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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子愚挟一个扇贝放到童贝洁碗里:“赶快吃,不然一会儿都被宁大哥吃光了。”
大家都笑起来。
宁肇安笑嘻嘻地讲他在世界各地遇到的轶闻趣事,逗得大家直乐。一时间餐桌上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周末乔子愚出差,童贝洁拉乔樾去看童声合唱团的演出。
音乐厅的音效很好。男孩子们还没长开,但个个眉清目秀,穿着海军服和黑皮鞋,列队挺胸负手走来,在台上一站,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
上半场唱的是赞美诗。下半场唱了歌剧选段,把《拉德斯基进行曲》也改编成了歌曲。一个男孩子明显是高音主唱,分外活跃,声音高亢婉转得不可思议,真正余音绕梁。
散场以后,两个女子挽着手跟着人流往外走。乔樾感慨道:“这真是个男人的世界。科学家政治家就不提了,大厨是男人,顶级的画家是男人,戏剧嘛,梅先生扮相比女人还女人现在连高音都输给小男孩和维塔斯,还叫女人怎么活?”其实只是一时感慨。
童贝洁在大厅一侧的展示架边上,伸手拿了几份宣传页翻着,心不在焉:“我才没你那么多感想呢!哎,你说这场演出怎么样?乔子愚最喜欢这个音乐家了,说他是天才,又很不容易。”
转回头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乔樾不见了。童贝洁冲出大厅,才发现乔樾正站在音乐厅入口的大台阶上,望着前方发愣。
天气变凉,旁边的草坪上开始有了落叶。偌大的台阶上只她一人,孤零零站着,风吹动她的发丝,神情恍惚。
童贝洁气喘吁吁:“吓死我了,你跑什么呀?看到欠债的了?”顺着她目光一看,也是一愣。
路上一对男女,女子身材瘦高。男子背影颀长淡雅,长发翩飞,衣着宽松。他侧头跟女伴说话的时候,露出面部,笑容淡漠。
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一口气。
不是林霏白。
乔樾回头一笑,挽起童贝洁:“认错人了。走吧。”
上午前台交给乔樾一份快递,里头是一个特制的信封。
打开来是一份折页,纸张厚正挺括,封面只印着一个大大的“S”,繁复美丽的花体字LOGO,反射着珠光。腰上系着一条丝质缎带,中间卡着一枚光亮的圆扣,雕着立体的花。纸质是米色的底,略微倾斜才看得见香槟色的细密花纹,简洁雍容。
她解开圆扣来看,原来是海滨假日俱乐部的圣芭芭拉酒店的请柬,邀请她务必出席酒店的开业盛典,时间是隔周的周末。
里面还有一枚精致的书签,写着说明,那枚圆扣是白金质地,可以留焉当别针。
乔樾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了贵人,竟会收到这样的邀请。光看请柬的质地和工艺,不用想也知道,届时一定是满堂华服,衣影鬃香。
不过,既然并不打算钓金龟婿,也没举看时下最流行的时装发布,她想不出参加的理由,对于这样的场合,自然是敬而远之。请柬被随手放进抽屉,转头就忘得干干净净。
下午去建筑设计院开会,会议结束已经接近下班,宁肇安回家,顺便捎带上她。
方向似乎不对,她探头问:“总裁,这不是回去的路吧?”
“是。”宁肇安头也不回,“回去之前需要办点事。”
她“哦”了一声:“您要是有事,我在路边下车就可以了,不要耽误您的正事。”
宁肇安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不耽误。”
原来去的是一家订制服装的老店,里面所有的人都叽里咕噜的说话,有的脖子上挂着软尺。宁肇安挑选了款式和面料,又跟一位银发老先生说了一会儿话,指了指她。
有人过来替她量尺寸。言语不通,对方说的又不是英语和法语,她只好打手势表示谢谢和不用。
宁肇安靠在沙发上,翻着手上的面料册子:“你不是要参加开业庆典?”
她讶然:“你怎么知道?”随即明白,他一定也收到了请柬,说不定还看过嘉宾名单。“我暂时没打算要去。”
“哦?”他抬起头来,“这么说,你并不想去持张孝儒啰?”
