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挪。
“还远。”
沐芽咬咬牙,混蛋玩意儿!索性也顾不得裙子了,用力拖了出来,通通地直挪过去,实实在在地他的脚下,重磕头,几乎磕到了他的靴子上。
“奴婢叩见九殿下,殿下万福。”
“起来吧。”
嗯?沐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轻易就让她起来了?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小心地站起身,离得太近,他动也不动,沐芽屏了呼吸,依旧挡不住衣襟上淡淡的香味钻进鼻中,不是给皇子们熏衣裳的那种檀香,好像是花香,却又很淡,像是早起日头将出未出花儿带着夜寒和清晨露水的味道,沐芽悄悄地吸了吸鼻子…
“说吧,碧苓怎么说?”
这么近,他的气息正在她头顶。沐芽忙回神,“回殿下,碧苓姐姐说:她应下了。”
他笑了。笑声很轻,从他齿间而出,听起来几乎是嗤了一声。他是在等一个怎样答案?怎么发出这么一声?
沐芽忍不住好奇抬起头,那笑还在他唇边,嘴角一边微微翘起,了然之中几分不屑,在这张英俊的脸上那么刺眼。沐芽心里那团棉絮又堵成了死疙瘩,“闲事”忽然就又把她拖了进去,小火苗又不知死活地跳了起来…
绒绒的眼睛看着他,小眉微蹙,目光怔怔的,仰起的小脸像剥了皮儿的荔枝,又似桃花打了雪珠儿,这么近,睫毛几乎要触碰到他,眸似水晶,里头映出他的脸和那压不住的小火,奕枫屏了气息,一动不动…
终于,那睫毛颤了颤,略略遮下,他方在喉中闷了一声,“你好大的胆子。”
沐芽垂了头,“奴婢不敢。殿下若没旁的吩咐,奴婢告退。”
“急什么?”奕枫一挑眉,“昨儿我已经着人把我和八哥的暖手儿套子退了回去,后晌让她送过去。”
“回殿下,碧苓姐姐病了,不能走动。”
“行了,”奕枫白了一眼,“应都应了,还矫情什么!”
“碧苓姐姐真的病了!”
奕枫略略一歪头,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倔了声说慌,“既是她真的病了,那就你给送过来吧。”
果然,她抬起了头,奕枫微微一笑,“怎么?你也病了?”
唇瓣抿得紧紧的,腮上的粉晕都淡了下来,奕枫低头在她耳边,“她不来,你就得来。揣着信在宫里头走,早晚你要遇见鬼…”
“这是谁的话?”他这么近,几乎咬到她的耳朵,气息呵得她痒痒的,可她没躲,眸中清凌凌的,将才的怕竟是不见了。
奕枫没听明白,“怎么?”
“奴婢想知道,这是八殿下的话,还是九殿下的话?”
“八哥的话如何?我的话又如何?”
“九殿下的话,旁观自是清;若是八殿下的话,”她轻轻咬了咬唇,“…阎王何必嫌小鬼儿?”
小声儿轻,可一字一句有些扎人,奕枫蹙了眉,“敢这么骂主子,嫌你这把小骨头硬啊?”
她闻言呶了呶嘴,还想说什么终究咽了回去,重低了头。
看那一副惹了人又缩头的模样,奕枫恨,斥道,“人家你情我愿的事,你操的哪门子心?”
“奴婢不敢。”
“你还有不敢的?憋着什么话呢?说出来听听!”
“奴婢不敢。”
还敢犟嘴!奕枫抬手捏起来那凉凉的小下巴,“说!”
“说了就遇见鬼了。”
“已经遇见鬼了,说!”
他的手捏得好疼,捏得她的下唇瓣都动不了,只好含混着道,“八殿下风情雅致,吟诗作画,怎样不好排解?非要用活人做祭?就为了往后烧一篇诔文,就着酒吟诗用么?”
噗嗤,奕枫没憋住笑了。这一笑,笑得皇子殿下威严全无,咬牙骂道,“好你个丫头子!嘴真刻薄!你懂得什么是两情之事?”
“奴婢不懂。可八殿下懂。”
“还敢顶嘴!”
“不敢,奴婢错了。”
风停了,奕枫抬起头,天上竟是飘起了雪花,深深吸了一口。低头,一片雪花正落在她的睫毛上。被他捏在手中,她不敢动,奕枫眼看着那雪瓣化成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儿…
“殿下,”
“嗯,”
“牙。”
“嗯?”
