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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姨走过轻声对她说:“乔小姐,我已经安排人去收拾房间,洗浴用品、换洗衣服都放好了,正在帮您放洗澡水,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我会立即去安排。”
乔樾心想这误会不能越闹越大,主动坦白说:“赵姨,真的不用这么客气,我不是富家子弟,我只是一个普通白领,我…”
话还没说完,赵姨亲切地拉住她的手:“乔小姐,我说错了话,您别介意。乔小姐这一身风度气质,就是富家小姐,也未必比得上,不必如此谦虚!乔小姐,我领您去房间休息。”说完温暖地拍拍她的手,拉她上楼去了。
越描越黑,乔樾想,宁肇安叫她适时保持沉默,看来还是有道理的。
客房宽敞舒适,床也是King Size。落地窗外对着一片蓝色大海。洗手间宽大,样样都是双份。还带一个观景小露台,看来这客房是给来访的夫妻预备的,她一个人用,嘿嘿,真是浪费啊。
赵姨十分精心,客房里的沐浴用品十分齐全。化妆间里,每种用途的护肤品、化妆品在化妆柜上一溜排开,每种都是两个牌子,想来是怕她有不喜欢用的化妆品,可以多个选择。
连卫生用品都有。只要不太挑剔的客人,必定会十分满意。难怪人家能做这么久的管家!乔樾没想到来香港一趟,能接受到这么生动的一堂职业课。真得感谢宁肇安。
晚饭时间赵姨来请她下去晚膳,她本来下午茶吃得饱足,不想再下去,可是又觉得不太礼貌,还是换好长裤下去了。
宁肇安坐在餐桌边,正在看一份繁体竖版的报纸。他换了一件牛津布的休闲短衬衫,米色T恤和长裤,看起来闲散舒适,和窗外的涛声松风融合得天衣无缝。看她下来,略扬起一条眉:“我还以为你天亮之前不会下楼。”
乔樾抱歉地笑笑,坐下来。
宁肇安放下报纸也开始吃饭。
晚餐做得清淡适口,蔬菜沙拉脆甜。她得到一碗山楂羹,酸酸甜甜十分开胃,她吃得一点不剩。又吃了一碗海鲜粥,几只夏威夷贝。
饭后她借口要回房看电视,躲进房间不再出来。其实她一向工作忙碌,几乎对电视绝缘。没头没尾地看了一会肥皂剧,觉得百无聊赖,索性跑去露台吹海风。
有人敲门:“去不去游泳?”
她打开门:“不去了。我没带泳衣,游得也不好。”
“要想学自然有人教。衣帽间里有新泳衣。要不去做做器械?健身房在楼下。真是头猪,吃了那么多东西,也不运动一下消消食。”
她有点心动,犹豫了一下:“还是算了。我倒是一直想学网球,可是体力不行,比不上男人。”
宁肇安一脸不屑:“谁告诉你女孩子打网球跟男人一样?女孩子打网球要用巧劲,不但轻松取胜,还能塑身。”
“真的吗?”乔樾半信半疑,“那该怎么打?”
他笑笑:“你换了衣服到球场来,免费给你上一课。”
她在衣帽间找到一套崭新的白色网球裙,还有新的球鞋,恰好都是她的码数。换好衣服,匆匆扎了一个马尾辫,就跑下楼。
网球场开了灯,灯光明亮,宁肇安已经来了,也是一身白色球服。
他又不是费德勒,干吗玩这种天王派头?
她刚想打招呼,宁肇安旁边一个白色的影子突然跃起,撒欢地朝她跑过来。
不是达芬奇是谁?
幸亏距离比较远,她有心理准备来消化它给的“惊喜”,她蹲下来小心地打招呼:“达芬奇,你也住在这里啊?”它其实长得非常漂亮,高大帅气,跑起来像狮子一样有王者风度,气质高贵,吐着红红的舌头,非常可爱。她不由得笑起来,挠挠它的头。
达芬奇呼哧呼哧直喘气,尾巴快摇断了。她忽然产生了幻觉,觉得它好像“咧嘴”笑了一下,然后突然往前一扑就把她打翻在地,扑在她身上狂舔她面颊。
乔樾惊叫不已。这狗太热情,她实在无福消受。
听见一声口哨,达芬奇蓦然停住,掉头跑向宁肇安。
他大步跑过来扶起她。
她懊恼地指着达芬奇:“它…它”却又说不出来。
他闷声笑了好一阵子:“你连只狗都怕成这样?这可是最友好的犬种。”
她面红耳赤:“我哪儿知道它这么激动,见人就扑上去舔?”
