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脸色一正,“可是,这龙袍与皇冠,瑾儿长大后,有得穿,有得戴,而你没有。”

“为什么?”他很不服气地问道。

“因为你的身份。”娘亲眼中掠过无奈的怨恨。

“那身份可以改变吗?”他不太情愿输给傻傻的瑾儿了。

“当然,”娘亲脸上露出不屈服的坚绝,“这世上一切都是皆有可能的,只有你够出众,够强悍,世界自然就会随你所为。炎儿,能做到吗?”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娘亲,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头。

冷炎缓缓睁开眼睛,额心隐隐作痛,梦中的一切如此清晰,清晰得象刻在心头一般。太过清晰的梦,代表着昨夜没有一个恬静的睡眠。

眼睛有些酸痛,他坐起身宽衣,一丝曙光已透进窗内。

二十年前的事了,为什么突然又想起呢?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兆头?他轻声自问,就着一盆冰水净面漱口。冰凉彻骨的水渗进皮肤,他打了个冷颤,浑身毛孔张开,神智一下子全部苏醒。

他愣了愣了,从床前衣架上拿了件灰色的狐衾披在身上,拉开门,寒冷的北风,初升的朝阳,一同扑面而来。

他喜欢这样的天气,越是恶劣越是能让人保持斗志。

桃红枊绿的三月天,和风拂面,舒适得只会让人昏昏欲睡,思情欲,思淫欲,思贪欲,有什么好。

连续几天的放晴,院中的积雪差不多已融尽,必个侍卫在树子边练武,下人们在清扫庭院,擦洗门窗。他深呼吸几口,缓步往大门走去。

“王爷,王爷…不好了…”总管一脸惊吓,眼惊恐地瞪在出眶外,象有只猛虎在后面追着似的,惶恐万状地从门外突然跑了进来。

“怎么个不好法?”冷炎镇定地问道,耳边突然传来疑似千军万马簇拥的声音。

“长公主府被…禁…”总管嘴巴张张合合,急得泪都下来,就是无法说出话来。

冷炎一震,推开他,抬步跨出大门,练武的侍卫们收起刀剑,呼地一下也拥了过来。

没有万马,但千军却足足的。

长公主府外,里三层外三层,被禁卫军包围得严严实实的,连只小虫都飞不出去,如果这个季节有小虫的话。

大理寺监穿着大红的官袍,骑在马上,神气活现地一挥手,直着喉咙喝道,“给本官进去搜。”

几十个禁卫军如狼似虎般,哗地一下冲进长公主府,随即便是女人们吓得在尖叫,长公主在怒吼,驸马在斥责,这一切都盖不住箱倒柜翻,啪里哗啦、咣当地声响不绝于耳。

冷炎的脑袋有一会是空白的,他直勾勾地盯着黑压压的官兵,再仰头看看头上冉冉升起的冬阳。

自古朝廷抄家抓人,不都是在月黑风高,令人不胜防备之时。

此刻,蓝天明日,乾坤朗朗。哦,人当然更设防,娘亲怕是准备打扮一番,要去夫子庙烧香呢,爹爹准备上朝,他在做一个大头梦。

冷炎突然想笑。他努力了二十年,一切还没开始,就要宣告线束吗?

这戏也唱得草草了,对不起翘首以待的观众。

皇帝看来已是无所顾忌,或者讲是成竹于胸,不然说是孰不可忍了。

“王爷,这该怎么办是好呢?”侍卫们一个个全慌了,看这情形,下一波就是冷王府了。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冷炎淡然一笑,把狐衾拉拉好。

“炎儿,炎儿…”长公主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传来,冷炎只是挑了挑眉。

“大人,你看…”几个禁卫军狂喜地从府中跑出来,手中捧着一个大大的包裹。大理寺监跳下马,小心地解开包裹,朝阳照射出一道道金光,令观者情不自禁闭上眼。

“开,是龙袍、皇冠,还有玉玺。”四周响起一片惊呼声。

大理寺监先是震惊,尔后眉飞色舞地扎好包裹,谨慎地抱在怀中,再抬起头时,一脸威严和憎恨,“好,证据在此,差人将长公主和驸马押往大牢,等待皇上的定夺。这等谋反之罪,罪孽深重,罪不可赦,理应满门抄斩。”

话音一落,院中的大小奴仆哭喊声、求饶声震耳欲聋。

长公主披散着头发,衣衫不整,妆容零落,驸马只着一件家常便袍,两人被禁卫军推推搡搡地上了早已等候的囚车内。

长公主奋力扭过头,对上冷炎深邃的眸光,她的眼中有不甘,有埋怨,还有惊恐。

囚车缓缓向前行去,街上围观的人如山如海。

冷炎默默地观望关,还有一辆囚车静静的泊着。

“王爷。”大理寺监阴冷地一笑,对着冷炎拱拱手,指着囚车说道:“你是亲自走过去,还是下官差人扶你呢?”

