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眉。书房里
只有一把椅子,他坐着。他拍拍膝盖,她犹豫了下,小心地坐上去,“我胖了很多。”
“你先说事。”他的手自动地摸上她的肚子。
“那个、那个长假要结束了,学校也要开……”“学”字还没说出口,她感觉后面的人身体一绷,慌忙噤声。
“你要回上海?”
“没办法,我签了合约,也不能对学生不负责。”
“是的,别人是不能负的,负我肯定没关系。”牙齿又咬得咯咯响。
“少宁,你冷静点。之前是我做得不周到,但是事情已经这样,我只能遵守。”
“好啊,你走吧,没有人拦着你,我们又不是彼此的谁。”他气得把脸别过去。
她叹气,咬了咬唇,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男戒,拉过他的无名指,就往上套。
“你在干吗?”他蹙眉。
“少宁,我们复婚,好不好?”脸皮还没练得很坚韧,从耳朵到脖颈都是通红的。“你考虑清楚了?”
“嗯!”
“不委屈?不勉强?不是坑?”
“叶少宁,你得寸进尺,不复拉倒。”谁没有脾气,她气得欲站起。
“谁求婚这么凶悍,你在逼婚吗?一点诚意都没有,谁敢当真?”他低低地嘀咕,连忙曲起手指,不让她碰到戒指。
“谁会把这种事当儿戏?”
“还不是儿戏?结婚六个多月就离婚,离婚不到四个月又复婚,哪家婚姻这么折腾的?”
她耷拉着头,心虚得直抽气。
他叹口气,吻吻她的双颊:
“下不为例。明天去把手续办一下。学校那边,我已经帮你处理好了。”
“你这几天是去上海了?你怎么处理的?”
“请假呀!养胎,产假,哺乳期,就这样一直请下去了。”
恒宇的总经理找上校长谈判,校长哪里是对手。
童悦愧疚道:“挺对不住那帮学生的。”
其实叶少宁一点都没发挥和客户谈判的水准,他把姿态放得很低。他请校长出来喝茶,给校长讲了一个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个女孩,她的童年,她的恋情,她的婚姻,她刚刚过世的妈妈,她在飞机迫降前说的话……讲完,校长眼红红地把合同撕了。
“他们集体给你写了张贺卡,一会儿给你看。我……还去松山看了下彦杰。”
“那是个好地方,是不是?”
“冷寒给了我这个,在彦杰的床铺下找到的。”叶少宁张开手掌,掌心里是一枚劣质的玉观音。
那一年,她不是很想去峨眉山,舍不得钱。彦杰说去吧,庆祝下学生生涯的结束。旅费也是彦杰给的,还有两个同学一起。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又从成都坐了几个小时的汽车,才到达峨眉山下,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民宿安全性不够,酒店的房价又贵,她们选的是某单位的疗养所,非常雅静。开了窗,对着远山、水田,有老牛在田埂上慢悠悠地走。夕阳西斜,看着特别有画面感。她激动地给彦杰打电话。
电话一通,她柔
柔地叫“哥、哥”,总是连着叫两声,尾音拖得长长的,笑声在唇齿间回荡。彦杰的话少,专心听她说。山下蚊蝇多,才说了几句,腿上和胳膊上就被咬了几口。
“找服务员要蚊香去,不然夜里怎么睡?”清清冷冷的语调,却掩藏不住对她的关心。
“来这么远怎么舍得睡?何况半夜就要起床坐车上山看日出。”
“记得租件大衣上山。”彦杰叮嘱。
三点起的床,黑漆漆的夜里,一辆辆旅游车盘旋上山。峨眉山的险峻与陡峭,在车灯一束束光线中显露出来。没人敢随便讲话,只是无言地看着外面的夜色。
车停下,浓浓的山雾里出现了几家小店,都是出租大衣的。山中的气温比山下降了好几摄氏度,想必山上是寒冷的。大衣不知多少人穿过,有股无法形容的怪味,也顾不上,保暖重要。
山上雾更浓,气温果真更低。一堆堆的游客这儿依依那儿靠靠拍照留念。她拢紧大衣,随一群上了年纪的游客去了山顶的寺庙。手伸进口袋,摸着里面的两块玉。劣质的玉,在山下的商店也卖不了不少钱。一块是玉佛,一块是玉观音,她向营业员还要了两根颈绳,一根墨绿,一根红。
在太阳升起之时,寺庙的住持都会在庙内为游客们的信物开光祈祷,听说非常灵验。
进寺庙也要排队。轮到她时,她双手捧上玉块,放进佛盘之中,然后跪在佛祖前
,在烟雾缭绕之中,闭上眼,双手合十。玉块回到手中,冰凉地贴着掌心,仿佛多了一层不同的意义。
走出寺庙,雾慢慢散去,她看到了连绵起伏的山脉,看到悬崖边挂着露珠的一蓬蓬绽放的山茶花,看到太阳像个嬉戏的孩子,俏皮地从云层中跃出。天,亮了,霞光染红了整个山峦,照亮了她一张清丽的小脸。
上了回青台的火车,她给彦杰打电话。“哥,这个周末回青台吧!”她站在走道上,车开了,四川慢慢远了。
“刚回去过,这周我有事。”
“回吧,你不想看看我有没有晒黑?”
