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伊现在工作室吗?
“小影,你一个人先吃,我可能会晚一点回来,不要等我。”
“嗯。”池小影坐下来,对着他笑了笑。
盯着桌上色彩丰富的咖哩鸡饭,有那么一刻迟疑,宣潇想留下来,但标书的事还是占了上风,他断然拉开了门。
池小影听到“砰”一声门响后,开始吃饭,一筷子一筷子地往嘴巴里塞,嘴巴鼓鼓的,却感觉不到任何味道。
离婚的念头,像一只越长越大的鸟,展开了两只翅膀,在她的心头里盘旋,就快冲破胸腔而出了。
可是她怎么开口呢?以什么理由,或者说以哪一条理由?池小影犯难了,就为柏远的一句话、宣潇身上的口红印、在江边与燕南南那一抱?这些够吗?再加上四年的怜悯?不,这个不能说,她还要留点不错的回忆供以后慢慢的回味。
但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有个改变。这样的日子,她再也无法过下去了。
她要改变,她要离婚。
她放下饭碗,拿过手机,“女性专家,告诉我,怎么样可以最快达到离婚目的?”
“捉奸在床,”宁贝贝不知呆在哪里,背后音乐如诗如画般煽情。“可以让你第一时间重获自由身,而且条件尽管开,还能博得大众的舆论支持。”
“跳过这个,还有别的吗?”
“没有共同语言或性生活不和谐,这些都是很扯的事,如果另一方不同意,有得拖呢。好了,明天我给你打电话,”宁贝贝压低了声音,“我现在约会中。”
“几号情人?”池小影一遍遍抚着心口,感觉又要吐了。
“新出现的成熟型男,小影,我有种直觉,好像我的真命天子出现了,哦,他认识你。”宁贝贝的声音透出小女孩似的兴奋。
池小影眨眨眼,她认识什么型男吗?
不行,忍不住了,她来不及问什么,捂着口,扔下手机,飞快地跑进卫生间。
第十二章,防不胜防(中)
“喂,喂…”宁贝贝对着手机叫了几声,听不见一丝回音,“真是的。”她嘟哝着,耸耸肩,走进咖啡馆。
滨江市的大街小巷遍布着各式各样的咖啡馆,“星巴客”、“上岛”、“左岸”、“迪欧”…名字起得都非常抽像。
每到下午时分,咖啡馆的生意就开始好了起来。
幽雅温暖的房间,舒适柔软的沙发,若有若无的钢琴声,洒在肩头的斜阳,咖啡香味后的坐着的那个人。咖啡苦而不涩,浓而不腻,暗香扑鼻却不轻佻,置身在这样的氛围内,轻易地就将密密匝匝的心事抛到九霄云外,享受这份闲适与自在。
宁贝贝是咖啡馆的常客,但她今天却是作为陪客过来。
主编的老公深夜开车回家,迎面驶来一辆大卡车,司机疲劳驾驶,两车撞到了一处。大卡车结实,司机无碍,主编老公的车被撞得嵌进了大卡车内,他幸好有气囊护身,看上去没什么大的伤害,可人却一直昏迷不醒,经检查,是颅内出血。脑部是个精细的器官,每根神经都是致命的要害。主编的老公又不是个普通人物,滨江市的第一把刀、第二把刀没人敢做这个手术。这时,正巧,滨江市第一医院重金从北京请来一位专家来滨江坐诊并传授医术。
专家替主编的老公做的手术。手术非常成功,当天晚上,他就醒了,能开口说话,手脚能动,思维很清晰。
主编惊喜交加,托了人去送礼,专家没有接受,她又请了吃饭,专家也没答应,但在滨江院长的盛情劝说下,专家只同意在周未的晚上出来喝杯咖啡。
宁贝贝是个活跃气氛的高手,能俗能雅,特别是和陌生人能自来熟,主编便把她拉来了。
专家姓秦,很守时,她们刚坐了一会,他就到了。
一看见他,宁贝贝心“咯”了下,陡地就漏跳了半拍。
就是他,就是他,她心里面有个声音小声地一再重复,这专家正是她无法抵挡的成熟型男。她想像过,却从未遇到过。
秦医生,四十岁左右的样子,不过看上去比实际年纪还要年轻。脱下风衣,露出里面的烟灰毛衣。从式样及质料上看,是一件价格不菲精工细作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十分合衬。他的身形高大结实,身材保持得很好,是肌肉和骨骼曾严格运动过的轮廓。
他自我介绍姓秦名朗,说完,微微一笑。笑意温和、谦雅,身上没有那种医生身上常带着的消毒水的味道。
宁贝贝耳红心跳,笨嘴拙舌,全无往日的潮女风范。
主编介绍她时,秦朗抬起了头,“宁小姐认识池小影吗?”
