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见襄眨了一下眼,“怎么,你和他们有什么矛盾吗。”

我刹那露出云开月明的表情:“当然没矛盾,还可以愉快地玩耍。”

杜见襄眼底划过一丝疑惑,似乎觉得不是我帮助他,而是他帮助了我。

回家路上,我八卦心起与秦月亮大肆讨论:“那杜二公子说什么不想太早结婚,我看一定有别的原因!”

秦月亮想了想,“外面不是传他有什么隐疾吗。”

“不…行?”

她用‘你人生到底经历了些什么’的眼神回应我,我却哼了哼:“管他呢,正愁找不到机会和乔北方接触,现在看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我一脸傻兮兮的向往,秦月亮却泼了冷水:“友情提示,杜见襄可不是善茬,别看他好像只会动动嘴皮子,心思深着呢,你别到时候,失的不只是马。”

或许吧,命运的手指有长有短,只希望幽暗岁月里,尚有残灯照明。

凌晨十二点,杜家书房。

杜见修推门而入时,屋子里满室亮堂,他下意识抬头望那夸张的落地垂灯,很快又将视线收回来,朝正坐在整面落地窗前的人走去。

彼时,杜见襄翘起的左膝盖上放了一本《小王子》,方向明明是反着的,他却毫不费力,将满满当当的英文对话念出来。

“有一天,我看了四十四次的日落,你知道吗?人在难过的时候都会爱上日落。”

片刻,杜见修神色不明地打断他:“下个月集团的年中酒会,你和许家那姑娘的事,也会在那天敲定,做好心理准备。”

末了,又加上一句:“爷爷已经同意了。”

被提及终生大事杜见襄也不见紧张,他起身,悠然地穿梭在一排排的格子之间:“一点儿也不意外,你的提议,他老人家一向很听。”

他的表情太过坦然,仿佛已经有了主意,导致杜见修微微沉眉,语气里带了命令的成分。

“集团目前的项目花了多少钱你是知道的,在未完结以前,如果其他公司趁机联手打压,集团资金链短缺,只有许氏能帮上忙。这一次,不准出幺蛾子。”

说完,他转身欲走,杜见襄却一派轻松道:“我擅长制造问题,你擅长解决问题,不一直是这样分工的吗?为了解决问题用什么手段都无所谓,伤害到谁也无所谓,这不就是作为大哥的你的风格吗?如果我真乖乖听话,你才会寂寞的吧。”

门口的人微微侧头:“面对兄长还是应该保持起码的尊重。”

杜见襄正身,瞳光微重:“在我看来,耍诡计前却不通知对方这才是不尊重。”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直到杜见修忽然轻笑,英俊得不可方物:“偶尔也会期待奇迹的,心想毕竟血浓于水,身为弟弟的你,可能有天也会乖巧一回。”

杜见襄回头报以同样的一笑:“到现在我还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本身已经是奇迹。”

谈话一如既往不欢而散,当房间门被轻声关闭,杜见襄沉默着坐回方才的位置,念了同一段台词。他的嗓音被夜幕衬着,莫名低沉。

“有一天,我看了四十四次的日落。你知道吗,人在难过的时候都会爱上日落。”

“你看了四十四次日落的那一天,很难过吗?”

很难过…的吧。

《N城日报》的员工福利一向很好,我花招用尽地从秦月亮那里,顺到一张她们报社发放的俱乐部体验卡。

卡片自她拿到手的第一天,我已经在觊觎,只因俱乐部的服务设施出了名的牛逼闪闪,尤其游泳馆,一人一馆,永远不会跟下饺子似的。

周末,我打铁趁热去俱乐部,鉴于平常去的泳馆都是开放性,我从来都一身保守,这次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可随意秀给自己看,便在临走前拐走了秦月亮刚淘回来不久的泳衣。

进俱乐部大堂时,四周太过安静,令我莫名忐忑,右手紧紧捏着肩包袋,踱步去前台CHECK。拿到场馆牌,一个小帅哥上前引路,可能包里放着非正常的泳衣,我有些做贼心虚,欲盖弥彰地挥退了对方。

“我自己可以的。”