冷炎身后的侍卫哗地冲到冷炎的面前,一把把长剑挡着欲冲过的禁卫军。

冷炎摆摆手,让他们退下,平静地说道:“做事要动脑子,现在这情景,有这个必要吗?识时务者才为俊杰。”

“可是王爷?”侍卫们红了眼,总不能这样白白束手就擒呀!

冷炎洞悉他们的心思,笑了,“不能又怎样,我们能逃吗?冲不出去,拼却死,连个收尸的都没有。你们好好活着,至少还能为我找个好的墓地。”他回过头,对着贴身侍卫眨了下眼。

贴身侍卫咬着唇,无言地低下了头。

“不必麻烦大人了,我自己走。”冷炎理理狐衾,阔步住囚车走去,那神态、步履和往日没有任何差别。

尊贵依旧,冷峻如常。

围观的人群安静了下来,默默地看着这位受宠一时的王孙优雅地退场。

人上人,阶下囚,只是一夕之间。

他人感慨万分,而主角却是一派处之泰然。

是有一点遗憾的,遗憾没有来得及送走爹娘,遗憾自己事事要求完美,才拖到今日这般的被动,遗憾还没有较量,就已落败。

但他不是败给了宋瑾,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坐了几十年的江山,老狐狸是有些本事的,梦姗曾经说过,输的是年岁,而不是能力。

她才十六岁,为什么总能看透世事呢?冷炎心头涌上一缕温柔。自己还是太外露,太急躁了。

如果这是命运的安排,那他欣然接受。

输就输吧,输得起,方才赢得起。

这也是一种老天的悯怀,他可以不必矛盾了,就选择另一种人生吧!

数九寒冬的街头,阵阵冷风中,冷炎站在囚车里,温婉地笑了。笑意让他一张冷酷的俊容生动起来,焕发出一种全新的光泽,仿佛他不是奔向地狱之门,而是幸福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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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罗衾不耐五更寒(二)(VIP)

贺文轩跳下马车,一看到书阁里停着一顶暖轿,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下。

这阵子他嘴角抽搐的次数好像越来越频繁了。

他皱了下眉头,门倌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公了,夫…夫人来了。”迟来的禀报,表情愧疚。

他岂会不知,贺文轩无力地叹息,再这样下去,他的书阁和外面的大街有什么区别,哪里还有清静而言,最讨厌的是,他和姗姗独处的时光越来越少了。

门倌不小心漏了一句“书阁里来了位小姐,”被丞相府的门倌听去,然后贺丞相在皇宫里堵住他,问了几句,这下好,当晚,丞相夫人和丞相就亲自登门造访了。

而那天,他正与冷炎在外面聚会。

蓝梦姗出于礼貌,出来拜见了他们。

他对蓝梦姗是心仪,贺丞相与丞相夫人对她则是象见了救命恩人一般。

苍天可鉴,可怜天下父母心。自从儿子有了那一碰嫂子就起红痘的怪癖后,他们就绝望得中处冰窑之中,见着差不多年纪的人弄孙殆情,强作欢颜一笑,转过头,就满眶泪水。

偏偏那个才高八斗的儿子不以这怪癖为耻,反以为豪,似乎很享受这份与众不同。

还好,还好,天不绝人,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大恩人终于出现了,而且还是位清丽出尘、文静飘逸的恩人。年纪轻轻,却举止高雅,知书达礼。言语间,偶尔闪过的俏皮,甭提多可爱了。

如果文轩没有怪癖,好好的,娶上这样的姑娘,也已是祖上蔽荫了,莫谈现在。

丞相夫妇是越看越欢喜,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对蓝梦姗好。一晚上下来,丞相夫人“姗儿,姗儿”的就不离口了,向来一板一眼,中规中矩的贺丞相破开荒地对着蓝梦姗就是一脸慈祥的微笑,语气都放低了许多,生怕吓着她。

两人一直呆到夜深,时间太长,不宜老盘根问底,贺丞相随意问她对琴棋书画是否略知一二。

蓝梦姗说会一点,应贺丞相的要求,她把那一二表现了下。

贺丞相与夫人对视一眼,不自觉双手紧搏,齐声轻问:“姗儿,不知几时我们方便过府拜望你的父母?”