“呃,认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秦医生,你认识小影?”宁贝贝惊讶极了。
秦朗没有直接回答,“她爱人叫宣潇?”
“嗯嗯。”宁贝贝猜测秦朗有可能是宣潇的朋友。
“他们好吗?”服务生端着咖啡过来,秦朗接过,绅士般指指两位女士,最后才接过自己的。
宁贝贝狠咽一口口水,不知他问哪一方面,保守地回答,“嗯,挺好的。”
秦朗一笑,浅抿着咖啡,转过头轻声向主编询问她老公出院后的状况。
宁贝贝则在一边悄悄地打量着秦朗,每多看一眼,心就深陷一点。
爱情很诡异,没有预警地就发生了,这只是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可她就觉着像等了很久似的。
她捂着心口,眼里不禁涌上了湿雾。
没有一个女人愿意独身到老的,只是她一直没碰到适合她的那个男子。所谓情人,只是交换身体、情感,打发寂寞,仅此而已,不能深寄。她很向往一个比自己强大的伴侣,从年纪到性格,当然也包括金钱,溺爱自己,包容自己,待自己像情人又像女儿。
“秦医生来滨江,那就照应不到家里了。”主编关心地说道,替秦朗斟满咖啡。
秦朗道谢,“我爸妈身体都很好,有一个弟弟在他们身边。”
“那很冒味地问,你爱人和孩子也一同来滨江了吗?”主编从一个主妇的思维出发,很八卦地问。
秦朗抬起眼,眸光陡然深了几份,“我女儿今年十岁,和她妈妈住在英国。”
主编立时噤声,不好意思再问下去,夫妻这样分居两半球,要么是离婚,要么就是准备要离婚,不然怎么舍得丢下那么大个孩子,医生不比别的职业,那可是无国界的。
宁贝贝在一边听得不禁欢呼雀跃,天时,地利,人和,一切因素都对她有利。
手机响了,“小影?”她对着秦朗颔下首,背过身去接听。
秦朗和主编聊着,视线有意无意总瞟向宁贝贝,她断断续续的回话,他也听得个一知半解,温和的唇角浮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宁贝贝转过身来,“是池小影。”她对秦朗说道。
“你们好像是真的很要好,她也在外面吃饭?”秦朗弯起眉梢,向服务生招手。
“她是完美主妇,从来都乖乖地守在家里。”宁贝贝说道。
“不,我来。”主编见服务生把账单递给秦朗,急了。
“哪有要女士付账的道理。”秦朗笑着掏出钱包买单,转向宁贝贝,“我明早要过江去看望阿姨,今天先走,改天请你和小影出来吃饭。”
“好呀!”宁贝贝忙不迭地拿出自己的名片,双手递给秦朗。“你…随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秦朗点点头。
主编非常过意不去的把秦朗送到门口,嘴里一直在道着谢。
哇,宁贝贝一见秦朗的那辆超眩的越野车,心里面狠狠地赞了一声。这款“陆虎”揽胜者是“陆虎”四大系列里配置最好价格也最高的,是国内市场上最豪华的越野车,出自老牌帝国英国,有“贵胄坐骑”之称。它没有粗犷的外表和夸张的发动机声音,优雅、含蓄而不张扬,在内敛的外表下有着强大的力量,真正贵族才会开这样的车,而不是像个暴发户似的,开着奔驰、宝马,就以为脱胎换骨了。
真是物似主人,宁贝贝的心为秦朗已经痴迷到五体投地了,她发誓,这个男人,她一定一定要勾到手。
秦朗礼貌地道别,“陆虎”穿过斑斓的霓虹,驶进茫茫的夜色之中。
“别再看了,你那份色心差不多中文显示了。”主编斜睨了宁贝贝一眼,调侃道。
宁贝贝呵呵直乐,毫不扭捏。
主编急着回家看老公,两人分开,宁贝贝急忙给池小影打电话,想多打听点秦朗的消息。