服务生对我的要求并不质疑,许多顾客都有不喜欢被跟随的毛病,当即略微颔首地退了下去。

直到视线里彻底没了人影,我终于松一口气,抬手扫了一眼手腕上的6号房间牌,哼着小曲儿蹦跶着走了进去。

自实习后,知道了钱的来之不易,我连去普通场馆都肉痛,这次难得逮着机会,我迫不及待地换上泳衣,摆出各种自认撩人的姿势五分钟后,便一个猛子扎进了游泳池,好像小时候去游乐园,被人扔进五颜六色的圆球堆里,再也爬不起来。

小时候的我其实不敢碰水,因镇上某个算命摊上的老头说,我这辈子与水相克。好在我爸虽文化少,却是个典型的唯物主义,在他看来,学会游泳绝对不是一件坏事,所以压根不理会歪门邪说,亲自教授,结果我学来学去永远只会狗爬式,倒是闭气特别不错。

上了大学,游泳成为减压方式,每当情绪不好的时刻,我便沉到最低,感觉灵魂出窍的过程,身体发肤每一寸的毛孔都在开张。

开…张…开…张…

正当我跟着这样的频率放松,忽然,水流的波动变得不一样,耳边传来清浅的划动声。我想浮上去查探究竟,还没来得及动作,旁边离我不到半米的地方,缓缓伸过来疑似脚的东西。我无意识睁眼,水波中,只看见那只类似脚的物体已经离她越来越近,近了,更近,最终成功踢中我的脸。被踢中的我一惊,张嘴便开始进水,右腿也控制不住地抽筋,狗爬式立时也起不了作用,一头长发在水里悠扬四散,最终随着身体一起下沉。

始作俑者在踢到我的那一刻似乎也被吓到,脚下游刃有余的的姿势乱了好几拍,由远及近传来一声发泄般的脏话。

“SHIT!”

当我沉到游泳池底处时,眼睛还处于死不瞑目努力半张的状态,视线里只有脚,仿佛就是要借着最后的意识死死记住,来日做水鬼也绝不放过。

很后的后来,我讨伐杜见襄,我说:“我打死也没想到,打死我也想不到,这辈子第一次被抽耳光,居!然!不!是!手!”

杜见襄却没有任何要道歉的意思,他只说:“余笙,你是我见过除狐狸以外,命最多的物种。”

我被他成功转移注意力,不解地追问:“为什么是狐狸呢?”

杜见襄半真半假答:“因为狐狸有九条命啊。”

“有九条命的是猫吧…”

“那它怎么敢自称九尾狐?”

“人家也没想自称…”

反正,根据杜见襄的版本,是他当天将我整个捞出水面后,还在岸上考虑了一下,究竟该双手交叠在我胸口做压迫动作,还是牺牲自己对我做人工呼吸,还是两样都进行比较好的时候,我自己就生龙活虎地吐了几口水,幽幽转醒了。

我睁开眼,回忆了一下事故发生的过程,遂自作多情以为是杜见襄救了自己,当场一个利索的翻身而起,表情带着慌张,又略显羞涩地问对方。

“你、你…用的手,还是嘴啊?”

我这欲拒还迎欲说还休的表情,让杜见襄见了莫名高兴,刻意暧昧地抛了一个眼风问我:“你希望是手还是嘴?”

“当然是手!”

他低头,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滴,佯装不在意的回:“那就是手。”

手?手的话,那肯定碰到…

思及此,我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杜见襄却一早猜到她会大惊小怪,又悠悠地加上一句。

“没错,是碰到了,但为了避免你尴尬,我是不是不应该拆穿,你泳衣全是海绵填充物这件事?”

语毕,我悲愤交加,羞也不是,恼也不是,还击也不是,最终只能抬起右手上的房间号牌大声质问。

“杜!二!少!这是私人区域啊!你的爱好是唱《广岛之恋》吗!越过边境走过禁区吗!”

对此,杜见襄没据理力争,反而接了我的话往下。

“是的,没错,私人区域。”

接着倏然之间抓住我的手腕,迅速切换了一个方向,对准我。我眼角一斜,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我的房间号,不是6,而是9,我戴的方向,反了。

被自己的话反击,我顿时有些尴尬,当场起身,想要学习言情女主角悲愤离席,不料我总是猜不到开头,也猜不到结尾。

当日,我从秦月亮那里拐来的泳衣,上衣是绑颈的样式,因为秦月亮原本就比我高,所以打绳结的地方就余留了一些。在水中几次的起起落落大动作后,那绳结的地方,便在我起身,背对杜见襄走了两步之后,神一般地脱落了下来。

在事情发生的第一秒,我整个呆化,当即忘了遮掩,导致身后那一向淡定冷静的人,都难得结巴了两秒。

“有、有话咱们好好说,别脱衣服行吗…”

下一刻,我一阵高音贯穿全场,惹得回音四起。

“啊!!!”

