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承桓回头,“怎么了?”
“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果园子啊,桃子说不定熟了呢!”
“胡说,今年梅雨长,打落了不少,没落的也是慢长,哪就熟了?”
“哦…”承桓想想也是,往年也要七月底才吃得着,遂也笑,“没桃子就没桃子,可总有桃子味儿吧,定是清香四溢呢!再有这么多天的雨,那池塘里的水必漫平了沿儿,二哥,咱们正好能打水漂玩儿!上回咱们打的时候,你的接连弹出去好几丈呢!不记得嫂嫂也看见了么,还说…”
“行了!”承泽猛地呵住,千躲万躲,不听,不想,可怎么,怎么就是绕不开!
“二哥…”承桓一脸错愕,实在不懂究竟说错了哪里。
承泽也觉失态,缓缓神色,揽了他的肩道,“一会儿天就要黑了,不如咱们一路往怡宁苑去?”
“我不!”承桓平白被呵,也生了恼,拗道,“我就要去果园子,我要打水漂儿!!”
“桓儿,听二哥的话,今儿天晚了,咱先回去。”看承桓耍了脾气,承泽倒不似往日不耐,知道是自己的心病无端牵连了他,只得耐了性子好言劝,“待明日天好,二哥带你出去骑马,那郊外的河定是也漫了沿儿,比咱们的池塘宽多了,二哥给你打个更漂亮的,啊?”
“不!就此刻!”谁想承桓越撒娇别了劲儿,“我这就要看!去果园子池塘,要么,此刻就去河边儿!!”
“你!你这孩子…”
“二爷,三爷!”
兄弟二人正相持不下,就见一个小厮远远跑了来,到了跟前儿,看清是延寿斋的福喜儿。
“何事?”承泽问。
“二爷,老太太叫您到过去说话儿。”
“哦,好。”
这于承泽真乃大赦,又略略安抚了承桓一句,再许诺了明日就往郊外去,匆匆离去。背了那竹园的方向,越走越远,心才安…
来到延寿斋,老太太也已用了晚饭,正喝茶。看到承泽进来,招呼坐到了身边。
祖孙俩亲亲热热地挨着,闲说了两句雨水天气,老太太便问起兄弟俩读书的事,先是承泽,后是承桓,之后又难得地问起了芳洲苑的仆妇丫头们。承泽虽有些意外,可也没多想,只一字一句认真地应。老太太则是边慢条斯理地抿茶,边细细地辨观颜色…
这几日听说他心烦懒怠,也不念吃食,这么看着,面色确是有些倦,神色也郁,可说起桓儿的功课,起自何处,念到何处,一日进展多少,哪里熟读,哪里生硬,比起家塾师傅都要仔细,显见十分上心。再说那仆妇丫头,虽则外头有管事老妈子,里头有青蔓,可总难免明明暗暗、磕磕绊绊,按说他这做主子爷的,又是年轻不经事,怎么能留意这些,可问他,虽没有插手,也是桩桩件件都清楚,这便是当家的本色了。这么看着,心才放下。
曾经于轩儿,她是过于放任了,总想着他成人了,能自持能把握,能自立门户,谁知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每每思及,依旧大恸,也恨自己当初不省事,未及早早发现隐忧,酿成大祸…如今于承泽和承桓,定要加倍心思,防微杜渐,扶正根苗,为老易家传承血脉…
祖孙二人说了会儿话,承泽便寻思着要告辞离去,却不想老太太倒来了兴致要打马吊。眼见要着人往怡宁苑和馨竹园去,承泽立刻一惊,直说实在乏了,想早些回去歇了。
“净是拿话来搪塞!”老太太不依, “我可听说你这几日睡得晚,也不是用功读书,就是一个人闲着,可不是闷得慌!这会子叫你玩牌,又不肯,是嫌我这老婆子了不成?”
“哪儿能呢,” 承泽赶紧笑道,“今儿真是的,桓儿歇晌时我也打个盹儿,谁知将睡未睡,反倒弄得头疼,这会子还不适宜,老太太就疼孙儿,饶我这一遭儿吧。”
“不行!”老太太也笑,“我好容易来了兴致,你怎的给我搅了?年纪轻轻的,这点子不适就撑不得?哪像是习武之人!不能走,今儿啊,我得好好赢些呢!”