“我的牙,要…冻…掉…了。”
她哆哆嗦嗦的口齿不清,奕枫这才留意他还捏着她的下巴,冷风中都泛了紫,嘴巴合不拢,下面的一排小碎玉露在风里,瑟瑟的。
“往后还敢不敢跟我犟了?”
他一低头,牵扯得手上的劲更大,带了茧子的指肚都像小钢条,沐芽下巴那一小块肉要被捏瘪了,疼得越发吸凉气,“不,不敢了。”
“还敢不敢对八殿下的事胡说八道了?”
“…不敢。”
“真要遇见鬼你怎么说?”
“我,我就说是九殿下写的。”
“嗯?”奕枫惊得一挑眉,“好你个小狗子,还敢给我我身上栽赃!”
“殿下,殿下,”沐芽忙叫,“殿下你听我说!”
“说!说不清楚,今儿你就别想活了!”
“殿下,您想啊,所谓做贼才心虚,信不是殿下写的,谁来问,殿下就算应下也不会是,是…”
“是什么?”
“是八殿下那般心慌、羞臊啊。”想起八皇子那封缠绵的信,沐芽都想得出是怎样一个细腻温柔的人,一旦被抓,怎么可能会抵赖,“可殿下你就不一样啊,大大方方认嘛。”
“认?认下我和碧苓??”
“不是不是,信是给我的。”
“给你??我跟你??你是不是真的活腻了??”
他的声音乍,乍得沐芽耳朵嗡嗡的,看着这张英俊的脸这么近,好想问候一下大周几位世//祖爷,并且赞一声:王子殿下,您猪脑子啊??
“殿下,人人都知道奴婢不识字。到时候,殿下就说是我不知天高地厚想学写字,写来戏弄我的就好了。”
一句话,奕枫那锁起的眉疙瘩、瞪起的眼就绷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了。是啊,小宫女不识字,这般调笑她,她还揣着当宝贝似地来回走,分明就是个笑话嘛,谁还会当真?即便就是皇父知道了也顶多骂他几句顽劣异常、不尊重,罚罚跪了事,根本就不会牵扯到男女私情上。
她的眼泪终于被掐出来了,吧嗒吧嗒地掉,小脸太冷,冷白玉似的,滑不出泪痕,一颗一颗地滚在他手上,奕枫低头看着,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要过年了,芽芽要找哥哥。嘤嘤嘤
谢谢亲爱滴老道,雷雷收到!农历年还早嘛,这么早就拜?
谢谢亲爱滴花剌子模,雷雷收到!
各有各的盼
过年了。
宫里过年每一天都有讲究,娘娘们天天都是新衣裳配新首饰,因此司衣司一直轮着班不得闲。
碧苓自从跟八皇子和好,恰似拨云见日,人一下子就明朗起来。勤快地应下了所有的班,只等着长春宫叫,手里的针线早早晚晚也都是八皇子身上的东西。沐芽陪在身边,总觉得她像在把每天都当这辈子最后一天过,这种抱着必死念头的爱情很瘆人。
碧苓忙,沐芽也跟着跑前跑后,终于在大年初六那天为换一条玉革带被差遣到了长春宫。临出宫门的时候正碰上八皇子,本该低着头避让的,可沐芽实在忍不住抬头瞧了一眼。
谁知八皇子款款而行根本没留意,却不妨后头还跟着一个。当时看也没看她,长胳膊长手够过来就把她脑袋摁了下去。力道很大,发髻上的小珠子硌得沐芽生疼,也不敢抬眼。这种恨得牙根儿痒也不敢吭声的感觉很熟悉,九皇子奕枫。
八皇子和碧苓之间终究不能天天见,却不妨碍他们鸿雁传情。碧苓如今使唤起沐芽来也十分亲近,因此沐芽隔两天就得去传信,有时候传的不过一句话。对信童这件事,沐芽十分介意,并不是介意跑腿儿,是介意那个接头的人。
事实证明,九皇子奕枫是个混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美男子哪怕不说话,看着也养眼。其实算起来,这位古装王子比以前看到的男生都强好多,然而,架不住人坏嘴贱,一张好看的脸挂上那副坏笑顷刻就带出了流//氓的气质,一身尊贵的王袍都压不住。一句话回不对,轻则罚跪,重则敲打,每次见他,沐芽的下巴都会被捏出个红印子来。
这都罢了,最可气的是那一天八皇子本没有信,九皇子却要她传一句话。传话并非头一次,可这一回分明就是一首情诗。当时那人一字一句念在她耳边,烧得沐芽的耳朵热热的。心道古人也是的,平常一个个正经得像庙里的菩萨,这写起艳诗来也是很不要脸。
一遍念完,沐芽说记下了。那人非不信,说又不识字,哪来的记性?非让她复述一遍。沐芽只有一个字一个字念给他听,肉麻了一身鸡皮疙瘩。待到回去传给碧苓,碧苓根本就不会其意。沐芽想解释竟是无从下口,这才发觉,八皇子哪里会给碧苓写这种东西?分明是被那个混蛋给骗了!
