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的姑娘眼光稍微往下转了一圈,对着他妩媚地一笑,继续无事般的继续吃饭。

“公子,怎么了?”贺东察觉到贺文轩的异样,低头一看,腿上的血已经把地上的青砖染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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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砌成此恨无重数(三)

贺文轩疼得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嘴唇开始发白。

贺西快速地抽出宝剑,指向表演的男子,“是不是你刺伤了我家公子?”

“怎么可能,我们坐在这里都没动弹。”表演的男子火大了,一拍桌子跳了起来。

贺东撕下一抉衣角,按住贺文轩的伤口中,然后抽出剑,与贺西并肩而立。

“这屋里没有别人,不是你们,又会是谁?”贺西毫不怯弱,“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表演的男子抓起桌上的碗“当”地一声摔到地上,握着把刀,跌翻桌子,呼地站在贺西面前,那表演的女子不知几时,手上也多了把刀,其他人和伙计纷纷退开,吓得东躲西藏。

贺文轩咬着唇,尽力保持清醒,注视着卖艺之人。不知怎的,明明只是一个小伤口,血也止住了,他的意识却渐渐抽离,眼前越来越迷糊。

不好,刀口上怕是用了迷药,他突然意识到,却已开不了口,身子一软,慢慢瘫坐下去。

那边,贺东与贺西已经与卖艺的人打开来了。

卖艺的人只会几招江湖把戏,哪里打得过真材实料的贺东贺西,不一会,渐落下风。贺东趁机连出几招,贺西一个扫堂腿,转瞬,就把两人打倒在地,手中的刀早震飞在一边。

“两位爷,饶命,小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动那位公子的,小的知错了。”表演的男子一反刚才的凶悍,突地像变了个人,趴在地上连连磕头,那女子也吓傻了般,只会哆嗦。

贺东用剑尖指着男子,“你为什么要动我家公子?”

“小的是江湖卖艺的,赚的银子都不够糊口,偶尔就做点小抢小劫。公子进来时,身上那件灰色的狐裘,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小的与妹妹就动了歹心,偷偷…对着公子射了把飞镖。”

“你个畜牲,还真是有胆。”贺东气急了,一抬脚,对准男子的心口踢了过去,男子大叫一声,躺倒在地。

“哥哥,哥哥…”女子爬过去,趴在男子身上,哭成一团。

另外几个卖艺的人也跟着嘤嘤地哭起来,直嚷着:“大爷饶命。”

贺西愤怒地瞪了他们一眼,收回剑,转过身,一看贺文轩已昏迷在地,急了,剑尖突地向表演的男子刺去。

“爷,爷,那个只是迷药,”女子惊慌地忙出声哀求,从怀里掏出一个纸药包,“这是解药,敷在伤口处,一个时辰后,公子就会醒来的。”

“你若使诈,我把你们一个个都宰了。”贺西接过药包,回身扶起贺文轩,撩开长袍,小心地把药涂在上面。

贺文轩脸色灰白,受了这样的伤,无法再骑马。贺东怕卖艺的人说谎,见他们有辆装着器具的马车,便让他们一个个都坐到外面,给贺文轩躺着,自己和贺西跟在马车后面。

卖艺的人,偷鸡不成蚀把米,一个个灰头土脸,耷拉着脑袋,不时用眼瞄着贺东贺西,一点也不敢吱声。

马车缓缓地向前驶着,不久,便来到了观云亭。

贺东欲打马上前看看公子有没醒来,突然,不知从哪里跳出来几个手持大砍刀的蒙面人,指着他与贺西,“哈,终于等到你们了。”

两人还没回神,刀就齐刷刷地砍了过来。

两人拔剑,忙迎战。

卖艺的人一见这情形,拼命地抽着马,马受了惊般,疯狂向前奔去。

“不好,公子…”贺西眼看着马车驶远,急了,想追去,几个黑衣人已把他与贺东团团围住,“贺文轩呢?”

