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大夫说寝殿就是休息,是让人放松、歇息,要是在那里面议政,那皇上就没有一个真正让自已放下一切的地方。”
“哦!”好个体贴的大夫,司马晔心中一暖,“这样呀!”不再强辩。
孔综含笑捧着奏章转向议政殿。千姿指指面前的龙榻。“皇上,坐下吧,大夫要诊治了。”
这里的布置和御书房一致,只是稍大些,司马晔很快便适应了。
温热的两指一搭脉搏,浅浅的呼吸迎着他,心情不自禁急促起来,他掩饰地低下眼帘,千姿却没有异常,脸色突地严峻起来。沈公公在一边看得心惊肉跳。
“大夫,怎么样?”
司马晔也抬起了头。
千姿收回手指,在一边的药方上写下一行字,急急地递给沈公公,“快!”她用唇语说道。
“苦参?”沈公公瞪大了眼。
“嗯!”
门外等候的小太监接过药方,飞快地出门了。千姿又合上眼睑,若有所思地沉默着。
药很快便取来了,千姿把苦参辗碎,和上酒,递到司马晔嘴边。冲鼻的药味令司马晔皱起了眉。
千姿坚持地递着,他无奈,苦着脸张口喝下。一入肚,他突地感到肚中翻滚起来,一口污物奔口而来,千姿扶着他,忙奔向一边的净盘。
“呕。。。。。。。”今日进口的,昨日的,也许还有前日的,不知几日的,反正他是吐得就差连肝胆都吐出来了。虽涕泪横流,但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千姿又倒了几大杯水让他喝下,然后再服药,再吐出。如此来来回回,司马晔虚弱得站都站立不住,倒在龙榻上直喘。
“季小姐,你想害死皇上吗?”沈公公不忍地蹙起眉头,追着千姿问。
“想害死皇上的人不是我!”千姿忧心地说,“公公,你可知皇上中毒很深吗?”
“啊?”沈公公脸一下惨白,“皇上每天吃的食物可都是用银针测过,而且试吃的宫人也好好的呀!”
“不是所有的毒一服下,人便会丧命。有些药物是慢性的,剂量少的话,一年两年可看不出,但过个几年,服的人便会死得不明不白。皇上的毒是加在药汤里,还是食物里呢?银针测不出来,下毒之人可是行家呀!”千姿后怕地回过头,看着虚弱得睡过去的司马晔,他如此勤政,仍有人要伤害于他,如果她不回来,只怕会天人相隔,落下永远的遗憾。
想到这,泪不禁如泉涌,她轻轻走过去,蹲在他面前,纤手探出,轻轻穿过他披散在枕上的头发,凝视着他放松的睡容,合下眼,一滴、二滴、三滴。。。。。。泪打在他的面上。
“大哥,你总把别人护得好好的,为何不知保护自已呢?”握住他的手,贴住湿湿的脸腮,“你让我我如何能放得下你?”一直强撑的冷静和淡定此刻一点点崩塌,泪眼婆娑中,她不知她脸上的温柔和爱意是那么显目。
沈公公欣慰地也流下了一行老泪。
“皇上吐过后,便没事吗?”他仍记挂着千姿刚才的话。
千姿艰难地抬起头,轻柔地掖好被,“我差不多把他的内脏清洗了下,应该会好点。沈公公,皇上日后的膳食就在紫云殿做吧,我怕会有意外,何况他服药间,也不宜吃得太油。”
“嗯!”沈公公现下对千姿是心服口服,“麻烦小姐了。”
“怎么会是麻烦呢?”幽幽地叹了口气,又转过身俯视着司马晔,说来真的很不公平,她可以这样自如地看着他,而他却不能看到她。
俊美依旧,只是憔悴,这世上没有第二个男人能令她怦然心动。光这样注视,心就象小兽乱窜,若不是沈公公在此,她好想抱住他,一补几年的相思之情。
“公公,皇上是怎么失明的?”
沈公公迟疑地看了她一眼,“也是巧事,匡太妃,你还记得吗?”
千姿轻轻点了点头。
“她说有事要问皇上,不知怎么吵起来,她随手冲皇上扬了把香灰,皇上没防备,被桌案拌倒,躺面倒地,晕倒了,醒来后,便看不见了。”
千姿轻叹一声,“他以后不再欠她了。”
“天,皇上也这样说。”沈公公好生惊讶。
“当我是乱猜吧!”赔上一双眼睛,还有什么比这样的人情还得快呢?
