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里面像有把刀。那把刀是他给童悦的,刀尖对着自己。
他知道她回过电话,真是没有耐心,也没有诚意,响了三声,她就挂了。他是不愿接,他怕听到她的声音,不管他讲什么,她都要走的。真是干脆利落,不像他,失眠、失落、纠结、痛苦,像在生一场无药可治的重病。
算了,最后一次给她打电话,她要是关机,他就把她拉入黑名单。手机响了,哈,这是下
的哪场红雨,她竟然给他打电话了,不是误按了吧!
心,咚咚咚……跳得飞快,他深吸了两口气,才按下了接听键。手机的电流声很大,在街上吗?背后的杂声那么多,好像有孩子在哭。
童悦的声音细细微微的,语速极慢:“少宁,我是童悦。”
“我没有老年痴呆,你的声音我还听得出来。”他没好气地哼了声,跑到窗边,希望信号能好点,“有事吗?”
她停了下,像是在思考:“有,有许多。少宁,先告诉我,和你在一起的那个漂亮女人是谁?”
“陆曼丽,从香港总部空降过来的公关部经理。”
“只是同事?”
“是的。”这还要多问吗?
她默默消化着他的话,过了一会儿,她浅浅地叹了口气,“少宁,你有没有做过错事?”
“有!”
“蠢事呢?”
“有!”
“傻事呢?”
“有!”
“你做的,最对的一件事是什么?”
“跳坑,和你结婚。虽然我们那时还不算非常熟悉,也没感情基础,但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喉咙一哽,她吸了吸鼻子:“那傻事是什么?”
“我不该在车欢欢身上寻找陶涛的影子,我不该为她失神、恍惚,就在那时,我才看清楚自己的心。哪怕车欢欢能让时光倒流,我还是愿意活在当下,因为我已经有了珍惜的人,我没有遗憾,我很幸福。任何人都不能代替她,再妩媚再性感再年轻,又如何?只有她与我
契合,我只想紧紧地抱着她。我不是圣人,责任感不能束缚自己的心,唯有爱。”他说得很急,以至于都有一点小小的喘。
“是傻,应该撒谎的。”
“但还不及我做的蠢事、错事。她非常的敏感,为了怕她多想,有些事只能瞒着、捂着,以为只要自己快快离开泰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她还是发现了。我最大的错,是让车欢欢认识了我妈妈,她们俩联手,这让她非常委屈也非常伤心。”
“嗯!”那也是她不愿努力的障碍之一。
“我做的最愚蠢的事,是我不该顺着她,真的签字离婚。”他扼腕长叹。
“少宁。”她柔柔地唤了一声。
“嗯?”
“你爱我吗?”
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我以为你知道。”
“我想听你说。”
他笑了,诱哄道:“童悦,来我身边,看着我,我说给你听,你想听几遍都可以。”
“少宁,我在飞机上。”
他倏地仰起头,看着一碧如洗的蓝天:“你在考验我?飞机上是不可以使用手机的。”
“少宁,飞机出了点问题,起落架收不上来,已经在空中盘旋了三个多小时。”
他的心唰地冲到了喉咙口。
“如果燃油耗尽,飞机有可能迫降。少宁,答应我,不要看电视,也不要上网,好好地待在屋里。还有,我比你大方。听着,少宁,我爱你!因为太想嫁你了,才挖了一个又一个的坑。”
叶少宁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
得干干净净,他跌跌撞撞冲进傅特助的办公室:“快,送我去机场。”
傅特助看着他紧绷的面容,什么也没问,飞快地下楼发动了车。
叶少宁觉得整个人都放在了火上,五内如焚,七窍冒烟,脑子像个坏了的老唱片,老在一个地方打转,童悦在飞机上,童悦在飞机上,童悦在飞机上……
马航事件才过去多久,一飞机的人好好起飞的,说没了就没了,连个渣渣都找不到。
朋友圈里已经刷屏了,网上也有了,交通台的最新消息:本台记者刚从机场发回的报道,早晨九点飞往上海的航班,已与地面联系,马上准备迫降青台机场。消防官兵、医护人员都已到位,机场工作人员也已做好所有的防护措施……”那记者是吓着了吗?声音一顿一顿的。
“可以再快点吗?”叶少宁问道。
傅特助点点头,脚下猛一踩油门。
手机又响了,还是童悦。
他抢在她前面说到:“童悦,如果你敢有半点闪失,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你应该清楚我们之间有多少账没有算,你设计我、折磨我、疏远我,猫捉老鼠般,我都忍着。忍到一定极限,就无须再忍。现在,你就开始好好反省,一会儿见了面,你想想该怎么向我道歉。”
不止这些,小姑娘的事,她还欺骗了他。眼泪刺痛了童悦的眼睛,但是她狠狠地把它抹掉了。
“你为人师表,诱惑了别人,又不负责
任地推开,这样非常不道德。你早去哪儿了,前晚为什么不问我、不告诉我?”