“张孝儒?你是说张孝儒?真的?怎么日程安排里没有提到?”乔樾瞪圆了眼睛。
张孝儒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建筑大师,设计的清泉别墅、徽派别墅是业内人士不可不访的十大名盘之一,还得过戛纳建筑双年展的金奖,其他奖项更是无数,在亚洲的声誉甚至超过理查德?欧根。
乔樾是他的粉丝,收集了他所有的书籍著作,看遍了他大部分的建筑作品。
“内部消息,今天早上才确定下来。不过,你既然不想去,告诉你也是白搭。”他漫不经心地换了本册子,指着其中一幅图片跟店员说话。
“去!我去!”乔樾只差眼里放光,她还没见过张孝儒的真身。
宁肇安朝她抬抬下巴,店员立刻围上来。
光是尺寸就量了好久,还不包括挑选布料和配饰。宁肇安坐在她旁边的沙发扶手上,把对方的问话翻译过来,咨询她的意见,又常常否定她:“这个不好,听话,用这个。”自作主张就替她选择。
哪里不好了?分明是他挑剔。
最烦他这样。
她喜欢的是林霏白的方式,常常问她“好不好”,事事体贴照顾,尊重她的感受。绝不像宁肇安这样专制跋扈。
所以到后来只要他问话,她干脆一律回答:“你说了算。”
结果他就真的反话正听,不以为意。
回家的路上,他看她不吭气,看了看夜空,也是没话找话:“你看,满天都是星星,明天一定天晴。”
乔樾还有点恼火,惯性使然,随口答:“你说了算。”
他笑起来,侧头低声问:“生气了?”伸手撸她的头发。
头发全乱了。她不理他,扭头去看着夜景。
这城市的夜晚,比白天更炫目。海岸线蜿蜒,海水映着天上的星光,地上的霓虹。略带咸腥的海水气息扑进车窗,吹得她心里飘忽不定,不可捉摸。
开业酒会的排场极大,装饰得堂皇典雅。光是大厅的层高就有十余米,气势恢弘。现场除了有不少电视上常见的面孔之外,主持人也是孔雀卫视赫赫赫有名的腕级明星。
发布会后中酒会。宁肇安真是天生的社交动物,简直如鱼得水,话不多却很能调节气氛,总能逗得大家开怀。他跟人聊世界经济形势,聊艺术品投资和帆船,谈论拉威尔的旋律特征和凯尔泰斯的思辨性,煞有介事,仿佛真的谙熟。
其实他说的趣味横生,乔樾一路听下去,宁肇安时不时都会问她几个问题,都很简单,刀子也说上几句。
大堂外开来浩浩荡荡一支车队,前面六十辆同款的红色小跑,后面是六十辆同款的黑色小跑,阵容华丽。仔细一看,车标里面都有一匹马。
车门打开,个个身姿俏丽,美艳夺目。原来是世界比基尼小姐大赛的前五十名佳丽,加上保镖、经理人等随从人员,刚刚从机场迎接归来。
当然没有穿比基尼,但是布料也不多。
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种诱惑?连乔樾也不能幸免,看得呆掉,叹道:“真漂亮!”
背后有个声音低低说:“很美。”嗓音熟悉而有磁性,离她很近。在嘈杂的环境里,这样轻轻的声音反而听得清楚。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乔樾一心挂念着心中的偶像,回头问:“张孝儒先生呢?不是说今天要来?”
宁肇安看着她说:“那么想见他?”
“当然!”
“他好是好,可也不值得你这么着迷吧?”他难得开着玩笑,“他长得比我更帅气吗?还是才气比我更高?”