领头的男子冷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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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文轩是被痛醒的,他睁开眼,眨了几下,疾驰的马车颠簸得厉害,他感到腿痛越来越严重了,不一会,又疼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他先听到更鼓声,知道夜色即将阵临,意识也渐渐苏醒。

四下张望,是在一间堆着杂物的小厢房里,他用尽力气倾听,听到前屋有人说话,有猫叫声,也听到有人在厨房升火,木柴遇火发出噼啪声。

他闻到檀香味,逐渐感到饥渴和疼痛。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哥哥,那个公子怎么办,看他两个下人的武艺,好像是有来头的,我们不会惹个大麻烦吧!”是个女子的声音,语气间带着一丝忧愁。

“反正已惹下了,能怎么办。那么多人围着他两个下人,估计也活不了。这样吧,等凌晨时分,咱们把他身上的狐裘扒下来,然后蒙上眼,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扔到河里去。”男子很嫌恶地回道。

“这大冷天的,会要了他的命的。”

“总比要了我们的命好吧,妇人之见。”

脚步声惭远,贺文轩这才缓缓地吐出口长气,他忍着痛,撑着站起,试了几下,还能走。他摸向房门,好怪异的,房门竟然没上锁。他悄悄地出来,看出这是个大的四合院,他在院子里的小树丛蹲了会,四周静悄悄的。

有人提灯笼走过,是那位卖艺的女子。

他顺着灯光。看到游廊边上有一个角门。女子在那儿站了站,扭身又往回走。

后院重归黑暗。

贺文轩又等了会,确定没有一丝声音。他试着走向角门,角门是半掩着,他打开走了出去,外面是条幽暗的小巷子。

他没有灯,沿途慢慢摸着往前走,感到被刺伤的伤口又开始出血了,里面有裤子很快沾成了一团。

他顾不上理会,一直往前走,走了很久很久,他终于走到有灯火人家的路上。

就着店铺上挂着的灯笼,他看到“赏雨阁”三个大字,心内一喜。

姗姗,我终于回来了。

冷炎揉着额头,无力地跌坐到椅子中,面前几个侍卫战战兢兢地立着,头埋得很低。

“我们埋伏了几日,今天总算看到了贺东贺西,我们没作多想,就扑了上去。心想,有他俩的地方,贺文轩必然在,没想到,贺文轩竟然不在…还让他俩也跑了。”

领头的侍卫胆战心惊地禀道,看着王爷越来越铁青的脸色,早已吓得魂不附体。

冷炎已经吼不出“废物、无能的东西”这样的话来训斥了,更举不起手、抬不起脚来打他们几下。

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最近两个月,没有一项计划能顺利完成的。他不知怎么,心里面竟冒出一句“兵败如山倒”这样的话来,是不是他的败势已定,所以事事曲折?

捉一个文弱书生,还不简单如探囊取物,他引以自豪的侍卫们却偏偏有本事让贺文轩给跑了。

是贺文轩太有先知先觉,还是自己不会用人?

这下好,没抓着贺文轩,如同放虎归山,还惊着了虎,暴露了自己。

真的,真的毫无退路了。

“你们都退下吧,这不是你们的错,而是我低估了贺文轩的本事。”用兵之际,不可令兵心寒。冷炎稳定了下心绪,和声说道。

侍卫们讶异地抬起头,见王爷神色自如,心里面犯着嘀咕,施了礼,纷纷退下。

等众人走远,冷炎黯然地仰起头,叹了一口长气。

“王爷,”后堂的帘子一掀,项荣晃着一个空袖管,从里面走了出来,“这事怎不交给属下去办,那贺东贺西不是属下的对手。”

“杀了他们有何用,又不是贺文轩。”冷炎真的想吐血,为什么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契合自己的心灵呢?

项荣惭愧地低下了头。

“你,我另有安排。从今天起,你陪长公主去夫子庙住几天。”他扭过头,眸深如诲,“项侍卫,我能真正信任的人没几个,你便是其中之一。这次,真的不能再生出意外了。”

“属下明白。”项荣面容剧烈地抽搐了下。

“你恨过…我吗?”冷炎扫了眼她空荡荡的袖管,幸好她左右手都能握剑。

项荣坚定地摇摇头,“属下愚昧,没有早日看清王爷的心,才让王爷生那么大的气。那天,确实是属下的错,让…蓝小姐…被歹人所害…”

冷炎举起手,打断她的话,“这事不要再提,我们都把它给忘记。重要的是以后,你不必再愧疚。好了,退下吧!”