“死小影,居然给我关机。”宁贝贝听到耳边传来电信小姐绵软甜腻的提示声,“啪”地合上手机,噘起了嘴。
第十三章,防不胜防(下)
宣潇一夜没有回来。
池小影把手机关了,收拾了下行李,洗洗就睡了。躺在床上,一点睡意都没有,她紧紧闭上眼,就当是让眼睛休息。
隔天是周六,连着两天休息。她准备过江回趟娘家,但走之前,要见个人。
她给燕南南打电话,早晨七点钟时。
燕南南声音有点慌乱,也可能是没睡醒,好半天才缓过神。池小影简单说了个地点,挂上电话,提着行李就下楼了。
以前,她会写张便条交待去向,不然打个电话说一声。现在,她想不需要这样矫情了。
这么早,开门的商铺要么是面馆,要么是粥店,这些地方人满为患,凳子没坐暖,身边就站着人等了。
她选了家韩国人开的面包店,在地铁站旁。这儿温馨雅致,不像饭馆;自然明朗,不像酒吧;既显得随意又有品位,而且,笼罩在整个店堂里的香甜气味让池小影觉着温暖。
小妹给她送上一杯热牛奶,还有两块刚出炉的牛角面包。
她小心地吃了两口,胃很乖,她一喜,小口小口地咬着面包、喝着牛奶,让空荡荡的胃暖和起来。
燕南南觉得自己得赴约。躲起来算怎么回事,不但探不出池小影的深浅,决定不了以后的措施,还显得自己心里面发虚。
怕什么,爱一个人不是错。是宣潇对池小影的爱变了质,碰巧对她心生情愫,没有她,也会有别人。燕南南宽慰着自己,特意化了精致的妆容,换上名贵的休闲装。
但不知如何,她总有点无法理直气壮起来。她非常清楚,宣潇对池小影是非常在意的,也许那不是爱。
如果池小影先松手,宣潇的堤坝就形同虚设。
燕南南推开门,店里有两棵大树,不知是真是假,直伸向屋顶,池小影就坐在右边的那棵树下。
燕南南微笑着走过去,池小影往一旁挪了挪,给她让出个位置。燕南南一坐下,心里面就发怵。看着池小影,一路上积攒起来的自信突地烟消云散。
认识这么久,从男人们看过来的目光里,她知道池小影没有她美。可是池小影有种淡雅的气质,让人挪不开目光。池小影今天只是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灰黑色的棉围巾,衣着暗色无华。脸很瘦,轮廓洁净,一丝丝化妆全无,初看略有些苍白,仔细看后却有一种清丽之感,眉毛黑而有力,眼神清澈,头发扎在脑后,露出额头。特别是她的笑,如阳光一样,照在初会的陌生人的脸上,令人愕然。
纵使池小影是粒尘埃,她是颗明珠,现在,这粒尘埃完完全全遮住了明珠的光泽。
燕南南暗暗地叹息,不得不承认,她是美,而她的美是有期限的,再有个几年,就成昨日黄花了,而池小影的气质随着年岁渐长,越会散发出夺目的光华。
“女士要点什么,和这位小姐一样吗?”面包店的小妹跑过来笑吟吟地问。
燕南南心里面一火,人的眼睛真毒,明明只差了一岁,连称呼都不同。
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小妹,你给我杯果汁就行了。”
池小影对视上她的目光,慢悠悠地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再小心地咽下。
果汁送上来,两人有一会都沉默着。
“你要出门?”燕南南看到了地上的大包,先开口问道。
“嗯。”池小影点点头,继续沉默。
“我…”燕南南搓了搓手,解开脖子上虎条纹的纱巾,咬了咬嘴唇,决定先出手了,“我…和柏远离婚了。”
“我知道。”池小影扭过头来看她,“他前几天到我办公室找过我。”
“他找你?”燕南南愣住了,“他…对你说了什么?”
