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的时候,他的大雨衣可以供他们两个人用。柠檬黄的塑料雨衣,把她整个人都罩在里面。狭小的空间,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得见他懒洋洋踏着单车的长腿,和平瘦的腰。然而她觉得安全,且温暖。
明明在下雨,雨衣里却有阳光的清香和色调。
比画稿的时候,无论是色彩还是素描,她总画不到最好,自有画世高超的师兄师姐胜她几许。林霏白给大家的评价都不错,构图合理,色彩精确,但说到他最喜欢的画作,他总是笑着说,“我还是偏向乔樾的那张,总体感觉很舒服。你们以后就知道了,感觉最重要。”
有一次路途休息,他出去买了一堆零食回来,大家哄地围上去,一抢而光。她落在最后,不争不抢,大家都散开了才走近。当然是什么都没有了。
这样的场面,早已经习惯。
纵是去争去抢,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东西是她的。这上道理,她很早就明白。
林霏白最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李记”千层饼。他将饼一掰分二,亲昵地拉着她坐下,递给她一半:“只买到一个,咱俩一起吃?”
她从小喜欢城西李家老字号的饼,每次考试得了满分,奶奶就会带她去买。玩闹的时候她无意中提起过,却不知道他从此就记下,巴巴地给她买回来。
她慢慢伸手接过那半个饼,抬眸却看见他朝她闪了闪眼,透着一股俏皮可爱的亲热,脸上不由得微热,低头咬一口饼,连眼眶都热起来。人却是悄悄笑了。
那饼的味道正好,椒盐的味道咸香,焦黄的表皮微有点烫,似乎是他的体温。
世界上最美味的是半个千层饼!真的。
他常常为她单独辅导。她坐在小凳子上,他坐在后面,腿挨着腿,手把手地教她怎么用笔。他的手是那样温暖。一仰头,就能看见他的下颌骨,喉结轻轻地滑动,声音体贴温柔。
他的衬衫都是那种宽松棉质,沾着洗不掉的点点油彩,却有奇异的美感。阳光青草的气息包围过来,暖暖地熨贴着她的脊背。
那样的亲昵,像是父亲,像是情人,亲密无间,疼惜爱怜。令她渐渐忘记世上还有烦恼这回事。整个人,整颗心,就这样融化掉。沉迷沉醉,从此再也爬不出来。
她只知道一想起那间画室,那双眼睛,心里总是充满了不为人知的巨大喜悦。仿佛只要有他在,一切便很美,很好。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渐渐变得和其他女孩子一样,爱笑爱闹了呢?
是他微笑着说“你画的调子越来越明亮了”的时候吗?
变化是不知不觉的,她出落得越来越动人,开始成为焦点,还意外地被选为学生干部。她甚至开始收到男孩子的信。然而她看也不看,更不会回家告诉奶奶,直接带到画室交给林霏白,请他帮她处理。
“真的不看?”林霏白总是微笑着摇摇头,像是叹息,又像是感慨,拿信点点她的额头,划根火柴点着了,再扔到花盆里。
是爱吗?
是爱吧!
她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感情失控。12岁的乔樾爱上23岁的林霏白,几乎是命中注定,在劫难逃。
他不是别人,他是林霏白啊!他那样的人物,换做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不可能不爱的啊!
即使明知难为,她又能如何呢?感情的萌芽一旦破土,任谁都无法阻挡它生根,壮大,开花。
不光因为少女情怀,情窦初开,不光因为他风姿隽雅。
甚至不光因为爱。
她比别人者早熟,生命最初的温暖从他而来,她一起都渴望他。在他的温煦照耀下,她终于可以舒展绿叶,结出盈盈的花蕾。
直到那一天,如常的开小灶。她坐在画室里,专心描着那一块变化丰富的阴影,支在纸面上的小指被铅粉染得乌黑发亮。
天气晴朗,她穿一件淡青的棉布衬衫,乌黑的马尾辫简单地绑在脑后,露出光洁的脖子。她发育得早,身材已经有了些婷婷的样子。鬃边有初生的头发,细软如绒。
林霏白一反常态,有些心绪不宁,在画室里转了半天,最后终于在另一个角落里支起画架,凝神思索了半晌,开始画素描。
他画得很入神,落笔有时大刀阔斧,刷刷有声,有时细细描绘,细致入微,神情专注,不复往常的轻松模样。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眉目含着几分温柔。
那时,林霏白在国外都有了名气,除了专业班之外,不再去学校教课。这样认真地同他们一起练笔,实在绝无仅有。以往他创作的时候都喜欢独自,总是呆在独立画室里,所以连她也没有亲眼见过他作画的样子,只见过完成的作品:高原牧羊,秋日的芦苇荡,白墙黛瓦的民居小巷,蔚蓝湖边金黄的胡杨林与羊群,还有一组堪称神来之笔的草原组画…除了才华横溢,再没有别的词好形容。
原来他画画的时候,是这样的专心致志,这样的投入。另有一份动人心魄的美。
他的画架背对着她,看不到他在画什么。
第五次偷看的时候,她的目光正正碰上他含笑的温柔视线,心里咚地跳一下,马上低下头不去。
她在画风景,而他在画什么呢?
