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悄悄回落,太大意了,虽然楼外楼个个都是亲信,但很多事,人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

千姿的寝室门大开,人不在。他下楼,在拐角处遇到位侍女。“小姐在药圃呢!”

自后院变成药圃,那儿就是千姿的个人世界。他宠溺地一笑,拉开后院的门,迎面飞来一物,他身子一晃,闪过。

一院狼藉,各类药材扔了一院,长势不错的药圃陡然成了空地,千姿一身泥土,两手泥泞,趴在地里忙个不停。

“千姿?”小心避开药苗,靠近她。

“大哥,”她回头一笑,眼中却未笑意,“我想把药圃换成花圃,和从前一样。”

“为什么?”

“药材适合长在山里,而不是长在这么肥沃的院落。”

“有区别吗?”

“当然有,没有药性啦!”她含笑恬美,埋头土中,再不看他。

“那大哥去山上帮你辟块地,让你种药材。”他细心地掸去秀发上的泥土。

“不要,稽宅附近地多着呢,想种可以去那里种。对了,大哥,你明天有空吗?”她侧过头。

“嗯,有呀!”

“听说洛阳明晚有灯会,你能不能陪我逛逛,我不想要石磊陪,他看我象看着一个囚犯。”

“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中秋呀!”

“啊,中秋啦!我很多年没有过中秋了。”他黯然站起身,抬眼看天,天空灰蒙蒙的。“唉,久远的事啦!”宫中的中秋一向很热闹,扎花灯,祭月神,轻歌漫舞,丝竹轻吟,那时都是娘打理一切。

他烦燥得晃着头,不想,越想心便如充血般的疼痛。“千姿想如何就如何吧,大哥会好好陪你的。”

“嗯,可是我好担心明晚没有月亮哦!”小脸担忧地皱着。

“放心,就是没有,大哥也送你一轮圆月。”象是要填补心中一个深洞,他急声承诺。

她笑,一丝细微的忧伤。

第三十五章,月缺如泣 下

今夜无月,黑云密布,压得很低,风中夹着水气,嗅一下,就可嗅到雨意,偏天却硬撑着,从下午时分到傍晚,硬是没落下一滴雨。

洛阳城的人到不在意有没有月,沿街灯火照天,熏香阵阵的河畔人来人住,小孩子的追闹嬉戏声不比大人行酒令的喧哗声累多少,滚沸的闹杂声响彻夜空,开心的是分散在四方的家人纷纷回巢,至于那轮明月高挂还是躲藏,不打紧。

各家店铺早早就把各自准备已久的彩灯挂上,顺便还做了雨罩,就是下雨,也不会影响赏灯,行人如潮,笑语纷纷,通常这样的喧嚣会挂续到夜尽天晓。

马晔没有食言,让人做了个大大的圆月灯,天傍黑,就挂在季千姿的窗前。她傻站在灯前许久,似笑非笑。简单用了点晚饭,便催着马晔出门。

作为太子,中秋时便是坐在高台上,美其名曰:与民同乐,其实自已和一盏彩灯的命运差不多,他没有过这样挤在人群中,被推搡着、笑闹着,一步步移动,欣赏着彩灯。

季千姿常年住在深山,更没有这种感觉。

他新奇,她更新奇。

马晔买了盏鲤鱼灯让她提着,手臂半拥着她,怕她被人潮挤散。石磊、钱卫和孔综还有几位伙计远远地跟着身后,不紧不慢保持一点距离。

她看不出特别兴奋,就一双眼忙不迭地到处张看,很少讲话,偶尔指指一盏特别的灯,让马晔同看。

马晔看她比看灯多,在人群中,她更显得分外清灵与脱俗,脸上淡淡的笑意,如一股神奇的力量,总令他忍不住看了又看。

“公子。”因谨慎而压低的厚嗓,冲破人阵遥遥传来。

全凭感觉,马晔知道这记叫唤是为提醒。他没有费神回身,左右张望,清楚看见通向河岸彼端的拱桥上,站着身着便装的稽绍、司马炎还有匡似画。

司马炎满脸温柔,紧牵着匡似画的一双柔夷,她痴痴地看着河水,木木的,稽绍俊朗的面容不知是紧张还是别的,绷得严严的,一双朗目不时扫过匡似画的丽颜。

看来他确是宠她到骨子中,不然怎能放下九五之尊,与她微服同游。马晔双眼一眯,紧绷下巴,森冷地凝视着前方。

千姿察觉了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眼光看去,眼帘一低,哥哥这样尽心护卫的人,不猜也知,必是当今皇上了,那应是匡似画,果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路人而已,叹息一声也就罢了,心中却有点怜惜山月姐姐今夜无人相陪。

这样想着,看兄长就觉得象看一个陌生人。

“公子,我们回吗?”石磊他们已挤到身边。

“为何要回?我答应陪千姿赏灯的。”他悄然抓住千姿的手,闷热的秋夜,她竟然十指冰凉。“千姿?”

