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得出这么伟大的结论?”宣潇讥诮地一笑。
“当然根由在于我,我落成这样是我的报应,但柏远,”燕南南凄楚地闭了闭眼,“你把那条内裤放在洪指挥的口袋里,让他显丑,给了他对手一个把柄,他被双规,从而交待出我曾拿过他一百万、柏远敲诈过他二百万的事,即使柏远把二百万早捐给了慈善机构,但他要以敲诈罪被起诉,他现在那漫步云端的样摔得起吗?一条内裤,水建公司损失千万,我成了丧家之犬,洪指挥被判了无期,柏远丢了性命,惟独你安然无恙。人,聪不聪明,现在就显现出来了。”
燕南南的话尽含讽刺,听得宣潇额上的青筋直迸,不过,心里面真是吃惊一下。他有猜测过柏远可能是经济上出了问题,逃不过去一死了之,没想到是东窗事发。敲诈?他真不敢相信柏远会做出这种事。
反正宣潇瞧不上自己,燕南南在他面前也就不必装个淑女,面皮撕下,什么都敢说。
“我还耐活着,虽然穷得叮当响,马上去省城混混,以后说不定还能夹夹尾巴,嫁个人。柏远呢,就成一把灰了,人好没意思。”柏远活着时,他和燕南南从来是针尖对麦芒,谁也瞧不上谁,你刺我,我刺你,见了面,不是挖苦就是嘲笑,等到人一死,燕南南不禁想起读书时两人共同渡过的美好时光。柏远非常体贴,记得她喜欢的一切东西,约会总要把她送到宿舍门口,看着她上楼,然后才离开。她不爱好好听课,考试前全靠他捉题。他刚工作拿到第一笔钱,自己什么也没舍得买,到是给她买了件风衣,带她去餐馆好好吃了一顿。想着想着,燕南南心里面酸酸的。
要是时光能停留该有多好,人干吗要长大呢?
那时候,心里面是张白纸,对一个人好是纯粹的好,不带有任何企图。以后再也没有人像他那样对自己好了,她只不过是男人眼里一个玩物,她也瞧不起自己。
“他其实挺命苦,别看官做得挺大,可是都没娶到个好老婆,我么,贪着物欲权欲,净给他戴绿帽子,后来那个老婆仗着家境好,净把他踩脚下,说打就打,说骂就骂,他真正喜欢的人近在眼前,却碰也碰不得。”
“他真正喜欢的人?”宣潇心里面咯噔了一下。
燕南南斜了他一眼,“池小影呀!刚进大学,柏远就对她一见钟情,军训完,就托他班上的女生给小影送情书,被我半路给拦截了。即使我和他好上后,有几夜他抱着我,梦里却喊着她的名字,我那时也恨上她了,没想到她也暗恋过他,要是我不插那一脚,他现在该不会死吧!”
宣潇的眸子里笼上一抹黑色,惊得满身的细胞都在狂喘乱窜。
“小影知道…柏远喜欢她吗?”
“早知道了吧,你们没离婚时,我为你向她叫嚣,她提到过。我说那好啊,我和柏远离婚了,你和宣潇离婚,不就能嫁给柏远吗?她说缘分不会停留,错过了就错过了,不需要重复。但柏远是才知道的,他在地下一定恨死我了。池小影不是我,她是那种从一而终的女人,男人喜欢那样的女人做老婆,我这样的,就配做个小三。少了我这边蹩脚的石头,你们复婚了吧?”