一桠绿荫在窗外微笑,两只麻雀并排憩息在枝丫上,“啾啾”地一问一答。画室里一片宁馨。
门“吱呀”一声突然被推开,年轻的女子走进来,身上一件破洞的紧身背心,长直发,耳朵上三个洞,下巴高高抬起,看起来漂亮又骄傲。气质高傲不逊,出身一定相当优越。
那女子进来的时候看见乔樾,愣了一下,便直奔林霏白:“小林,今晚有客人,伯母叫你早点回去吃饭。”
回去吃饭?
乔樾如梦初醒。她呆望着那女子,在她转过头注意到自己之前,深深地埋下头去,擦手指上乌亮的铅灰。
林霏白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随手拿张白纸往画架上轻轻一夹:“好。我知道了。”
那女子看看乔樾,又转回头去看林霏白,略带挑衅:“小林,你不介绍一下吗?”
林霏白看一眼乔樾,站起来无奈地笑笑:“丛骞,我师妹。”就算交代完了,然后又朝乔樾抬了抬下巴,“跟我学画的学生,乔樾。”
“只是师妹吗?”丛骞笑。
林霏白看她一眼,再看着乔樾,没有说话。
乔樾觉得脑袋嗡然一片。
他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丛骞真正笑了,整张脸孔都亮起来,几分骄矜,伸手去揭林霏白画架上的白纸:“在画什么?我看看?”
“不要动…”林霏白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400克的厚实的素描纸,被丛骞从铁夹上“哗”的一声拉了下来。她盯着那副未完成的画,脸上的笑容消失,转头直勾勾地看着乔樾,充满敌意。
“看就看吧,不过还没有画完。”林霏白笑着补了一句。
“林霏白,你!”丛骞再次转向林霏白,狠狠地瞪着他,伸手就要撕那张画。
“小骞!你要干什么?”林霏白及时拉住她,“这只是一幅画。”他的语气里透着好笑和耐心。
丛骞倔强地与他对峙,眼神愤怒叛逆:“你不是说不爱画肖像吗?!我求你画你都不画?!现在呢,又是为什么?!”
没有人说话,画室里很安静。
乔樾假装在擦手指,擦得很慢,指头都发痛,似乎永远也擦不掉了。
林霏白坦然正视着丛骞,不躲不闪,目光温和澄澈,只是微笑,平静地说:“今天突然想画了。”
丛骞几乎在发抖:“林霏白!你别忘了,好歹我也是学美术的,论画技我不如你,但我不可能看不出你画里表达的感情!你把她画得这样美,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居心!”她扭头冲了出去。
门“砰”的一声响。画室重归平静。
林霏白手插在裤兜里,摇着头笑笑,走到乔樾身边坐下,搂着她的肩,温言安慰说:“没有吓到你吧?丛骞是我师妹,一直是这个脾气。不要害怕。来,我们继续。”
他朝她闪闪眼睛,重新回到画架前,继续未完成的素描。

Chapter 14酒会

中元节和中秋,乔樾去看了奶奶,扫扫墓,供上新鲜的花,再剪一枝茉莉倚在旁边。
奶奶,奶奶,让霏白快些回来吧。
乔子愚也在。
他是特地来给奶奶报喜的。他的设计公司运营顺利,两周前拿了亚洲设计大赛唯一的全场大奖,一时间声名鹊起。
乔樾欢喜得直流泪。她觉得骄傲。乔家上一辈人风吹云散,那样黯淡萧条,在他们这一辈总算又有了重新振作的希望。
以饭会友是辉晟的革命传统,过几天是国庆,李麓一干人嚷嚷着要组织部门的“单身party”,吃家常饭。
林霏白不在,乔樾算半个单身人士,她的公寓也被荣幸地推选为活动基地。李麓还在BBS上贴了通告,提醒这两天在售楼处驻场的蒋峰等人不要忘记。
本来乔樾还打电话给两个闺蜜,结果一个说有约,一个要和新婚丈夫去见公婆。乔子愚又出差都没空。
这天早上起来,她正准备出门买菜。门铃响起,她以为是李麓,开门,赫然是宁肇安。
她大惊失色:“总裁,您,有何贵干?”
