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候的人跪立风中,司马炎脚步如常,未曾停留。

行到园中一处凉亭时,司马炎的视线忽然象被什么定住了,一位身着白衣,宛若一树梨花的窈窕女子,亭亭玉立柳树下,轻笑着和储皇后并赏园景。

司马炎心里微微一震,走到她面前,仔细一看,果真婉娴端庄,冷艳绝伦,楚楚动人。

储皇后忙施礼问候,见皇上目不转睛看着女子,轻皱眉间,“皇上,这是匡丞相之女匡似画小姐。”

“小女叩见皇上。”匡似画柔柔弯身,声音温婉如乐。

“免礼!”司马炎轻柔地伸出双臂,扶起匡似画,三魂已失二魂。相伴一边的司马衷也是惊为天人。

郭俊提起匡似画的美貌,他只以为会比别人出众一点,想不到竟是如此惊艳。一双眼睛贪焚地扫视着眼前的美人,毫不掩饰狂涌的心动。

与匡似画相比,他的王妃和侍妾做她的丫环都不配,这才是真正的美人,飘逸、清灵,一生都看不够。

愿舍尽所有,与美人相守朝朝暮暮。

瞧着皇上失态地紧抓住匡似画的玉手不放,他猛然一怔,收回炽热的视线。

“齐王,如皇上倾心匡似画,但会碍于匡似画与太子的婚约,不便出手。你一定要玉成此事,助皇上抱得美人。从此后,在皇上眼里,你便是他贴心贴已的王子。一方面,抢了太子的未来妃子,情面上无法交待,自然更不可能召他回国,另一方面,呵呵,匡丞相成了皇上的国丈,当然就无颜天天嚷着让太子回国之类的蠢话了,估计日后连相见都不敢。一出小计,永除两祸患,齐王,你可要好好把握,不能坏事啊!此事一成,这江山就稳稳放在你手中了。”

 司马衷蓦地想起郭俊的嘱托,定定心神,小不忍则乱大谋。静待着皇上的举动,以便行事。

 匡似画羞愤得满脸通红,可又不敢挣开。

 “咳,咳!”储皇后实在看不下去,轻咳一下,小心地说:“皇上,你可记得晔儿与似画小姐的婚约,说来也有好多年,是否该让晔儿回国,让他们完婚?都是不小的年纪啦!”

 司马炎眼中只有这抹美艳,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不看不到。

 “皇上!皇上!”储皇后见司马炎没有理会,不禁慌乱,又唤了几声。夫妻几十年,皇上这样的眼神还是平生所见,象饿了很久的人看到了食物一般。

 司马炎这才回过神,不自然地松开匡似画的手,眼神仍不舍转移。

“皇后,你唤朕何事?”

 “臣妾说该给晔儿和似画小姐成亲了!”储皇后缓慢而又清晰地说。

 “成亲?”司马炎思忖片刻,用略带勉强的口吻说,“成亲是大事,怎能说成就成,朕要细细思量一番。”

 匡似画一张玉容霎时没了血色。

 储皇后看她一眼,怜爱地说:“似画你进宫也许久了,只怕匡夫人等着急,你先回府吧!”

“皇上,皇后,小女先告退。”匡似画如蒙大赦,急急转身,不防撞到后面一堵肉墙,这才发现在场还有一人。

 一双掩盖着深切欲望的眼如弯勾般,直直地看向她。她吓得后退一步,慌忙低下头,“对不起!”

 “匡小姐走好!”细目眯成一条缝,让过半身。

匡似画逃一般,跑出御花园。

“皇上,可能是年岁大的缘故,臣妾近日越发思念晔儿,可否让他回国暂住几日?”储皇后走近司马炎,哀婉地说道。

 司马炎还没从美人消失的怅然中恢复过来,没好气地说:“一切都以国事为重,不要以妇人之仁坏了大事。朕自我分寸,你回宫吧,朕和衷儿再转转。”

“皇上?”储妃追喊一声,他视作未闻,头也不回走向了园子深处。

一种不祥的感觉让储妃心惊肉跳,一件举世骇俗可怕的事似乎快要发生,而她脆弱的肩无力阻止。

 司马炎觉得自已象个初动情愫的少年,浑身提不起力气,所有的心神都被匡似画带走了。

 “唉!”他微微叹了口气。记得小时的她,也只是一个寻常的小孩,怎么大了后会有如此的美,美得象夺人魂魄般。可她为什么要是晔的太子妃呢?