宣潇呆若木鸡,一句话答不出。
他木然地发动引擎,不知怎么把车开进了市区。燕南南象很久没说话了,还是被柏远的死人刺激的,一路上喋喋不休说个没完。
在一个十字路口,她要求下车,向他道别,他都不会回应。
车继续往前开着,停下来时,发现停在高院的门口。他从没有在工作时间找过父亲,宣院长看到他进来,吓了一跳,以为家里出什么事了。
“爸爸,我想请你帮我到公安局把柏远自尽的卷宗调出来看看,如果我猜得不错,那个卷宗,应该是绝密。”
宣院长看着他一脸凝重,皱了皱眉,拿起了话筒。
不一会,公安局的一个干事夹着档案袋走了进来。
卷宗不厚,薄薄的几页,简单地把一个人的生死从前到后全部概括了,但该详细的地方也没省略,比如关于二百万的敲诈,柏远临死之前的几个电话打给了谁,名下财产的分配,就连池小影签字的谈话记录也在里面,他送给她的那套房子,她当时就退了,因为属于私人财产,由柏远的妻子收回对外拍卖了。记录里有一行字,宣潇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只不过是他想圆一个梦而已。”池小影说道。
“看完了?”宣院长看着宣潇合上卷宗,郑重地装好,交还给公安干事,礼貌地道歉。
“嗯。”宣潇点点头,一动不动地坐着。
公安干事向宣院长道别,出去了。
“有没发现什么?”宣院长问。
宣潇稳住神,“我发现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宣院长了然地看着他,突然发现他一向骄傲,很少流露感情的儿子眼里涌满了泪水,虽然他极力眨着眼睛,想把泪意眨回去,但泪流得太快了。
“怎么了,宣潇?”
“爸爸,我错得太多太多,我…永远失去了小影。”再次喊出“小影”这两个字,只觉心中一绞,痛不可抑,“我做了许多不可原谅的蠢事,她总是包容我,给我机会,而我却一再地让她伤心。这一次,她再也不会给我机会了。”
宣院长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语,作为一个成熟男人,做错了事,就必须担起错误的后果。
他茫茫然出了法院,呆呆地在车里坐了很久,滑下半个车窗,任晚风吹进来,直到路灯一盏盏亮起,他才坐直起了身子。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小影的号码,不是想祈求她的原谅,不是奢望和她怎样,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对她说声“对不起”。
“你拨打的用户已停机。”电波里传来语音小姐甜糯糯的声音。
他一慌,忙不迭地把车开向小影居住的小区,六楼的灯亮着,他松了口气,痴痴地看着那灯光,一直看到晚上十点多,熄灭了,他仍没有走。
第二天天亮了,上班的人一个个从楼梯口出来,他大睁着眼,到了十点,小影还没有下来,他急了,下车,看到从楼上下来一位老太太,上前问道:“这位大妈,请问六楼住的那位小姐怎么没下来?”
“六楼?不是住的一个小伙子吗?什么时候有位小姐?”老太太纳闷地直眨眼。
“就是头发齐这儿,人瘦瘦的,眼睛很大。”宣潇比划着。
老太太醒悟过来,“哦,那位姑娘呀,早搬走了。”
宣潇傻在原地。
谁说世界很大,就在小小的滨江市,他却失去了她的所有消息。
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恐不由地从脚底缓缓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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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背水一战(四)
夏秀芬脱离危险期后,便从重症病房转到贵宾病房,这是秦朗坚持的。因为贵宾病房有一张陪护床,能让小影晚上稍微睡一会。池小影本来就瘦,才几天,那张脸更是瘦得只有巴掌大了。
夏秀芬一天吊六瓶药液,秦朗考虑到她身体虚弱,叮嘱护士药液滴得慢些,通常都要到下午才能结束。池小影几乎是不离夏秀芬的床边,目不转睛盯着输液管的液体,一滴,一滴,又一滴。透亮的清水一样的液体在体内循环了一遍,成为尿液汇集在储尿袋里。尿袋膨胀,膨胀,快满了,池小影轻快迅捷地拔去下面的塞子,哗----温热的液体排进了便盆。
这些事,池小影从不假以人手。
每当她做这些时,夏秀芬眼里就会流出眼泪,艰难地扭过头,泪水很快就把枕巾沾湿了。
夏秀芬在池小影掌心里写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妈妈拖累你了。”
“妈妈”池小影撒娇地拿把小梳子替夏秀芬梳着散乱的头发,“生孩子不就是防老吗,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妈妈在,我就有个家,有人疼,有人体贴,有人关心,多好呀!你是我的拖累,也是甜蜜的拖累。”
夏秀芬的泪掉得更凶了。
药瓶全部输完之后,池小影会先帮夏秀芬洗个脸、擦擦手,喂过晚饭,便帮夏秀芬擦洗身子、换干净内衣。
夏秀芬在工厂是做体力活的,骨架大,退休后又胖了许多,池小影帮她翻身时,都要出一身的大汗,好半天才能缓过气来。
夏秀芬自己又使不上力气,急的脸通红。
连着做了几天,池小影感到有些吃不消,但她尽力咬牙忍着。
这天,池小影刚从热水房打来热水,秦朗推门进来了。他现在除了做手术,隔一会就要过来转一转,晚上都要呆到深夜才会回去。
“我来。”他走到床边,翻起考究的棉麻长衫袖子,修长的双手托住了夏秀芬的腰。“把毛巾递给我。”他对池小影说道。
池小影楞了,夏秀芬也愣了。
夏秀芬先反映过来,呜呜地摇头。
“阿姨,在医生眼里,没有性别之分的。而且小影的家人以后也会是我的家人,家人不需要见外的。”他淡淡一笑,手却是不带松懈。
夏秀芬被他的话一时吓住。
“还是我…来。”池小影说道,有一股暖暖的东西蔓延在其中,虽然她也被他的话吓了一跳。
可是这个时候,真正的亲人都视她和妈妈如鬼魅,只有秦朗自告奋勇地要做她的亲人。
很傻,不是吗?