看老太太不由分说吩咐了人去请姨娘和嫂嫂,承泽只得作罢,可侯在那儿,便是冷热不适,如卧针毡…
一个人时,怎么折腾,怎么狠心,都做得到,又借了那雨水,便更有借口远远躲了…好容易一天一天地熬过去,想着时日久了,淡了,便好了,可怎么,今儿就又要见…真怕,前功尽弃…
可又转念,终究一个屋檐下,今生今世,他得养她,何况见面…这几日心冷已是笃定,夜里也慢慢能睡两个时辰,虽则还会有梦,那身影倒似一天天淡了…今日见面便是个坎儿,过去了,说不定,真的,就好了…
一场牌局,桌上春秋,赢来往去,几家欢喜,几家愁…
出了延寿斋,已是近亥时,暗夜晴空,点点繁星,起了风,轻轻扬扬,不觉冷,只是清凉。荷叶儿抱着钱匣子,边走边乐得合不拢嘴,今次真是破天荒,她家小姐这般无心牌技,竟然也赢了钱回来,可见这风水是轮流转了!谁知她这边只顾高兴闷头走,却没留心这小姐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荷叶儿正诧异要开口问,却见静香已是转身返了回去。她顾不得多想赶紧跟了,没走几步,竟是迎上了二爷…
看到几步外拦了去路的人,本就颓乏的步子,不得不停了…
两人都没有行礼,只静静地站了,黑暗中的星光不足够看到彼此的眼睛,只能略觉出身子的僵直…
原想着他怎么都会开口,却没想到,他非但没开口,等了一会儿竟是要撇下她抬步离开,静香心一急,脱口一句,“你今儿输了。”
“嗯。”
“你怎么…输了?”
“出错牌了。”
出错牌?是错了,可,可怎么张张错,处处错…心实在疑惑,又问,“连番的错,…究竟,究竟是怎么了?”
“起手就错了…以后的,自是全错了。”
她从不经心马吊,遂他的话,她没听懂…
“往后可别错了,还说要教人,若总这么着,还拿什么说嘴呢。”
“…我赢不了了。”
“嗯?”她刚不过是敷衍谈话,他怎么倒接了这么一句,他究竟…“二叔,你…”
“嫂嫂恕我无礼,先走一步。”
“嗯?”静香一怔,他已是走到身边,未待她再应,人已经绕过她,离去…
看那背影,心莫名,酸酸的…
“小姐,二爷是怎么了?今儿打牌的时候,脸色可是不好看。”
“…嗯。”
她何曾没注意到…
今儿他不是错,是根本就不知道手中打牌是什么,捡一张,就丢一张,口中虽还能随了老太太和姨娘说笑一两句,可于她,除了礼数,视而不见…
想不明白,可是哪里得罪了他…
原当是自己多心,离了牌局,怎么都放不下,左思右想,迎了他去,这一问,这一走,才知道,果然冷的只是她…
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心更忐忑,忐忑到怕…她曾劝自己,不管他为何留了红玉,于她,他是真心相助的,可如今…难道,真的只是还愿,并非人情么…
风过,不由一个寒战,眼中的酸楚略略凉,她是得的太多了才会贪心…她原本,能活命,就该感激的…从今后,自知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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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步,沉似千斤,拖得他,几乎要溺入土中…
见了,没敢看,只行礼,只行礼…
一张牌桌,咫尺之遥,再低头,再转神,却那心思相逆,越禁,越勒,越奔脱了缰绳…
苦苦的屏持,一瞬即垮,逝水东流再不复…
这一次,那清香如蛊,再不是鼻中,再不是思处,点点蚀透心髓,再想驱,再想赶,只得挖了心去…
“二爷!”
看到门外拖沓着进来这失魂的空壳,青蔓心猛一惊,急急地迎了过来,“这是怎么了?怎么也不…”
“青蔓…青蔓…”
“二爷,是我,你,你怎么了?”
“…收拾行李…”
“嗯?”