她也忍不住乐;“那当然,通通都比你高,有好大一群粉丝呢。”
他看她笑起来,于是也笑:“来。”揽着她进了电梯,揿下36层会所的按钮。
电梯宽敞,灯光柔和,轿厢里靠墙立着一只落地花樽,插着白色百合,清香蔓延。
她穿的是那天订做的蓝色丝缎裙,膝上两寸,V领无袖。款式简洁,然而剪裁极佳。除了一点锁骨,哪儿都没露,非但不觉古板,反而显得端庄典雅。裙子是哑光的质地,垂坠性极佳,微微映射着浅蓝深蓝的柔光,仿佛湖水在轻轻波动。
不得不承认宁肇安一绝佳的眼光,穿上去的效果,连她自己也有点不敢相信。
电梯里冷气很足,宁肇安却突然有些心浮气躁。
他看见乔樾挽着头发,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细长光洁的颈项,呈现一个充满张力的柔和弧度,像是湖上一只照水的天鹅。耳垂是珍珠一般的完整圆润,没有耳洞,不戴耳环,就那么圆圆地嘟着。颈上一挂莹白的珍珠此外别无装饰。
今天她中介稍稍梳妆,就已经这样美,这样干净,纯粹,却掩不住矜贵温柔的本质。她身上的无限变化的可能,总诱得人想了解得更多,欲罢不能。
小礼裙曼妙服帖,显出她的柔美线条,把身材优势含蓄地展露在他的面前。
其实,她的身材如何,他比所有人都清楚。
她的腰纤细,但并不细得过分。他觉得刚刚好。
据说男人的手臂长度等于女人的腰围。
乔樾突然觉得异样,腰上多了一只手臂轻轻地搂着她,轻轻地收紧。
她抬头看见他靠近的脸,那双黑眸里似乎藏着深深的迷惑与温柔。
电梯“叮”一声响。
她定晴再看,宁肇安却只是在微笑,一手绅士地揽着她,一手轻轻揿着按钮说:“到了。”示意她先出去。
张孝儒和她想像的不太一样。气质严谨的一个老头,行事却如同愤青,十分可爱。见闻广博,说话幽默。虽然犀利,然而听得出来,骨子里十分爱国。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乔樾中播映极尽兴。
自助晚餐过后是舞会。身着白色西服在乐队的一隅演奏。
开场的第一支曲子是《Moon River》。比基尼佳丽们已经换上了光鲜耀眼的晚礼服,在场不少男士纷纷邀舞,携手走入舞池。
乔樾躲在角落里,用碟子托着一块小蛋糕,叉起来放进嘴里,舒一口气。
刚才宁肇安拖着她见这个局长,那个老总,又要说话,又要递名片,根本没时间吃东西,可怜她一直饿着。好不容易宁大总裁才放她过来填肚子。
吃完东西,她放下碟子刚转身,就看见宁肇安跟三五位嘉宾在聊天,朝她一瞥,跟旁边的人微笑着说了句话,朝她走过来。刚刚站定,已经有人娉婷走来,唤一声:“Johan!”
宁肇安几不可见地皱皱眉,转过头去,颜嘉莉笑容优雅,身上一袭浅金色挂脖长裙,钻石项圈亮得炫目,像一朵金属打造的玫瑰,华丽,抢眼。
颜嘉莉看一眼舞池,再把目光妩媚地投入他。近乎直白的暗示。
他一动不动,保持着微笑,客客气气地夸奖她的服饰:“颜主播。你今天太时尚了,令人眼花缭乱。”
“那,有没有让你也眼花缭乱呢?”颜嘉莉嫣然一笑,索性伸出手,“人家都这么主动了,都不请人家跳支舞吗?”
宁肇安瞥了乔樾一眼,对颜嘉莉微笑:“荣幸之至。”把酒杯随手往乔樾面前一递,命令道:“待在这里,不要乱跑。”一只手负在身后,一只手彬彬有礼地托起颜嘉莉的几根手指,踏进舞池。
乔樾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变成了Waitress。
他今天穿的也是蓝色系,跟乔樾的小礼裙是一个色相,只是比她的颜色深许多,口袋巾也像是用她裙子的丝缎裁的。
两人穿成这样,还好没有跟他跳舞,不然真的会被人误会。
其实宁肇安跳华尔兹很好,身姿挺拔优雅,而且丝毫不造作,十分悦目。他用拇指的手背稍稍靠住颜嘉莉的背,其余四指虚合着,把美人也衬得无比娇艳。
颜嘉莉的确是美人,连脊背都漂亮,难怪穿高开衩的露背礼服。
二人在舞池中翩跹,羡煞无数旁人。
乔樾看了一会儿,悄悄溜到小阳台上呼吸新鲜空气。
空气新鲜,近处有蟋蟀和蛙鸣,不远处的湖面波光粼粼,映着天上一轮初生的银月。
有人推门出来,在背后开玩笑地说:“满场的青年才俊,竟然都入不了你的法眼,跑到这里来凭吊古人,可惜呀,可惜。”那人长身修眉,气质不凡,不是钱正谦是谁?
她不禁微笑:“钱总如何知道我在凭吊古人?”自从上次念错他名字之后,反倒觉得他和蔼亲切。
“不是古人,难道是故人?”钱正谦微笑,也靠着栏杆,“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清辉玉臂寒’?应该就是形容你这个样子的。”
乔樾骇笑两声:“多谢。我还没有那么哀怨吧?”