那边沉默了。
周末,彦杰真的回来了,给了钱燕一个巨大的惊喜,匆忙之中,钱燕还是烧出了一桌好菜。习惯性的,她和彦杰坐一边。钱燕给他夹菜,他给她夹菜,只有童大兵吃自己的。吃完饭,他说去海边的音乐广场,那儿晚上有人散步,有流浪歌手演出,情侣最多。他们在一座雕像前停下脚步。月色并不美,海风潮湿而又闷热。
“哥,闭上眼睛。”她神秘地挤挤眼,双手背在身后。
“搞什么?”他瞪大眼睛。
“听话,快点。”她噘起小嘴,佯装生气。
他失笑,无奈地闭上眼。她给他戴上了玉观音。他睁开眼,她笑得眼都快没了,“我也有,哥,我们是一对。”她从衣领口掏出一枚玉佛,向他晃悠着,“我请大师在佛祖前开过光,它会保
佑你的。保佑你一生平平安安、幸福快乐!”
童悦一遍遍地抚摸着微凉的玉观音:“少宁,我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彦杰的。”
“嗯,记着吧!”叶少宁大度道。他没有告诉童悦,冷寒说,彦杰在最后的日子里,好多次彦杰把玉观音贴在唇边,一遍遍地亲吻。他听了后心里面有点酸溜溜的,但随即便释然了。
彦杰已经不在,他和童悦还有很长的路携手同行。
14:万有引力
罗佳英算了下,叶一川有二十六天没回家吃饭了。这个人骨子里是个农民,离了田就全身不舒服,在试验田待的时间比在家多,她也接受了,周末回来就好。现在呢,周末直接去书香花园。
他抽个时间回家拿换洗衣服,也是在说小悦做的饭好吃,小悦泡的茶好喝,小悦今天去产检,亲家母说是个女儿,细胳膊细腿长长的,个头肯定高……
罗佳英算是明白了,童悦这一怀孕,就等于得了把尚方宝剑,在叶家可以横着走了。
对于这个孩子,她有一肚子的疑惑,之前不是说流掉了吗?怎么突然又有了?真的是少宁的?但这话她只敢在心里面嘀咕,她要是问出来,少宁绝对和她急。
即使那孩子是少宁的,她还是不待见童悦。
和邻居搓麻将时,她忍不住抱怨道:“我家少宁头婚再婚都是她,这辈子全栽她手上了。”邻居笑道:“这才是真缘分。你呀,要看清形势,你老了后要靠儿子的。儿子这么宝贝媳妇,你也得多哄着点。”她哼了声:“想得美,我又不向她伸手拿钱,干吗看她脸色?”邻居忍不住讽刺道:“上次不是拿了个五千块嘛,少宁和你一个月没说话。”
罗佳英泄气了,她没看过少宁和她生过这么大的气,差一点就和她断绝母子关系。那次,说实话,她有点过。她哪里会想到少宁会和童悦复婚,心
里想着狠狠地整她一下。心里面爽了,少宁却恨上她了。她要是提一句车欢欢,少宁直接黑脸。
邻居继续说道:“少宁的孩子没几个月就生了,你还想怎样?”她吹灯上床,梦都不做。
这天,叶一川回家了,又是刮胡子,又是吹头发,最后换上一套西装,领带打得正正的。
“干吗去?”罗佳英问道。
“少宁和童悦今天去领证,请几个朋友和亲戚一起庆祝下。”
罗佳英心里面立刻就搅拌开了,说:“二婚,多光彩的事,还好意思嘚瑟?”