她嫣然一笑,摇摇手中的鱼灯,象是怕灯被挤破,从他掌心抽出手,双手紧握着。“其实我逛得也差不多,看来看去都这样。”

“不和你哥哥打声招呼吗?”马晔不带情绪地问。

稽绍已发现她的存在,但目光没有停留。

季千姿微微一笑,“好啊!”她挤过人群,冲桥上的稽绍挥挥手。

司马炎愕然看着一位绝丽的少女笑吟吟走上桥,匡似画也震惊地瞪大双目。

“哥哥,你也来赏灯吗?山月姐姐呢?”她只冲草草冲司马炎欠下身,便转过脸,极亲和地看着稽绍。

“千姿,”稽绍有些不自然,“我还没有回府呢,今晚是陪。。。。。。这位先生和夫人赏灯。”

“那要好好和山月姐姐赔礼哦,这么大的节日没有陪着她,她一定会伤心。”她旁若无人似的扯着哥哥聊些家常,稽绍一张脸都红透了。

“这是令妹?”司马炎惊讶地问。

乱绍微微点头,“小妹久居村野,不太懂礼节,先生莫怪。”

“不怪,不怪。”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什么样的人是人中之龙、之凤,一眼约略可瞧出个七、八分,别看眼前这位小女孩俏皮地和稽绍拉着家常,那周身散发出对他和爱妃刻意的忽视与冷漠,他一嗅便知。

与他爹相比,真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婀娜的体态、清丽绝俗的容颜换成是别人,他可能早就春心荡漾,但此刻,他只会生出丝丝寒意和愧疚。

她如悬崖上的百合,连看都要仰视。

“稽绍,上次听说令妹回来,不是让你带回。。。。。。咳,”他有点不太适应,漾出和蔼的笑容,“我府中做客吗?你说她身体不适,现今好了,我看就明日,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明晚我们一起赏月吧!” 

稽绍犹豫地看向妹妹,生怕她断然拒绝,千姿很乖巧地站在他身边,浅浅笑着。

“好,那就打扰了。”

“欢迎你来做客。”匡似画也温柔地伸出手,轻握了下千姿。

“谢谢!”千姿冲她柔柔一笑。

“今年的灯好看吗?”司马炎笑问。

“我没有比较,所以说不出什么。”千姿淡漠地转过身,也怔怔看着河水的倒影。

司马炎无趣似的呵呵一笑,牵起匡似画,“确是没什么新意,好象我们出来久了,该回府啦!”

“稽大人!”冷测的声音铿锵有力地切入纷扰的吵闹声中,马晔抱拳,轻笑着上桥,“节日快乐!”

稽绍脸上掠过一丝难堪,匡似画则倒吸一口凉气,司马炎蹙起眉,心中悄然一惊。刚刚是季小姐,现今这个人,都让他生出一丝畏惧、不寒而栗,怪哉!

“马先生,节日快乐!”稽绍回礼。

马晔沉静地抬手冲其他人浅浅作揖,“诸位,节日快乐。”

匡似画慌乱地背过身,不敢迎视他的目光,千姿对影频照,当什么都没看见。

“我们见过吗?”那双眼眸似曾相识,司马炎皱紧眉。

“这就是楼外楼主。”稽绍在一边轻声说。

司马炎锐眼一闪,“哦,久闻大名喽!果真不同凡响。”

“不敢,生意人哪里会有什么凡响。到是老先生面容尊贵,仪态不凡,不知马某能否有幸一闻雅号?”马晔直直地看着司马炎。

“雅号谈不上,老朽啦!”司马炎阴阴地打量着他,“马先生这样的商人世间极少,这成功的背后有什么绝窍吗?”