“你给我挤毛巾就行。”秦朗接过她手中的毛巾,细心地帮夏秀芬调整姿势,看到她大腿上有一片红肿,眉头也没皱,手上的动作却极轻柔,柔软的睫毛在他眼下落下密密的阴影,这样的一瞬间,突然让池小影觉得这辈子,无论活到多老,无论走到何处,无论再遇见什么样的人,这一刻是永远都忘不掉了。
心里的震撼一时都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了,有这样的一个人,只要一见到,你的心就可以立即安稳下来,除了父母,竟有人可以如此放心依赖。
池小影心底深处的某个地方,有道坚硬的门,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此时,门却被一缕暖风吹得吱吱作响。
两人分工合作,病房内十分安静,擦完身,池小影帮妈妈换了衣服,两人身上都出了一身薄汗,秦朗把病床调回原来的位置,池小影出去倒水,夏秀芬扯住了秦朗的袖子。
秦朗听着池小影的脚步走远,笑了笑,把手掌平放,好方便夏秀芬划字,“阿姨,我也正有话要和你谈谈。”
池小影从水房出来,在楼梯上遇到财务室的会计下班,两人点点头。池小影想起到今天,妈妈已经在医院呆了有八天,不知那两万块还余多少,停手这贵宾房一个晚上都要几百,她心里面发慌,忙追上会计。
“昨天你不是刚预缴了三万吗,足够你住到出院呢!”小会计眨巴眨巴眼,“其实你那钱不预缴也没事,你现在所有的费用,都归秦医生结算。”
“那三万不是秦医生预缴的?”池小影很惊讶。
“呃?你是不是太疲累了?”小会计耸耸肩。
“我昨天没有去财务室呀,你看到是我了?”
“昨天人多,我只听到有人报了你妈妈的名字没抬头看人。不是你,那就是你家亲戚了。”
小会计说完,走了,留下池小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亲戚?大舅?小姨?不可能的,这两天,家里的亲戚来来回回似的来看夏秀芬,手里提着点东西,在病房里坐一会,临走时总会提到股票的事,让她抽个空回县城一趟,把事情解决掉。
人人都以为她离婚后分得一大笔财产,只是现在没时间,也可能故意拖着不想给。
池小影苦笑,如果时光能倒流,如果她能预料到发生这件事,她不会和宣潇装清高,会把属于她那部分的财产笑纳的。
人生没有如果。
池小影狐疑地走回病房,看到夏秀芬脸上第一次露出进院以后的一丝笑意,她哦哦地向池小影抬手,让池小影蹲下,抚摸着她的脸,眼睛看着秦朗,示意秦朗的握着池小影的手。
秦朗笑着照办,眸光温柔如水。
夏秀芬闭了闭眼,笑得口水滑过了嘴角。
“阿姨,小影借我一会,护士会过来陪你的。”秦朗说道。
夏秀芬点头,直朝外挥手。
“你和妈妈说什么了,把她乐得那样的?”两人出了病房,秦朗牵着她的手往专家门诊走去,一路上撞见值班的小护士们,他也不松手。
“我和她说,要送她去疗养院,接受中医治疗,她同意了。”
“我还没同意呢!”池小影停下了脚步。
“生病的是阿姨,阿姨说了算,你说了不算。”秦朗宠溺地刮了下她密布着汗珠的鼻子,推开办公室的门,直接进了里面的洗漱间。“你先在这冲个澡,我去餐厅买点晚饭,一会有事和你说。”
不等她说话,他已笑着带上了门。
她倚着浴室的玻璃门框,神情恍惚,心里面天人交战。
夏秀芬出院之后,这样子好像不宜搬进宁贝贝的公寓,另外得租房子,这是一笔开支。夏秀芬需要人陪伴、照顾,一般保姆还不能胜任,得年轻力壮的,工资不能开太低。唉,都是钱呀!