 “父皇!”司马衷看出皇帝的隐隐若失,会心地一笑,指着前面一簇怒放的花束,“那是棵桃树,如果冬日让园工在上面嫁接上李子树,来年,便会是一树李子花。谁又会知道它从前是棵桃树呢?”

 司马炎眉毛一场,高深莫测地看着他。

 司马衷并不慌张,微微欠身,“儿臣觉得皇后说得不错,太子该起程回国了。这春暖花开之时,宫中如果有场喜事,真是锦上添花呀!”

 “衷儿,你的意思是。。。。。。。”司马炎脸上不显山露水,静待着他的下文。

 “儿臣很想当一次伴郎,帮太子去匡府接回妃宫。”

第六章,一箭双雕 下

京城人嫁女娶媳,爱挑隔年两边。几日几十桌的流水宴席,那些肉食、鱼虾、汤汤水水,若不借着寒冬冷春的气温保鲜,怎么开呀?结婚不是小事,寒酸些,街坊邻居、亲戚朋友几十年都会拿出来取笑的。

挨着新年,平时不常走动的亲戚、朋友,谈谈笑笑,又是办喜事,又是团聚,两全齐美。

平常百姓如此,达官贵人更甚。

匡府,当听到皇宫内侍官轻飘飘地提起三日后要迎匡似画小姐进宫时,匡丞相想都没想,连连摇头,“不行,最快也要到十一月。匡府什么都没有准备,不可以这么随意。”

“呵,丞相,太子隔两天便到京,这接风和成亲同时举行,丞相你怎么没有成人之美呢?”

“都等了十年,不在于再等个几月。老夫只有一女,怎么样都要风风光光出门。侍官你就这样回宫答复吧!”匡丞相清瘦的面容一脸坚持。

“那好吧!”内侍懒洋洋地站起身,“我就回宫回禀皇上,匡丞相拒绝了太子的求婚。可惜啊,我们太子的一腔深情就要付之东流了。”

匡丞相一怔,“什么意思?“

侍官微微一乐,“丞相,这排场能比太子和小姐的幸福重要吗?你也说等了十年,漫漫十年呀,太子好不容易回国,小姐近在眼前,却不能拥有,你这不是明明让他们难受吗?皇帝家娶亲,光仪仗就会长达几里,这世间还能有比这更风光的事吗?丞相,你再好好考虑。”

匡丞相刚想说话,内室出来一个丫环,低低说了什么。他站起身,脸色有些惊异,拱拱手,“侍官你先坐会,老夫有点事马上过来。”

“嗯,丞相请便!”

匡丞相匆匆走进内室,只见匡似画噙着泪坐着。

一看到父亲进来,匡似画盈盈跪地。“似画,这是为何?”

“爹爹,请让似画进宫吧!不要怪孩儿不懂羞耻,孩儿盼这一天盼得太久,我不想再等了,恨不得此刻就能见到晔哥哥。”匡似画婉丽的脸上布满泪水。

“唉!”匡丞相呆怔地坐下,心中矛盾挣扎。一月前,皇上在上朝时说召太子回国,他正暗自庆幸,以为皇上终于接受他的建议。可为何突然着急迎亲,他真的有点想不明白?期限给的这么急,象怕生什么变故似的。

他明白女儿的心,不舍地扶起,“爹爹怎么舍得责怪似画呢?你和太子,若不是因他出使匈奴,现在都该有孩子了。似画,你真的想好了吗?”

匡似画抬起眼,认真点点头。“似画不在意那些排场,只要能和晔哥哥在一起,似画就满足了。”

“似画,”匡丞相慈爱地拍着女儿的手,“那皇宫不比匡府,你性子柔弱,在府中,有我和你娘亲捧你在掌心疼,到了宫里,处处都要多点小心,爹想想就有点不忍。”

“爹,宫里有晔哥哥,还有皇后疼我,还有。。。。。。。”脑中突地闪过一双贪婪的眼和一双苍老的手,匡似画惊恐地打了个冷战,不自在地抚抚笔臂,象抚去什么脏物似的。但随即又坚强地抬起头,“有他们在,爹爹你不要担心的。”

匡丞相低头沉思,许久,“好吧,爹爹答应了,但也只能十日后,三日还是太匆忙了。”

“嗯!”匡似画羞涩地低下头,心中偷偷描绘出与太子举案齐眉的婚后生活。十年不见,晔哥哥一定很英俊很高大了。

她也变了许多,他会喜欢她现在的样子吗?