如果不是他脸好看,笑起来好看,坏起来也好看,沐芽觉得自己真的不能忍。
过年还要当差,见了好吃的也不敢吃饱,还要时不时地被揪出去传信,夜里沐芽缩在床角,心里嘟囔着不满,数着时辰过,好容易一天一天盼到了上元灯节。
宫里有制,正月十四到十六连放三天的烟火。正月十四是皇帝带着后宫嫔妃并儿子闺女女婿们,共叙天伦;十五是在御花园设宴,与文武大臣欢聚;十六么,是个特别的日子,是一年里皇帝单独给皇后的一天,帝后二人在坤宁宫宴聚。其他宫里么,娘娘们膝下都有儿女,招了来也是团圆。
没有母妃的七皇子这天自然是空闲,沐芽早在腊月里就收到了哥哥传来的信,约她十六晚上相见。如今哥哥不方便到尚服局来,沐芽倒可以随处走动了,无人的颐和轩正是个好去处。
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哥哥了,沐芽早憋了一肚子话要跟他说。从得着信儿那天起,心就按不住,急切得像是小时候盼放假,盼哥哥回家。
…
正月十六。
这天算是年节的最后一天,除了留下一两个当值,大家都无事,小宫女们早就一块堆儿商量着要去看烟火。吃过晚饭,沐芽跟碧苓说自己也要去,碧苓这几日也累了,歪在床上绣一块帕子,嘱咐了沐芽几句就放了她出来。
出了门,沐芽看看左右无人,转身往颐和轩去。也许隆德帝的天坛祭祀真的感动了上天,腊月二十九京城里果然下了一场雪,雪不大,薄薄一层,却是足够让人们欣喜。这又半个月过去,后半晌就阴了天,不一会儿下了起来,这一来就是鹅毛瓣,一个多时辰已然是银装素裹,天洁地白。
雪打灯最是好景致,此刻宫里到处张灯结彩,平日总是黑漆漆的颐和轩甬道挂了一排灯笼,雪花飘飘洒洒,漫天飞舞,灯光映着雪雾,煞是好看。
沐芽踩在雪里,咯吱咯吱的,狭长的夹道上只有她一个人的脚印,仰起头,雪瓣轻轻飘落脸上,凉凉的,睁开眼睫毛卧了雪珠儿。天地朦胧,深深吸一口,心口好清爽,脚下不觉就轻快起来,迎着那雪雾去…
…
远远的,林侦早已看到那两个晃动的小揪揪,跑几步,滑一滑,欢蹦乱跳。想起那一年他因为实验忙不能回家过年,电话打回去,那头半天没动静,最后说了声“哥,我挂了。”。当时林侦拿着听筒愣了好半天,临到年三十的下午,他冲出实验室就奔了机场,那一天也是大雪纷飞,除夕夜的巷子口,空荡荡,她像个小雪人伸长了脖子张望,一眼看到他,撒了欢儿地跑,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急急地跑到颐和轩门口,一眼看见门竟然是关着的。沐芽喘喘地咽了一口,咦?怎么回事?轻轻地上了台阶,朱漆的宫门,锃亮的铜门环,沐芽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也不敢敲,悄悄地扒了门缝往里张望。
寂静的冷宫里只有两只宫灯,日里值扫的人早都卸了职,白白的积雪覆盖,连个脚印都没有。
也不知是怎么的,沐芽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这些日子的憋闷都涌了上来,一下子就委屈得不得了。
哥…他们是不是又欺负你了…哥…
正木呆呆地看着廊下的雪,“叭!”忽地发髻上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沐芽心酸得不行,根本没理。
“叭!”又弹了一下,没有弹出去,掉进了领口,呀,好凉!沐芽忙伸手抓了出来,不对啊,她坐在廊下又不是房檐下,怎么会有冰碴子掉下来呢?展开手心一看,分明是个团好的小雪球。
心一跳,赶紧回头,才见背后的石狮子旁居然靠着一个人。雪雾的灯光下,一脸的笑容,抬手又一弹,一个小雪球正中她的脑门。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出来了吧,hiahia
谢谢亲爱滴可可和穆杜,雷雷收到!