项荣从眼底悄悄瞥了眼冷炎,眼中闪过强烈的情意,但她很快低下眼帘,扭身出去了。

冷炎竖着耳朵,听到她的脚步声远,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

他没有告诉项荣,梦姗其实还活着。

项荣也许对他忠心不二,但扯上他的感情,他再也不会信任她了。梦姗现在是他心里独享的秘密,他会好好地守着这个秘密,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到梦姗。

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已经悄然为自己安排好了一条后路,无论夺位成功是否,他都将会带走梦姗。

夺位成功,他要让梦姗分享他的一切。

不成功,他会带她沿着运河,到达大海,然后从那里出发,去一个叫琉璃的岛屿,那里永远鲜花盛开,没有寒冬。

梦姗不能生孩子,他不在意,只要她给他一个真正的家,他是她的夫,她是他的妻,就足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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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砌成此恨无重数(四)(VIP)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

蓝梦姗伏在书案上,画上第二十七轮太阳。二十七日不见,便是八十一秋过去了,贺文轩走时,她年芳十六,如今该是九十有七了,哇,好长寿哦。这么大的年纪,白发如雪,牙齿掉光光,佝着腰,拄着拐棍,站在风中,痴痴地望着远方,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等着那个不知还会不会回来的情郎,不知不觉把自己站成了一座石像。

望夫崖的真实版本。

她幽幽地叹了一声,搁下笔,这情景光是想象,心里面就酸酸的,如果是真的,如何能承受,她在风化成石像前,怕是早已心力交瘁而死。

相思的滋味,原来是如此的苦不堪言。

无法诉说,却又不能自控,只觉得心里面空落落的,魂魄不知在哪一块飘荡,提不起精神做事。茶不思,饭不想,每天闷闷不乐,动不动就愁肠百转,黯然泪下。

他说只去几日,想不到却是几十日,没有一点音信,这让她怎么能不胡思乱想呢?

“蓝梦姗,又画太阳啦!”

宋瑾现在不再客气地称呼她为“蓝小姐”,而是随和地直呼其名,若不是她反对,他更想喊她“梦姗,姗儿”。和她落落寡欢的心情相反,宋瑾的心情好得出奇。他觉得这二十七天过的太快,东宫里德侍妾是有几位,可一个个中规中矩的,好无趣。来了个蓝梦姗,又会下棋,又会弹琴、画画,还会诵经,见识广,就是叫它温课,那循循善诱的方式,也令他不觉得枯燥,他私心里巴不得贺文轩永远别回来才好呢。

蓝梦姗今天不太想讲话,没抬头,拿起笔给太阳描色。

“昨天布置的《史记》看到第几页了?”

“相思病犯啦?”宋瑾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同时递上一盆宫里面的贡糕,晶莹剔透的,上面镶满了各种果仁。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回答我的问题。”蓝梦姗板起小脸,态度可是很严肃。

“父皇付贺文轩俸银,又没付你的,你干吗较真呢!”宋瑾翻翻白眼,“你抬起头来看看小王,小王也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不比那贺文轩差,你何必舍近而求远呢?”

“嗯,是不差多少,只差了一点身高。”蓝梦姗一本正经地接话。

宋瑾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个子高有什么好的,天掉下来先砸死他们。”

“天若掉不下来呢?你连树上的一枝梅花都摘不到,有什么好?”蓝梦姗忍不住笑了,再次放下笔,转过身来,“不乱开玩笑了,太子,昨晚是不是没看书?”宋瑾话一多,就是想转移话题。

宋瑾摸摸鼻子,轻轻地哼了声,“说真的,蓝梦姗,小王挺怕看《史记》的,一页页都血淋淋,每一个朝代,有善始却无法善终,看得小王都不敢做皇帝了。”

蓝梦姗眨眨眼,一时竟然无法反驳他,确实如此,纵观历史长河,不管是哪一朝,轰轰烈烈建国,最后终会淹没于鲜血与尘埃之中。

“我不是让你看结局,而是让你学学有德之君建国的策略,看看他们是如何任用贤臣,把国家治理强大。”