宁肇安一挑眉:“不是‘单身party’吗?怎么,我不算你们部门?”
再不乐意,也没胆量把他拒之门外,她只能乖乖退开一边:“岂敢岂敢?您老人家请进。”
“都还没来?”他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目光巡视一圈,“那走吧,先不等他们了。”
“去哪里?”
“买菜。”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忍不住笑:“就您穿成这样,还买菜?”这身装束,不像是去买菜,倒像是去泡“豆腐西施”。
“啰嗦。”他伸手将她拉出来,就要关门。“别忙。”她赶紧挡住,“我要把我那辆敞篷车开上。”
“你买车了?”他有些意外,“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没多久,别人送的。”她推开门,暗自觉得好笑。
“谁送的?”他抬起下巴,尖锐地盯着她,“别告诉我是小林,他不会做这种事。”
她忍着笑,不理会他,把推车推出来说:“走吧。”
“就这?你的敞篷?”宁肇安上下打量着那辆推车,终于笑起来,“还以为你多大能耐呢!”
乔樾听他这样贬低自己,心里不忿:“我这车有什么不好?跟你的敞篷有什么区别啊,都是4个轮子,都是手动,我这个更环保,不耗汽油,也不用交保险,还能上电梯扶梯,你那车行吗?”
他哈哈大笑起来,眉目舒展,整个人都显得春光洋溢。
谁知道他笑完了,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脸色转成多云。
这人的心思难以琢磨,她实在懒得搭理。
一排排胡桃木制的货架,一眼望去看不到边。货架上整整齐齐,用白色藤蓝盛着各式蔬果,鲜亮夺目,像一幅乡村田园即景。
乔樾心虚地低声问:“你确定是要在这里买菜?”早有耳闻,这家位于金融区的欧洲超市,卖的不是菜,简直是龙肝凤胆。
“买点什么?”他推着推车,“海鲜?蔬菜?水果?你报名称,我来拿。”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吧!”她赶紧从兜里取出清单。
“给我。“清单眨眼就落到宁肇安手里。
其实倒亏得他自告奋勇,虾酱放在最高处,她够不着,还是他帮她拿下来的。
又去了水果区。这次他不看清单,一路走,一路自顾自地往车里装东西,除了整箱的黑比诺,金车厘子,还有十只夕张蜜瓜。大概都是他自己想吃的。
买单的时候,她直冒冷汗。真不是一般的贵,光是水果,价钱已经令人咋舌。
她带的活动经费连零头都不够。幸亏他排在她前面,很自然地买了单。
收银员手快,刷完卡,随手取出货架上的物品,大大方方地推销:“先生太太,要不要买一盒?这是日本某某品牌的新产品,今天推出优惠活动,体验价。”
乔樾看清楚那个盒子,尴尬得马上把脸扭到一边。
要命,排错队了!别的队列都是推销木糖醇、酸奶,他们这一列偏偏是这个。
“谢谢。”听得宁肇安在她身后泰然自若地徐徐开口,“我们不用。”声音含着一缕笑意。
这话听起来涵义无穷,令人遐想联翩。
收银员面露惊叹地“哦”了一声,心照不宣地笑着点头。
一定是误会了,乔樾脸上立即热起来,赶紧说:“你误会了,我们不是不用…我们没有…”下面的话却说不出口,尴尬不已,转头狠狠瞪着宁肇安。
他斜睨着她,似笑非笑,也不开口替她澄清,仿佛存心等着她出洋相,以此为乐。
乔樾只觉气恼:“你瞎说些什么啊?”