“那。。。。。。那小姐你生气吗?”沈公公不屈不挠地追问着。
“我,我不会,人和人人相识都是缘。缘又有许多种,那样的缘尽,虽然痛苦,但不再牵连,不算坏事。”她对着他脸上的惊愕,只是淡淡一笑。
“皇上的眼睛有救?”
“他的眼睛没有问题,一直都好好的。但长时间在黑暗之中,可能会不适应,我会让他多喝些决明子煎的药茶。唉,皇上他呀,真正伤的是后脑。”
“对,对,对,皇上当时是后脑着地,但没有明显的伤呀?”沈公公惊异地问。
“皇上常头痛、眼胀,咳嗽吧?”
“嗯!”
“那是因为伤的内伤。后脑积淤了血块,所以他才会看不见。”千姿指着自已头后的强间穴解释道。
“有救吗?”沈公公着急地问。
“我会尽我的全力,公公,不要苦着脸,要有信心啦!”千姿站起身,盈盈笑道。
“小姐,有你这话,老奴就有底了。”沈公公老泪纵横,“这大半年来,老奴是日夜难眠,肯请苍天能把眼睛还给皇上。皇上他自幼象个大人,人人都当他是大山似的,可谁知他也很想有人疼,有人爱,小姐,你。。。。。。你能给他吗?”
千姿轻叹了口气,闭上眼,回眸凝视他苍白憔悴的容颜,心中止不住一波波的酸楚,曾经要拥有的深情,因为心结,她毅然放弃,现在,有心结的人换成了他,世事总是如此多折。“我不多想的,此刻最重要的是治好皇上的病。”
龙榻上的司马晔突然动了动,两人忙住口。
“皇上,你醒了吗?”沈公公轻呼道。
“大夫呢?”司马晔浑身有种久违的舒适感,他探身欲坐起,摸到一手潮湿,“怎么回事?”
千姿俏脸微红,指指对屋,准备离开。
“老奴刚刚不小心把水洒到了龙榻上,大夫去拿药了。”沈公公笑着说。
千姿不好意思地僵立着。
“告诉朕大夫的长相。”司马晔轻声道。
“呃?”沈公公怔住了,抬眼看到也一脸惊异的千姿,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难题,“长什么样子呢?大夫就那个样子嘛,瘦瘦小小的样,月白色的衣裙,很淡很清雅。”真是难为老人家了,想了半天才挤出这几个词。
“像季小姐吗?”
第七十六章,乱红飞过 (三)
“皇上,何出此言呀?”沈公公不安地飘了眼一脸窘迫的千姿,皇上的感觉真的异如常人。
千姿屏住呼吸,定定地凝视着司马晔,期待着他的下文。他的脸突然朝她的方向看来,她来不及避开的视线硬是对上司马晔空洞茫然的双眼。
呼吸不由自主沉重了起来,继而让自已放下心来。皇上再敏锐,也是目不能视,隔了这么远,他是不可能知道她在的。
“皇上,孔先生有没有和你提过什么?”沈公公缓缓移动脚步,走到他的床前,顺便把条案上的温茶递给他。
“没有,他没有提任何事。”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不远处有一道温和的视线在打量着他。他微微拧起俊眉,“公公,你确定大夫不在屋内吗?”
沈公公难堪地一笑,“是呀,大夫不在。”
“唉,朕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有时不自觉会把大夫与千姿的形容弄混,好象她们是一个人。”司马晔悲哀地一笑,“公公,你记得千姿的模样吗?”
沈公公惊愕地回过头,千姿也是瞪大了眼。“皇上,季小姐的模样,老奴还是在金陵时见过,不太清楚了。”
“哦,那是她是易容,她真正的模样。。。。。。”清丽,飘逸脱俗,他说不出口,一个今生已永别的人说太多,空惹凄凉。
“孔先生和石护卫定是认识的,要是大夫是季小姐,他们会告知。”
“罢了,现在什么时辰了?”司马晔摇头,想摇去一些情绪,“朕是不是该上朝了?”