“跌倒了,爬起,再跌倒,我怕我可能永远爬不起来了。”好像有一只钢爪,在她心上划出道道伤口。还有机会吗?还来得及吗?
“我会扶着你,怎么可能站不起来?你就是不信任我。”
“信任的,信任的。”
“如果信任,那就不要哭,听从机组人员的安排,把鞋子脱掉,盯准紧急出口。”
“好!”
机舱里乱成一锅沸腾的粥,但是当空姐在广播中通知要迫降时,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了。白着一张脸的空姐再次示范座位下的救生衣怎么穿,舱中有几个安全门,为了防止踩踏事件,必须有序地出舱,动作要快。
飞机仍在盘旋,童悦低头往下看去。几分钟一过去,就是一片海。海水在正午的艳阳下,蓝得晶莹,白帆在海面上,星星点点。多么美丽的季节呀,真舍不得眨眼。身边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妇人,她去上海看儿子。她很平静,只有紧抓着椅柄的指尖微微泛白。
唯一的欣慰是苏陌不在飞机上,这让童悦少了点负罪感。她也给苏陌打了电话,他已经得知消息,在来机场的路上。许多次她无助的时候,他都站在她可依赖的地方,但在这生死关头,他缺席了。命中注定,他今生终将错过她吗?
“怕不怕,小悦?”他想起了彦杰死的样子,冰凉,苍白。
“不怕。”她真的不慌乱,只觉得遗憾。
“苏陌,彦杰对我好,我没有负过他,叶少宁对我好,我也没有负过他,但是我却要负你了。”
“别乱想,你不会有事的。”
“如果没有事,我也负你了。这一生,我就负你一个,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为难我,不会报复我。你总是像座山,仿佛无所不能,而且又让人抓不住弱点,我就觉得可以欺负你。就像小孩偷偷地拧下大人,他知道大人不会和他计较,他不怕。”
“你讲得我像个情圣?”
“哈,是呀,我一直觉得你对待我像个情圣。我们认识几年,你就追了我几年,一招一式堪比爱情教科书。”
“你却要负了情圣。”
“如果不是飞机的起落架收不上来,我可能还在摇晃之中。可是此刻,我的脑子里只有叶少宁。”
生命的潮水退尽,当死亡的冷锋自指端寒起,他的手仍是我最愿意握住的,人间最后的余温。
地面的建筑物、树木、草坪越来越近,飞机巨大的引擎声轰鸣着。她扣紧安全带,双手平放在小腹上,闭上眼。
“还有五分钟,机身即将抵达地面,请大家做好出舱准备。”空姐红着眼睛通知。
四分钟,三分钟,两分钟……童悦睁开眼,眼泪挡住了她的视线。啪的一声,飞机狠狠地撞击着地面,惯性滑行,火光四射。铺天盖地的泡沫喷了过来,安全门打开,蓝色的充气滑梯长长延
伸着,救护人员用喇叭高声引导着人员出舱。
“小心,这里有孕妇。”空姐叫道。拥挤的人群让出了条道,童悦光着脚,从飞机上滑下来,然后谁拽着她拼命地向旁边跑。她边跑边四处张望,她看到了像疯了一样跑过来的叶少宁,她哭成了个大花脸。
她安全了,她还来得及爱他。
他也看到了她,狂喜的双臂还没展开,瞬间被一种无形的恐惧盖住了。那表情像是半夜被人用针扎了下,突然从梦中惊醒,他死死地盯着童悦隆起的肚子上。
“少宁!”她哭着向他走去。
他转身就走。
“少宁,你不要走那么快,我脚上没有鞋,你等等我!”