“达芬奇很骄傲,并不是见人就扑。”他转头看向达芬奇,隔一阵子又深深看她一眼,淡淡说:“它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
乔樾气得笑起来:“谢谢!要是老是被它这么意外惊吓,我看活不到三十岁我就直接回到主的怀抱了。为了保条小命,我还是躲远点吧。”
“你会习惯的,”他转身拿起球拍,淡淡说:“现在上课。”
宁肇安教得很认真,从最基本的握拍、抛球、步伐开始,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又教她用腰部代替手臂发力,“四两拨千斤”。他手把手教她发球,说话时候的热气微微拂过她的耳朵。晚风簌簌,一阵雪松木的温凉气息从身后飘来。只是每次她转头问他问题,他眼睛从来都不看她。
达芬奇闷闷地趴在球场边上,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委屈和纳闷。
上完课已经十点,宁肇安精力旺盛,估计是网球没打过瘾,又去泳池发泄体力。
她早早回房沐浴睡觉。床头放了两瓶精油,有张便笺写着用法和用途。
赵姨真把她当成贵宾了。
她又感动又惶恐,照着便笺做了,晚上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早上她被敲门声吵醒,打开门,原来他刚刚晨跑回来,脖子上搭着白色毛巾,汗湿的T恤贴在胸前,颈项、手臂上亮晶晶的都是汗。
“还不到七点。”她顶着一蓬乱发,睡眼迷蒙,满脸悲愤。
“收拾一下,20分钟以后出发。”
宁肇安又换回了贵公子的行头,带她驱车去了中环的飞渡茶室。照例不用等位,上楼以后,一个穿白色唐装的苦瓜脸大叔看见宁肇安,苦瓜变成花:“哏耐都冇见到?会咗宾度?”
宁肇安笑着用粤语跟他交谈了几句,又向遥遥招手的几桌客人走去。
乔樾是第一次来这里,见到跟他打招呼的某些著名的面孔,实实在在地吓得不轻。她甚至突发奇想,假如恐怖分子此时丢下TNT炸了这里,不知道香港乃至亚洲经济会受到什么影响?她被自己的荒诞吓了一跳,赶紧埋头饮茶。
飞渡茶室三十年代的装修风格,号称绝不用冷冻食材,价格也出众,吃的简直不是早茶,而是人肉。见是熟人,老板还送了几碟私房小点心。
乔樾原以为宁肇安会大手大脚,没想到点的茶点并不挥霍,但也足够两人饱餐,十分懂得环保。果然是商人本色。有个嘴刁而精明的上司一同出差是值得庆幸的——世界任何地方,他都找得到心水美食,完全不用操心伙食问题。
白天他们去了国际灯饰家居展。快把展场淘遍了,乔樾眼睛一亮,指着前面问:
“那盏灯怎么样?”两人却是异口同声。原来宁肇安也看准了,正偏头问她。
乔樾一乐,两人又同时开口:“英雄所见略同。”
宁肇安也笑。
他们定下那盏灯作为客厅主灯。又搜罗了一圈,定下大部分灯饰。既然代表辉昶的决策高度的宁肇安,和代表辉昶营销部审美水准的乔樾,基本上没有意见分歧,事情定起来就快了。
从会展中心出来,宁肇安说“好久没上山了”,开车去了太平山顶。她又不能半路跳车,只好硬着头皮跟去。
阳光已经渐渐黯去,暮色薄透。餐厅朝着海港的那一面,整面落地的玻璃墙,连外面的栏杆都是剔透的玻璃。岸边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一瞬间全部亮起灯来,流光溢彩,倒映在荡漾的海湾,美不胜收。
侍者走上来问他们要点什么,乔樾的口语再好,也不如宁肇安反应快,何况他从来都是不问她,直接替她点好,她也就省了看菜单的心。
这里气氛果然一流,心情会不自觉地变得轻松,直到她看到液晶屏上的新闻。
一条简讯:林霏白個展即将在港舉行。
镜头里林霏白被一群美女记者簇拥着,然而不到十秒,一闪而过,新闻变成大屿山一起交通事故的报导。
原来要开画展。她并没有听他说起过。也难怪,这阵子她根本没有机会见到林霏白,从何得知?他的行踪,她需要通过公众媒体才能知晓。
