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许家收养的长子行事一向低调,圈里出了名的难搞,这次倒一反常态…”
当天,乔北方演奏的曲目是《River-flows-in-you》,相比贝多芬莫扎特等大家作品偏小众,旋律却轻灵。我之所以了解,是因为秦月亮非常喜欢,老在房间里单曲循环。酒店独特的蓝色天幕,与辉煌的水晶灯交相辉映,用最完美的角度,投射到中央舞动十指的人身上。他柔情四溢也气宇轩昂,眉梢一扬,风暴一场。
曲子到末尾,一身着复古中山装,两鬓斑白身姿却健朗的老人站在了我面前,微微颔首。
“余小姐,杜老太爷想见你。”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我刚刚吃完一堑,智慧却还是没增多少,竟在同一天内相信了同一句话。不过这一次,是真的。
酒店后花园,一大片奇珍异草在月光下泛着清幽的香,不远处有颗巨大的月桂,姿态优美地向四处延伸。树下陈列着一张不规则木桌,我到的时候,杜丰正弯腰在桌前,为一株花做嫁接。
“这是绿萼吗?”
听见问话,他动作一定,起身回过头来。
曾经的神话即使老去,眼角多了褶子,眉目之间的仪态轩昂依然掩藏不了。他手上的拐杖似乎只是装饰,头发虽无可避免地白了下去,可两鬓却利落得如刀裁,他单刀直入地问我:“喜欢绿萼?”
我受宠若惊:“其、其实也算不上喜欢,只是从前住的地方也有这样的花,独一无二的颜色很难不让人注意到。后来有人告诉我,它的学名叫绿萼。”
说到这里,我顿了顿,不可遏制地想起乔北方。十年多前的夏日午后,树荫成群,少年的脸一晌贪欢,摘下一朵扬到我眼畔。
往事让我有片刻的迟疑,直到前方人“嗯?”一声,我才回过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听说是一种在强阳光下呆久了,花瓣会变成叶子的植物,我觉得挺特别,所以印象深刻。”
“心上人说的吧。”
杜丰提问和行事一样迅速,惊得我一咯噔,赶紧转移话题:“杜见襄情况还好吗?”
“心上人是见襄?”
他太不按常理出牌,导致我无所适从,好在刚九点一刻,仆人按老规矩上了一壶蜜酿清酒,算是变相地帮了我。杜丰没再逼迫我继续方才的话题,他打量我几秒,随后邀我品尝。
花蜜酿的酒我以前也喝过,过年时候我爸一个客户送的,但没这么纯。这完全原汁原味的酿造,好喝到让我忽略了度数,高估了酒量,一杯接一杯,最后竟借着酒劲,对杜丰说起陈年往事。我说,我喜欢一个男孩子,喜欢了十二年。我说那只叫美美的猫。说体育课与自行车,以及挂在校门上的糗事。说五分钟的篮球场。说我流血他流泪的晚上。说最后一副眼镜的离别。
喝到末尾,我的意识越来越恍惚,似乎还整个人趴在了桌上,一边哭一边问:“我什么都记得,可为什么,他却忘了?”
语出,我面前那个年过七旬的老人,那堆了褶子的眼角似乎有轻微抖动,好像也陷入某段回忆里,欲罢不能。我想细细揣摩,却没有了睁眼的力气,只恍惚间听见谈话的声音远远传来。
“您不会真相信,这位余笙小姐的出现是偶然?”
“水无常形,现在的真假并不重要。”
“看来她还真借了老夫人的光,入了您的眼。二少爷从小性子古怪旁人难以接近,那许家小姐也是娇生惯养任性脾气,虽家室没得说,可两人在一起生活怕是不太适合。这小姑娘嘛,哪儿都不出色,却胜在大气,是藏不住心眼的人。”
…
第8卷:你眸若星辰的样子,至今仍在我心里发亮。
后来怎么回家的我已记不起,再次清醒过来已是凌晨三点,拜秦月亮惨绝人寰的尖叫所赐。
“啊啊啊!!!”
“怎么了怎么了?!”
我揉揉眼睛,不知今夕是何夕,秦月亮迅速开灯,紧接着‘啪’一下拍上我的脑门怒斥:“特么的余笙!你刚半个身子横过来,重得我以为身边睡了一男人!”