池小影漫不经心地拧了拧眉,“他说你爱上了宣潇。”
燕南南没想到池小影会这么直接,一时无法接话,脸一阵红一阵白,张口结舌,“他…胡说八道?明明是他和别的女人勾三搭四。”“那你并没有爱上宣潇喽?”池小影淡然一笑。
燕南南突地噎着,目瞪口呆地看着池小影,“我…”
“为什么要否认呢?或者你认为这是无耻的恶心的无法启口的?昨天,在江边,我看到你们了,我也知道你看到了我。”
池小影说完,委婉地倾起嘴角。
“小影,”燕南南脸涨得通红,羞窘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池小影真是深藏不露,不过既然撕破了脸,那她就不必装真诚了,她硬着头皮,坐直了,“一切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并没有想抢你的宣潇,是柏远他搞外遇,我心里面痛苦,刚好和宣潇在外面出差,我向他哭诉,也喝了点酒,我们…就糊里糊涂地上了床,抱在一起。我本想把这事忘掉,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可是我发现我渐渐的爱上了宣潇,也正是因为有宣潇,我才从离婚的阴影里挺来了。小影,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却对你做出这样的事,我知道这不好,可是我没有办法。爱情来的时候,我挡都挡不住,压也压不下,我也只是个普通的女人…爱一个人,不是错,对吗?”
池小影瘦削的小脸上缓缓绽开一朵笑意,眼光渐渐聚拢,“我从没发现,爱情还能为这样的行为做神圣的借口。嗯,爱一个人是没有错,你能确定那是爱而不是掠夺?”
燕南南脸色发僵,看着池小影出不了声,半天才喘出一口颤微微的气。“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是爱宣潇,只是爱,并不想破坏你们的家庭。”
“那么你想把自己定位在哪里?”
“等待。”燕南南哀婉地叹了口气,苦涩一笑,“不然我还能如何?”
“等待宣潇向我提出离婚,然后你们结合?这样一说,我好像是块不识趣的绊脚石,生生阻挡了一对相爱的恋人。”池小影眨了眨眼,端起牛奶杯,只一刻,热牛奶已经冰了,只碰了下嘴唇,她又放下。
“我只在等一个爱我的而我也爱着他的男人,至于他是谁,我不是精神卫道士,管不了那么多。”燕南南避重就轻,强悍地声明。
池小影依然淡淡地一笑,又出乎燕南南的意料,她以为她会反唇相讥并恶语相加。
“嗯,你很坦诚,只为自己而活。现在,许多人都是为物质为现实而迁就婚姻,而你只是为爱,我能说什么呢?”池小影说道,“我也曾经暗恋过一个人,悠长而轻盈,漫长而苦涩,看着他和女友在我面前卿卿我我,我替自己心酸,替他开心。爱是没有错,但把爱凌驾于别人的痛苦之上,纵使我得到了全部,又能保鲜到几时?我选择了祝福,把爱变成了友情,我没有失去他,反而得到了许多。”
“你…暗恋过谁?”燕南南心怦地一声窜到了嗓子口。
“柏远。”池小影回答。
燕南南轻抽一口凉气,“我一点都没看出来。”
“你看不出来,柏远也不知道,只是暗恋。十九岁的年纪,什么都不懂,对第一个出现在自己面前并关心自己的男生一见钟情,莫名其妙就喜欢上了,还没来得及表白,他的身边就有了你。”池小影想起了校园时光,素容上散发出一丝留恋的光晖。
不需要池小影亲自动手,燕南南已经感到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生疼。
“后来,有次聚会,你和柏远都喝醉了。柏远拉着我的手告诉我,那封情书其实是写给我的,却误送到你的手里。我没有去追问,当作什么都没听到,因为我看到柏远和你一起很快乐。”
“够了。”燕南南突然打断了池小影的话。不必再讲太多了,耳光如雨点般落下,她已无地自容。
如果池小影那时出手,她和柏远是不可能结婚的。池小影是想现身说教,让她反省吗?
错了,池小影那时是未出校门的土包子,什么都不懂。她可不一样,绝不会做出那样的傻事。那时的柏远能和现在的宣潇相比?
