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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霏白没有再看乔樾。他咬着牙,看着地面,目光伤心自责,像溺水的人失去了最后一根稻草。
然而他终于转过脸去。他的嘴唇似有千斤重,极缓,极缓,一点一点艰难地靠近丛骞。
最后落了下去。
乔樾不能置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一定不是真的。林霏白明明还在柏林,他还没有回来。没错。
可是,面前的这人是谁?这两人是谁?
舞曲“嗡嗡”地响着,十分怪异。大厅的冷气开得太足,她只觉得全身血液凝固,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仿佛有一双手掐住她的脖子,不让她呼吸。有锥子狠狠地戳进心脏,鲜血淋漓。那痛感如此真切,如此剧烈。然而她什么也做不了,无法举步,甚至说不出话。
“不要看。”一只手臂将她拉进怀抱,用下颌和胳膊牢牢挡住她的视线。
他们重新置身于舞池中。他的臂膀有力,胸膛厚实温暖,像一堵高大的墙,替她抵挡一切烦恼,让她躲在后面敬延残喘。似冷似热的气息,是雪松木的味道,丝丝钻进她的心肺,奇异地渐渐抚慰了心口的疼痛。
很奇特的体验。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一闻到雪松木,都不由自主地想起这残酷的一幕。
缓慢的节奏,他拥着她,不紧不慢地轻轻摇着。
似乎有音乐和夜色,他们就与世隔绝,远离尘嚣,远离痛苦。
其实连音乐都听不到。他的脸颊压着她的耳。只听得到他轻轻说:“没事。还有我在。”宽慰她的口气,好像真的没事。
一曲终了,宁肇安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动。
丛骞不笑何时已无踪影。
而林霏白一直等在舞池边上,失魂落魄,呆呆地看着他们跳舞。此刻走上前来:“对不起,可以吗?”目光似乎是带着濒死的一线希望。
宁肇安低头看了乔樾一眼。
怀里的女子紧闭着双眼,像是害怕接受自己看到的一切。
“对不起。”他搂紧她,抬头坦率地拒绝,“她是我的舞伴。”
跳完一支再回头看,林霏白已不知去向。
乔樾几乎不能走路,手足还是凉的,宁肇安挟着她回到沙发边坐下。
她的目光没有焦点:“我想自己安静一会儿。”
他看她几秒,低声说:“我去抽支烟,就在外面走廊,有事叫我。”
她坐的位子正对着大厅里最辉煌的灯,层叠璀璨的水晶,从十几米高的天花板悬下来,临近地面凝聚成一个点。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一对对男女,蝴蝶般流畅地穿梭在灯影里。一切都如梦似幻。
偏偏是这样的场合。
舞池里绽放着朵朵裙裾,俨然一幅盛世好景象。
人们这样欢畅。
她觉得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错觉,都不是真的。她不小心打了个盹,做了个怪梦而已。就是这样。
梦里的林霏白穿着礼服,一圈领口微微泛光,绸缎的领结。那么矫揉造作的白色礼服,他穿得风骨俊雅,像是从他内心透出来的洁白,自然而然,仿佛生来如此。
白色是林霏白的颜色,除了他,这世上再无第二人可以匹敌。
他瘦了一点,面容显得更清俊,然而目光痛恻,极难受的模样。
“小樾。”他直视着她,嘴唇翕动,“给我解释的机会!”
乔樾呆滞地看着他,一个激灵,蓦然从沙发上弹起来!林霏白!
不。不要过来!
旁边已经有人注目。来不及多想,她竟然拔足逃了出去。那样的仓皇失态,仿佛见到了鬼。
转角撞上一个人,一身的烟味和雪松木的气息。那人将她制住:“你想干什么?前面是湖!你打算自尽吗?”
未及她反应,林霏白已经推门追出来:“小樾!”
她更加惊慌失措,拼命挣扎:“快!他来了!”