叶一川叹气:“童悦本来也要请你的,少宁不肯,估计他就知道你这个做妈的是个什么态度。你呀,别抬你上轿不上轿,以后自己爬上轿。”
“是不是你也嫌弃我?”
叶一川点头:“对,有时候是真嫌弃,可是我们是夫妻,再嫌弃我也会尽量包容。要是像你这样,事事针尖对麦芒,我们八百年前就分了。童悦你再不喜欢,可是少宁爱她,她爱少宁,两个人好不容易和好,你就不能有个做妈妈的样?”
叶一川走了,提着一篮子新鲜瓜果,说给童悦吃,是试验田的改良品种。
罗佳英一个人呆呆地站着。
一共就一桌人,童悦这边是童大兵和钱燕,叶少宁那边是叶一州和苏晓岑,还有叶一川,其他是不请自来的郑治校长率领以孟愚为首的实中代表团,再加上桑晨和张青。餐馆自然是外婆小菜,桑二
娘说:“傻了不成,自家人,便宜不占白不占。”
童悦不想请客的,叶少宁坚持。他说:“至少要让关心我们的人知道我们现在幸福地生活着,受法律保护。”童悦狠狠掐了他一下,他大叫:“家暴啊!”
有苏晓岑在场,大家一开始有点放不开,但毕竟主题轻快,很快就说笑起来。喝酒,吃菜,聊孩子,聊青台越来越美的风景,总之,宾客皆欢。散了后,童悦让桑晨另外做了几道招牌菜,装进保温盒,让叶一川带回去给罗佳英。
叶一川接过保温盒,笑得很欣慰。
郑治磨磨蹭蹭到最后,把外婆小菜夸了又夸,又说今天太开心,一不小心吃撑了,想请童悦陪他走走消消食:“孕妇也要多运动,不能总待在家里。去实中玩啊!”
童悦擦汗。
“李想他们去上大学前,来实中找了下我,问可不可以把写给你的信,寄到实中,让我替他们转交。”郑治比画了下,“我桌上现在有这么厚的信,我偷偷拆过何也的一封,哈,大概是军训,晒黑了,有点男人的样子。童老师,你让我妒忌。我在实中这么多年,那么多的学生,过年连张贺卡都没有收到。”
童悦干笑。
郑治又说道:“因为你,我还背了黑锅。有人在背后说我无能,留不住好老师。我真冤呀!”
如果郑治想让童悦有罪恶感,那么他离成功不远了。
“实中在青台可能还数得上,放
在全国就一般了,你志在四方,我无话可说。可是,你现在结婚了,有孩子了,老公在青台,孩子的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在青台,青台有外婆小菜这么好的餐馆,有这么美的大海。这么强大的吸引力,童老师,要不要考虑下回实中教书呢?”
童悦揶揄道:“实中欢迎我吗?”
郑治从口袋里拽出张纸,借着灯光,童悦看到上面用水笔写着:“欢迎女神回家。”哎哟,这字丑得,连小学生的都不如。
“保安大哥写的,看看,你多大的魅力。”
童悦笑了:“我还真不知呢!其实郑校长不找我,我厚着脸皮也要去找郑校长,我失业了,郑校长看在往日我表现还算好的分上,能否给我个工作?”
郑治认真道:“今年就做高三物理辅导员,生完宝宝后回去教高一。哺乳期结束,接高三强化班。”
郑治满意地走了,孟愚也来道别,他说他和凌玲也准备要孩子了。赵清就可怜了,谢语还要等四年毕业,他有得等呢!