如果去疗养院呢,房租和保姆费都可以免了,但住院费会很高,可夏秀芬能得到最好的照应,自己也可以放心,说不定还会有奇迹发生。
似乎去疗养院是最正确的了。
秦朗和夏秀芬不会只说疗养院的事,还说了什么,她猜得出。
这个时候开始一份新的感情,好吗?
解开湿湿的衣衫,温热的水从花洒里喷下来,池小影舒服地吐了口长气,才感觉到从骨头缝里都在往外叫嚣着累。
这几天,她一直紧绷着,丝毫不敢松懈。到了今天,夏秀芬的情况一直保持良好,她才敢好好地喘息。
冲完澡出来,正在擦头发的时,秦朗回来了,提着一串饭盒。
“出去吃太费时间了,就在这里随便吃点。头发我来擦,你坐到这边先吃。”秦朗柔了声音,把她按坐在椅中。
人一放松,疲惫感也上来了,饥饿感也泛出泡泡。
秦朗买了鱼香肉丝、清蒸鲈鱼、粉蒸排骨、菠菜蛋汤,有红有绿,色香味俱全,池小影看着不禁咽了口水。没有矫情,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秦朗轻柔地替她一点点擦着头发,擦好后,体贴地用一条干毛巾披在她身后,唯恐湿发碰着衣服,才坐下来吃饭。
“小影,我准备后天让阿姨出院去北京。”
“去北京?”池小影差点没呛着。
秦朗给她倒了杯热茶,“那家中医疗养院在北京呀!”
“那么远?那我不是就不能经常见到妈妈了吗?”滨江到北京,千里迢迢,坐飞机都得一个半小时。
秦朗说道:“谁说的,我们回北京不就可以见到了吗?小影,我已经请人帮你把工作调到北京去,我在滨江的聘期也没几个月了。你是想继续做文秘还是做工程设计?”
池小影怔怔地看着他,“为什么一定要去北京?”
“北京那家中医疗养院是国内最好的,小影,我不想吓唬你,如果有奇迹,那至少得是几年后,阿姨身体才会有知觉,但想恢复成从前那样是不可能的;如果没有奇迹,阿姨就得在疗养院呆一辈子。你不想和阿姨近一点吗?想阿姨,下了班也能过去看看,节假日可以在那里陪阿姨住几天。”
池小影低下头,不得不承认秦朗为她设想的很周到了,刚好,县城的房子也要出售了。所谓家,就是有亲人的地方。妈妈在哪,哪儿就是家,滨江没什么好留恋的。
只是心里面酸涩得象雨季的天空,动不动就要下雨。
“秦朗,谢谢你!”
秦朗弯弯嘴角,“明天上午,我没手术,我来照顾阿姨。你去单位把手头上的事理理,顺便把假期延长,先把阿姨送去疗养院,等我的聘期结束,你的工作应该也有着落了,那时我们一同回北京。家里面那些事,我们从疗养院回来后办理,小影,不要乱操心,一切交给我来办理。”
“那…那不是个小数目。”不管她如何反对,秦朗已在一步步为她撑起一片“晴朗”的天。
她真的太累了,身体上的,心理上的,太想有个肩依靠一下。
她不敢逞能拒绝秦朗,也没有力气拒绝。
“大数目也没关系,我可以的。”
秦朗对她微微一笑,哄着她再吃一点。
妈妈的病,巨大的债务,象九重大山把她压得焦头烂额,秦朗一来,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不,不止这些,远在他体贴地为她在日本料理店中点中国汤圆时、为她在宫外孕而输血时、把她在夜晚从瞎了眼的路灯下找回来时。他就已经向她张开了双臂,只是她一直都不愿去正视。
有人可依赖的感觉真好!