俱乐部大厅。

杜见襄跟在我身后,气定神闲地问:“如果我告诉你,我没有用手给你做心脏复苏,也没有用嘴做人工呼吸,你会不会好受一点?”

他的问题好比一把火烧了我家房子,最后假惺惺地说‘亲爱的,我为你留下了一把椅子’,令我一口鲜血涌到喉头,吞吐不是。

眼见他压根没想告别,我转过头,横眉冷对之:“你说了那么多废话,就没有什么想向我道歉的吗?”

杜见襄沉思一会儿:“当然有。对不起,我在你主动宽衣解带的时候没有闭上眼睛。”

那被刻意加重的语气在空旷大厅里经久不息,令柜台服务生都忍不住抬起头来,给了我一个不要脸的眼神。我闭上眼,心如死灰:“好了杜公子,只希望我们的人生别再有任何交集。从此你是正极,我是负极,一头一尾,后会无期。”

尽量平静地表达完内心想法,我转身欲走,杜见襄却逮着我胳膊一把拉回,似是冷笑了一声。

“你以为演这样一出就不用帮我做事了吗?天真。”

 

 

第7卷:那你还能对什么有兴趣?!


距离杜氏酒会只有半个月,即便没有乌龙相逢,杜见襄也是会主动找我的。

我渐渐意识到自己挖的坑有多大,原以为假装女朋友,只需在他家人面前露露面完事,可怎么没人告诉我,还需要集训啊!

那段时间,我似乎连秦月亮都很少见,一下班便被杜见襄准时拉到私人形体室,学习大家闺秀应有的言行举止。不过,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

“为什么我要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穿成这样去参加一个现代酒会?!”

在一连串的魔鬼训练之后,瞅着那件我必须要饿上三天才能穿进去的民国风旗袍,我的崩溃值达到顶峰,杜见襄却是惯有的口吻。

“因为我愿意让你穿成这样啊。”

典型的杜见襄逻辑,却让我找不到任何置喙的余地。

杜氏酒会自然声势浩大,地点在N城刚兴建的帆船酒店,各界名流纷纷前来,层层安保,媒体邀请卡二维码扫描验证真假。之所以关卡如此严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今天将宣布许杜两家的好事。我因为算漏了现场有记者而不愿露面,和杜见襄在停车场拉扯。

“你觉得我以你女朋友的身份上了报纸,我还能安然地呆在报社吗?”

我此时犹如神助的力气令杜见襄头疼,直到乔北方出现。

他身着格子西装,长身玉立地站在不远的地方锁车,看见我和杜见襄在一起,眼底带了疑惑,可抬脚走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动声色,一如既往淡然地向我和杜见襄举杯打招呼。

“二少,余笙。”

两人应该早有接触,杜见襄放开对我的钳制点头示意,乔北方随即又转过头来,似是对我笑了笑。

“衣裳和你的气质很搭。”

我心花怒放,杜见襄却反驳:“那你肯定没被她当街摔过。”

原本乔北方的夸奖正让我脸红,杜见襄一开口,我的脸色立马转青,侧过头去怒目相视,张嘴还没来得及骂什么,一个保镖似的男子出现在我们三人眼前,对着杜见襄毕恭毕敬。

“二少,老太爷有请。”

于是当天,我两还没来得及抛头露面,便被直接请到了顶层,这倒间接遂了我的意。

去酒会之前,为了表现专业性我也做过功课,跟秦月亮厮混那么久,至少学到一句知己知彼。

杜氏董事长杜丰,年轻时就是商界上呼风唤雨的人物,擅察言观色,利用对手的习惯消灭对手。据说早年华尔街有一期金融讲座,是专门针对他的崛起而展开。如今的杜氏江山,几乎靠对方一人赤手空拳打下,总结就是,没有缺点。所以我不明白,杜见襄应该不会傻到,以为我和他的演技,能够逃过对方的眼睛?