宁肇安抬头望了一眼,眯起眼睛微微一笑:“不想见他?”扣住她的双腕往自己怀里一拉,当胸抱牢:“我来教你一招管用的。”一手托起她的头,迅雷不及掩耳,他已经俯首下来吻住她。
怀里的人没有反抗,或许是惊得忘记反抗。
但她幽静的体息,清凉的肌肤,清涩的甜美,都分毫不差。
对,就是这样。宝贝,就是这样。
他的力量不容反抗,辗转厮磨,又像带着某种呵护。
熟悉的气息,乔樾脑中一片轰响,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一边。
她看见林霏白遽然停步,倒抽一口冷气,表情定格在那里,面孔雪也似的白,仿佛心神俱裂,艰难地喘着气。
乔樾心中蓦然一阵剧痛,想要挣扎。“不要看!”箍着她的那双手臂收得更紧,搂着她轻轻转了半个角度,用脸颊挡住她所有的视线。
他吻了很久,从激烈到温柔,再到激烈,无边无际,低低的叹息。
她终于推开他,四顾寻找。
水廊下是一片湖,堂皇的酒店楼体清晰地映在水面。一尾鱼跃出湖面,银鳞一闪,“泼刺”跌入水中。
镜面被打破,波光潋滟,仿佛是缤纷的虹陨落在湖里,拾不起,洗不掉,一种无法收拾的美。
四周静寂,再没有别人。
林霏白,他就这样走了,他甚至没有当面质疑宁肇安的荒唐。就这样走了。
夜里的微风带着阴冷的湿气,丝丝钻入骨髓。她突然恐慌起来,他真的走了。
夜风太凉,冷得她脊背都微微发抖。
“不要想了。什么事明天再说。”有人半挟半抱着她往大厅走,语气冷静,“现在去跳舞。”
她跳到最后近乎麻木,然而一直没有哭。
这种时候,让身体尽量疲累也许是最好的方式。在舞池中旋转,到最后一切实体似乎都化为光影。她在虚拟的世界里,茫然忘我。
夜色阑珊,多数嘉宾已经上楼休息了。
她忽然觉得精疲力竭,像跋涉过千山万水:“不跳了。”
他扣住她的腰,命令道:“最后一支!”口气忽然软了下来,“乖,最后一支。”
周围一切光影都在变幻旋转,只有他与她是相对静止的,仿佛永远不会变,永远都在那里。他的怀抱那样笃定稳妥,是她可以依靠的。
她莫名其妙想起地理课本上的句子:“水面深阔,是天然的大型优良港湾”。雪松木的气息融融地烘着她,这样的温暖,恍然有种被深深爱惜的错觉。
台一上位气质忧郁的韩籍歌手在唱一支老歌,中国话半生不熟,感情却真挚。台下人影零星,双双依偎,合着慢四的节拍轻轻晃着。
好久没有陪伴你,同坐在黑夜里。沉默无语地相对,好多话在心里。
想哭就哭,把你的心交给我,我好好珍惜。
想哭就哭,如果你也孤独,你至少拥有我的爱。
讨厌的歌。她觉得受不了,眼眶一分一分地变热。
终于还是流下泪来。
宁肇安松了口气,用力拥紧怀里的人:“还有我,我在。”
上一次她伤心哭泣,是在另一个人怀里。
她这样伤心,却哭得没有一丝声音,只是悄悄流泪。眼泪顺着他的丝质衬衫沁进去,起初是热的,很快变凉,浸湿了他的心口。
分不清冷热,如同分不清悲喜。
Chapter 15骑劫
倒在床上的时候,乔樾觉得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就那样胡乱睡着了。
梦境支离破碎,一会儿是林霏白戴着脚镣,一会儿突然变成了丛骞,手拿鞭子朝她阴冷地笑…她惊醒了几次,但终是抵不过身体的疲惫,又迷糊过去。反反复复,天快亮了才真正睡着。
仿佛刚刚才合上眼,就有人来按门铃,锲而不舍。讨厌极了。
“有进步。”来人把着门,抬腕看着手表,“比上次快好几分钟。”又凑近仔细地看她的脸。
她肿着眼睛:“今天的日程不是嘉宾打球么?你怎么没去?”
“没带球杆。”宁肇安耙了耙她的头发,“懒虫,快点洗漱,去吃东西。”
“没胃口,你自己去吧。”她回答得近乎麻木。门只关了三分之一,就被他推开,走进来往沙发上闲闲一坐:“吃完再睡,给你十分钟,十分钟以后你穿睡衣也得把你扛出去。”
他带她拐进粤菜餐厅的厨房。
大厨捧出来两客海参汤,笑嘻嘻地说:“来得刚好!先喝汤,其他菜马上就好。”
碟子边缘上有黄底镌多边的云雷纹,还有“吉祥如意”的字样,勺子也是。俨然是天家气象,透着一股富贵祥和的风度。她想不到这么高级的酒店竟然还能开小灶:“你跟厨师很熟?为什么对地形这么了解?”