“命好吧!”马晔倾倾嘴角,“父凌母弃,弟残妻厌,一无所有,呵呵,然后想做什么成功什么。”

“哦,好新颖的说法。”

匡似画倚在桥栏,不由一阵轻颤,面容惨白得没有血色。

“别人都唤你马先生、马先生,老朽还不知你的名号真正为?”

“咚!”倚着桥栏的匡似画突地双腿一软,往后一仰,直直摔在地上,双目紧闭。

“爱妃!”司马炎再顾不得掩饰身份,顾不得问话,欠身大叫着。

稽绍低头腾手抱起匡似画,严峻的面容涌上怜惜,“皇上,此地不宜久留,娘娘应急速回宫。”

“对,对,快,回宫。”司马炎慌乱地招手,看见已有许多人看向这边。桥下等候的侍卫一拥而上,保护着他们火速撤离。

不一会,桥上只留下马晔和季千姿。

千姿浮起一抹嘲讽,目光穿过人丛,淡然地看着那群急促行进的人。哥哥竟然忘了关照她一声,是什么左右了他的思绪?

好热哦,她不喜欢没风的夜晚。积云山从不缺乏凉爽,成为她怀念最深的记忆,乌云遮住她澄亮的眸子,回忆表示已经过去,有可能无法再拥有,但现在的所有,又没有她特别想要的。

她突然有些茫然了,不知何去何从。

“千姿,回去吗?”马晔好不容易压下所有的心情,柔声唤着。说不上是什么力量,驱使自已冲动地就上了桥。她小鸟依人似的倚在司马炎的怀中,他突然非常愤怒,不是吃醋,而是一种不值,千姿曾经讲过,他总是可怜着她、愧疚于她,说不定她已适应现在的日子,他何必要去打扰,果真不假,她被宠着、呵护着,日渐娇美,那么他自责的那些夜晚又说明什么?他只觉着自已象个笑话,想起自尽的娘亲,十年的等待、奋斗,图的什么,为的什么?他不禁恼怒着,就那样冲上了桥,不顾一切想看着他们如何的恩爱。而她晕倒得多么适时,口口声声说活着就是想知道他好不好,呵,心里放着一个人,一边还享受着宠爱,这种不伦之恋,她到非常坦然,他痛什么呢?

她伏在桥栏上,没有回头。

“怎么不说话?千姿。”

“大哥,”不争气的心湖因这声柔和的低唤泛出一朵朵涟漪,千姿很努力地表现自在,“我今晚要搬去阮府住,不回楼外楼了。”

“小住?”深幽的双眼慢慢盈满不悦。上次离开,是因为稽绍的坚持,但也只是一夜,然后便回了。为什么要选在今夜又说要离开?

“不是,”她鼓起勇气看着他,“阮大哥送我一所小小的庭院,极幽静,我以后可能要长住那里。”

“稽绍知道吗?”

“我们以前有讲过。”

“所以你拨去所有的药苗,不要告诉我,你的行李也已从楼外楼搬走?”那双俊目,锐如猛禽透析出所有,竟然还面带笑意。

“嗯。”她双手交叠,揉搓着十指。

“这个夜晚也是你的告别方式喽!”他郁郁的像在自问,眸光转成低沉,下掩的睫毛隐住他真正的心情,却在这张俊逸非凡的脸上刷出两道永恒的阴影。

灯火中,阮湛之在街头远远地冲她招着手,他看见了。

“好,楼外楼确实不适合你居住,去吧!”悲痛欲绝的过往令人心神麻木,马晔沉重地低下眼睑,连再见都没有说,快速转身下桥,混入人群之中。

她亦没有回首。

阮湛之跑上桥,轻拍她的柔肩,“千姿,行李我已让人收拾好了,要再逛会再回去吗?还是直接回去?”

她不动。

“千姿?”他轻轻扳过她的身子,丽容布满泪水,双唇紧咬,手中的鲤鱼灯早已熄灭。

第三十六章,月满溢泪 (一)

孔综从没见过马晔如此阴沉,脸色灰败无比,隐隐有青气流动,看起来十分骇人。回来时少了一人,猜测也知与季小姐的离开有关,但他们几个站得远,桥上发生了什么,却听不清楚。

一个个屏息静气,什么也不敢提,急步回到楼外楼。

“送两壶酒上来。”他低声命道,穿过腰门,就往后院去。

“先生。”楼中照应的伙计听见声响,追出来,“有几位客人正在等你。”

“不见!”他冷冷地一甩袖,抬脚上楼。

“马先生,小王也不见吗?”一声低笑从门边传来。

马晔身子一僵,徐徐转过身,抱拳施礼,笑意极冷,“草民哪敢不见太子殿下呢?”