“咱们走。”
作者有话要说:
相思苦…相思错…
另:晚上可能会各章捉虫,不是伪更。


第二十九章 救命郎中(上)

听闻承泽主动要往贺府去,一向对他读书学工夫苛察严格的老太太此次倒有些犹豫。承泽将满十八,虚龄该十九了,这两年眼见着成人,又文精武湛、才貌出众,贺峰去年的信中就隐隐透出该送他上京的意思,只是老太太忠君效国的心已死,遂从未接过话。本想着自己是一家之主,只要主意拿定便万事皆妥,可如今才惊觉,这血气方刚的少年郎、这自幼就坐在爹爹腿上念兵法的嫡传血脉,长得是那金戈铁马的硬骨头,流得是那酣洒疆场的热血,这清平的日子,他怕是过不长久…
自古英雄出少年,孙儿胸怀大志本是难能可贵,老太太也并非为一己之痛而置大义于不顾的狭肠鼠目之人,当年易老太爷战死沙场,寡孝大恸之中仍是毫不犹豫地将刚满十六岁的儿子送进了校场。可怎奈,如今的朝堂实在是君昏臣佞,混水一潭,且自家已然是遭人算计、落马失信,承泽若是高中皇榜,再有贺老将军的举荐,招人耳目是早晚的事。一旦那昏君又把当年拒罢的空帽子扣给他,年纪轻轻,言语不慎,不定哪日便被拖下水,到那时,没了任大人的冒死庇护,易家真是再无可逃…
遂承泽说要走,老太太并未立刻答应,而是叫到了身边好好说了说话,探了探孙儿的意思。可看来看去他虽执意要走,却也不像是要紧着读书以便早日蟾宫折桂,遂又借机婉转地说待老将军回来要亲自备了厚礼前往,一来叙旧,二来感激他多年悉心教导,如今孙儿满了十八,过了今年就接回府中。承泽听了,诚诚恳恳点头应下,看他根本没有提多跟随老将军或是将来如何的话,老太太这才略松了口气,放他离去。
延寿斋的心思蓝月儿并未揣得很透,遂对承泽离府,怡宁苑倒显得十分欢喜。老将军进京数月,许是朝中又要起用老臣,如今承泽也知上进,易家出头实在指日可待。遂蓝月儿拦了非要跟去玩儿的小承桓,好言安抚,一心只盼承泽更努力,更用功些。
而始终无波无澜、于府中打算毫无计较的只有角落里的馨竹园…每日莲心与荷叶儿叽叽喳喳地说着各处如何的闲话,连带提到人去楼空的芳洲苑,可那画案旁精描细绘的人听了连头都未抬,只那睫毛细细颤颤,手中的笔随之略一顿便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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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府弘毅轩。
接连几日大晴,湿气散尽,艳阳高照。无论人心思如何,老天只顾往前走,眼看着已将出梅。
正是午饭时分,饭桌旁青蔓小心而麻利地布置着:清蒸鹅掌、四喜丸子、酱爆鸡丁,清炒笋片、虾丸汤,还有热腾腾刚出笼的小汤包。正午的日头照进来暖暖映了一身,衬得那发烫的双颊越显红,额头鼻尖一层细汗也更莹莹闪闪的,显见已忙碌许久,可脸上却是透着暖心的笑意。杯盘碗盏,仔仔细细,都是他惯使的,汤羹菜肴,精精心心,皆是他偏好的,只要他今儿能多吃一口,多少工夫多少累都值得…这些日子,他实在是…想着那郁郁寡欢一脸的心思,心又疼…
这些日子不知是怎么了,当着人还好,背过人只有他俩的时候便再不掩着,也不说,也不笑,只一个人悄悄儿的,呆呆的,那样子像是被施了法丢了魂儿,时候长了,眼圈儿还泛红,看着像是极委屈,又像是极伤心,可怜巴巴的。明里暗里问他,他虽不随意拿话来搪塞,可到底还是不说。她心急,那日老太太着人叫她过去说话,她差点就说了出来,后来终是忍住,只说他这几日懒怠吃东西。本想着他早晚要告诉她,可一日又一日总是熬着,直到那夜回来,人像死了大半个,只说走,马上走!看在眼里,她急得抓心挠肝,可又想着能出来分分神,说不定真就好了,可谁曾想,在府里每日有小爷承桓还能陪着吃些饭,偶尔跟着歇个晌,也能略补补觉,这一回到贺府,老将军又不在,竟像是放开了似的,整日整日闷着,少吃…更少睡…
每日变着花样给他做,但求他能多吃一口,下午再央福能儿拖他出去骑骑马,夜里么,哄他教她念书,这一来…
“又是你亲自做的?”
正自顾自出神,不想承泽已是来到身边,青蔓赶紧笑着让他坐,“嗯,来尝尝看今儿的。”
“何苦费这事?府里做什么吃什么便是。”
“不值什么。”青蔓边张罗夹菜边说,“又是换季,怕不合口味吃得肠胃不适。”
承泽没再多说什么,拿起筷子,正要抬手,却见青蔓已是递了一只小汤包过来,他微微一怔,用手拦了。
“嗯?”青蔓不解。
“不想吃。”
“今儿不是原先做的那样儿,是端端照着大奶奶的方子来的,正宗的…”
“往后,”他轻声打断,“别再做南方菜。”
被他推开手,又看他低头只盛了近前的鸡丁便不停地往嘴里扒拉米饭,她僵在一边,眼里酸酸地噙了泪,他,他这到底怎么了…
“承泽!承泽!”