他理直气壮,挑眉道:“本来就不用啊。”一副“与我何干”的神情。
越描越黑。她狠狠地瞪着他,不说话。
他了然地扬起头,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你想试试?那我们也买一盒?”低头微笑着征询她,仿佛彬彬有礼。尾音扬起,透着戏谑。
她简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涨红着脸,推着车子落荒而逃。
宁肇安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分明是在低笑,共鸣良好。
骂他流氓还真是没有错。跟他过招,明的也好,暗的也好,真没有哪次不吃亏的。
推车去停车场。走着走着,乔樾的脚步滞住,愕然看着前面走来的一对亲密男女,嘴巴越张越大:“乔子愚!童贝洁!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童贝洁赶忙把手从乔子愚的胳膊里缩回来,脸都白了:“小樾你也来逛St.Luise啊?哈哈。我们,我们刚好在外面碰到的!哈哈,好巧啊。哈哈。”
乔樾不答,狠狠地盯着乔子愚。
乔子愚倒笑得很自然:“姐,买东西啊?”
乔樾本来心情就欠佳,于是抢白了一句:“不买东西,难道跑到这里来谈恋爱啊?”
乔子愚不好意思地笑,童贝洁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宁肇安早已看出其中端倪,满面春风地跟他们打招呼,握手。两个男人倒是一见如故。
童贝洁眼珠转来转去,看着宁肇安,又看看乔樾,眼睛逐渐亮起来。
乔樾瞪着他俩:“你俩闲发慌是不是?跟我回家去!”
两个男人把东西推上车,又拿上楼。
童贝洁跟在乔樾身后,拽拽她的衣服:“是你那个总裁?”
“收声啦!集体活动,你别想歪了!”乔樾没好气,“我还没问你们怎么回事呢!”
童贝洁立即收声。
回家打电话给同事,没想到蒋峰他们突然接到紧急任务,要赶一份数据研究报告。李麓她们是突然被叫去售楼处帮忙做客户回访,竟然都不来了。
乔子愚翻出马友友和马克西姆的CD,拉着宁肇安听音乐去了,显然不打算下厨。
童贝洁不会做饭。
乔樾只好自认倒霉。
好好的单身party,完全不按照预想的线路运行,参与的全是伪单身,聚会也变成台湾综艺捉奸节目。
童贝洁在厨房里给她打下手。一句话都不敢说。
餐桌上童贝洁不说话,端起酒杯先灌了自己一杯。乔樾瞪她:“喂!喂!”
乔子愚拉了一下童贝洁:“别这么喝!这是我姐自己酿的红酒,别看是甜的,容易醉。”
话倒没错。葡萄还是乔樾特意去挑选,一颗颗紫黑发蓝,洗净以后晾干,摘掉梗,连皮带汁一起糅进玻璃樽里浸着,等它慢慢发酵。那种过程,像是等一个少女长大。
待时机成熟,去掉渣滓,用纱布细细地过滤之后,再澄清,倾泻出来就是宝石流霞般的酒液,瑰丽而清澈,扑鼻的甜美果香,仿佛嗅得到葡萄的芬芳。
再用瓶子把酒装起来,塞好塞子,甜的干的,在柜子里站成一排,映在魄的柜子上,像一截绯红的曙光,漂亮极了。
只是入品醇滑,尤其是甜的那种,不知不觉就会喝多,特别醉人。
本来想叫上两个闺蜜,跟林霏白一起为乔子愚庆功分享。结果不但林霏白没有回来,还配衬了这样的场面,弄得兴致全无,白白牺牲了一番心血。
乔樾用筷子点着桌子:“我还没开审呢,喝醉了怎么交代?
“交代什么?”童贝洁的笑容带着一丝勉强,“有什么好交代的?就是在超市碰到的而已。”仰头一饮而尽,“这酒好喝。”
乔子愚没说话。
宁肇安在旁边看热闹,一边若无其事地享受佳肴,自得其乐。清蒸鳕鱼被他消灭大半,碟子里整齐地码着一叠光洁的贝壳,又不紧不慢地盛汤喝。看起来心情畅快,胃口颇好。
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看见乔樾斜睨着他,他优雅地举举汤匙,回她一个嘉许的微笑。
乔樾正悻悻,乔子愚却放下筷子:“姐,我也不瞒你,我和童童拍拖有一阵子了。她也只比我大几岁。我喜欢她,想跟她在一起。”
没想到他这么直白。乔樾头都大了!看童贝洁低着头,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心里有了数:“你仔细考虑过没有?你们是两厢情愿吗?”