电梯上到最顶层,走出去,是一条笔直大道,保镖走在最前方领路,我揪着杜见襄的手肘衣料,控制不住地紧张。毕竟我从没想过,会在有生之年里与这种传说里的人物正面相迎。反观杜见襄倒是昂首阔步,好像世上没什么事情值得他紧张,直到走廊尽头,保镖停下脚步,推开大门。

兴许是胜券在握,杜见襄想也未想踏进去,我马不停蹄地跟上,抬头,却没发现任何杜丰的影子。片刻,杜见襄意识到什么转头,大门则已经从外边紧紧关上,清脆地一声落锁。他迅速冲上前扭动门把锁,却已经于事无补,外面远远传来保镖的声音。

“大少爷。”

紧接着一副醇厚的磁性嗓音在门口悠悠响起。

“找个名字一样的女人,学点儿奶奶的姿态,说动老爷子取消婚事这招虽然幼稚,可兴许会有用。所以,在婚事没宣布之前,你就先呆在这里休息吧。”

自知无力回天,杜见襄放开把手,面部表情反而柔和下来。

“连最后的信任都迫不及待摧毁,你也是蛮拼的。”

“不是你说的吗?你负责制造麻烦,我负责解决麻烦,既然如此,这次也不该例外。”

一来二去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女朋友人选非我不可,因为名字。可惜杜见襄有张良计,别人早有过墙梯。

待外边彻底没了声息,杜见襄转身,发现我正用一种“你也会栽”的眼神审视他,立即对我露出耍狠的表情,吓得我赶紧别开头,假装寻找出口。

夏日六点,房间几乎全封闭,唯有小一扇窗,却根本容不下一个人,只能透过黄昏最后几缕光,。

十多分钟过去,我穿一身行动不便的开叉式旗袍,东攀西爬找出口,依旧一无所获,杜见襄终于懒懒地出声提醒:“稍微动动脑子也知道,房间一定是千挑万选后的,怎么可能让有别的出口。”

我情急之中,眼一亮:“别担心!我们还有手机可以求救,我用的可是神州行!”

直到眼睁睁看着信号处提示无服务后,我彻底消停。

杜见襄似乎早就猜到这样的结局,皮笑肉不笑:“居然傻到以为人家没做信号屏蔽,你脑子也是神州行,我看行。”

他大剌剌地往老板椅上一坐,好像被关在这里的人只有我,交叉手看我如热锅蚂蚁。一阵折腾后,我气若游丝地躺在杜见襄对面的椅子上,半根手指都懒得再动。

室内就我两,免不了大眼对小眼,我不得不在心里承认,杜见襄的眼睛有惑人的能力。那种介于审视与专注之间的神态,令我不敢直视。

外面的天越来越黑,房里更加寂静,我忍不住直了直身。

“不然,还是找点事情做吧?”

他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站起来便开始脱外套,惹得我摇手一阵结巴。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对面的人却一意孤行,继续解纽扣道:“放心,我身材不差,我也是有肌肉的。”

我尽量将眼白往上翻:“我对你的肌肉没兴趣!”

他停止手上的动作,一脸不可置信:“那你还能对什么有兴趣?!”

紧接着,我两就“我对你不感兴趣”“那你还能对什么有兴趣”的问题进行了非常深刻的讨论,最后以我欲哭无泪的陈辞作结尾。

“二少,你放过我啊你放过我呜呜。”

杜见襄终于躺回老板椅上,抖着肩膀笑出声,整个人都东倒西歪。他说:“余笙,我真的很怀疑,你最近是不是在学习怎么娱乐我。”

我绞尽脑汁想扳回一局,抬头,刚接触到对方目光,还来不及分辨,屋里所有的灯瞬间熄灭。杜见襄的反应从来比我快,他最先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在亮光彻底熄灭之前,我恍惚从他脸上瞥见了一丝慌张,直到陷入真正的黑暗。

还在小镇的时候,我经常与小伙伴大晚上疯闹,所以对于黑夜,没有普通女孩那般惧怕。反倒是杜见襄,灯灭以后显得与平时有些不一样,起码他终于不再奚落我。

死寂约莫长达两分钟,最后杜见襄打破沉默,看似安慰我却又像是自言自语:“电力瘫痪应急人员会立即修复的。”

可十五分钟过去,头顶的灯光没有丝毫要亮起的意思。

我说:“应该不是大范围停电,可能跳闸了,外面根本不知情的样子。”