孔综和钱卫也怔了下,忙进内照应。

“呵,看来小王还是有几份薄面的。”司马衷有些不太自然,瞧得出马先生今儿好象不欢迎他似的。在马先生面前,他没什么优势可言,有事让人家帮呢,而人家口口声声说倚他这座大山,到今日也没真正地要个什么。

“哪里的话,这小店想请太子都请不来呢,太子,请。”马晔谦让着司马衷,两人走进楼内,童尚书与于元帅,还有朝中几位重臣都来了,幸好厅中客人极少,他们又着便服,也无人注意。

孔综等他们相互寒喧后,周到地把各位请到楼上里端的雅间,司马衷打量四周,暗暗暗颔首。

“太子,今日光临陋店,不知有何要事?”马晔看着孔综为众人砌好茶水,挥手让他退下,掩上门。没兴趣绕圈子,直奔主题。

“呵,马先生真是快人快语,”司马衷看看其他人,“上次因捐款一事,害先生惹上牢狱之苦,想想真有点对不住。”

“生意人,什么风浪没见过,那算不了什么。太子有事请明讲吧!”他懒得听那些陈谀恶心的话,扬起俊眉,直刺刺地看着司马衷。

童尚书和于元帅不禁被他慑人的神态怔住了。

说实话,他们在皇上与太子面前,从没敢直过腰讲话,而马先生这样不耐的口气,他们连有这样的念头都未曾有过。

司马衷端起茶杯,诡谲的眼溜了一圈,“唉,上次筹得粮响,没想到让几个劫匪给抢了,现今皇上逼着小王十天之内重新筹得粮响,不然就拿小王示问。小王无法,只得恳请先生帮忙。”

“不帮。”马晔干干脆脆地拒绝。

在座的人全呆了,司马衷脸上立刻就挂不住。“可以问先生理由吗?”他强压住怒火,堆起笑容问道。

马晔漫不经心抬起眼,“太子,如果这次再被劫呢?”

“这个没有可能,本帅这次定派精兵强将押送,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于元帅一拍胸,大声说道。

“呵,”马晔讥讽一笑,“难道上次元帅就没有派精兵强将吗?好不容易筹来的军响,太子没叮嘱,你不知慎重?”

于元帅想反驳,却无词,黯然叹口气,闷坐在那里。

“所以说什么事都不能太绝对,总有个万一。太子,你不能事事总想着应付一下,总那么被动,总被别人操纵,今日我可以帮你补下,明日呢,后日呢?似乎听说太子还承诺下追查郭大人的死因、皇上的遇刺,你真的有明目了吗?那些你又找谁来帮你应付呢?”

“小王。。。。。。。。我。。。。。。。”司马衷被他一席词说得无言以对,张口结舌,“那么你说小王应该怎么办呢?”

“你不是还有十天的期限吗,好好想啊!”他把玩着杯盖,懒洋洋地一笑。

童尚书深究地看着马晔,象悟到了什么,侧身凑近司马衷的耳朵,低语几句。

“弑。。。。。。君。。。。。”司马衷慌乱地打翻了茶杯,水流了一桌。

所有的人全吓住了。

“嗯!”于元帅微微点头,“下官也觉得唯有此路了,太子,你那天在朝庭之上许下重诺,皇上一定会揪住不放。上次为军响一事,差点让太监打死你,这后面,你若交不了差,皇上只怕。。。。。。。。”

司马衷打了个冷颤,“不。。。。。。不。。。。。。小王可以迫他退位。”

“退位?”童尚书摇头,“他只要在一日,那江山就不可能真正属于你,有许多忠于他的臣子一定不会容纳你这个新皇上,会千方百计推翻你。除非是继位,才能光明正大地登基。”

“太子,下官知道郭大人和你走得近,上次在棒打你之后,大人就遇害,这只是巧合吗?下官一直在想会不会也是皇上所为。”另一位大臣插嘴道。

“对,对,不提这事,我到忘了,那天大牢看守的士兵说,有位什么娘娘持着皇帝的令箭进入大牢,说问话马先生,郭大人跟进去,出来后便死啦,马先生,你有见过什么娘娘吗?”童尚书说。

“我未曾见过任何人。”马晔倨傲地抬起眼,慢慢地说。

“你看,你看,一切都是皇上的计,逼着你中计,然后。。。。。。”于元帅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司马衷一看,吓得“吱溜”一声钻进桌下。

“太子,太子!”众人齐手把他拖上来,劝慰道:“不必担心,你还有我们呢!太子,忍无可忍,不能再忍,你一句话,我们跟定你了。不然十日后,我们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齐被皇上掐死得多。”

司马衷狐疑地看看,“真的能行吗?”