这样的姑娘,真的是与文轩天造地设的一双。

“夫人,姗儿的才华与文轩相差无几呀!”贺丞相与夫人悄悄耳语。

蓝梦姗害羞地低下头,没有回答。

于是,贺夫人每天都来书阁一趟,把这个问题重复一遍,希望能有一个确定的回答,顺便陪陪蓝梦姗。

蓝梦姗对那个软鞋很感兴趣,贺夫人这两天带了丝线、绸布,手把手地教她。蓝梦姗做事专一,这样,常常就把贺文轩扔在书楼里,半天都不讲一句话。

他在书楼里温书、习字,听着花厅里一阵阵的笑语,眉头拧成了个川字。

“文轩,”贺夫人听到外面的说话声,走出来,慈蔼地一笑,“回来啦!”他今天吃过早膳就出门了。

“娘亲,你来书阁有事吗?”书阁是他个人天地,也是禁地,以前,他会主动去丞相府请安,但却不欢迎爹娘来书阁造访。

“姗儿要我过来的。”丞相夫人现在有护心镜,才不怕儿子的冷言冷面。

“贺大哥,我请伯母来教我绣个花样。”蓝梦姗笑盈盈地迎上前,伸手欲挽贺文轩的手臂,眼角瞟到贺夫人,忙又缩回手,脸羞得通红。

贺夫人心里真的稀奇,她这儿要么不开窍,一开窍,就开得很大。几个月前,说他与女子牵手、搂抱,打死她都不敢信的。

“哦,娘亲来了有一会,该回府了。文轩,明儿带姗儿回府里转转,看看你小时候的房间还有画室。”贺夫人识趣地说道。

“那些以后再说。”成亲后,有的是机会去看的。

“干吗总拖着,娘亲很久没出亲了,听说姗儿家不在西京,过了年,娘亲想去姗儿家看看她父母,行么?”

这些话当着蓝梦姗的面说,蓝梦姗再落落大方,也感到害羞不已,忙别过身子去。

“嗯。”贺文轩竟然没有蹙眉,很认真地点了下头。

贺夫人真是惊喜,“那好,娘亲走了,你们好好相处哦,文轩,照顾好姗儿。”这么好的消息,快回府与丞相分享下。

“伯母,吃完晚膳再回吧!”

“不了,不了…”贺夫人摇摇头,抬来轿夫,忙不迭地上了轿。

“贺大哥,你来下。”等贺夫人走开,蓝梦姗拉着贺文轩的手,走进了花厅。

“好看吗?”手里捧着一双珠灰色的绣着一株翠竹的软鞋,她象一个急于得到大人肯定的孩子,眼眨巴眨巴地看着贺文轩,“是我做的。”特此注明。

他动容地看着那软鞋,她在绣着那一针一线时,心里面是不是全部装着他?

“好看。”声音沙哑、深厚。

“我也为我做了一双,和贺大哥的一模一样,不过尺码小一点。”她从身后又拿出一双,放在他的面前,“以后我们一起看书时穿。贺大哥,这世上只此两双,别无第三双哦!”

她顽皮地扬起头,眸光闪烁,如子夜的星辰,晶亮无比。

“那我们把这两双鞋妈名叫情侣鞋,穿上的人,一辈子就不离不弃。”他语塞喉间,觉得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心里面的感受,双臂一展,拥她入怀,灼热的唇瓣碰触她的发际,珍惜她、爱怜她、小心翼翼地,将唇印上她的樱唇。

蓝梦姗只觉得浑身一阵战栗,这一吻似乎与往昔不同,变得更加滚烫,火热,缱绻缠绵,难舍难分,而她贴着他的身子,感觉到那日在临江县客栈里,两人睡在一条裤子里的强硬。

她攀着他的肩头,灵魂震撼,虽羞涩,却也觉得自然。

她没有推开他,任他的舌尖挑开她的唇齿,滑入她的口内时,她情不自禁地呻吟了一声,双脚有点虚软,双手出于本能紧紧抱住他的腰。

因为他是贺大哥,对她做什么,都是爱,她对自己说。

“过了年…我请爹娘去蓝荫园提亲,好吗?”他抓住最后一丝自制,轻轻地把她抛离自己的身子。

再这样下去,天雷勾动地火,发生什么就无法控制了。

而他怎能如此自私?