钱正谦也笑:“得罪。乔小姐,我能不能请你…”
“好久不见,Money。”门被推开,宁肇安站在门口,朝那人微笑点头,“原来躲在这里清静。”
钱正谦瞥一眼乔樾,徐徐立起身,朝他微笑:“Johan,你眼光不错。”
“谢谢。你也不差。”宁肇安眸光一闪,“动作很快嘛。”
钱正谦笑起来:“我说的是天圆。”
乔樾心里诧异,他说的可是天圆地产近期风传收购?辉晟内部都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宁肇安微笑:“我说的也是天圆。”
钱正谦摇头:“我动作再快,还不是被你占了先机?看你的样子,倒是志在必得。”
“我喜欢的东西,很少拱手让人。”宁肇安表情平静,却掩不住眉宇间散发出来的霸气。
钱正谦笑:“既然你这么想要,我不如退出,成人之美。那几块地,我本来也兴趣不大。”
“既然如此,我先代表辉晟谢谢你。”宁肇安也笑,“还有,我有个建议,江理维可用,但不可久用。”停几秒,轻描淡写地说,“另外,市场迟早有变化,你及早做准备。”
钱正谦笑容淡去,狐疑地看着宁肇安。
宁肇安朝他笑了笑,指了指天空,不再开口。
钱正谦面色变得凝重,却有娇俏的女声推门唤他:“Money,快来跳舞!”他若有所思地朝宁肇安点点头,“失陪。”转身进去了。
乔樾觉得诧异:“江理维在海滨地产?你怎么知道的?”
宁肇安微微笑,没有回答。
她又问:“江理维在辉晟都干不下去了,为什么又去海滨?”
他笑起来:“江理维这个人,几年前的辉晟还是用得上他的。不过这人心术不正,当初聘用他,就决定只用两年,三年已是极限。”
乔樾怵然而惊:“你用他的时候,就想好了什么时候解聘他?”
“对。”他笑了一声,“不过,算起来辉晟也对得起他。他背地里干的事情,我都了如指掌,睁只眼闭只眼而已。海滨地产跟我们不同,他们这个阶段,还用得上这种人。只不过时间久了,会导致极大的隐患。Money是聪明人,刚才我那番话,他应该已经明白了。”
乔樾心中五味杂陈。
“乔樾。”宁肇安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一轮皓月,慢慢说,“除了工作,我们就不能聊点别的?”他斜睨着她。
“呃。”乔樾想了想,认真地问,“您对某国总统文化怎么看?”
宁肇安气得笑起来:“你就打算跟我聊这个?”
她眨眨眼睛,努力想着话题。宁肇安却已经不耐烦起来:“好了,别想了,我们进去跳舞。”朝她伸出手,微微颔首,“May I?”
她战战兢兢地摇头:“我很多年没跳了,都忘光了。”
他不屑一顾:“现成的老师。”
她有点紧张:“我只会踩舞伴的脚。”
他挑眉:“我请你来踩我的脚。”
她还在踌躇,他却像是嫌她啰嗦,伸手捉住她,不由分说地把她拖进舞池中。
“上次没有跳成,今天要好好补偿我。”他微微笑着。
上次?哪次?
大概是拍广告那次,他的脚受了伤,跳舞就是两人搂了搂。
“你的脚伤好了吗?”她不由得问,问完又后悔。
宁肇安看着她没说话,幽邃的眼眸里,各种情绪交替。
“你怎么了?”她再次问。
“没什么。”他的手贴在她的后腰,掌心暖热。
乐队奏起一首好莱坞电影的插曲。
听过很多次了。当时看完电影,童贝洁愤愤不平:“花了一个多小时,就看到一艘大船是怎么沉下去的。还没几个帅哥。”
乔樾听了直乐。她觉得震撼。别的不说,就为了那首歌,也值回票价。
突然听到这支歌,十分亲切。而且,原唱的歌手就站在离她不到30米的地方,现场演唱。
现场版的感受完全不同,那旋律真可以席卷人的一切思想。沙哑的噪音,饱含着情感,似乎是迟疑,似乎是叹息,真切得仿佛就在耳边回旋。
I’ll never let you go.
So never let me go.
