一位则是任夫人娘家的掌上明珠,顾家小姐十七。
大名鼎鼎的扬州顾家,茶庄丝绸,富甲江南。百年繁盛,人丁兴旺。只是到了这小一辈,无论嫡庶,所出皆男,连嫁去婆家的女儿们都未曾诞下女孩儿。事似天意,又似蹊跷,老太爷老夫人总怕阴阳不谐,正待求神问卜,却喜获千金。爱之心切,便与叔伯兄弟同论,排行十七,将来的祖业都要平平分,遂世人接称公子十七。这番身世身家暂不提,只这十七小姐,人传言面娇性柔,佳人绝艺,一曲琴深,引百凤求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