“总得…等大姐先出嫁了,还有祖母刚过世,至少得三年后。”小脸酡红,由他拥着坐有膝上。

贺文轩朝天翻了个白眼,“你祖母在天之灵,一定不会认同你这样的看法。人生苦短,能够相爱就要珍惜每一寸的时光。你忍心让贺大哥在这西京城受相思之苦吗?”萧王妃怀着身孕,与工匠私奔,骨子里必有一颗惊世骇俗的心,受她教育长大的梦姗,一定也是如此,他忍不住期待,她会回以他什么样的激情。

染指十六岁的小姑娘,是不是太心急了?

过了年,就十七了,不是小姑娘,而大姑娘了。

“那我就呆在西京陪着贺大哥。”蓝梦姗长睫扑闪着,遮住眼底的羞意。

“姗姗,贺大哥姓贺,不姓柳,做不到坐怀不乱。三年很漫长,若我把握不住自己,怎么办?”她舔着她秀气的耳朵,感到她的呼吸有点紊乱。

蓝梦姗身子突地紧绷,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难度很高的问题。

贺文轩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那…那听贺大哥的。”她老老实实地举手投降。

贺文轩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拉过椅子,让她与他面对面,这样,方便讲话,也让他免生非分之想。

人与狼,只在一念间,他现在算是体会到了。

“姗姗这么乖,那贺大哥也退后一步,我们等到大姐成新后再成新,好吗?”他自信江子樵不会让他等太久了,说不定,可以同时成亲呢!

蓝梦姗一顿,小脸上荡起一丝忧郁,“大姐她…”能把江子樵忘记,接受另一个人吗?

贺文轩一笑,把握住她的手,“姗姗,你是小妹,她是大姐,应该她替你操心不是吗?你就乖乖巧巧地做个蓝小妹。走,我们出去转一会,然后再用晚膳。”

他有件事想和她说,花厅的空间太小,他需要一个更广阔的天地来释放心头复杂的思绪。

时节正逢月中,一轮满月高挂在夜空中。满院银光,梅香阵阵。两人牵手沿着湖泊,慢悠悠地走。

有一会,两人只是享受着这静静的夜色,没有谁出声。

他侧身,拉着她来到一棵茂盛的松树下,一团雪块从积雪的树枝上落下,刚好掉在两人的脚边,衣衫上也沾了点雪粉。

他抬手,轻轻为她掸去。“明天起,你就可以去看望你的二姐了。”他轻轻地说,嗅了口冷风。

“雨过天晴了?”蓝梦姗欣喜地问道。

贺文轩张开身上的披风,把她包着,“姗姗,冷炎今天被抓进死牢了,关于谋反叛国的事,他供认不讳,说一切全是他所为,和长公主驸马无关。”

怀里的身子猛地打了个冷颤,许久许久都僵着。

“有…证据吗?”她的声音低不可闻。

有多久了,她已经不再想起那个人了,说她故意也好,害怕也罢,她都不愿回首有他出现的日子。

那些日子里,到处是阴谋、算计、血腥、死亡,为了达到目的,他甚至用感情作赌注。

江山有多诱人,值得他如此付出?

只差那么一刻,她就成了他的王妃。

在她没有清楚真相时,她虽说对他不是深情厚恋,但不讨厌他,他亦兄亦父,她很尊重他、信任他、依俯他。

真相掀开时,残酷得令人不能窒息。

为此,她差点以性命作为代价。是她命大,是她幸运,遇到了贺大哥,再生了。

“有,在长公主府中搜出了皇袍、皇冠还有玉玺,这些就够灭九族,但因是皇孙,罪可能不会波及太大,但灭门肯定要的,何况他现在又全部承认了所以罪责,包括笼络人心、暗地里布兵等等。”

蓝梦姗哦了一声,抬起头,“这可不象他的作风。他没有反抗,没有辩护吗?”

贺文轩很快就否定了心里面的疑惑,一个身陷死牢的人还能怎样?

他想起那晚两人分别时,冷炎说“一切晚矣”,莫非冷炎看清了形势,知道斗不过皇上,一心求死?