“没有,你刚浅睡了一会,还没到三更呢!大夫一会要过来给你针炙。”沈公公撇下嘴。千姿轻轻地走出寝殿,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同时也发觉不知何时,脸上又布满了泪水。
她很少哭,清冷自制,得失随缘,就是生离死别,也极少落泪。这几日回到皇宫,泪腺不觉发达许多,动不动就满眶的泪,怜爱、不舍。。。。。。种种情绪揪缠着心,她的心轻易地就为他臣服了。
“公公,端盆火来。”千姿拎着药箱,低声对沈公公耳语道。
沈公公有些纳闷,天气都这么暖了,还要烤火吗?
千姿轻笑,在桌上铺上针袋,各色长短不一的银针插满了袋口。“不是我用,是要把针烤红,这样不会感染伤处。”
“哦,哦!”沈公公慌不迭地跑了出去。
殿内只有他和她。
她理好针袋,刚转过身,登时被吓得屏住了气息,双目无神的司马晔竟笔直地站在她身后。
“为何要骗朕不会讲话?”他以一种不可拒绝的口吻厉声说,“你不知瞎子的听力最敏锐吗?哪怕是一点点声息,朕都听得分清。”
千姿心疼地看着他有些蜡黄的面色,轻叹一口气。
一阵夜风吹过,巨大青铜烛台上烛芯摇晃了下,突地熄灭了。她不适应地“啊”的一声,而他却非常习惯黑暗,一伸手准确地抓住了她。
微凉的手指急促地抚向她的面容,一声惊呼,手忽地伸向她的双手,一寸寸地试探,他停在了那里,手小心地滑过那节接过的手指,虽巧夺天工,但玉石与人体体温的差别,他一下就感到了异样。
“千姿,千姿,千姿?”他不敢置信地叫道。
她含泪轻轻点头,不想再折磨自已,放柔了身子,脸颊贴着他的,感觉到他有力的心跳,“是,大哥,我是千姿。”
一滴泪从努力睁大的寒眸中滑下,他身子不自觉地颤抖着,双手自上而下,温柔地抚摸着,双唇微微哆嗦,想挤点笑容,不想,泪流得更凶了,“真的是千姿,真的是千姿。”
不忍看一个至高无上的人为她如此无措,她凑过唇,闭上眼,在他的颊上轻吻一下,娇柔地说道:“好久不见,大哥!”
那轻怜的吻,温和的语气,令他不禁有些酸楚,伏在她温暖的发间,泪水沾湿了她的发梢。
“大哥,是我不好,我回来晚了,让大哥等得好苦。”她抬起手,抚着他的后背,“可现在我们团聚了,我们高兴点,好不好?”
司马晔太久没有这样激动了,狂大的喜悦如潮水一般漫过来。没有多思,他放任着心情,捉住她的手,将她贴紧自已,然后沿着她小巧的唇形游移、吻抚,突然,力度一变,他撬开她的唇瓣,深深侵入、交缠、吮吸,他的舌头是温暖的、热融融的,带着太重的相思还有渴盼太久的激情。
她无意抗拒,贴在他精实的胸膛上,眷恋地闭上眼,身子因为羞怯而有些颤抖,但她信任地把自已交给了他。
寂寞太久的心,因为她重新欢快地跳跃着、歌唱着。
一切恍如隔世,冗长的吻在二人都无法呼吸时,他不舍地松开她的唇,炙人的呼吸直对着她酡约的丽颜。她倚在他怀中,喘得什么话都说不出。
“怎么还这样清瘦?”手指没有休息,摸到怀中人纤细的手臂还有娇小的腰肢。
“大哥!”这般的亲蜜,千姿羞得眼帘都红了,“我很好的。”
“有没有想我?”贵为天子,此刻也只不过是个寻常男子,拥着深恋的女子,心动如水,温情脉脉,嗓音因为无法抑制的激动而沙哑着。
感觉他突突上升的体温,她娇羞地想移动下身子,他却抱得更紧,“说,想不想我?”
“不想我会回来吗?”她贴住他的耳,悠悠低语。温热的女子气息围绕着他的颈间,随着指尖轻抚着千姿的面颊,他胸口的悸动更加猛烈,“我好想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千姿凝视着黑暗中他闪亮的眸光,轻喟了口气,“我会尽力让大哥早点恢复视力的。”
心狠地一震,脸色倏地苍白,快乐犹如从空中直线下坠,她的话让他意识到现在是个瞎子,他刚刚因为欣喜,什么都忘了。
不舍地松开她的身子,双肩轻颤,悲伤地转过身,“你为何要现在回来呢?早一刻该有多好呀!”