从此,朝霞画眉、落日并肩,牵手终老,她一定要把所有的爱和温柔都留给晔哥哥,不,应是太子,成了亲,就不可以这么不懂礼节,但两个人时可以这样称呼。

两个人时,只有晔和她,卿卿我我,蜜语情话。天,匡似画一想到这,双眸中满含春色。

十天,匡府召集了京城内所有出众的裁缝、厨子、工匠,把衣坊中所有的绸缎、珠宝行中的宝贝,紧赶慢赶,终于在大婚前把一切准备妥当。

花厅中摆满了同僚们送来的贺礼,似画的绣房里,女眷们挤得水泄不通。金玉镶缀的风冠,一身粲红霞披,胭脂淡抹,喜色从头贯穿莲足。所有的人都眼露羡慕之色。

前厅,宾客盈门,喜乐敲敲打打,处处都一团喜气。

书房里,匡丞相在窗前站定,怔怔地望着外面,心里却没有一点喜悦。

照理太子八天前就该到京城了,他日日进宫,想见下太子,谈谈婚事的细节。每次接待的都是内侍官,什么太子路上因事耽误了,归期要推迟几日,但是一定会在婚期前到京的。

他又去见储皇后,宫女说皇后身子不适,不能见客。

皇帝在为筹集军粮忙碌,更是不能分神过问婚事。宫中过问一切具细的,居然是那个一脸阴沉的齐王。

 就连今日迎亲,也是他做了伴郎,而新郎仍不见身影。

“太子染上风寒,起不了床。婚期不好更改,小王只能代皇兄来迎接小姐进宫。相信小姐进宫冲冲喜,皇兄便会痊愈了。”齐王振振有辞地说。

不对劲,太多的地方不对劲。匡丞相凭他为官多年的直觉,觉得处处都透着疑惑。可他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

这满堂宾客,排了几里的迎亲队伍,有太多疑惑,今日也只能先咽下去。待日后再慢慢查问好了。

可是这心呀,七上八下的,不能安宁。

“这是小姐的绣房吗?”司马衷避开人群,弯弯转转,缓下步子,看着张灯结彩的这座小楼,问一位捧着果盘的丫头。

丫头讶异地看了看他,认出他是迎亲队伍中,刚刚骑在大马上的那位王爷。浅浅道了个万福,“是的,请问王爷有事吗?”

“小王有些宫中礼节私下要关照下小姐,你上去让其他人先退出。”

丫头有些迟疑,“这,小姐今日是新娘,未掀喜巾前见客不合时宜!”

“哈,小王又不是新郎,有什么好与不好的,你快去通报。”司马衷两眼一瞪,小丫头吓得一抖索,慌忙捧着果盘,跌跌撞撞上了楼。

不一会,女眷们纷纷从楼上下来,看着满身阴沉的司马衷,欲言又止。

司马衷撩开袍摆,扫了一眼众人。“小王与小姐说事时,各位不要借机偷听或打扰,放心,时间不会太长。”众人纳闷地点头。

含着一丝诡笑拾阶上楼,还没到门口,便闻见淡淡的香气,司马衷推开门,房内,红烛高照,一身嫁衣的匡似画婀娜娴雅地站在桌边。

“是你!”匡似画一看到司马衷,认出是那天的张狂男子,倒吸一口凉气,直觉就想往门外逃。

司马衷长臂一伸,扣住她的手臂,搂于怀中,低下嗓音,浪笑着:“楼下便是你的什么姨、姑、婶。。。。。。你想让她们上来看到你依在小王怀里的样子吗?”

匡似画羞窘地挣扎着,却不敢出声,柔弱地瞪着他,低问道:“你这个无耻之徒到底是谁?”