宁肇安大概吃得心满意足,朝乔子愚点头:“好!”
乔樾气结:“这是我家的家务事,你瞎起什么哄啊?唯恐天下不乱!”
宁肇安端起酒杯,同乔子愚轻松地一碰:“有什么问题?我觉得很好。喜欢就喜欢,年龄、身份、金钱、距离,都不是问题。”他侧头看乔樾一眼,“跟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一起又不公开,才算是好男人吗?”
乔樾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又扣得他抿了一口酒,点头赞叹:“好酒。果然醉人。”
乔子樾得到肯定,明显气势大增,他站起来说:“姐,我打算过段时间和童童去领证结婚。你先听我说完!爸妈同不同意我们,我倒不在乎。我都没打算告诉他们。但是,我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很好,乔子愚,我可以祝福你们。”乔樾也站起来,拿出大姐的气势,“但是,先让我问你几个问题。”
“你喜欢她什么?了解她多少?还是只是看到她年轻漂亮?”
“现在她漂亮活泼,魅力四射,你能不能保证,她45岁的时候,你能像今天这么喜欢她?”
“你对她的性格喜好能不能完全包容,并且永不后悔?她想要的幸福你有没有能力给得起?”
“乔家上一辈造的孽,在我们这代绝对不容许再犯!”乔樾盯着乔子愚,“乔子愚,小洁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不是你那些花花绿绿的粉丝美眉!她漂亮聪明能干,追求者绝对不止你乔子愚一个!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如果你真心喜欢她,就要好好照顾她,不论什么时候都要对她负责!否则不要挡别人的道,耽误她一辈子的幸福!”
宁肇安轻轻拍拍乔樾的背,示意她冷静点。
童贝洁一直低着头。
乔子愚却笑了:“姐,我不是冲动。你大概不知道,我喜欢她很久了。”他的眼神明澈坚定,“我喜欢她,敬重她,也会对她负责。我以前可能朋友很多,异性朋友也不少,但是真正喜欢的不多。我是真的喜欢她,要跟她结婚。可是她一直不答应。”
乔樾眼眶发热,转向童贝洁:“小洁…”
乔子愚握住童贝洁的手。
童贝洁沉默了很久才抬起头来,眼神变成坚定:“小樾。”顿了顿,一字一句说,“我愿意嫁给乔子愚。”
乔樾不知是喜是忧:“你会不会嫌他不够成熟,没耐心,不富有,常加班,没时间陪你?”
“人无完人。谁都不是神仙。”童贝洁摇摇头,“小樾,你也知道,我以前花心,交过不少男朋友,有的是喜欢我的,有的是我喜欢的。可没有一个是子愚这样,跟我是相互喜欢的。”
“他是真心待我,我也是真心待他。以前那么多男朋友,就没一个有本事让我真正定下心来!”
“结果我碰到乔子愚了。认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跟他突然就在一起了。就是喜欢了,也没想到会结婚。他是你弟弟。我不想万一有一天,我会连你这个最好的朋友都失去。”
“可是既然都被你撞破,既然他都这样说,我也该站出来承认。子愚他对我很好,我愿意嫁给他。女人嫁老公,还不就是嫁个知疼知热的贴心人?其他都是虚的。你放心,从此以后,我收心做他老婆。我不敢说我会有多好,但是相信不会让你和子愚失望。”
乔樾笑起来,声音哽咽:“好,好。”想了想,又转头朝乔子愚,“乔子愚,你记住,今天开始,我就算把她正式交给你了。你要是对不起她,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你这个弟弟!”
“姐,你放心。”乔子愚笑起来,“明天我就带童童去拜奶奶。”
宁肇安又跟他碰了一杯。
“还有你!”乔樾转向童贝洁,威严地说:“以后得叫我家姐,不能没大没小地叫我缺心眼子了!记住啊!”
童贝洁含泪“扑哧”笑出声来,瞟一眼乔子愚又低下头去。
“恭喜恭喜!来,我们干一杯,庆祝一下。”宁肇安立即接话。
四支晶莹的酒杯“叮”地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