哥哥的怀抱
“哎呀!!”
将才还抱着膝蜷缩成个小球,一只泄了气的球,现在一跳起来,气这么足。眼看着她从台阶上胡乱抓了两把雪就扑过来,林侦躲不及,一把握住她的小腕子,“好了,好了。”
“好什么好?最坏了!”沐芽叫,“藏在暗处欺负人!”
“我哪里藏了?就在这边上站着,有些小笨蛋愣是看不着。”
“你明知道我近视看不着的!”今天的哥哥穿了一身白狐大氅,还遮了帽子,沐芽看着雪地里这一身的保护色,恨得跳脚,“你故意的!!”
想起她刚才兴高采烈地跑来,一下子碰壁小脸立刻寡落落的,伤心得像被霜打了似的,林侦只管笑,“好好好,是哥的错,不闹了,啊?”
“不行!我手冷!”
手里握着的雪已经开始化,滴滴答答的,林侦道,“那哥给暖暖行不行?”
“嗯!”
林侦一放开,两只小手立刻扑到他脸上使劲儿揉搓。她垫着脚,林侦躲也不敢躲,冰得直吸凉气,“小东西!我就知道!”
“哈哈…”沐芽直跳,捧着他的脸就是不肯放手,弄得他一脸的冰碴子雪珠儿,手心倒揉搓热了,“真暖和!”
直到手里一点雪都剩不下,全在哥哥脸上化成了水,沐芽这才住了手。看她笑成一双小月牙儿,林侦问,“满意了?”
水珠儿顺着他的鼻梁滑下,着了寒气,湿漉漉好凉快的样子,沐芽看得喜滋滋的,眼见他掏出了帕子,忙拦了,“不许擦!我还没看够呢。”
林侦没理她,抓了那冻得红萝卜一样的小手握在了帕子里。刚才她胳膊举得高,雪水早滑进了袖子里,此刻软绵绵的帕子擦得好暖和。沐芽低头看着,嘟囔道,“哥,我好想你呢。”
没头没脑的就一句,林侦轻轻捏了捏她的手,那小手立刻就像小蛇一样钻进了他的袖子里,五指毫不留情地乍开,实实在在地贴着他热热的胳膊,这种冰得人汗毛乍起的感觉,林侦很习惯,只管叠那帕子。
认认真真地看着水珠在他脸上干去,沐芽才道,“哥,冷呢。”
“冷吧?让你淘。”
林侦说着把斗篷打开将她裹了进来,沐芽立刻拽了他的衣襟。两人这么裹着走到门前,林侦用力一推,门吱吱嘎嘎地开了。走进去,林侦回身把门栓好,刚一转身,沐芽叫,“哥!你不许走!”
“我知道。这是特意给你留的。”
寂静的颐和轩,洁白无瑕,四方的院子映在宫灯下,一个脚印都没有,像冰封的湖面。
玻璃上的霜、院子里的雪,是芽芽最喜欢的,指头和脚印能作画,乖的时候,那画也很乖。有一次偷偷旷课看小说被林侦逮了个正着,晚上让她写检查,死活闹着不写,赌气去睡。第二天早起,林侦睁开眼睛,看到结霜的玻璃上画了一只的小狗,跪地仰起前蹄儿求饶,可怜兮兮…
“今天雪一开始下,我就吩咐锁了前后院的门,不许任何人踏入颐和轩。”
七皇子依然在软禁中,可自千秋节归来那四个保镖似的太监就再没出现过。宫人们的脸是最敏感的风向标,随着三公主来得越来越勤,西小院的太监们都上心了很多。如今,林侦的一句吩咐,再没有敢不听的。
哥哥好势气,沐芽一听就乐了,“谢谢王子殿下!”
她捏着裙子小心地踩下去,林侦站在廊下安静地看着…
穿越来,年纪小了,脚也小了,小宫女的绣花鞋踩在雪地上,像一个个的小豌豆。时而步子大,时而步子小,时而会把裙子放下拖出一些类似笔扫的痕迹。雪花不疾不徐,宫灯恍恍的光,看她点点着着,像一只粉嘟嘟的小鸡在刨食。
“哥!来呀!”
看着渐渐显出形状的图案林侦正自出神,院子中央的人回头招手叫他。
“我?下去不是给你踩坏了?”
“你按我最开始下来的路走,完全按着我的脚印过来啊,不许给我踩坏了!”