生命里,来来往往的过客,有的人注定停留,有的人注定要远离,她说了不算,老天主宰着一切。
在她绝望的时候,出现的人总是秦朗,而…另一个人总是不在。
爱情很美,灿亮如星辰,名言如火光;生活很淡,如涓涓溪流、袅袅炊烟。她曾经很向往爱情,现在她只渴望安宁的生活。她的心安定了。
“秦朗,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啊?”她第一次卸下心防,彻底地敞开自己的无助。
“傻丫头,你怎么会没有我呢,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秦朗牵着她的手,夜色里,散步走向病房大楼。
他的手很修长很有力,还有点微凉,可是握久了,就会很暖,不是烫。
“小影,做喜欢的事,人很快乐。如果把喜欢的事当成功利去做,那还有快乐可言吗?”进病房前,他把手放在她的肩上,问。
她脸一红,“你…看见了呀?”前几个晚上,等妈妈睡了后,她偷偷开着电脑写专栏,其实很累,也没心情写,但贪着几个稿费。
她满脑子满心眼里都是一个字:钱,钱,钱!
“今天晚上好好睡觉,别在熬夜了,我看着心酸,阿姨也看着心疼。”
“妈妈也知道?”
秦朗亲昵地抚了抚她的后背,“阿姨白天睡那么多,晚上一般都醒着。看你那么辛苦,她心里不好受。别做傻事了!你的身体比钱重要百倍、千倍。”
她喉咙一堵,身子前倾,头搁在他的肩上,“我听你的话。”声音微微发颤。
秦朗轻轻揽住了她的腰,清俊的面容浮出欣慰的笑意。
池小影的手机不合时宜地突然响起,两人分开。池小影一看号码,皱了皱眉头,是大舅。
不是又来要钱的吧!
“大舅,嗯,妈妈今天很好,过两天出院,什么?房子有买主了,这么快?”池小影昨天才委托大舅回县城出售房子,才一天时间,就有答复了。
“嗯,咱县中去年升学率高,有许多外地孩子想转学过来,你家离中学近,房子抢手呢!”大舅的声音很兴奋。
“人家…出多少钱?”
“六十万!”
池小影的眼睛突的瞪得大大的。
那套住了二十年、八十平米。位于小县城的房子,卖到六十万?
她听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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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背水一战(五)
池小影不敢确定这个好消息的真实,怕大舅听错了,又怕大舅没弄错,错过了这么一个大客户,第二天一大早就回了县城。秦朗要开车送她,她不肯,秦朗留在医院里,她才能放心。
“小影,那房子是你从小长大的家,不卖也没关系。”秦朗只好送她去车站,有点拿她没办法。
“不,能省一点就省一点。”池小影非常坚持。
“钱可以慢慢再赚,可是房子一卖,连回忆都没有地方寄存了。小影,你是不是还在想能少欠我一点好一点?”
池小影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半晌微微一叹,“秦朗,用一个欠字来代表我的心里话,那太肤浅了,我连谢谢也对你说不出口,所以我什么都不说,我懂你的心意,我接受。但总得也让我出份力吧,回忆没有就没有了,重要的是以后。”
秦朗把车停在路边,冲动地拉过她,一枚温热的吻落在她的腮边,“小影,这是你第一次给我明确的答复。对,我们重要的是以后。”
他用了我们不是我和你,池小影低下头,掩住眼中的泪意。
我们,是一个密不可分的共同体,而我和你,却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从此以后,她要把从前所有所有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都要封闭在心底深不可触的角落,以一个崭新的心情,全副身心地接受秦朗。
和感恩无关,和爱情也无关。
这种感情叫什么,她不清楚,但让她很放松,很舒畅。她在秦朗面前毫无顾忌地暴露自己的一切弱点,她把自己当成一个孩子,躲在秦朗的羽翼下,无忧无虑。秦朗像海绵一样吸纳着她的敏感、任性和忧伤。她相信他对她有一种真挚恒久的热情,永不懈怠的责任和坚不可摧的忠诚。
嫁给爱自己的人远比嫁给自己爱的人幸福多得多,这是真理。
“秦朗,如果我永远不给你答复,你不是白白为我做了这么多吗?”心情一放松,池小影讲话随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