他从来没有直截了当地跟她表示过什么,但她知道,那是因为他的善良体恤。他的行动说明了一切,她一直都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她和他,其实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这么痴心绝望的期待,连她自己都觉得荒唐可笑。
就像维港荡漾的辉煌,再炫目的美丽,都是水中的幻彩,她永远也抓不住。
她低下头默默切着碟子里的菜。粉红的鹅肝,浇了一层柠檬牛油汁,很嫩,轻轻一刀就渗出一线嫣红。
刚刚还觉得入口清新鲜嫩,现在只觉得有点点腻。
她拿餐巾擦擦嘴:“吃饱了。”
宁肇安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放下刀叉,燃起了一支烟。烟雾遮住了他的面孔,看不清脸上表情。
“谢谢你的热情款待。”她诚心诚意地说。
他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走吧。”拿起外套先走了出去。
正文 月下对酌
采购任务算是顺利完成,乔樾想尽快回南海,免得看宁肇安阴晴不定的脸色,结果被他一句“可以,你自己回去”给堵了回去。
周六整天没有见到宁肇安。
其实也不算没见到,只是没有碰面,她看见有人来找他打网球。她在阳台上看了一会儿。说实话他打得真不错,扣球极狠极刁。
中午听赵姨说他一个人出海去了。宁肇安有一艘白色的圣汐,经常开出去谈事情,乔樾是早有耳闻的。一个人出去,又没有美女可泡,没有生意可谈,茫茫大海,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傍晚又看见他独自在游泳池来回游泳,浑身沙滩色的皮肤,阳光下闪闪发光。实在精力旺盛得令人发指,要是换了她,光是这烈日就能把她烤熟了。
不见正好,乐得逍遥。
白天她问赵姨借书看,赵姨领她到书房。书架上有一个旧相框,里面是一家三口戴着手套在高尔夫球场的合影。她不由得注目。赵姨拿起相框,感慨万千:“这是在圆滩拍的。你看,这一家人幸福吧。”
是很幸福。男子看起来高大威严,女子温婉贤惠,中间那个手握球杆的男孩,依稀看得出宁肇安的模子,只是气质神态迥异,是一脸快乐无邪的笑容。一看就是无比亲爱的一家人。
“从前我管宁先生叫少爷。少爷其实个性最好,就只有一样,调皮,喜欢打架。小时候在南海市读书,跟男同学打架,把人家打得逃进女厕所躲起来,他就有本事就在门口放火,逼人家出来!结果同学告状告到家里,他回来被老爷打得皮开肉绽,哦哟,那个惨啊!”赵姨啧啧摇头。
乔樾听得骇笑不已,想不到他小时候竟顽劣到这种地步。
赵姨也笑:“除了打架,其他倒是样样都不差。功课好,老爷也拿他没办法。人长得也漂亮,爱运动,朋友又多。你晓得哇?零花钱全部是他自己割草、考满分挣的。旅行的钱,是他暑假去快餐店刷盘子送外卖赚的。他在网上炒股赚钱的时候还差4个月才满17岁,还拿赚的钱在夫人过生日的时候送了一套首饰,夫人高兴得直哭。我们都说这个少爷啊,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少爷!有一年少爷念大学回来,自己动手把一部兰博基尼Countach改装成了水陆两栖跑车,现在都还在车库里。你说他能不能干?”
“老爷太太出车祸那年,少爷大学刚毕业,还在欧洲旅行,接到噩耗连夜赶回来,”赵姨叹口气,放下相框,“回来枯坐了一夜,从此以后人就变了,连笑都很少笑。”
“好在老爷早就带少爷见习过家族生意,少爷运气不好,正好赶上行业萧条,酒店生意也不好做,老爷去世,有不少老臣子干脆出去自立门户…辉昶当年欠债将近10个亿,现在去查当年报纸上都有。少爷那阵子可真是苦到心里头去了,可是一句抱怨都没有,待我们一直都很好,从来不发脾气。我看着这孩子一夜之间长大十几岁,我心里头真是很痛…老爷的留下来产业,虽然有宁家亲戚的帮助,还是靠他一个人撑过来的,感谢主,四五年就扭亏为盈了。乔小姐您是看报纸的,一定晓得的哇,当时报纸上都登了,辉昶重新跻身国际一流大集团,我心里真是为他骄傲!宁先生,他真是个了不起的男子汉!您说是不是,乔小姐?”