“你同意我回实中吗?”童悦问叶少宁。
“虽然不需要你养家,但这是你喜欢的工作。工作让你有安全感、充实感。我不仅爱着叶太太,同样,我也深爱着童老师。”这是他对她的尊重。
想起两人第一次争执,他要求她辞掉工作或换个工作,她气得在风雪夜离家出走。是的,有一份工作,可以让她自食其力,在没有人爱她的时
候,她可以好好地爱自己。现在,她已没有这样的顾虑。
“我愿意工作,是因为喜欢,不再是害怕没有安全感。我有你依着呀,少宁!”她柔声道。
例行产检,医生又一次建议童悦去拍怀孕写真。童悦一笑而过,叶少宁却入了心:“我们婚纱照没拍,这一次补上,一家三口。”
“那等宝宝生出来后再拍。”童悦可没勇气裸着个大肚子在镜头前搔首弄姿。
“宝宝出来是家庭照,现在这个类似婚纱照。”
童悦被他说烦了,无奈道:“去影楼没可能,要不,你用手机在家拍两张好了。”
傅特助有点纠结,他要不要提醒下叶总,现在是周一的晨会,企划部的部长正在做工作汇报,他却在刷朋友圈。
“青台今天没什么大新闻呀!”销售部经理偷偷拿出自己的手机,也刷了下朋友圈,然后和傅特助耳语。
傅特助心道,因为你不在叶总的朋友圈,当然看不到了。叶总昨天午夜,在微信上发了几张照片,朋友圈炸锅了。
企划部部长汇报完毕,看向叶少宁。傅特助轻咳一声:“叶总,这个项目今天就拟合同吗?”
“哦,九州建筑公司在同行业里口碑不错,能考虑长期合作,但是暂时不需要承诺太多,我们先签一个工程,看看质量再签订长期合约。”叶少宁搁下手机,扫视一圈。
原来走神的是眼睛,耳朵什么也没错过。傅特助无比崇拜。
晨
会结束,傅特助随叶少宁回到办公室,告知一天的行程。才说了两句,陆曼丽进来,后面跟着四方建材公司的总经理。
“等下把四方以前与恒宇合作的协议一会儿送进来。”叶少宁迎上前,与四方建材总经理一起步向会议室。
傅特助去档案室拿了协议,忍不住又去看了下朋友圈。今天第三次了,童老师真的很上镜,倚在笑得阳光灿烂的叶总怀里,两个人,四只手都环抱着肚子,可惜的是没看着肚子。回复已经有两百多条了,什么样的都有。
“傅特助?”前面站着陆曼丽:“叶总在等你呢!你刚刚在看什么?”
“没什么。”
“我才不信。”陆曼丽一下抢过手机,“这是谁?”
“还能是谁,叶太太呗!”
“他不是离婚了吗?”
“离婚后复婚,这么漂亮的太太,又怀了宝宝,哪舍得离呀!”
“舍不得就别离呀,真是把无聊当有趣。”陆曼丽莫名地讨厌照片上的这个女人。
两天后,陆曼丽见到了童悦。童悦拎着两盒自己做的寿司,和叶少宁手牵手进了办公室。
傅特助乐了:“我今天刚好没吃早饭。童老师,我可以拿一盒吗?”
“她说不可以,你就不拿了?”叶少宁瞧着傅特助的爪子已自动自发伸了过来。
“我就意思下问问。谢啦,童老师。叶总,日程搁你桌上了,半小时后在小会议室有个会。”
童悦一直觉得傅特助是个人精,
这是和老实巴交的罗特助比较而言。有这样的人帮着叶少宁,分寸拿捏得当,省心不少。
童悦不知道叶少宁非要她来办公室干吗,他去开会,留下她参观办公室,接着参观休息室,然后站在玻璃幕墙前,把这个城市的远景与近景,看了又看。电脑、手机,现在能不碰就不碰。还好,带了本书过来。她给自己倒了杯茶,打开寿司盒,半躺在沙发上,准备看书。
敲门声,两下,不等她应声,门开了。
陆曼丽红唇微微上翘,一身修身的职业装,勾勒出黄金比例的身材,V领开得很低,起伏的山峦隐隐约约。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能感觉到她自信而又张扬的美丽,标准的职场“白骨精”。
童悦在心里面笑了下,站起身:“陆经理,你好。”
“你认识我?”陆曼丽被动,先失了仪态。
“嗯,听少宁提过,陆经理是港大的才女,又是美女。”
夸人不要教,只看你愿不愿意。这话听在陆曼丽耳中,却如讥讽,若叶少宁真这样觉得,为什么一点都不领她的情?她本来都已抑制下去的心,这一刻,忽地涌上一股怨愤,属于女人对女人的怨愤,仿佛自己心底不愿示人的小秘密被人窥破了。
“叶太太真会说笑,若我是才女又是美女,那你岂不是仙女下凡?”