“现在柏远是自由身了,还没结婚,你还来得及。”她嘲讽道。
池小影莞尔一笑,“他是不是自由身,和我没有关系。我记得张晓娴说过,我们总在哀怨缘份来得不是太早就是太晚,其实错了,就是让你回到那个时刻,恰巧遇到那个人,你还是不会爱上那个人,错过了就错过,不需要再次重复。”
“那你…会离开宣潇吗?”燕南南一出口,就后悔得想打自己的嘴,听着怎么像哀求她施舍似的。
池小影站起身,“这是我和宣潇之间的事,不需要向你交待。”
燕南南被呛得面红耳赤,她挽救地瞪了瞪池小影。“其实,你不爱宣潇的,只是贪图他给予的一切。”
池小影穿好了外衣,“我们为什么要结婚呢?”她迎向燕南南羞恼的目光。
“呃?”燕南南一时回答不上来。
“是为了想和这个人白头偕老、生儿育女?还是为了玩暧昧,有外遇、离婚?如果不能恩爱到老,何必要结婚?一个人自由自在,做什么不是更方便吗?小妹,买单。”
面包店小妹拿着账单跑过来。“要一起结吗?”她扫了眼燕南南的果汁。
“你弄错了,我不认识她。”池小影把钱递给小妹,拎起包,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燕南南呆呆的坐着,池小影说不认识她,她没听错?
如果宣潇是件战利品,她和池小影是两个敌手,那么这第一回合,她输了。真想不到,文弱的池小影会这么犀利,她轻敌了。
不知什么时候天又开始下起雨来,细密的雨丝瞬间在池小影脸上化作眼泪一般的水滴。她走进地铁口,一辆地铁刚好进站,她迈进车厢,站定在门边,当车门合拢,她看到自已的脸映在玻璃上,苍白憔悴。她凝视着自已,从未有过地郑重地凝视自已。这张脸上,现在是赌气还是冲动?很冷静决绝?车停了,又走了一站。池小影确定是后者,她找了个角落坐下,掏出手机,给宣潇发了条短信:“宣潇,我们离婚吧!”
第十四章,心雾弥漫(上)
一般情况下,宣潇不对职员发火。
但他今天实在忍不住了,客户已经在上海等着了,而标书还只是几张纸,零乱地散在桌上,几大项的数剧都没出来。负责这项标书的宁伊,除了会哭,其他是问什么都不答。
他真的是气到呕血,用前所未有的严厉语调把所有的员工都训斥了一遍,然后集体加班,包括他自已。
因宁伊而受累的其他职工埋怨地瞪了瞪宁伊,无奈鱼贯走出宣潇的办公室,下去干事了。宁伊则像钉在原地,哭得肩膀一抽一抽。
“如果你有能力胜任这份工作,那就在今晚把混凝土那一项的数据整个给我算出来。如果不能,你打好辞职报告,就可以下班了,我会让财务多算你半年的工资。”宣潇冷漠地说,看都不看宁伊梨花带雨的俏容。
宁伊僵住,眼泪挂在眼睫上,不敢往下掉。
“你还不走?”宣潇不耐烦地合上资料。
宁伊从泪水中看着宣潇的冷然,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计后果的冲动。她忍住泪水,问道:“如果今天是燕经理搞砸了标书,你也会这样说吗?”
宣潇打量她,冷冷地倾起嘴角,突然抄起桌上的一件物体对着地上狠狠地砸去。宁伊本能地瑟缩了下,低头一看,是宣潇的手机,像被五万分尸般,碎成一块块,四散落在地上。
宁伊的眼泪畅快地落了下来。
“首先,燕南南不是我工作室员工,再说,她是一个把情感和工作分得很清的人,她绝不会犯你这样的错误。这个回答,你满意吗?”宣潇脸上的肌肉痉挛着,眼神阴沉,“有些事我不点破,并不是纵容,更不是鼓励,而是我想给对方一丝尊重,把脸皮撕破了,有趣吗?我以为对方配得起这份尊重,看来我理解错了。宁伊,我现在正式警告你,你那些搔扰短信严重影响了我的生活,别把暧昧当刺激,还有,少对我的私生活评头论足。我是聘你过来工作的,而不是找了个偷窥狂干扰我的生活。我很珍惜你的工作能力,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只有请你走人了。好了,现在你是去编标书还是写辞职报告,随你选择,但是请在下一秒从我面前消失。”
宁伊捂着嘴,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抽泣着夺门跑下楼。
宣潇听着宁伊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颓然地坐回椅中,盯着一地的狼籍,疲累地揉揉额角,闭上了眼睛。
宣潇工作室灯火彻夜通明,一直到早晨五点,一本完整的标书终于放到了宣潇的桌上。
“准备车,我亲自去上海一趟。”宣潇两眼血丝,不敢大意,这和约定的时间晚了半日,他必须当面向客户道歉,虽然只是一个中等的标,但信誉大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