“他是我推荐过来的,西餐厅的大厨也是,味道怎么样?”
也不知道他哪里认识的这么多人,三教九流都有,厨师,摄影师,画家…她心尖疼得一颤,赶紧舀起一勺汤,顺嘴胡诌:“为什么你碟子里的海参比我的大?”
他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拿勺子舀了两条放进她的碟子:“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吹牛也不打草稿。”
汤并不花哨,却吸收了各种材料的鲜味,显得滋味醇厚。几款菜也不稀奇,味道却奇香。连蔬菜都是脆甜的。
一尝就知道,这些鱼虾蔬果生前一定过着极为愉快自在的绿色生活。
她开始觉得自己饿了。
是谁说过,失恋就要以饭浇愁?以前看到这句话,觉得简直是胡说八道。失恋明明只会茶饭不思,衣带渐宽终不悔。
现在只觉得无比正确。心上的那个窟窿,似乎没有比进食更好的弥补方式。
吃下去,仿佛就进了体内,自动补住了那个缺口。
吃完饭,他要带她去骑马。
她摇摇头:“不会。”
“我教你。”
她没说话。
宁肇安把胳膊搭在她的椅背,伸手拨开她垂下的头发,别在耳后:“你回房间也是一个人,闷着发霉有什么意思?这里又没有公交,哪儿也不能去。不如我带你转两圈?”
他的样子很诚恳,难得的温和。何况他这马据说还是英国带回来的名种骏马,倒真是难得一见。身形高大不说,皮毛是缎子一般的光滑油亮,不带一丝杂色。头昂得笔直,优雅但是傲慢,居高临下地冷睨着她,耳朵往后闭,不耐烦地打着响鼻。那神气跟当初的宁肇安几乎一模一样。
“Storm。”他像老朋友一样拍拍它,侧头对她微笑,“我有办法可以让你们两分钟之内成为朋友。”
“什么办法?”她不以为然。
“请它喝酒。”
“你在开玩笑吧?”
他只笑笑,不置可否,递给她一个敞口杯,里面盛着金黄色的酒液:“拿着。一点点,不要紧。”拉住马的辔头,把她推到Storm的面前。
马闻到酒味,立即俯首凑过来。马脸长得吓人,她背面抵着他,腹背受敌,只好把手尽量伸得远一点。
杯里的酒很快见底。马儿舔舔嘴巴,心满意足地打个嗝。
“你要多跟它交流。”
怎么交流?这样的庞然在物,一蹄子就能把她蹶飞。乔樾心里直发毛。
宁肇安站在她背后,拉起她的手放在马的头上,一边摩挲,一边说:“看它的眼睛。用心感受。”
不知是因为被酒收买,还是因为主人在身边,Storm变得服从。它有密茸茸的一排长睫毛,眼睛湿漉漉的,乌黑动人。它把头低下来蹭她,还摇头晃脑,甩起马尾。
“它喝醉了?”她不知所措。
“放心,它酒量大着呢。”他笑着说,“走,带你去遛遛。”他利落地跨上马,俯身把她抱起来,放在马背上,分出一只手臂搂住她的腰,一手拉着缰。
马背上很颠簸,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宁肇安教她压浪和打浪:“不要紧张,背挺直,用身体感受它,跟着它的节奏自然摆动。”他轻推她的腰,“这里放松,放松。站在时候用腿夹住马腹,腰胯往前送。”
她依言行事,渐渐觉得身体不再僵硬,颠簸也平缓了:“这马烈不烈?”
他微微一笑:“烈。”
原来Storm不但好胜心强,脾气也是一等一的暴跌。除了宁肇安,别人不让碰,“一碰就伤人。”
但据说极有灵性。宁肇安摸摸它的脖子,总结说:“它是最好的马。”那口气像是在说自家兄弟。
“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吗?”她禁不住问。
“有。”
“什么?”