他的肺都快气炸了,他不等,肯定不等,永远不等,但脚步还是放慢了。她小跑着追上他,怯怯地拽他的衣角:“你听我解释。”她知道他在气什么。
她有无数机会解释的,但她放弃了。这么大个肚子,五个月?六个月?该死的!“少宁!”
他甩开她的手,大步流星,不应声。
“叶先生!”
他一闭眼,停下了脚步,身子一转,脸冷着:“叶先生是你喊的吗?”
童悦嘟着嘴,可怜巴巴,“情况能比刚才飞机迫降严重吗?”
“哈,我真佩服你的勇气。知道吗?你这个女人,差点害死我老婆和孩子,你说严重不严重?”他摇晃着她的双肩,眼圈发红。
“我现在把她们还给你。”
“还给我就没事了?那
这错过的几个月,怎么办?她怀孕初期,我不在她身边。孩子到现在都没听过爸爸的声音。说不定还会错把别的男人当爸爸。”
她忙否认:“不会,我有把你的声音录在手机里,每天都给她听。她听到你的声音,就会动动小脚。”她讨好地去拉他的手。
他甩开:“原来你是蓄谋已久。”
她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没办法。其实你也不要担心错过,我有写日记。”
“那能一样吗?”他张开双臂,像挣扎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她。
不远处,苏陌扶扶眼镜,无不伤感地对华烨说:“我真想不通,我又没做过什么坏事,我专一,人也不差,什么都不缺,为什么她就不能爱我呢?”
华烨耸耸肩:“我也想不通,可能我们就没有爱情的命。”
这个世界上有命运吗?有的人注定了会渐行渐远,有的人注定了相隔再远,阻挠再多,最终都会在一起,一生一世。他认命!
阳光,暖暖的,风,微微的,落叶旋成一个圈,缓缓起舞。机场人员慢慢散去,跑道上很快空荡荡的。
这一夜,童悦住进了医院。从死亡边缘抢回来的命,无论大人和小孩都需要好好地检查下。
医院是钱燕所在的医院,童悦从眼帘下方悄悄看叶少宁。“没事的,交给我。”叶少宁说道。
童悦不吭声,从看到她的大肚子起,他丝毫没有怀疑过孩子不是他的。这样的信任
,让童悦鼻酸。
产检记录,已被她转去上海,所有的资料要重建。童悦只得从生理期暂停的那天说起,在身边陪着的叶少宁,听着听着,皱起了眉头:“那个做人流的童悦是谁?”
“让车欢欢怀孕的男人是谁?”
叶少宁瞪她,她感叹:“谁没有一两个秘密呢?”
童悦抽了血,做了B超、心电图、肝功能检查,医生听胎音,丈量腹围,向他们保证了又保证,胎儿和孕妇都非常好,叶少宁仍坚持住院两天。两个小时后,不知他从哪里请来了一位心理医生,和她聊了三个多小时,简直把她当成了问题妈妈对待。心理医生是按小时收费的,而且价格不低。童悦一分一秒都非常珍惜。
傍晚,病房内总算安静下来。童悦正吃着水果,钱燕和童大兵从外面进来了。
童悦还是有点紧张。
童大兵搓着手,看看童悦的肚子:“少宁给我电话,我还不敢相信,呵,我真的要做外公了。小悦你别再任性,为孩子考虑考虑,和少宁好好地过。跑哪里能找到少宁这么好的人。”
一句任性概括了所有,童大兵永远都把自己置于卑微的角度,别人都是高高在上,童悦早就不计较这些小事了。
钱燕有些小生气,埋怨道:“算起来,你们学校体检那会儿,你就怀上了,为啥都不吱一声?是哦,后妈比不上亲妈,怎么做,都不暖心。我这名声反正在医院臭了,
没办法,命苦呗!”
“我这做爸的,不是也不知道吗?”童大兵用胳膊推了她一下。钱燕撇嘴。
叶少宁拎了一个大包,从外面进来,接话道:“这不是才六个月,孕期还有三个月,后面还要带孩子什么的,特意来阿姨的医院,阿姨有的是机会表现。”
“就怕小悦不信任我。”
“锅不热饼不靠,阿姨待童悦如亲生,她怎么会不信任阿姨呢?”