脑门上的痛感异常真实,我终于发现自己正躺在秦月亮的床上,遂扶着头问:“怎么回事?”
秦月亮难得露出惊悚表情,几乎呈跌坐姿势在我面前,看样子真被吓得不清。听见我问话,她缓缓情绪,递给我一个‘你真行’的眼神。
“你那破坏力不去作奸犯科真是糟蹋了。”
我脑洞大开,快速搜寻之前的记忆片段。与杜见襄去酒会。遇见乔北方。被关进房间。杜见襄昏迷。乔北方搭救。见到传说中的风云人物。喝酒。然后…
“我喝醉了。”
末了,我确定地吐出这四个字。
秦月亮看好戏的神色越见兴隆,她好整以暇地起身倒了一杯凉白开,顺便施舍了一杯给我。
“平时死宅在家,就出去一晚上,立马往家里领两个人物,不是逼我高价转让这套房么?得了,明天我就上网发帖说此屋风水好旺桃花,哄抬房价,再让房东给个回扣什么的,说不定我两以后的房租都能攒下大半。”
接着,秦月亮的描述,是这样的——
“起初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家乔公子和杜见襄两人一起送你回家,接到电话抵达现场后我明白了。余笙,你知道喝醉的你战斗力有多强吗?一会儿要星星,一会儿指月亮,看见月亮以后又想起我来,还用耳朵贴着地面给我打电话,说非要往我卡里打钱,两个大男人都招架不住你!”
中途我有些不相信地插嘴:“不可能!我亲眼看见杜见襄昏迷了!”
秦月亮疑惑:“有吗?我看他生龙活虎得很啊,那瞄你的小眼神,一眼一飞刀。”
就此我得出结论:杜见襄神一样的逻辑+神一样的复活力
“然、然后呢…”
秦月亮描述得栩栩如生,令我不得不相信,忐忑询问后续。
“然后?然后就三人合力把你弄上车,紧接着你就爬上车的天窗开始唱难忘今宵。”
听完始末,我羞愧难当猛扯头发,秦月亮捧着水杯轻轻抚摸我的脑袋:“乖,这算什么呀?比起你躺床上以后,还扯着乔公子胳膊不让走,非要人做你男朋友这件事,前面的闹剧,真是小巫见大巫。”
起初我以为秦月亮恶作剧,连连让她发毒誓,诸如撒谎永远升不了职,诸如胖成一滩水永无翻身之日等等,可秦月亮眼睛都不带眨,一一接招。顿时,我的面部彻底僵化,只觉天真的塌了下来。
“不过有一点儿特别奇怪。”
正当我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弥补错误,秦月亮再度开了口:“杜见襄似乎对你书桌上那个图案特别的魔方很感兴趣,拿在手里把玩了好久,最后还盯着你欲说还休的样子。不知情的,倒真以为你两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这番话并没让我多想,毕竟我‘第一次’遇见杜见襄时,他就坐在咖啡馆里玩魔方。估计是对全世界的魔方都感兴趣吧。
第二天去到报社,因为醉酒和晚睡的缘故,我整个人特别颓靡,办公室里却一片欢腾。
“诶你听说了吗?!帆船酒店内部的员工说,昨天许杜之所以没联姻,是因为杜二少和另一个女人在顶层一夜春宵!还晕倒了!”
“啊真的吗?!”
“是啊!听说本来还拍照了,可惜被发现给删除了…”
那些叽叽喳喳,听得原先毫无精神的我忽然冷汗涔涔,呆立在办公桌上大气不敢出,却从没有那么一刻感谢过乔北方,在那一刻伸出的援手。
许氏的报道出来了,可我却没有将偷拍乔北方的那张照片放上,而是当作了私家珍藏,洗出相片,小心翼翼放在了钱包。
当照片拿在手上,我走火入魔地盯着看了两小时后,秦月亮终于爆发了,她说:“余笙,我真是越来越受不了你。”
“瘦不了你就胖着!”
“有这劲儿倒是拿去杀敌啊!”
“敌人总得给我机会杀啊!”
“没机会你自己不会找啊!”
“你以为是滴滴打车吗这么容易!”