我绝不让你离开。
所以,也不要让我离开。
宁肇安教她舞步,她一边学一边回忆,很快就熟悉起来。这次是正经的舞步,难得两个人的节拍都彼此契合。
“再靠近一点。”他低声说,“上身和头部往后仰。”
他的舞技当然比她娴熟高超了不知多少倍,身姿有着绅士般的典雅轩昂。他很照顾她的节奏,轻轻一带,她的身体便借力旋转出去,只剩足尖点在地上,再被他轻轻稳住。一进一退,身体的游戏。
他教的舞步,当然跟他合拍得分毫不差。她也跳得不差,总共只踩了他一次。
“很棒。”他微笑着轻轻说。很快,他已经开始带着她小幅旋转了。
歌手唱到华彩部分,浑厚的中气,蕴含着丰沛的情感,高亢地直抒胸臆。这样的音乐,人容易变得兴奋。
他们跳得越来越默契。他的臂膀有力,稳稳地挽住她的腰身,力量和分寸都恰到好处。转弯的时候,她看见自己的一角裙裾也在飞舞。
他突然带她幅度更大地旋转,她本能地配合,竟然也能跟上,仿佛是水到渠成。
她转弯转得越来越轻松,像小孩子完成了一次次漂亮的作业,有满满的成就感。以至于每转一个弯,就情不自禁地对他笑,像是骄傲地向老师展示成绩。她笑得很愉快,眼泪盈盈水亮。
他也笑,凝视她的目光很专注,唇角弯起一个弧度,眸光中的笑意比唇角更深。
变幻的霓虹映在他眼里,光彩流连,熠熠生辉。
她真心笑的时候,原来这样美。仿佛云雾都散开,金色的阳光轻轻巧巧洒落在他的心里。
他竟然刚刚才知道。
乔樾正跳得高兴,忽然看见宁肇安脸上的神色变得奇异,微微一笑,突然手上一松。她猝不及防地向后仰去,差点低呼出声,他却及时把她捞了回来,收进怀里。
她脸色都变了,心口还在扑通地跳着:“你要害我出糗啊?”真要是跌倒,就出名了。
他没有说话,下颌贴住她的额角。
最后一段结尾,歌声重归平缓,仿佛是耳语,又像是喃喃的祈祷。歌手幽幽地唱:“Won’t let you go.No。”
绝不让你离开我。
绝不。
这本来就不是她该来的地方。其实满大厅的人,除了他,她不认识几个。假如把她丢进衣香鬃影的人群里,真会有点茫然。而面前这个人,还有他身上雪松木的体息,都是她熟悉的。靠着他的肩,似乎觉得安心。
灯光绚丽华美,投影到宽阔的地板上,绽开朵朵涟漪。
星星点点的萤火虫漫开飞舞。落地窗外,月色撩人。
音乐换成欢快的节奏。她蓦然抬起头来,略略推开他:“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才一支舞。”他收紧手臂,低头看她,“累了?”
她下意识回避着他,点点头。
“好。”他护着她回座位。
刚走了几步,乔樾突然定住,睁圆眼睛,呆若木鸡。
林霏白。
林霏白在这里。
林霏白和一位女子在这里。
显然他们刚刚才到。女伴拉着他要去跳舞。大概是提不起兴趣,对这样的场合,他露出无奈的微笑,显得懒洋洋的。
原来,他已经回来了。
挽着林霏白的女子身材瘦高,五官姣好,但化了浓妆,依旧显得憔悴。她很瘦,比当年还骨感,眼眶陷下去。据说在巴黎做过模特。
一脸的倔强。当年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丛骞。
想不到,偏偏这样狭路相逢。
宁肇安察觉到她的异样,借着灯光,看见她脸上血色尽失。
他循着她的目光看去,也是一怔,上前扶住她的肩膀,低声道:“镇定。”
与此同时,林霏白也看到了她和他。
林霏白明显是呆住了,愣了几秒,几乎是无意识地想摆脱开手臂迈步过来,却被丛骞死死拽住。丛骞的嘴角含着一丝冷笑,怨毒而戒备地看着乔樾,继而扬头对林霏白说了句话,面带挑衅。
林霏白看着丛骞,像看着陌生人。脸皮是从未有过的表情,像是无法抑制的愤怒。
他抬头看着乔樾,那眼里竟然是绝望的哀求。然后他回过头去,朝丛骞慢慢地俯身下去。
丛骞早已经闭上眼睛,仰起了脸庞。
林霏白在她腮边迅速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