埋首白皙的颈间,分手捏住胸前的浑圆,司马衷呼吸瞬刻就重了,身子僵硬着,“小王代太子先来验验你是否真是处子。天,抱着你的感觉真如想像中一般可人,自见你之后,小王就情不自禁想到此刻,看着你酡红的腮,温柔的娇躯轻摆。。。。。。”说话间,他又把她的身子贴紧了些。

“你这肮脏的败类,快放手,不然我真的叫了。”匡似画惊恐地扭动身子,拼命拍打着他的手。怎耐力薄,只惹得司马衷喘得更狠。

“你叫吧,那样小王刚好可以直接把你抱上床,上演一出活春宫算了,反正小王真的忍不了了。”

“你离开吧,算我求求你,我不叫!”匡似画被他的话吓住,花容失色地哀求着。

“离开?小王一会会离开的,可是不能这样随便离开,你要给点甜头,小王就不破你处子之身。”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这样对我?”匡似画眼花纷飞,哭得泣不成声,满心的喜悦全变成了恶梦。

“哦,忘了自我介绍,小王司马衷,人唤齐王。为何这样对你,还不是因为恋慕,”她的泪更加激起了他的征服欲,“可惜小王不能拥有你,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看看你。小姐,你的嘴唇怎么发白了,小王咬下,啊,甜美的柔唇、香津,小姐,你是想要害小王因欲求不满而死亡吗?”

“求你,求你,求你。。。。。。。。”匡似画无助地喃喃哭诉。

“放心,小王不会伤你。小王是恨呀,你这样的美人现在不是小王的,以后。。。。。。”他惩罚地拼命揉搓她身子的每一寸,“小王一定会把你连皮带骨吃个尽兴。”

“齐王,我是你大嫂呀,你这样如何对得起太子?”

“哈,对不起他的人不是小王。你日后会懂的,太子还在宫中等你呢,你可要保守我们的秘密哦,美人。”

司马衷恋恋不舍地放开匡似画,调节了下情绪。

“啪!”匡似画一等他放开,返手一掌,“你太无耻,居然背着你皇兄做下这等不为人言的事。”

司马衷摸摸脸腮,没有气恼,“看你柔柔的,也有些小性子吗,小王喜欢。好了,小王上来也有些时候,你赶快补点妆,拭去泪水,不然你这娇滴滴的样,别人会非议的。”

匡似画一怔,忙回首镜中,梨花带露,脸红颈赤。慌忙坐正,重新整妆。

司马衷微微一笑,果真是惹人心疼的千金小姐,好骗、能吓,以后就好办了。

“小姐,原谅小王的猛浪,不要生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王猴急了点,你多谅解。不要忘了太子还在宫中等着呢,早点出发吧!小王先去准备。告辞了。”

说毕,欢悦地开门下楼,虽说不能彻底拥有,但这样占了个先头,也算满足吧!

匡似画补妆的手停在空中,失神地闭上眼,心惊慌未定。这样的自已算不算失洁呢?晔哥哥能原谅她吗?

她是弱女子,敌不过那个齐王,想不到这位王爷胆大妄为到这般天地,想想都好怕。

她要和盘告诉晔哥哥,让他好好保护自已,不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可是还是好怕,幸好今夜便会见到晔哥哥了,她要晔哥哥用温柔抚去她所有的惊恐。

转念一想到从此后,终日与那位齐王生活在一座宫中,她一下对未来变得不确定起来。

无助的泪扑扑地落在妆台上。

推门进来的女眷们以为新嫁娘是不舍离开娘家伤心呢,宽慰几句,相陪着落泪。

这一天,匡似画嫁入宫中,入住紫云殿。

这一天,储皇后在中宫悬梁自尽,享年五十有四。

这一天,匡丞相突然晕倒在书房,再不能站立,余生瘫痪在床。

第七章,小荷初绽 上

虽说楼外楼与积云山的幽静差不离,但事实上却差了许多。积云山地处偏避之处,幽静天成,而楼外楼却在繁华金陵中立足,那所花精力和金钱不是随意可以想像的。

有钱可以鬼推磨,好象是有几分真!

楼外楼依山而建,似乎还不仅仅只是一座园林和几座楼阁那么简单。季千姿扛了马晔二弟的身份,可以在林中到处转悠。那天行到一处水阁,只见白茫茫的水面,千帆竟飘。常年居住山中,没见到如此壮观的场景,她好奇地翘首张望,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两个蒙面的武士,不等她回神,武士举手一挥,眼前一黑,她醒来时已在听雨舫的床上。

夜晚的饭桌上,马晔只字不提白天的事,沈先生慈祥的问候也没少任何力度。她几次话到嘴边,还是和着饭咽下了。

也许那不是楼外楼的地界,她这样安慰自已好奇的心。

心接受了安慰,而脑袋却不合作,躺着床上,脑中一遍遍闪现白天那茫茫的无边水色。

算了,不睡,穿衣起床诵经。在积云山上,无眠的夜都是这样过的。她是不安分的小孩,小时便是整夜整夜大睁着眼,不肯闭一下,就是困疯了,也会坚持睁着,直到眼眶出血。贤慧师太总是和蔼地拿本经书,含笑坐在床边,轻声吟诵着,慢慢地,她就闭上了眼。再大一点,她自已会诵经,当然不会诵到睡着,但可以让心平静如水。