秦月亮新刷指甲油已经风干,她站起身,用普渡众生的目光瞥了我一眼,接着冲向了我的房间。不知她卖什么关子,我紧跟进去,刚好撞见她在我的笔记本电脑面前停下脚步,素手拈花般地优雅拿起它,回过头来盯着我,一字一顿。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语毕,只见她芊芊十指一松,接着哗啦啦好几声,电脑已经成功躺在我面前呜呼哀哉,始作俑者却是一派轻松:“哇哦,看来得找个很厉害的人才能修好呢…”
我给乔北方打电话的时候,他似乎很忙,连上线好一会儿才转到听筒。
“余笙?有事?”
那头的乔北方一愣,遂解释:“上次你去工厂采访的时候我让林一留了电话,方便后续有什么问题及时沟通。”
我控制不住地心花怒放:“不是很重要的事。就是前几天电脑出了问题,找了好多修理员都没查出原因,我听说你什么都拿手,就想让你帮忙看看毛病。”
完了赶紧又补上一句:“你没时间就算了,我再自己研究一下!”
他似乎在那头喝了一口水,缓缓道:“最近时间的确有些紧,不过你要现在有空的话,可以带着电脑来趟制药厂,我还有点收尾工作,你到估计刚好。”
“好!”
我回答得声音过大,吓了外边的秦月亮一大跳,她嫌弃地看了我一眼:“你就不能装装自己平常也有很多正经事干的样子?德行。”
到达制药厂的时候已临近七点,乔北方刚处理完手中事宜,正专注地换白袍。夕阳最后一点光投在他的侧脸,如下凡的嫡仙在休眠,令人不忍打扰。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侧影出神,直到他侧过头发现我,远远招手。
十分钟后。
“电源指示灯有亮,那估计是显示屏或硬盘的问题,之前摔过或受过什么剧烈撞击吗?”
听见提问,我喉咙一哽:“没…有吧。”
他狐疑地扫我一眼,随后又轻摇电脑,放在耳边听声音:“似乎有零件脱落,不像是没摔过的。”
即将被拆穿的我做贼心虚,立即反口:“哦,上周是不小心摔过一次。不过,真是不小心的。”
我的强调令乔北方哑口无言,但算是帮他确定了症结,之后的事对脑容量惊人的他来说不难,我还没看够他专注的模样,重新将亮起来的屏幕已转到我面前。
“虽然零件归位了但已经损坏,可能不若以前好用,你拿到电脑城去换掉便好。”
见状,我一秒变花痴:“乔主管真没兄弟姐妹吗?像这样的脑袋,世上只有一颗的话会很孤单吧?”
他侧脸向着窗外,因这直白的夸赞忍俊不禁,我则撑着下巴笑,自己在心里作答。是的,在这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乔北方。
返程时,天已经完全黑掉。制药厂回市中心有一段路程,周围都是高山树林,零星的路灯,将扬起的灰尘照得一片蒙蒙,令我顿感发慌,平时看的惊悚电影在脑子里频频浮现。正当我寻思要找点什么话题转移注意力,前方树丛中突然跳窜出来一团东西,冲破树叶的遮挡,跳到挡风玻璃前,惹得我三千分贝尖叫。
“啊啊啊!!!”
与此同时,车子一个急刹,好在我两都绑上了安全带。而我已顾不得矜持,一把扑过驾驶位,死死逮着男子的肩膀摇他:“什么东西啊?!”
乔北方也被惊了一下,却很快恢复镇定,象征性地拍了拍我的背安抚,之后便打开了车门下去。
片刻,他突然蹲下身,再起来时,手上多了一只类似猫的玩意。不对,它就是一只猫,并且很瘦,很脏,颜色已分辨不出,只有那双尚明亮的眼睛,正隔着玻璃窗和我遥遥相望。
虽然在荒郊野岭遇见一只猫,对我来说也是件足够恐怖的事情,但它盯着我看的眼神,像极了十二年前,乔北方初到那天,那只调戏我的猫。后来为了寻找它,让我和乔北方吃尽苦头的那只,叫美美的猫。
“看样子不像是野猫,左脚的地方有伤口,应该是被主人丢弃了。”
乔北方将小东西举到我眼前,它看我的眼睛更亮了,令我心里的惧怕霎时消弭,完全没注意到它身上有多少灰尘,一把抱过。
“不然,我把它带回家?”
面前的人犹豫了一会儿:“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你会照顾动物吗?”
“不是很会,我可以学!”