房里正是尴尬无声,就听得门外清亮亮连声唤,随之便是轻快的脚步带了一阵小风而至。青蔓回头,人已近在眼前:青丝高挽,白玉衔冠,身着银白绣金印花袍,足蹬粉底青缎小朝靴,手持梅花扇,腰悬九龙珮,看这一身的打扮,人只当是风流韵致翩翩少年,其实啊,粉面桃腮,丹唇素齿,一双水杏眸,两只含笑涡,活泼泼鼻尖微翘,水灵灵玉质天生,真真正正二八妙龄女儿家。
这便是贺老将军的远方亲:表小姐丹彤。丹彤是三年前住进贺家的,据说是因着贺老将军两个儿子都驻守边关,常年不见,贺夫人思儿寡闷,这才从亲戚家接了小丫头丹彤膝下承欢。说来也奇,按说也是名门小姐,可这小丫头自幼就调皮好动从不安生,且不好诗书,不善琴画,每日起早摸黑只知刀枪剑戟、拳腿招式。她来的时候,承泽已经寄养府中数年,因着都年龄小没什么防备,她又是这么一副小小子样儿,遂两人常滚在一处媳闹玩耍。
原本玩耍归玩耍,礼数总该讲,可这小丫头张口闭口直呼承泽,附耳说话,牵手出行,从不在意。承泽寄人篱下自是不好说什么,而让人意外的是贺老将军,平日家教极严,对承泽也是言传身教不许有半点逾礼之处,可许是儿孙中没有一个女孩儿,遂于丹彤,竟是疼得什么都不顾了,一味地纵。所谓客随主便,青蔓本也不大在意,可一天天大了,这小小子越长越标志,越长越水灵,想着到了岁数再不知礼也该讲究些男女之妨,可谁知她却依旧故我,说辄,动辄,亲近异常。看在眼中,别扭在心里,平日虽面上不显,可青蔓心里是着实不待见丹彤。
今日再见,这女孩儿又是促狭着了男装,为着曾经抢过承泽的衣袍,原本青蔓是最看不惯的,可此刻竟是顺眼得很,心中不由暗叫来的正好,有她打诨说话,许是能给爷分分神,顺顺心,遂真心笑着迎道,“哟,表小姐来了。”
“哼!” 丹彤冲青蔓耸耸鼻,“不自己来,等请还等得着么?早早就听说你下了厨,我想着今儿晌午可是又有口福了。可谁知左右等不着,我只好腆着脸自己寻来了。”
“哎哟,这可是怎么话儿说?”青蔓赶紧挽了她安顿坐下,“实则是怕拿不出手,不敢呈给表小姐呢!”
“你少假惺惺!你眼里除了你们爷,哪还有什么亲小姐、表小姐的?”
对于丹彤的不留情面、口无遮拦,青蔓早已见惯,况她心里也是愿意人当着承泽的面说他们亲近,遂只是笑,紧着去给丹彤盛饭。
丹彤转过头,用扇子点点承泽的手臂,“哎,呆子,我来了半晌了,你可看见我了?只顾吃独食!”
承泽看都不看她,依旧闷头扒拉饭。
于承泽的冷淡,丹彤毫不在意,脸上的笑一丝未减,反倒更浓。正巧青蔓递了饭过来,彼此相视,青蔓忧心忡忡地摇摇头。丹彤越笑了,调皮地冲她挤挤眼,青蔓纳闷儿,不知何意,却见丹彤凑到了承泽身边,笑问,“我刚看见福能儿骑马出去了,瞧着像是路不近,他做什么去了?”
承泽没答话,青蔓心里倒更打了鼓,昨儿夜里他又是翻腾了一宿,今儿一大早起来虽是眼犯红丝一脸的倦乏,可人倒似一刻都不得安稳,一会子看书,翻得劈哩啪啦的,一会子摆棋,更是几个子不到就打散了去。快到晌午终是坐不住,急急叫了福能儿来,原当他是要出去骑马,谁知吩咐了几句就打发走了。这么一听,竟是出了远途,能是做什么呢…
看她的话非但没人应,那人竟越冷成块冰疙瘩,丹彤噘了嘴,心想这家伙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枉她这几日为了他苦思冥想!遂讽道,“你叽歪了这几日,终是病入膏肓了么?这儿的郎中都治不了你,还得着人外头救命去?!”