“事儿真多。”
林侦将斗篷拽起一些,踩下台阶,一步下去就出了问题,“芽芽,你的脚印太小了。”
看那高大的身型低着头小心翼翼不敢动,沐芽掩嘴儿笑,“就是这样走,不许踩偏了!”
不但小,还瘦,小豌豆种得弯弯曲曲,像是随意又像是刻意,很好看。林侦生怕踩坏了惹小东西生气,大男人提着气,绣花一样随着走。好容易走到她身边,一步跨过来,一把揽了她,“我给踩坏了吧?”
“哥,你看!”
小声儿好兴奋,林侦忙回头,一朵含苞欲放的梅,两人正站在苞端上,一路来,大脚印覆盖上小脚印,踩出一条弯弯的花枝,小脚印虽然小,却密,大脚印的间隙中露个头,像枝杈上长出的小瓣,花枝生动,雪雾中轻轻摇曳。
“好看不好看?”
她仰起小脸,像那一朵小瓣,冻得红扑扑的。林侦打开斗篷将她裹住,“嗯。”
哥哥的斗篷里暗暗的,带着他的体温和味道,沐芽像做贼似地小心地靠在他胸口,居然没啥反应,沐芽很开心,又蜷缩得紧一些贴了他,白狐领上露出个小脑袋遮在他的下巴下,暖暖和和的好安稳。
雪还在下,只是那雪瓣小了,轻柔得像是春天的柳絮儿,应着夜景的美丽。
“哥,”
“嗯,”
“知道七皇子为什么被囚了么?”
“大概吧。”
“能犯什么大错呢?是不是有别的皇子陷害他啊?”沐芽内心里立刻闪过那张好看的混蛋脸。
“还真不是。”林侦轻轻吸了口气,“是他自己作的。”
“啊?他干嘛啦?”
“母妃病死之后不几年,他就跟皇上亲爹开始闹。上犯龙颜,下恶亲师;不亲兄,不睦弟;昭仁殿里一脚踹翻了龙砚,习武场上险些打断了老九的鼻梁。”
昭仁殿里那一场忤逆犯上的死罪早已被隆德帝禁令绝不许外传,然而王九说起来却是声情并茂,因为很凑巧,当晚侍奉在龙案边的只有两位,就是大太监许世湛和捻灯烛的小王九。
“啊?哥!”沐芽觉得真要命,除了最后打断鼻梁那个没什么错,这么个作死法还能活到今天简直就是个奇迹!“那,那你不是永远出不去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明儿咱们接着来哈。话说,猜猜小芽子敢不敢告诉哥哥她作的大死呢?
谢谢小柴柴,雷雷收到!
肋骨上的人
“谁说的?”
“皇帝又不缺儿子,这么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一定会关到老死吧?”想起温文尔雅的八皇子、英俊狡黠的九皇子,沐芽觉得龙生九子真真是子子不同、各有千秋,还留着这么个祸害除了做个活体榜样再无他用啊。
“我倒觉得,老七,才是皇帝肋骨上的那个亲儿子。”
一句话,林侦微微含笑。自从王九到了身边,那尘封在三年前的隐秘慢慢在林侦面前揭开。点点滴滴,从小太监的眼睛和耳朵里,林侦还原着那对父子曾经的激烈交恶。虽然并不知道那源头究竟是什么,可回想起来,那一日老父一脚踹在心窝,实在是恨难消、心痛难当,这比引经据典、捶胸顿足骂他情感要浓烈得多。
“哥,你觉得是爱之深才责之切?”
林侦没有应,低头,在那小珠珠晃动的耳边轻声道,“皇帝膝下有九个儿子,五位公主。上面四位皇子和大公主前后相差不足一岁,分属皇后与各宫娘娘,不需论;五皇子今年二十五岁,六皇子虽然早夭,其实只比五皇子小一个月,分属两位贵妃;而这之后整整四年后宫无所出,直到二公主和三公主这一对双胞女孩儿诞下,又三年后是七皇子,再往后才是老八和老九。”
沐芽蹙了蹙眉,两位公主与七皇子是亲姐弟,这样的时间算起来,整整七年,如果不是其他女人突然不能生了,那后宫就只有这一对一的夫妻。“…哥,你是说那位燕妃曾经专宠后宫?”
林侦抬起头,看着掩在朦胧的雪雾中安静的颐和轩,“‘专宠’这两个字恐怕不足够。我想他是深爱着她的,所以这恨也是彻心彻骨。”
“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