钱燕表情一僵,笑得讪讪的,童大兵也是一脸羞愧。
童悦连忙转移话题:“爸、阿姨吃过晚饭没?”
“吃过了,我们就是过来看下你。明天,我们再来啊。小悦,你好好休息。”童大兵没有脸久待,拉着钱燕急急走了。
叶少宁请傅特助送人,回到病房,看到童悦手托着下巴,在灯下出神。她已洗过澡,换上了舒适的睡衣,头发还没干透。他站着,鼻子一阵阵发酸。童大兵和钱燕的注意力只集中在突然冒出来的孩子上,没有人问一声她好不好,她今天差一点就消失在天空中。这些年,是不是她一直习惯这样被忽视,所以才时时穿着厚厚的盔甲?
“怎么了?”童悦见他呆呆地站着。
他跑过去,轻轻抱住她:“你顾及阿姨是彦杰的妈妈,又可怜你爸爸,处处忍着。以前是我疏忽了,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晚辈应该孝敬长辈,但长辈也得有个长辈的样子。”
“你以为我怪罪你吗?没有,
其实我很感动,有人在他们面前这么维护我,我都有点受宠若惊。”感觉自己被捧在掌心中,是那么珍贵。
“男人不是生来就顶天立地,要经过许多磨炼,才能做到真正的成熟。你教的都是学霸,所以要求特别苛刻,连个缓冲的时间都不给我。”想想自己,大概是世界上最可怜的准爸爸了。
“喀,我又有点饿了。”这人是教导主任上身了,动不动就小鞭子直挥。
童悦吃饱喝足,躺下休息。叶少宁把顶灯熄了,只留下一盏柔柔的壁灯。一场虚惊,耗神又耗力。童悦头沾着枕头,眼皮就打架了。叶少宁的手臂从被下伸进来,一只握着她的手,一只颤颤地摸上隆起的肚子。那手像悬了空,只敢指尖接触,不敢用力,生怕压着里面的小娃娃。
童悦侧过身,面向他。“别说话。”他闭上眼。今生与他生命不能分割的两个人,现在都在他的掌心中。他差一点失去,现在,他抓住了。童悦先前还一脸温柔地凝视着他的俊容,渐渐地,眼皮就合上了。好像打了个盹,眼睛费力睁开,发觉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叶少宁还是原先那个姿势,眼睁得大大的。
“几点了?”她的手给他握着,都冒汗了。
“十二点多。”
“怎么不睡?”
“我怕我一闭上眼睛,你又跑了。”
午夜里,听着这有如梦呓的指责,心特别的柔弱。睡意也没了,眼中泪水盈眶
。“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你总说不能信任我,其实我也不敢信任你。如果你不能彻底悔改,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童悦无语。这是要她写保证书?
“你抱着我睡,好不好?”秋夜凉意逼人,她只能采取折中的办法。虽然床小,但紧贴着,应该不会掉下去。
“我们离婚了,不应该睡在一张床上。”
她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不睡在一张床上,却可以上下其手?“你到底想怎样?”不会就这么坐到天亮吧?