然后我用惊人的视力,在黑暗中捕捉到杜见襄眼底那形同恐惧的情绪。在我无声的观望下,他把着转椅的手越来越紧,手背上经脉毕露,一阵阵重起来的呼吸声响彻在室内,令我猛地想起外界传言。

“听说杜家二公子有隐疾…”

尽管我尚不确定,杜见襄的毛病是不是怕黑,但那山呼海啸的呼吸频率,以及那脸上闪过的惊慌,都让我没有过多考虑地伸出了胳膊,准确找到对面人的手腕,紧紧握住。他的掌心一片汗湿与冰凉,连带着手背上的筋络都微微鼓起,我却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时间一秒一秒走得清晰,小窗口外的隆重夜色越来越逼人,两种呼吸静悄悄交织。

正当我思考着有没有其他方法能缓解杜见襄的紧张,他忽然放开把手,转而握住我的五指,用比我先前更紧的力度。突如其来的冰凉濡湿感令我回不了神,他又已经整个人从椅子慢慢滑到了地上,不省人事。见状,我彻底慌了手脚,当即也顾不得美观,将旗袍开衩的部分卷到一旁,这才轻松自如地跪倒在地面,揽起地上人的脖颈,试探性地叫了好几声。

“杜公子?杜见襄?!”

被反锁在门内,没有能通行的窗户,没有信号,甚至没有灯,再加上一个失去意识的人,我顿时方寸大乱地跑向门边,开始猛烈敲门,希望有人路过这里,能伸出援手,尽管这是顶楼,可能性微乎其微。

“有人吗?救命啊!有人晕倒了!”

“能听见吗?!喂!”

贴在冰凉地面的杜见襄一头的冷汗涔涔,我不只要拍门呼救,还得哒哒哒跑到他身前,用衣角布料替他抹去冷汗,不断掐人中想要他清醒过来。可能我情急之下用力过猛,没多久,杜见襄倒真悠悠转醒,他勉力掀开眼帘,长长的睫毛闪了一闪,嗓子沙哑对我说了一句话

“小姐…你那衣裳很贵的。”

我气急,想赏他一个巴掌,又怕落得故意杀人的罪名,只好克制住冲动,愤愤将他往地上一扔。

“去、你、大、爷。”

杜见襄毫无反抗力,头部先着地,钝重一声响。与此同时,门从外边被滴一声打开。

我侧脸,走廊的大片灯光便投射进来,令我不太适应,下意识用手遮住。逆光之中,乔北方的脸隆重地出现在眼前。

“余笙?”

这短暂的密闭给我世上已千年的错觉,来人丰神俊朗,清淡地叫我的名字。让我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有多狼狈,只想站起身直奔过去,可我刚挪步,他身后又冒出一个姑娘。

那姑娘明眸皓齿,一头及腰的卷长发并未损害她天生的无辜长相,身上的镂空蕾丝公主裙,也被穿出明快的味道。几乎是第一时间,我确定了她就是许氏千金,乔北方名义上的妹妹,杜见襄的未婚妻,许初颜。我仔细打量她,她却连正眼也没施舍给我,紧张地朝着地面上的杜见襄直奔过去。

“见襄哥?!”

未待反应,人群当中已经开始了小声议论,接着有好事的服务员拿出了手机,对准我。

从来只有我拍别人的份儿,今天轮到当主角却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反而傻在那里。就在手机咔嚓的同一时刻,乔北方仗着腿长,一个箭步冲过来将我抱住,然后他那不知何时脱下的西装外套,整个地盖在了我的头上。下一秒,耳边人的声音比寻常添了几分怒气,他吩咐保镖夺下手机,我这才意识到,他是想保护我。在这样私密的场景下被曝光,媒体不知会写得多难听。那时候我忽然觉得,什么委屈都不算委屈。

待现场混乱处理完毕,一行人架起杜见襄蜂拥走,唯独乔北方还留在原地,问我:“你没事吧?”

之后与他并肩行走的途中,我才得知他和许初颜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这才上到顶楼。发现有安保,正和对方周旋,便听见我的叫喊,才叫来人开门。

因杜见襄的昏迷,杜家上下大乱,联姻始终没宣布。待现场议论平息,宾客脸上都是悻悻的表情。眼见气氛有所胶着,乔北方主动登台钢琴献奏,令闪光灯终于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