千姿不懂,这句话让她的心疼得戚戚的,她鼓起勇气,从身后环住他,贴着他的后背,“大哥,难道你不愿看到我吗?”
“呵,寻了你二年多,一点音信都没有,但就在我放弃时,你回来了。而这一刻,我却不能要了。”他心灰意冷地扳开她的手,“你出宫去吧!”
千姿傻了,猜测他必是骄傲的心作怪,她扬起脸,攀住他的手臂,“大哥,我是千姿,不是外人。从前,在我手指被截时,你对我说,上天把我生得太过完美,现在少了一指,我有些人气,你就可以安心走近我。现在也是,大哥贵为皇上,千姿一直心惧,但现在,千姿站在大哥身边,感觉很自在。让我帮你治眼,好不好?”
司马晔痛苦的摇头,他是如此憔悴,又大她十岁,能不能治愈眼睛,还不知,他不能束缚住她,“不一样的,千姿,你总是如此体贴,可真的没有必要。我相信,这几年,你能接好手指,又有出众的医术,一定生活得不错。你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吧!”
“大哥,君无戏言,你这话当真吗?”她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固执,心酸得涩涩的。
“朕一言九鼎。沈公公?”他提高音量,已把所有的情绪压下,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与镇定。
沈公公急喘喘地捧着个火盆大声应着走了进来,撞进一团黑暗,“呃?烛火怎么灭了?”
找出火镰子,点上烛火,抬头一看屋内两个神情凝重的人,不知发生了何事,呐呐地看看他,又看看她,“皇上,老奴来了。”
“把季小姐送出宫去吧!朕觉得医不医眼疾没有什么必要。”司马晔没有表情地吩咐道。
“皇上,你不能这样讲,大夫,”沈公公慌乱地扭头看看千姿,她目光直直地不知看着什么东西,“能有希望,为何要放弃呢?季小姐从千里之外赶回来,想听的可不是你这句话呀!”
“朕要做什么,还不需要你来告知吧!把她送走吧!”他硬着心肠,冷声道。
“公公,麻烦你把我送到稽宅吧!”千姿平静地看了眼司马晔,“皇上,我高估了自已的能力,以为可以治好你,但你不这样想,我会走!你多保重。”
“你也是!”司马晔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挤出这几个字。
“皇上,你不要这样!季小姐,你不要在意皇上的话。”沈公公哭了,无措地冲千姿直行礼,“你们为何都要象个孩子呢?”
“让崔侍中大人送季小姐出宫,你也出去吧,朕累了。”司马晔轻声说着,缓缓闭上眼睛。他无福承受千姿的美好,他不能为她做什么,就还给她平静吧!她的娘亲,贵为公主,却喜居山野,她的父亲,更如一缕自由自在的风,她禀承了他们的性情,这皇宫不适合她。他若好好的,还能为她创造一片安宁的静土,现在的他,除了拥有的权力,其他哪一点还能配得上她。
而权力,刚好是她最不屑的。
爱又如何?阮湛之才惊晋国,赫连浚一代俊杰,他们都对千姿钟情,任何一个都能给予千姿他所不能给的。
为何要相见呢?他落泊的样子让她看到,从前美好的回忆都没了。她此刻对他是同情还有怜惜,不是爱了。要是爱,何苦要等到现在回?
他痛苦地掩住面,不让夺眶的泪珠滑下。
“是,皇上!”沈公公拭去泪水,无奈地作揖退出寝殿。
千姿抿下唇,裹好桌上的针袋,挪动千斤重的双腿,黯然低下眼帘,跟随在后。
第七十七章,乱红飞过 (四)
桌上放着一壶酒,一只酒杯,司马晔一人独坐在桌前,神情淡漠得象位世外仙人,无情无绪。只见他斟了一杯酒,随即举高一饮而尽。
在地上已跪了一个时辰的孔综一头密密的细汗,“皇上,你想如何惩罚小的都可以,但请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饮酒了。大夫说你的眼睛。。。。。。”
“不要给朕提大夫,”司马晔重重掷下酒杯,“你随朕多年,朕的习性你不知吗?竟然也学会了唬弄朕,呵,这世上还有可信任之人吗?”