这话一出口,看他筷子一僵,脸色铁青,青蔓心想坏了,这下是惹了他了!正要开口圆场,却已闻他咬牙道,“要吃你就悄声吃,不吃就走!再多一个字,爷扔出你去!”
常见二人绊嘴却从未及此,青蔓一时也不知所措,只赶紧给丹彤使眼色,示意她多担待,也别再说了,可谁知丹彤像是偏要较劲,反而笑了,“我看你是真病了,病得没了记性!三日前咱们可有言再先,我若得着了,你如何?”
承泽脸色依旧阴沉,可心倒略略一恍,正想三日前究竟敷衍着答应了她什么,却不防已是被扇柄挑了下巴,“遂我既来了,必是得着你的病根儿了。” 看承泽依旧迷惑,丹彤心里得意,更挑了挑扇柄,眯了杏眼调-笑道,“好标志的模样儿啊,赶紧给本公子个笑脸,否则,一会儿求我都来不及!”
承泽被这故弄悬虚惹得越恼,一把推开那扇子,怒道,“你不走我走!”
“哎!”丹彤立刻将他摁住,起身附在他耳边,柔柔红唇轻轻触到了他的耳,暖暖的气息缓缓道,“你想那女孩儿…想疯了吧…”
“啊!!!”话未说完丹彤就失声惨叫,承泽铁钳般的手紧紧攥了她的手腕,那眼中突然迸裂了一般血红!!
“易承泽!易承泽!!”丹彤疼得两眼泛泪,直叫,“你,你个混帐东西!!我,我可是你的救命郎中!!”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们的耐心等待,工作忙,码字时间少。而且入V了,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亲们的钱钱物有所值,所以总是改了又改。。。有时候自己都头疼。。。
不过亲们放心,大纲已有,不会卡文,我只是希望修得更自然些。
另:亲们认识一下丹彤同学,丹彤是个好同学,亲们欢迎一下下!
最后:普遍MUA一个!


第三十章 救命郎中(下)

被一语戳中了心事,心里久忍不耐的委屈像被突然撕裂了口,疼得承泽一时不知把握,险些伤了丹彤。好在还不至全迷了心智,丹彤只呵骂了一声,他便惊觉,赶紧松开,心里再疼,人再僵,面上也露了愧色,两手惶惶,不知去处,任凭丹彤拿那扇子劈头盖脸地敲。
青蔓在一旁先是被那血红的眼睛吓怔了,后又不忍看他挨打,想拦,想劝,可左右插不上手,都因这丹彤虽常口无遮拦,却实在不是个小肚鸡肠之人,难得真生气,这一回是真得罪下这表小姐了。看那眼里的泪其实早没了,可手里只管没轻没重,嘴里也“混帐东西!混帐东西!” 地骂个不停。青蔓是个下人况又是在人家府里实在不好强劝,只指望这爷让人出出气也该自己拦了,可谁知竟傻了似的任人家打。正是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却惊见那扇坠子鼻儿胡七八糟一划,那俊朗的眉角立刻一道殷红的印子,再一打眼便是殷了血珠儿出来。
“哎呀!二爷!”
听青蔓惊叫,气急的丹彤这才看见那血印子,赶紧住了手忙着从袖子里掏帕子,忽一顿,又扭脸气道,“你该得的!你该得的!”可嘴上恨,手却握了扇子垂了,咬牙看着那血珠儿,一跺脚转身跑出了弘毅轩。
客被气跑了按说该跟出去劝的,可青蔓也是顾不得了,紧着掏了帕子出来,却这手刚靠近他的脸便被拦了,再看那神情,竟较之前更是落落。她心一紧,正要开口,却见承泽已是站起身往卧房去。
“二爷,你…”
承泽停了脚步,却并未回头,只颓颓道,“一会儿把饭菜给丹彤送去。”
“…哎。”
看他闭紧了门,青蔓再屏不住,重重叹了口气,这真是越看越糊涂…平日最是个大方义气的,这几年跟丹彤一处,拌嘴抬杠不过是玩儿,但凡有什么都让着她,甚或一次,她不知为何偷跑出去竟是入夜都不见人,惹得贺老将军大怒,也是承泽替她遮掩的,痛挨了家法不说还溜溜儿跪了两天…今儿是怎么了?她究竟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要命的话,竟是恨得如此!既是怒了,既是有理,怎么又任凭人家捶打?他的心思从没这么难猜过,整日在他身边,定是自己疏漏了什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