童悦莞尔:“仙女下凡敢挺这么大个肚子,还不早被压到华山下或投海喂鱼了?”
“叶太
太谦虚,能两度让叶总踏进婚姻殿堂,除了仙女,普通人哪有那这本事?”
这好像不关你事,你打抱什么不平?“一般人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下次经过时肯定会特别小心。可少宁说,只要是我,他心甘情愿再跌一次。他这人有点傻。”
“那是叶太太精明。”
童悦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陆曼丽,那专注沉思的表情让陆曼丽心底直发毛:难道我说错了?”
童悦轻轻摇头,眼圈突然红了:“我现在终于知道恒宇为什么会做得这么成功了。”
陆曼丽愣住。
“在这里,所有的人不只是工作伙伴,不只是一个团队,你们是家人,相濡以沫的家人。发生在每一个人身上的事,你们都感同身受。我确实有些自私,在那段艰难的日子里,谢谢你陪伴在少宁身边。换作其他女子,肯定会借机插足。只有家人,才会发自内心给予不计回报的关心,谢谢你说服少宁回到我身边。从前我不够好,但以后我会懂得珍惜,因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孩子,因为我爱他。”
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静悄悄,细微微,就像武侠片里的暴雨梨花针,都没机会还手,命已经交代出去了。陆曼丽是真才女,此刻也哑口无言。
开会回来的叶少宁,一进门就看到童悦脸上的泪,立刻面若寒霜地问陆曼丽:“怎么一回事?”
“少宁,你别乱理解,我只是太感动了
。”童悦破涕而笑,“我和陆经理聊得很好,她关心我,也关心我们的孩子。我喜欢她,和喜欢傅特助一样。”
“你喜欢傅特助?”
“是呀,可是喜欢和爱是不同的,你别误会。”
陆曼丽耳朵、脸颊、眼窝,慢慢地洇出羞恼的红色来,还留在这里干吗?想踏进婚姻,她还不够格,要学的东西多呢!
“陆经理,”童悦拿起寿司盒,唤住她,“不要介意我,我进休息间去,不妨碍你们聊公事。”
瞧,多识趣,多大气!
“陆经理,你有什么事?”看到休息间门掩上,叶少宁这才回过身。
“是九州建筑公司合约的事,他们同意按我们提出的价码签。”
“那好,找律师赶快把合约书赶出来,然后联系他们,争取这周把合约给签了。”
陆曼丽点点头:“叶总,做好这个项目,我想休个年假,出去走走。”
“好的,你定好日程,我让秘书替你订机票、酒店。”
陆曼丽再看叶少宁那张脸,似乎没那么帅了,也是,帅不帅都是人家的老公了,望梅真能止渴吗?
推开休息间的门,只见童悦窝在床上,看书看得入神,叶少宁还是有点不放心。陆曼丽的要强与手腕,他是非常清楚的。而童悦呢,又是个有事爱埋在心里的人。
“你们刚刚到底在聊什么?”
“她恨我以前不知珍惜你,我接受她的批评与指责。”
“多管闲事!”叶少宁脸沉了。
童悦笑
:“只能讲世界上的‘小偷’太多、‘诱惑’太多,做到自律就够好了,其他方面,何必去在意呢?总不能逃到荒岛上,只有我们两个人住吧!”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她已经懂得感念,感念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有孕妇在,提前下班是可以原谅的。
下雨了,光线有点暗。路上经过公安局,童悦看着户籍办大厅的门,说:“有时候,我真的想去改下名,把悦改成月亮的月。”
“童悦挺好的,干吗要改?”
“发神经吧!”
童悦自嘲地弯弯嘴角,有许多事是不需要这么刻意的,改了名,那些发生过的事还是会发生。
几天前,她去商场买婴儿服。从四楼坐电梯下来,乐静芬与车欢欢从三楼上电梯。目光遇上的时候,她们看到了她的肚子,她笑了笑,然后目光就转开了。她的心情很平静,她与车欢欢之间不是一场拔河,也就没有输赢。守护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单凭一个人,是不行的。这些道理她也是现在才懂,唯一感到欣慰的是,与乐静芬母女之间,两代人的纠缠终于结束了。
雨慢慢大了起来,正是下班高峰,车堵得像条长龙。不争气的肚子咕咕地叫着饿,声音大得身边的叶少宁都忍俊不禁:“就在外面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