“贺大哥,那是他选择的人生是不是?”蓝梦姗问道。

“嗯,是的,从始至终,他都知道在做什么,也清楚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那就不必感慨,我们尊重他的人生好了。我不想说幸灾乐祸的话,但我心里面此刻对他没有同情,蓝荫园大大小小、二姐、姐夫都差点死于他手,二姐的小娃娃也因为他夭折在腹中,他做那一切时,有想过我会如何?我不象他那么冷酷,所以我只能这般了。贺大哥,以后不提这个人,好吗?”她无助地依进他的臂弯间。

“好,这是最后一次。那我们聊点别的。”贺文轩揽住她的腰,继续往前走去。

月慢慢爬上中天,风停了,万籁俱寂。天地间,唯有他在说,她在笑,披风里,十指紧扣,甜蜜溢满其中。

他没有提贺文轩安插在各州县的便衣侍卫只抓捕到一大半,一小半顶尖的高手,还有那个项荣不知所向了。这些人,不知怎的,他觉着象是颗隐形炸弹,不知搁在哪,说不定几时就会炸了,为此,皇帝下旨冷炎的死牢要重兵把守,直到问斩那天。

斩期不远,就放在腊月二十那天,距今日还有五天。

皇帝可能是想急于处决,然后过个安宁年。长公主与驸马因年岁大,降为庶民,流放到西北的沙漠中,永不得回京,这算是皇帝的一丝仁慈。

“那现在,爹娘能回龙江镇吗?”

“我想蓝荫园的园子里可能已是一派忙碌。”老狐狸皇帝说到做到,在他挑明一切后,当晚就差人追查到他的老家,找了个贴心的大太监把蓝员外一家送回龙江镇,然后婉转地提出一个要求:蓝梦姗为皇帝失散在外的小公主,排行十七,在紫璇公主之后,赐姓宋。

皇帝是金口玉言,谁能违背,而且他的附加条件是,五十年前的一切,一笔抹去,以后,蓝员外可以心情地发挥祖传的瓷艺,蓝荫园永享安宁。

蓝员外估计是被迫应承了,其实他根本没有选择权,皇帝是知会他一声。

皇帝没有告诉贺文轩这一切,而是多嘴的宋瑾巴巴地跑来告诉他的。宋瑾气得直翻白眼,说好不容易有一个才女,让自己心仪,现在好了,成了他妹妹,他这相思何寄呀!

贺文轩没理宋瑾,要梦姗进宫是假,挟制他才是真。他无所谓那些,反正等宋瑾登基还有些年头,现在皇帝身子强健,狡诈强悍,不需他帮忙。

但梦姗愿意接受十七公主的封号吗?

贺文轩动了动唇,心思百转。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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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罗衾不耐五更寒(三)(VIP)


运河的水静静地流着。

斜阳贪婪地铺满了整个水面,与一艘艘交辉。哺时已过,起航的船不多,但有一艘挂满了帆,艄公站在船头,张望着远方,预感今晚风向朝哪。

码头上,徐幕风站得笔直,温柔地扭过头去,看向早已激动得不象样的蓝双荷。等不及天明,他们决定连夜出发,几天后便会回到龙江镇,与蓝员外一家团聚。

蓝双荷从得知这一消息起,起处于亢奋之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送行的人中,有贺文轩、蓝梦姗,还有江子樵。

江子樵一再地对着徐幕风和蓝双荷施礼,“幕风,二妹,拜托了。”如果不是年关在即,去蓝荫园不太适宜,他也想同船而去了。“见过丹枫,请代我向她问好,说我很想念她。”

心一确定,便忍受不了一时一刻的等待。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蓝梦姗在他身后嘀咕一声。

“不要乱讲话,这也是子樵对这门亲事的慎重。当初若糊里糊涂地允下,是对大姐的不尊重。”贺文轩轻声责备道。

蓝梦姗俏皮地吐了下舌头,挣开他的手,跑去抱住蓝双荷,“二姐,见到爹娘,你一定要说我很好,非常非常地好,让他们别挂念。一过了年,我就回家。”唉,是贺大哥啦,硬掰了个理由,说她身子弱,不想她与二姐同行。说真的,她真有点想家了。

蓝双荷挪谕地瞟了贺文轩一眼,贺文轩温雅地颔首,“只一个人回去吗?”她溺爱地看着小妹。

她的小妹,竟然收获了当今第一才子的心,真意外,幕风也说想不到。但她看到两人这间的亲昵,觉着喜欢一个人就是一份感觉,和身份、才学什么都无关。

她更没料到贺文轩会很快地抹去冷炎带给梦姗的阴影,也许文轩才是小妹真正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