乔北方却比我考虑周全说:“不如这样吧,我先带回去处理伤口以免感染。你要真喜欢,等它伤好了我再给你送过来。”
我赶紧点头如啄米。
之后,他饶有兴致地挠了挠小家伙的头,好像这样的姿势已经做过千遍万遍,末了问我:“那叫它什么好?”
我想也未想,脱口而出:“你以前不是有只猫叫美美吗,那这只叫美二好了。”
语毕,乔北方猛地片头看我,表情具是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养过一只叫美美的猫?”
我张口结舌,眨眨眼,踌躇着要不要趁现在月黑风高清风朗月表个白,他紧接着道:“可惜死掉很久了。”
语气里满满的落寞。
“我十三岁的时候出过一场车祸,伤得特别严重,醒来以后有段记忆缺失,医生说是心因性失忆。大约意思,是说我潜意识想忘记一些事情,医药费是许叔叔伸的援手。去到许家以后,我比以前更不爱说话,唯独一只白猫整天跟在我身后转悠。后来母亲告诉我,那是我儿时收养的流浪猫,叫美美。”
他越往下陈述,我的心就跳得越快。
“可是很奇怪,那只猫每到夏天傍晚,就爱跑到一颗大油桐树下的石桌上睡觉。有次它又不知道跑哪里去,天色已经很晚,是初颜向家里撒谎替我打掩护,同我一起出门寻找,却在过马路的时候不小心出了车祸,导致她小腿骨折,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
他称呼许初颜的口气,听得我心里一抽一抽。虽没有恋爱经验,可我也看多了电视,乔北方话语间的柔软和亲昵,恰恰说明这个名字对他有多特别。
“那时我和母亲刚进许家不久,和大家都不熟。所有人都等着我被许叔叔责骂,初颜却从床上挣扎着要起来帮我说话。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帮助我,不过自那,与我亲近的人又多了一个。只是动物与人的寿命相比始终太过短暂,没两年,美美就患上忧郁症死掉了,是初颜陪我走完了最难的日子。她是世上第一个陪伴我的姑娘,所以,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乔北方越说,我抱住猫的胳膊就越忍不住加重力道,导致怀里的家伙止不住小声喵呜。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想偏激地指责他。我想说美美之所以爱跑去油桐树下睡觉,是因为十二年前的每个黄昏,你都会带它到气象所的大树下帮我补习。它之所以患上忧郁症,是因为看不惯你整天对另个姑娘好,为我抱不平,这才撒手人寰。
是你害死了它啊,乔北方。
因为在你生命里,第一个朝你伸出手的姑娘,是我啊!
那个寒风凛冽的夜晚,你和我,以及那只叫美美的猫,在气象所的斜坡下抱团取暖。黑暗之中,你眸若汪洋的样子,隔了这么多年,仍在我心里发亮。可是你,选择遗忘。
第9卷:要得到你身旁那宝座,唯有一团熊火试炼我。
距离那晚的半路惊魂过去半个月,我出乎意料接到乔北方主动打来的电话。
“美美的伤好了,我在你家楼下,你来接它吧。”
原本我正帮秦月亮做服装参考,她好像有什么重要约会,平时的自信一扫而光,竟然相信我的眼光。结果乔北方人一到,我丢下了她,只听得身后越来越远的歇斯底里。
“警告你余笙,我们家只能有一个畜生!你和它谁留下来,你自己选!”
这天的乔北方难得休息,整个人显得不慌不忙,一身简单休闲的白衬衣,浅褐色长裤。我跑出大楼的角度,正好看见他侧头逗猫的样子,场景霎时重回1999年盛夏。
捂着叫嚣的心脏靠近,乔北方已打开副驾驶车门,美二正趴在上方,慵懒地盯着朝它狂奔而来的我。远远望去,它不只毛色和体形被养得柔顺圆润,连身上那股‘赏我一口饭吃’的穷酸劲也一扫而净,取而代之的是与美美一样的骄傲。
我问:“这么早?”