“追女孩子。”他淡淡地说。
乔樾笑。
他也笑,看着她:“信不信由你。”
她仍然笑着,却把头低了下去,不好意思看他。
他搂得她更紧一点,她也没有任何异样的反应。
他们没有再说话。Storm驮着他俩,不疾不徐地行走。
前面不远就是海边。无垠的海平面,广袤深远,沙滩平整光滑,连接磁卡浅碧、绿蓝、黛青的海水。
翻涌的波涛涌上岸,却只有细薄轻盈的一条条浪花,涅磐在沙滩上,再从海里重生。
浅浪刷上来,马蹄小步溅起朵朵白雾。渐行渐远,身后长长的马蹄印慢慢被刷平,消匿。
大概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淡忘的吧。
海风温柔清新,微咸。她的头发飘起来,有几缕发丝贴往了他的颈项,奇痒无比。
“两个人骑,这马不会累吗?”她仰脸问他。
“它体力好得很。要不是拉得紧,早就憋不住要狂飙了。”他不看她,直视前方,声音沙哑。
她吐吐舌头。谢天谢地。
海滩后方是一片幽静的小树林,他们沿着林间小道穿过去,再经过一条溪谷,眼前豁然出现一大片辽阔的原野。风夹杂着旷野的气息,吹起一轮一轮碧绿的草浪。
不知不觉,Storm慢慢开始加快了速度。
乔樾毫不掩饰自己初学的喜悦,激动得嚷嚷:“快一点点!”
总算是笑了。
他也不禁微微扬起唇角。
Storm在旷野里轻捷地跑起来,鬃毛在风里飘飞。也只觉得两腋生风,畅快至极。
他的手臂把她拥牢:“别乱动。”
乔樾乖乖调整着自己的坐姿,往后缩,靠着背上的结实胸膛。这样最安全。
两人的身体靠得很紧。她的双肩陷在他怀里,玲珑的躯体贴着他的身体,一起同波浪似的起伏磨蹭,不轻不重。那样的默契生动。
已经很紧了。然而他还觉得不够,远远不够。
她的气息依旧是那样清馨干净,像某种最致命的迷药。
他只觉得干渴,渴得喘不过气来。
手中的缰绳提醒他,这是光天化日,荒郊野外。
荒郊野外…
乔樾听见他突然说:“别乱动!”声音里有一丝狼狈的无奈。
“我没乱动啊。”她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他。
他的眸光幽暗迷离,转过脸,未作回答,勒住马,把她抱起来放在地上。
“你在这儿休息一会儿,不要乱跑。”他咽了咽喉头,依旧别着脸,露出半边炽红的耳朵,“我去拿两瓶水过来。”说完掉头匆匆疾驰而去,马蹄翻出的泥块急如雨点。
她爬上旁边的小山坡,了望四周。天似穹庐,绿野葱茏,望之心旷神怡。
其实这儿离俱乐部并不太远。但刚才绕那么大一圈也不冤,因为沿途风景更好。
她下了坡,刚找了个草垫子坐下,就听见马蹄声。
回来得真快。她循声回看马背上的人,愣了足足5秒。
怕他来,又怕他不来。终于还是来了。
她从地上一跃而起,撒腿往坡上跑!没跑出几步,却又生生刹住脚步。
有什么用?跑也跑不出今生吧。
何况林霏白已经打马拦住她的去路。看着乔樾,像是无可奈何:“我的马比你快。”
他穿着昨晚的礼服,完全皱了,不像样子。头发凌乱,眼睛里有奇异的焦灼,往日那种照人的光华不见了。一夜之间,连嘴角也凹下去。
他骑的马浑身皎洁似雪,神骏矫健。而他像丢疆弃土的王子,连眼神都是憔悴的。
那样风姿隽雅的林霏白,穿着破了边的牛仔裤都显得率性不羁的林霏白,今天这样落魄。
可仍然是那样动人,连落魄都那样动人。骑着白马的王子。
他翻身下来,牵着马慢慢走过来,看了她好久,却只是唤了一声:“小樾。”声音带着彻夜的疲惫。
她固执进不肯看他,别着脸:“你怎么来了?”
“我一直跟在你身后。你们。”他默然几秒,把缰绳拽得死紧,泛起一个酸涩牵强的微笑,“走得很慢。”
原来他都看见了。那样骄傲清高的林霏白,居然会做这种事。
乔樾心里软了半截,低下头:“你找我有事?”
“小樾,你不能这样。”他的语音事带着绝望的祈求,“给我个解释的机会!我欠你一个交代!”