孔综难过地摇头,“皇上,不是那样的。季小姐她不让小的透露她的身份,就怕皇上不肯见她。几千里的路,小姐都没什么休息,披星戴月,赶到洛阳,就为早日能和皇上相见。皇上,你不能忽略了小姐的心意,小姐,为皇上,不惜拒绝了。。。。。。”话到嘴边,孔综猛地咽下,不安地干笑。
“拒绝了什么?”司马晔伸手又倒了一杯酒,举起凑上薄唇,仰头饮干。
孔综跪前一步,倾身,双手抓住皇上的手臂,“求你了,皇上,不要再喝。”
“孔综,回答朕的话!”他甩开孔综的双手,淡淡说。
孔综心一横,声音透着些微紧张,“小姐拒绝了神医公子的求婚。扁鹊山庄犹如人间仙境,生活在那里,行医养生,很适合小姐的性子,那位公子俊美绝伦、医术高超,深爱着小姐,但小姐却为了皇上,回到洛阳。”不管了,他要药下得猛猛的,替小姐把心意坦明,让皇上不再犹豫。
司马晔眼中闪过一抹凄绝,神情更加冰冷,倏地举杯一口灌入喉中,持杯的手沉稳如常,沉敛的眉宇却略显痛苦。他放下酒杯,终于转身面向孔综,一字一字的吐出:“你如何把她接来的,也就如何把她送回。让沈公公备下厚礼,当作朕送她的嫁礼。”
孔综略显诧异地愣了下,静默了半响,苦笑三声,“皇上,小的是跟随你多年,但有时候,尊严是一种风度,但有时候,尊严却是一种障碍。皇上,你为了天子的尊严,拒绝了小姐,但是你失去了治愈眼睛的机会,失去了心爱的女子,失去几十年幸福的生活,值得吗?”
司他沉静地说道:“朕心意已决,你出去吧!”
“皇上,小的宁死也不会那样去对小姐说的。为了让小姐解开心结,回到你身边,小的说过太多煽情的话语,现在这样推翻前辞,小的汗颜。”
“你敢不听朕的话?”
“别的都可以,但这句,恕小的不能从命。”孔综定定地凝视着他,“皇上,得到江山,小的没见你笑过,但提到季小姐,你不觉就会露出笑意。人生能有几载,皇上你为何要苦了自已?”孔综直讲得泪流满面。
“小姐乃是世间少有的从智慧到面容双绝的女子,性情高洁,气质清雅,她遇到多少位青年才俊,一颗心却只给皇上。皇上,你怎能不珍惜呢?”
司马晔又是几杯酒下肚,摇晃着站起身,脚下不稳,踉跄地扶住桌上,“没有人懂朕的心呢!朕不忍让你去死,你不从命就算了,回楼外楼做你的大掌柜去,朕会让别人送她回那个仙境。”
“皇上,”见他如此冷淡,孔综摇头叹息,“皇上,你是在让季小姐死心呀!”
司马晔平淡地说:“朕的心已死几年,千姿的身边不乏佳偶,朕何苦要挡着她的幸福?”
“那让小姐治愈皇上的眼疾,再送她走不迟。”孔综转念一想,决定退而求其次。
“不必了,朕不想再见到她。”再见,心又会不听控制,日日面对深爱却不能爱的千姿,他装不了若无其事。唯有分离,让心疼痛、死去。
“皇上!”沈公公颤微微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老奴已把季小姐送到稽宅了。”
司马晔俊容闪过一丝的落莫,“好,传朕的旨意,让翰林到御书房,朕要看看早朝有哪些事该议了。还有让成都王也到御花园听听。”
沈公公伤心地和孔综对视一眼,“可皇上,你一宿没睡呀!今天的早朝能不能推迟?”
“不,朕的精神很好!传旨去吧!孔综也退下。”
“唉!”两人齐叹一声,少有这种逞强硬要面子的傻皇上。
听到门关起的响声,司马晔再也无法维持平静,冷漠的面具终于龟裂,内心的真实情感喷涌而出,几年以来深藏的爱意,化作利刃,一刀捅入他的心窝,痛入心田,却又喊不出声,那是比任何形式的死亡还要深沉的酷刑。
他痛苦地闭上眼,泪转了转,又强咽回。
千姿,是他自十六岁以后,唯一的幸福。从初见到相爱,一切都是不由自主。他怎么会不爱她呢?
爱,就深埋吧!
御花园深处的木屋内,传来暴怒的吼声:“你说什么,来了个神医,就识出食物中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