赵姨的语气简直毋庸置疑,眼神那么热切的望着她,她无论如何也不忍心泼冷水,于是点点头,由衷说:“很了不起!”
赵姨面色一喜,拉着乔樾:“乔小姐,您真的这么认为?”看来赵姨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常年呆在这偏僻海角,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好不容易来了个客人,一肚子的话总算找到去处了。
乔樾笑笑:“是的,他真的很厉害。”
说完乔樾就后悔了——她立即被赵姨拉着看宁家相册,一张一张介绍,有宁肇安爷爷奶奶在重庆时期穿着军装的婚纱照,有南海租界的宁宅的全家福,还有举家迁到香港以后的照片,宁家祖宗几代,乔樾都认识了。
赵姨指着一张照片说:“这是宁先生在剑桥读书时候照的。”
照片的宁肇安脸上还带一丝稚气,一身骑士装,骑在一匹马上,意气风发。马黑得不杂一丝异色,俊美漂亮,人也称得上英俊少年,又坏又阳光。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见人怕的阎王的。
赵姨含笑说:“乔小姐。您可是先生带回来的第一位年轻女士。”
乔樾一愣,正在消化这话里的意思,赵姨又开口:“以前读书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但都是一大群,闹哄哄地开party,烤海鲜,还扮鬼吓人。这么多年像您这样单独带来的,绝无仅有。”
赵姨肯定是误会他俩的关系了,不过是出差公干,为了节省差旅费,她忙不迭地想解释:“不是这样的,您误会了…”
赵姨一副理解的神情,拍拍她的手:“明白明白!乔小姐,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子!”
乔樾无语望天。
晚餐后乔樾回房,看到床上放着几件衣物,大概是赵姨看她没有动衣帽间的衣服,以为她不喜欢,重新送来一批新的,两件休闲裙,两件连衣裙,几件休闲T恤、短裤、短裙。
她捡起其中一件,抖起来看,是一条浅色丝质连衣裙,剪裁飘逸。忍不住就试了一下。
简直像是度身订做的一般,心情也随之而喜悦起来。
想起明天就要离开此地,她舍不得马上换掉,推开纱门到露台上吹海风。
大海沉寂,只有涛声刷着海岸。夜月澄明,在海面撒下片片流淌的银鳞。
只是…海风里怎么会有烟味?
她疑惑地转头,咫尺之隔的隔壁露台上,宁肇安坐在那里,没有开灯,对着海面抽烟,孑然的侧影被月光拉长,此刻也侧头看见了她,黑幽幽的眼里有她不能明白的情绪。
他坐在这里,是在怀想故去的双亲吧?他也有心事,有痛苦有烦恼。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他上下打量她一会儿,淡淡颔首说:“好看。”
乔樾对他生出一丝同情。她微微屈膝行了个礼:“谢谢。”
他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在夜色里白得惹眼。
她问:“你也住这里?我以为你住主人房。”都第三天了,才注意到这个事实,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迟钝。
他掸一下烟灰,慢慢说:“一个人住不了那么大。一直都住这间。习惯了。”
她突然明白,楼上的主人套房一定是他父母亲住过的。他不想住过去,是再次不想面对那种失去至亲的痛吧?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意外地挑眉看她,目光锐利,最后却笑笑:“没事。早过去了。”
她不知该说什么。
他忽然问:“喝酒?”
她才看到他身边一个小木桌,上面放着一瓶酒,一个醒酒器,一支高脚杯。她想了想,装作很老练的样子问:“有没有起泡酒?”
“有。”
他带她到地下室的酒窖挑选,仔细看看,取了一支问她:“如何?”
乔樾本来不擅长此道,看他这里的酒样子都不便宜,不免有些罪恶感:“其实我就是瞎问问的。不如就喝你上面那支吧,还省时间。”
他笑起来:“你倒是识货。”
倒不是她识货,是她知道,能让他喝的酒,会差到哪里去?
果然,他到她露台上,拿着的是61年的Cheval Blanc。
已经醒足时辰,各斟上小半杯,碰碰她的杯沿,仰头饮了一口。
“没有什么说辞吗?”这么好的酒,就这样牛饮?