“小王也不要看。”宋瑾头一昂,“什么叫有德之君,只不过比其他人多点城府,肚子里的肠子多拐了几个弯,满腹心计。他们对那些所谓的贤臣,有利用价值的,就是一个脸,没有利用时,就找个理由给杀了,秦始皇、汉武帝…不都是那样。小王可不想过得那么累,当然也没他们聪明。别人都羡慕小王生下来就是钦定的太子,可小王觉着这不是幸运,而是无奈。小王巴不得能有几个兄弟,然后挑一个聪明的、能干的、有心计的做太子,小王乐得做个逍遥的亲王,吃喝玩乐,游山玩水,不要整天忧国忧民。那些个大臣,表面上诚惶诚恐,暗地里却是一肚子的诡计,小王哪里斗得过他们。小王做皇帝,那是绑鸭子上架。其实,小王觉得那皇位给贺文轩坐,给冷炎坐,才差不多。”

“太子,”蓝梦姗惊住了,冲上来,一只手慌地堵住他的嘴巴,“这话可不能乱讲,若是被皇上听到,你会害死贺大哥的。”

旁边伺候的宫女和太监一个个也傻了眼,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他们的主子是不是吃错药了?

宋瑾轻轻拉开蓝梦姗的手,“你以为小王是乱讲的吗?你的贺大哥是真正聪明人,这些年,远离官场,生怕父皇扯上他,现在为了你跳到这潭深水里。小王知道炎儿从来没瞧得起小王过,他早就瞪着那皇位了,唉,都是一家人,他要做给他呗,不知父皇心里面想的是什么,斗来斗去,杀人很好玩吗?”

“太子今天很健谈呀!”虚掩的门外,一个轩昂的身影长身站立。立在一边的总管神情扭曲着,指指外面,又指指嘴,再看看旁边的人,意思是他想通报的,可是来人不让。

“太傅,你可回来了。”宋瑾一收刚才的幽怨哀婉,脸露笑意,忙迎上前。

蓝梦姗身子怔了一下,没有抬头,神情淡淡的,捏起桌上的羊毫,在手中转来转去。

贺文轩对着她投来灼热的一瞥,抬脚跨进门中。

“太傅,你的腿怎么了?”宋瑾发现贺文轩走路时,倾斜向一侧,另一侧仿佛不胜其力似的。

贺文轩摆摆手,“不要说我的脚,太子,你刚才那一番话是你的肺腑之言吗?”

“啊?”宋瑾涨红了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支支吾吾,“小王…”

贺文轩从容地在书案边坐下,状似不经意地拿过蓝梦姗手中的羊毫,手指相触,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哆嗦了下。

“如果你真的有这种想法,我明天就向皇上辞去这太傅一职。我不仅没教出一个未来的君主,而且还让他学会了逃避责任、贪图私欲、胸无大志。这太傅,我做得太失败了,不知皇上会不会惩罚与我?”贺文轩收敛起心神,故意叹息。

“太傅,太傅,”宋瑾忙摇手,“小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随口说了玩。你们都站着干吗,还不给太傅端茶,你们几个,帮蓝小姐收拾行李去。”他扭头对着一帮宫女和太监吼道。

贺文轩像是没看到他的讨好,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太子刚刚那口气可不像是在开玩笑,你若真要把皇位让给冷炎,那就和皇上说去,皇上一定会非常慎重考虑此事的。正如你所言,免得流血、杀人。”

宋瑾这下傻眼了,慌里慌张地朝外看看,两手一拱,对着贺文轩深深一躬,“太傅,学生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乱说了。”他向一边的蓝梦姗直挤眼,想让她帮着解下围。

蓝梦姗不知咋的,愣愣地在出神,耳朵根红了一片,气息加重。

“太子,”贺文轩坐正了身子,很认真地看着他,“不是我故意斥责你,你从出生那天起,就被上天赋予了与众不同的责任,这是你无法选择的使命。你不能逃避,不能回头,不能想让,唯一笔直地向前走去。不是所有的大臣都是满腹诡计,他们有的是满腔热血,对朝廷、皇上有着你无法想象的热忱与忠心。而这些人,会陪着你一路同行,所以你不必担忧什么。只要你心里装着南朝,装着天下苍生,你就会是个好君王。我再加一句,太子你心里一定懂得,你现在的太子之位,皇上为你所做的一切,已经沾染上了鲜血,你拭得净吗?”