他抬起左手上的腕表看了一眼:“是啊,还没过午饭时间。”
被奚落的我却更加好心情,伸手将副驾驶上的傲娇妞抱起来,闻到它身上一股月桂淡香,美二却侧侧头,对我身上的肥皂味表示嫌弃。就在那刻我有预感,秦月亮会很喜欢它。因为在竭尽所能鄙视我的阵营里,她又多了一个盟友。
当日,我以答谢修电脑和照顾美二代的名义,提出请乔北方吃饭。可能因为理由太正当,又恰逢饭点,他并未拒绝。去的是一家粤菜馆,用乔北方的话说就是:“这家菜清淡却也刚刚够味儿,女孩子得注意养生。”
中途,他连连接了好几个电话,从开始的婉拒到后来的割地赔款,一字一句被我听得清清楚楚,遂问:“是许小姐吗?好像听见她说想吃马卡龙。”
提到这个名字,乔北方的表情无奈又包容:“对,这家不行,那家也不行,可我知道的专卖店就那么几家。”
“我倒是知道一家小店,味儿正,每天限量,要买的话我们现在就得动身过去,再晚估计就没有了。”
那家小店开了十余年,就伫立在我和秦月亮就读的中学后门。我们到的时候才下午一点半,门口人已经满满当当,轮到前面几个已经售罄,大家悻悻而回。乔北方摸出钱包和老板交涉,大意是给手工费,让老板再做一份,可人家再做得重新开机器做各种准备,而且,根本不差钱。
待小店摆出打烊的牌子,大家一窝蜂作鸟兽散去,乔北方也被人流挤到门口。我放眼四处打量,正好看见两中学女生从面前走过,一个正捧着小巧的甜品盒发愁。
“怎么办,买到了又不是很想吃。”
另个回:“我也不吃,最近肚子上已经有游泳圈。”
闻言,我当机立断冲过去,吓得二人双双退好几步,我却尽量笑得和蔼可亲。
“你好,我没有恶意,只是嘴馋想吃这家的马卡龙,可惜来晚了没买到。所以我想说,如果你们不想吃的话,能不能将它转让给我?”
说完,指了指那个精美的包装小盒。
她们对陌生人有一定警戒,互看几眼都不搭话。我怎么也是当过小姑娘的,知道诀窍在哪里,立即后退好几大步,将不远处的乔北方拉到二人面前立定,笑得更加明朗:“我男朋友愿意多付一倍的价钱。”
帅哥出马,尤其气质内敛型,小姑娘的抵御能力通常为零,终于将马卡龙买到手。
正当我得意洋洋之际,其中一姑娘又倒了回来,盯着放钱包的乔北方,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哥哥,她真的是你女朋友吗?看起来不怎么般配啊。”
语出,我惊怒交加,碍于乔北方的面只能佯装镇定。待那二人已远走,他侧头,笑意盎然地将手里的精致小盒子举到我眼前道:“Thanks。”
他突然的笑容,像黑暗里的明火,让我几乎想要飞蛾扑火告诉他:“北方,不要对我说谢谢,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
无奈,我在别人面前的炮语连珠,在他面前都化为了勇气不足,最后只能呆呆地回应一句:“my-pleasure。”
我两的对话像英语作文般官方,他再度嗤一声笑,尴尬得我本性尽露吼他:“没见过语感这么好的姑娘啊?!”
他收声,定定看我三秒。
“没见过。”
霎时,我的玻璃心碎一地,以致我并未注意到不远处,那清脆的一声咔嚓。
周日。
冷空气悄悄来袭,一夜之间便入了秋,穿短袖已经开始有凉意。
我难得早地起了床,想去剪个刘海,刚下楼便窥到一辆车,隐隐觉得很熟悉,正琢磨着,车顶的敞篷应声而开,缓缓露出杜见襄精神抖擞的一张脸。
他的出现,完全是强逼我重温醉酒一事,乃至于我底气不足地主动打了招呼:“嗨,你有朋友住这儿?”
杜见襄却头一偏:“真挺烦你们女人的那些小心思,明知出现在楼下的男人是在等自己,却非凭空捏造个你我他,好像不逼出对方一句‘我在等你大驾光临’就很不痛快似的。”
顿时,我娇气也装不了,小鸟依人也装不了,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有时也挺烦你们那些男人的,以为全天下女人都期待你的垂青吗?真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只能给对方添个堵?”
见我发怒,杜见襄跟变态似地终于舒畅,耸了下肩膀道:“如果你能把你房间里那个魔方卖给我,我可以考虑不添堵。”
果然无利不起早。
虽不知杜见襄对魔方究竟有什么情结,也明明清楚那不是我的东西,可因为在身边久了,我便潜意识将它归为私有。所以当杜见襄开口要魔方的时候,我断然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