“不用。你昨天的行动,已经交代过了。”心上的那条口子重新裂开,鲜血淋漓,痛得麻木,声音都在发颤,“而且,你刚刚也看到了,我跟宁肇安在一起。”
“小樾,不要这样!你这是在气我!”他扑上来攥着她的肩,“你告诉我,你是真心爱肇安吗?看着我说!如果真心爱他,你为什么还要哭?为什么这么难过?”
乔樾的眼泪刷地流出来。
本来没有泪。
那么快地流出来,似乎只用了一秒钟。
这世上总有些人,让你永远都硬不起心肠。
连假装也不行!
“小樾,你等我半年,就半年!好不好?”林霏白的眼眶也红了,一把抱住她,“我发誓!我发誓!只要半年,半年过后我立刻回来娶你。”
她奋力推开他,对牢他的眼睛:“为什么要半年?为什么不是现在?我让你那么下不了决心吗?”
林霏白语塞,看着她发怔。
“林霏白,你是不是真的还要我等你?那我等你。我就等你。”她决绝地看着他,“可是你总要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林霏白抱住她,像是难以启齿,“我要,送丛骞,去戒毒。”然后又急急地说,“你等我半年!等她戒完毒,再把她送回丛家,我就自由了!立刻娶你回家!”
“丛骞吸毒?”她忘了流泪,“什么时候的事?”
“大半年了…小樾,丛骞跟你不一样,太不一样了,完全相反。你的家庭不完整,却生得那么可爱。小骞有值得骄傲的出身,但是从小就叛逆不悛,让人头疼。你不知道她是…她跟丛家断绝关系好多年了。除了我,她还能靠谁…所以我希望她可以戒毒,重新回到丛家,有人照顾,我才放心。这件事情,传出去是个丑闻,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丛家的人都顾面子,如果知道她这样胡来,我担心他们不会再接受她!”
“那送她去戒毒好了!你要一直陪着她吗?你又不欠她!”
“不。”林霏白别过脸去,声音低微,“我欠她,小樾。我欠她。”
“你欠她?”她呆了呆,揪住他的衣领,快要崩溃:“你欠她什么,到底欠她什么啊?!”
林霏白一把抱住她,嗓音哽咽:“求你不要这样!”
他身上的气息那么熟悉。午后温煦的阳光,草地的青翠味道,瞬间将她包围。她一时间有些怔忡,分不清这气息是来自于旷野,还是来自于他。
她闭上眼睛,微风轻轻吹干她的脸。
她终于开口:“告诉我,林霏白。把一切都告诉我。”
林霏白白默然站了很久,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表达方式。
风猎猎作响,吹得加快也不带温度。
他好半天才轻声说:“我跟丛骞,很难一句话说清楚。”
乔樾默默地听着。
“我把她当师妹,她把我当男友。她对我不错,我却偏偏遇到了你。其实她很早就知道,跟我不会有结果,却非要坚持。本来她不是学油画的,家里希望她继承家业,将来政商联姻。认识我那一年,不顾父母反对,硬要转学到我们学校。那里候跟丛家就闹得很僵。当年我去巴黎,她非要跟着来,丛家简直气翻了。她母亲还特地来找过我,请我帮忙说服她。结果也没有用。我前脚走,她后脚就跟来了,身无分文,死活就是不回去。
“我能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饿死。刚开始我的能力有限,偶尔接济一下她,也是杯水车薪。我跟她说,呆不下去了就赶快回国吧。她就去做野模,当油画和摄影模特,走秀,挣钱养活自己,吃了不少苦头。她那么瘦,不是故意减出来的。我没想到,她一个任性的小师妹,吃起苦来也真能捱得下去。竟然就一直在巴黎这么呆着。
“她跟我提过几次要在一起。我很明确地告诉她,我欣赏她,但是我们不合适。
“有一阵我没见到她。那天卖掉了一幅画,我把钱用报纸一包,就去找她,发现屋子里没有灯,没有任何声音,她一个人躺在家里发烧,看那样子是几天都没吃饭,奄奄一息,好像马上就要死了。我吓坏了,可是我也没有钱,请不起医生,翻箱倒柜找了一包奶粉,兑了点白糖,给她喝下去。
“她神智是清醒的,就哭起来。想不到她也会哭。哭完了,她告诉我,她几天去晚场走秀,被一个办事的给强暴了。我找了把榔头,揣了把水果刀,问她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住哪里?她死拉着我,说那人已经跑了,找不到了。她叫我不要去寻仇,怕我反而给人打死。我哭着说叫我不要告诉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