“太子,你看呀,我有兵权,童尚书是刑部,赵大人分管礼部,李大人是户部,还有其他大人,你也知,对你是忠心得很,至于钱财方面。。。。。”

“马某全力支持。”马晔淡淡地开口。

“天时、地利、人和,太子,你可不能错过呀!”

司马衷心中对这样的想法早就有过,他也信誓旦旦地讲过,但从来没敢去实施过,看众人这一嘴一舌,他的心也被点燃了,摩拳擦掌,眼露凶光,“要是这样,那小王就不能辜负大家的厚望了。”

“对,对,太子,放心吧!”

“那今日就好好合议一番。”司马衷激动地站起身。

“诸位,我插一句,”马晔放下茶杯,扫了众人一眼,指指门外,“此处是楼外楼,人多眼杂,以防隔墙有耳,大事换个地方议吧!”

“嗯,有理,有理,去兵部。”于元帅兴奋地站起身,豪爽地一抱拳,“今日要不是马先生惊世一语,我等还蒙在鼓中等死呢,本帅在这多谢先生。”

“不必如此,各位有用得着马某之处,尽管开口。太子,放心做你的事吧,我会尽力而为支持你。”

司马衷感动地握紧他的手,“等小王登基那日,一定重赏先生。”

“好,那马某等着了。钱卫,送各位大人下楼。”

钱卫应声进来,引领着众人鱼贯而出,孔综含笑在楼梯相送,瞧不见身影了,忙闪了进来。

马晔背手朝墙,冷冷一笑,“我原以为会等个几年,没想到现今只要十天,哈哈,天不诛人人自诛。”

“定下来了吗?”孔综小心地问。

“嗯,那个蠢货哪里有脑子思量,满心都是做皇上的念头,如今,老皇上又容不下他,狗急都跳墙,何况他呢?”

“何时动手?”

“我不要知道。”毕竟。。。。。。唉,毕竟是亲生父亲,他可以等待,却不想参预。一切都将有分晓,他却没有一丝快乐。

“我们要做什么吗?”

“通知金陵沈先生,水阁中的将士可以分批往洛阳出发,还有把赫连王子送出洛阳,请匈奴王十日后出兵,楼外楼照常营业,不要有任何异常。”冷漠的声音中隐含着不容退缩的意志。

“是,我这就去安排。”

“明日,准备点礼品,我想去匡丞相府看看。”说完,他拉开门,出去了。

无意识,他跨进了后院,瞧着空落落的院子,心抖地一沉。轻轻蹲下身,拨弄着泥土。

“大哥,先吃完饭,再去杀人放火好不好?”

“大哥,当你心情不好时,过来帮我种药材,专心做一件事,就会忘了所有的烦忧。”

耳边依稀听到千姿的说笑,他狂喜地站起身,四下寻找,除了长长的身影,哪里还有别人。

天上的云到散了,月亮终于露出了全脸,清清冷冷的,几颗寒星缀在两侧。这样的夜晚,如果千姿在,说不定会抚琴一曲,也会讲些很美丽的故事。她总说不爱读书,什么都忘了,可好几次,她娓娓的话语里,总包含着许多精妙的哲理,催人觉醒。

在他几次最难受时,她的轻言俏语轻易地就带走了他的痛。

如今呢,他快要成功了,她却离开了。是主动走的,似乎怕他遗忘,还特意选了中秋,在共赏灯后,告别的。

心口裂出一道伤痕,马晔告诉自已别在意,这是一时的不适应。可心却不由自主一阵阵疼痛,得到了江山,失去千姿,一切好象都没有意义了。

说不配,说给不起,说不敢苛求,其实都是自欺欺人,不知不觉中,心早已沦陷,而他至今只是不敢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