她的身边有人。闭上眼刚诵了会,一声短浅的呼吸令她倏地张眸。

“二弟,继续呀!”那声音不疾不徐,客客气气。

她竟然没有听到脚步声?幸好她一直住在庵中,早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功力。她神色不变,只是暗暗深吸口气,望着倚在栏畔,被树影掩去大半神色的马晔。

“兄长也不好睡吗?”她轻声道。

马晔一身蓝衫,月光下风采如朗月清风,气质远胜相貌,一双眼形生得极好,就是瞳眸无潭,毫无神秘之采,这样的一个人,却是拥有庞大产业的高界之王。哎,所谓无商不奸,这样的翩翩公子如何与“奸”这个词联系上呢?

“是,突然梦到一位故人,一下惊醒,再无睡意。”马晔的神色有些缥缈。

“你也做梦?”季千姿怀疑地转过头,仔细地看着马晔。

“我是人,当然也会做梦。”

她与他对望一会,慢条斯理道:“兄长,一直觉得你什么都成竹于胸,谈笑便可指点江山,就是那天塌下来,你也绝对可以把它原封未动撑上去。而做梦这样的事,是没什么能力达成希望,借以梦境自欺欺人一把罢了。”

他看她一眼,落莫一笑,“看来我让二弟失望了。梦由心生,我同样也有许多力不能及的事。”

“不,不,”她好有罪恶感,惹得一个优秀的人浮出这样的神情,“当然啦,是人就会有做不到的事,比如摘下天上的星星,插上双翼与鸟儿齐飞,呵,兄长,你梦到那位故人怎样了?”

“她在哭,一直哭着喊我的名字,拼命向我伸手,可我一点都动弹不了,只能看着她被一缕力量卷走。”

"兄长,听人家说,梦都是反的,你不要多想啦!说不定是与你久别重违,她激动呢!”

“但愿吧!”马晔神色未见轻松,喃喃低语。

“你为何也睡不着?”他象想起了什么,又问。

“我,没什么住过富贵之地,兴奋吧!”她搪塞一下,佯装看着一弯淡月。

“那水阁你要是仍然好奇,明日我带你转一下。”他淡淡地,如谈论今晚的天气有点凉这般的开了口。

她面不改色,“听兄长这么一讲,现下已不好奇了。要是什么神秘之处,兄长也不会带我去的。”

“错,做了兄弟,在你面前,我便会坦诚相待,不会有一丝秘密。莫谈水阁,就是别的有什么疑问,二弟想知,尽管问。反之,我希望二弟也能这样待我。”

她自认不聪明、反应慢,但这被突地将了一军,她一下就领悟了,但没必要深会。她只是一寻常如蝼蚁之人,有什么秘密可言。

“呵,”讪讪一笑,“兄长说得极是。对啦,几日不见那位大块头凶凶的石磊了。”

“他先到洛阳,打理一切。如果你觉得金陵玩得差不多了,我们后天也能起程。”

“就我们二人?”

清澄雅俊的面容有着轻诧,“你有朋友想要同行吗?”

“不,不,只是觉得你尊贵之躯,我又没见过世面,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没人跑前跑后,好象很不方便。”她也不知道怎么支支吾吾了。

“哦,二弟不要担心。沈先生已安排好了家仆数人,还有侍卫若干。”马晔特意加重语气,把“侍卫”二字强调了下。

她怔了一下,站起身,“这也太慎重了吧!”

“为防意外,小心点不会有错。”

“哦哦,兄长,这林中静得落下一片树叶都能听出,除了我和你,再也听不到一点人声。”她走出树影,伸开双臂,轻轻碰了棵树,看着纷纷落地的树叶,不由感慨道。

他自树影下缓步现身,蓝色衫袍飘若流云,迎风拂动,一时之间竟是无边的雅致荡漾。

“本来就只有我们两个。这是我的私人领地,楼外楼的人除了沈先生和钱卫白日过来侍候,其他人是不可以踏进半步。”他走近她,只有一步之距。

她微笑眨眨眼,“好象兄长对我是不错,不然怎会让我进入这私人领地?”

他抬手轻扳住她的肩,“你是我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