以往,贺文轩很少这样正式地和宋瑾说这些话,希望他能自己体会得出这些。今天,无意中听到了他的内心感言,贺文轩不再迂回了。太子不是养在温室里的花,他必须要经历风雨,才能扛起未来的重任。

宋瑾呆呆地注视着贺文轩深邃的晶眸,好半天,才问出一句,“太傅,那你会陪小王同行吗?”

贺文轩微微一笑,站起身转向蓝梦姗,伸出手,“姗姗,打扰了太子这么久,我们该回书阁了。”

蓝梦姗轻轻点点头,迟疑了一下,把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宫女已经把她的行李收拾好,送进外面停泊的马车中。

“这些日子,多谢太子了。”蓝天,暖阳,贺文轩衣炔飘飘,优雅地向宋瑾抬了抬手,然后掀开车帘,扶起蓝梦姗跨进马车。

抬腿时,俊脸不自然地抽搐了下,嘴里发出咝咝的抽气声。

蓝梦姗忙回头,他已恢复自如。

“太子,贺大人要走了。”总管提醒仍被贺文轩一席话震得发呆的宋瑾。

“太傅,”宋瑾追在马车后,“你还没回答小王的问题呢,还有,蓝梦姗也没和小王道别。”

马车压着车道,缓缓向前滚动。

新岁将至,宫中到处张灯结彩,道旁两侧,宫人们在修剪树木,枝头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福”字。

蓝梦姗趴在窗前,沉默不语地看着车外。

“怎么了,姗姗?”贺文轩温柔地执起蓝梦姗的手,久别重逢,她怎么表现得如此淡然,难道她不想看到他吗?

此刻,他的心中,情潮如排山倒海一般,怒吼着、汹涌着,一浪高似一浪。刚刚在东宫,他用了全部心力,才可以自如地说出那一番话。

如果没有其他人在场,他会…

贺文轩喉结动了几动,凝视着蓝梦姗的眼神又加热了几分,樱唇、粉腮、星眸,窈窕的腰肢,俏皮的嘴角,和梦中一模一样,她真的喜欢他已十年了吗?

“二十七个太阳…”蓝梦姗嘴张了张,吐出了几个字。

贺文轩一下子就听懂了,笑道:“看来西京城天气不错,日日都是晴,我可是只见过十个太阳,八个阴天,还有九天在下雪。”

蓝梦姗眼眶突然一红,撅起了小嘴,“贺大哥,你今年多大?”

“呃?二十四呀,长你八岁?”她嫌他老吗?

“南朝男子,十八算是成年。你都成年这么久了,为什么还要做出让人担心的事?”这几句话,她是哽咽着喊出来的,接着,眼泪如同掉了线的珠子,扑扑地往下直掉。

贺文轩吃了一惊,“姗姗,你听我说,事情超出我的意外,我才…”

“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是无奈的,所以才把几日拖成了几十日,”她带着哭腔,帮他说完,“可是人回不了京,就不能写封信报下音讯?”

大才子脑子灵光一闪,突地醒悟,“姗姗,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些,我只想着早点把事办完,然后可以早点回来。”他忘了突然多出来的这几十日,还有个人在牵挂着他,唉,后知后觉呀!

蓝梦姗赌气地身子一扭,抽回手,“是,是我自作多情,日日夜夜地乱担忧什么…”她转得太急切,马车刚好又在拐弯,她整个人一倾,咕咚一身倒在了车内。

“噢!”她吃痛地捂着后脑勺,委屈地直撇嘴。

“姗姗…”贺文轩忙伸手将她抱起,没想到她突地圈住了他的脖子,发丝凌乱,双颊嫣红,眼中闪过一抹娇羞,他一时看直了眼,“唔!”

他渴盼已久的樱唇贴上了他的唇瓣。

“贺大哥,我…好想你,好想你!”她闭上了眼,不想矜持,舍不得赌气,二个人独享的空间里,老老实实地把二十七天的相思全融在了这一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