“我不知道。”他恨恨地瞪着她。
从医院回书香花园的当天,叶少宁就出差了,那天是五号。童悦本来想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说工作的事,学校九号开学,她最晚在八号回上海。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有点难以启齿,可是又没有办法。他没说去哪儿,也没说去几天。
他前脚刚走,李婶跟着来了,笑得眼睛眉毛挤到一块:“童老师,我真替你和少宁高兴。你们天生就该是夫妻,棒打鸳鸯都打不散。”李婶勤快,进了门就收拾屋子,她想搭把手,李婶都不肯。“我告诉你,童老师,少宁那天态度才叫狠呢,他妈妈给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啥都没敢说。”李婶直起腰,放下抹布,清了清嗓子,学着叶少宁的样,“‘妈,童悦怀孕了,已经有了六个月。不管你怎么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你这个时候都不可以随便打电话给她,更不可以
跑去书香花园找她,除非你想以一个婆婆的身份发自内心地关心她。孕妇这时候最不能受委屈,也不能憋着气,不然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宝宝。’哈哈,少宁妈妈那个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紫的,都成猪肝了。童老师,我真是佩服你,来这一招母凭子贵,就将了她的军,让她哑口无言。”
童悦心下流过一种熟悉的感动,轻浅却很温柔。她也要努力了,罗佳英毕竟是叶少宁的妈妈,她和她关系太僵,难做人的是叶少宁。如今的他,真的是成熟了,处处把她放在首位,顾及她的尊严,顾及她的情绪,双臂张得大大的,她在他的怀抱里感到很温暖。
看电视看到睡着,睁开眼,外面已是华灯初上。这几天的天气都是晴好为主,晚上,窗外多了些蚊虫,桂花的香气越来越浓。李婶做好晚饭已回去了。她在屋中转了转,打开衣柜,里面空荡荡的。她的衣服在上海,他的在荷塘月色。拧开床头柜上的台灯,随手又拉开抽屉,一怔。里面有个粉缎的盒子,她再熟悉不过了。一对戒指紧紧相依着,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她记得离婚时,她把戒指还给他了。他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拨了电话过去,很快就有人接了。“事情办得顺利吗?”她抱着抱枕,柔柔地问。
“稍微有点棘手,不过,会解决的。”他在喝水,她听到咕噜一声咽水的声音,不禁
想起他蠕动的喉结,脸有些发烫。
“哎哟!”小姑娘在翻身吗?动作幅度有点大。
“怎么了?”
“宝宝在抗议,说爸爸今天没有陪她。”
叶少宁笑了,无限幸福:“爸爸在为她的明天而努力,事情一处理好,立刻回家。爸爸也很想宝宝,每时每刻都在想。”
出院前一天,他坐在她对面,突然看到小姑娘把她的睡衣踢得一起一伏。
她娇嗔地说:“宝宝听到你声音,在向你撒娇呢!”他兴奋不已,急忙提高音量。那天真是奇怪了,他站在左边,小姑娘就在左边踢脚,他站在右边,小姑娘就在右边挥手。他俩玩得很欢,她却被折腾得不轻。
“只想她?”她娇羞地道。
“你说呢?”
“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
后天就是七号,还来得及。
六号,叶一川来了。她真是无颜面对,头一直低着。叶一川笑得合不拢嘴:“小悦,你总是带给我们叶家许多惊喜。”
她羞愧得恨不得钻桌子下面去。
“真是个好孩子,我一直觉得少宁不配你。这几个月,你受苦了。”这苦是她自找的。
“爸,以前我也有不懂事的地方,你多见谅!”
“不懂事的是少宁妈妈,越老越像小孩。放心,以后啊,她会把你疼到心坎里的。”
她笑笑,不是很抱希望!
李婶现在每天都过来,把所有的家务事都包了,还监督她每天散步至少半个小时。七号早晨,她请李婶多
买了点菜。孕妇又不是病人,做点饭菜还是很麻利的。秋天天气干燥,不宜吃太油腻的东西。她让李婶帮忙,亲自下厨。她今天要包水饺,李婶会擀面皮,很薄很圆,一个个像是模子铸出来的。馅做得非常讲究,里面有新鲜的虾,一粒粒去了壳剥出来的,还有精猪肉、香菇、笋丁,和馅的时候,加进柴鱼熬的高汤。
李婶不住地咽口水:“童老师,和你一比,我做的那吃的简直像猪食。”
“别夸张啦,我这个太费事,平时哪有时间做。”今天是特地为“贿赂”某人才这般费心做的。先下了几只试吃了下,味道非常鲜美,咬起来还有股清香味。她又煮了条大黄鱼,拌了两碟小菜。
暮色刚降,叶少宁开门进来了,提着个大大的行李箱,她正在厨房忙碌,也没多看,只催他洗澡吃晚饭。他什么也没说,走过去抱着她,把头埋在她肩头,好久不动。她扭头看他。
“没什么,我刚刚以为我在做梦,原来是真的。”他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脸,回房换衣。
她愣在灶台前好一会儿。
他虽然没开口夸她,但从他的表情上,她看出,他对于晚饭非常满意。他足足吃了两大盘水饺,是她这孕妇食量的两倍。
收拾好锅碗,澡也冲好,她走进书房,他已打开笔记本,查看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