他若有所思地沉吟几秒钟,然后直视着她说:“祝你找到那个世界上最爱你的男人,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
“谢谢!”她举起杯子真诚地说:“祝你心想事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她无非是想祝他事业顺利,再不会遇到重大坎坷。什么岁岁有今朝,又不是老人家庆生。
宁肇安侧头看她,眼睛似被月亮和海上灯火慢慢点燃,熠熠发亮,似笑非笑:“谢你吉言。这是你说的,我记住了!”碰碰杯子扬头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喝完酒,似乎有点高兴起来了。
她呷了一口。杯中的液体柔滑柔软,芬芳中透出一股澎湃深沉的力量。她朝左弯下脑袋,又朝右弯下脑袋,酒液已经渗透到口腔各个角落,再小口咽下,余味无穷。
真是好酒。
他看着她笑,然而笑容有几分寂寥。
突然之间知道了自己上司的身世,她有点不知所措,沉默了半天,才用轻松的语调说:“你看,寸土寸金的香港,你花间一壶酒,面朝大海看月亮,居然还要伤怀,让上帝知道了,怕不会骂你不知好歹?”
“可惜月亮不是我的,更不是我一个人的。”宁肇安看着月亮,悠悠说:“别担心,上帝是公平的。”又说:“花间一壶酒的下一句是什么?独坐无相亲?”
她啼笑皆非地摇头:“知足吧你!你还想要月亮?人都是孤独的。能像这样吹着海风,品美酒赏圆月,已经是人生一大幸事。我要是你,一定觉得特别开心,真想不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微笑着说:“是啊。最美好的生活。其实也很简单。分享新鲜的食物,海滩上的一起散步,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什么都不想,一起坐在海风里看月亮升起来,然后…”
他猝然停住,深深地看她一眼,端起酒杯:“喝酒。这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渴望的生活。”
她听得糊涂:“这种生活,只要你想过,随时都可以这样过。不是已经实现了吗?”
他深吸一口烟,慢慢吐出去,才微笑着说:“的确。”语调竟含着一丝无法抵挡的无奈。
她觉得悲凉。
每个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更无法改变。上帝总是公平的,给了你幸福,就一定会给你相应的磨难。
她刚想开口安慰,他忽然笑起来:“我怎么变得跟你一样啰嗦。来,我们来喝酒。”
两个人一直喝到深夜,乔樾喝得脸烧得发烫还浑然不自知,努力睁着眼睛,只知道傻笑。
宁肇安静静看着她,眸光变幻莫测,最后终于伸手拿走她的杯子。
她莫名其妙,他站起来拉她,低声说:“你该睡觉了。酒量浅还喝这么多?傻女人。”
她只觉得头重脚轻,只闭了下眼睛,就再怎么努力也睁不开了。似乎有人轻轻抱起她,雪松木的气息将她包围。她放下心来,窝在那团温暖里,沉入睡眠。
Chapter 6奶奶
第二天醒来已近中午,午餐后,宁肇安驱车带乔樾回到南海。
乔樾在路上就牵挂着徐砚君的相亲,到家放下行李,一拨通电话就听到徐砚君问:“回来了?!”
乔樾闻言喜上眉梢:“怎么?相亲成功啦?要不要我再次安排啊?”
徐砚君声音一变:“拉倒吧!你给我介绍的博士和上次那个吴家暄是同一个人,老娘跟他相了两次亲了!当红娘也敬业一点好不好?做没做过市场摸底啊你?害我专门去做了发型,花掉半副墨镜钱!”听声音就想象得出徐砚君的怒容,开始记挂着money,说明她基本恢复失恋前的英姿。
乔樾傻眼:“就是那个吴家暄啊?不会吧?”
徐砚君还在强调:“我喜欢会打篮球的帅哥,篮球!”
乔樾赶紧提醒她:“那个吴家暄是登山协会,爬起山来应该很帅吧?”
徐砚君气得吼起来:“啊呸!什么叫爬起山来很帅?你得赔偿我的精神损失!”
乔樾彻底没了脾气,把电话听筒拿开一尺,听她吼完了才哄着说:“好,好,我请你去吃鸭嘴鱼行不?”
周五童贝洁刚好出差回来,听到这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掐着徐砚君胳膊:“我说妞,你就从了吧!吴家暄不错,真不错!老天爷都给你选好了!”
徐砚君一门心思捞着锅里的鱼:“对他没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