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里的东西都送了回来,穆菱在卧房内仔细揣摩那封书信。
纸张泛黄,不知是不是经年久远的缘故,墨迹也有些洇开。穆菱越想越奇怪,原身怎么会把很久以前的书信放在行李中?她从哪里找到的?
蓦地,她将目光投注在衣柜上,不寒而栗。
不可能,若原身早就下去过地道,辋烟总该知道吧?
穆菱不敢往下想,将书信仔仔细细藏好。
才舒出口气,辋烟进来,神神秘秘道:“娘娘,王爷来了。”
穆菱浑身一凛,衣柜在身后虎视眈眈,似乎,她才是那个偷情者。
“咳,来就来呗,慌里慌张做什么……”穆菱嘴上如是说,出门的时候,却险些被绣墩绊个狗啃泥。
第18章 出宫,出逃?
梁言站在桂花树下,金色如落雨的花瓣打着旋儿落下,美的好似一幅画。
穆菱怔然良久,才调整心绪,含笑上前,“阿言,你来了。”
梁言回眸,清冷的神色回暖,回以一笑:“看你好了,我也安心许多——听闻皇姐来过你这里,怎样,没什么事吧?”
原来,他是因为担心自己,才来的啊。穆菱窝心的很,偏对方的心意,她如今不能有半点回应。
“公主娇憨可爱,只是赏花喝茶,没什么事。”
梁言轻笑:“皇姐可不是能安安静静坐上片刻的人,走到哪里话都尤其多。”
穆菱之前听辋烟说,太后与梁言的母妃成见极深,前朝闹的很不堪,但看梁言对慕青,却似寻常人家姐弟,两人关系或许还很亲近。
穆菱请梁言进屋喝茶,茶叶还是之前慕青派人送来的,清口淡雅。
“阿言,我有帮你打听过莞昭仪……不,是莞太妃的事。”
梁言清亮的眸子一深,垂眸道:“是么……你不说,我都快要忘记了。”
很多年前,他出征,母妃临别送行,隐隐提过一句莞昭仪,“皇儿有事找不到娘,可以寻她。”
那时的他,意气风发,发了宏愿,愿为父皇保卫江山,却忽略了母亲眸中莫名的忧伤。
很多年后,他吃了败仗,狼狈回朝,母妃却已不在。昔年的叮嘱莫名其妙,那日午夜梦回,梦见娘亲,依稀还是旧时面貌,眼流血泪,声声悲戚,“吾儿,去寻莞昭仪,去寻她。娘与她最好,你有事,要寻她……”
第二日,梁言在宫中探路,遇上了穆菱。
“原来那位昭仪,是已故的太妃呢。”
梁言轻声道:“是啊,无非是母亲昔日的交代,我浪费了许多时间,没想到,太妃也病故了。”
他自嘲摇头,觉得自己辜负了母妃,她许是有什么遗言,交代给了莞昭仪,自己来的太晚,错过了。
穆菱在宫内没什么好友,辋烟却时常和各处打交道——譬如御膳房、太医院、内务府,总能认识一帮小姐妹,年纪小,凑在一起就爱叽叽喳喳。
辋烟得了穆菱提点,把话题引向了梁言,然后八卦一发不可收拾,什么小道消息都有。
譬如,梁言的母妃是妖精变得,没了先帝的真龙之气,也就魂飞魄散了;
譬如,梁言八字太重,克父克母克兄弟,太后娘娘才每年都打发他往外跑;
提及贵妃娘娘——也就是梁言的母妃,有个年长些的宫女顺口聊了聊莞昭仪。
“莞太妃曾是您生母的宫女,升为昭仪后,一向与贵太妃娘娘疏远。”穆菱觑着梁言神色,“宫人们说,当年贵太妃娘娘失踪后,莞昭仪那里夜夜笙歌,好似很快活的样子。”
梁言脸上平静的神色终于打破,“夜夜笙歌?”
这怎么和母妃所言“至交好友”全不一样——难不成,母妃是被莞太妃给骗了?
“阿言,莞太妃在你回朝前一天,失足摔死了。”
梁言蓦地一惊,怔怔看着穆菱。
穆菱于心不忍,可还是道:“冷宫初遇那一天,你和我说,你母妃有东西在莞太妃手上,你想取回。可太妃在你多年前回朝的时候,就已经意外身故……这还不算,她的宫殿因为走水,半夜起火,化为灰烬,什么东西都没留下,阖宫上下几十宫人,死的死,伤的伤,这些年也全遣散了。”
顿了顿,穆菱提气:“阿言,如今宫人们说起莞太妃,也只是笑话她得意忘形,被……被贵太妃娘娘的冤魂套了命去。”
“岂有此理!”
梁言一掌震碎桌案,辋烟吓得从屋外跑进来,“怎么了,怎么了?”
穆菱看梁言面色铁青,对辋烟摇摇头:“没事,我和王爷拉拉家常。”
辋烟离去后,梁言双手压在脸上,仰着头,良久不语。
“母妃,怎可能是妖孽。莞太妃死的这样蹊跷……我居然现在才知晓。”
他沉浸在失去帝位,失去父皇母妃,失去所有仰仗,所有尊严的炼狱中,根本无暇顾忌,那被母妃称为好友的女子。
他和穆菱所想一样,莞太妃一定是知道他母妃去了哪里,他来的,太晚了。
穆菱给他重新斟茶,心里酸涩难平。
不论是那密室内的书信,还是前朝贵妃、莞昭仪的身故,亦或是她的“自尽”,皇后的敌视,她都不欲再管。
她要及早逃出这樊笼,再不愿夜半醒来,浑身冷汗,惶惶不可终日。
那日,梁言离去时,脚步依旧沉稳,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贵公子的模样,穆菱却半点也开心不起来。
建德公主既有了出宫的打算,临行前,令宫人送来两套男装,令穆菱和辋烟随行,要出宫找乐子……不,是找杂耍班子去。
穆菱心事重重,但逃命为上,若这回出宫能顺带跑路,那可比在侍卫森严的皇宫大内出逃容易的多。
是以,她比辋烟更兴奋,也更紧张。
“娘娘,奴婢这头发要不要盘起来?娘娘,衣服是不是再宽松些?娘娘……”辋烟叽叽喳喳的,对镜自照,总觉得自己不似男子。
穆菱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叹气:“辋烟,你前生十八年都是个姑娘,你指望着穿了男装就多根棍儿?”
“什么棍儿?”
辋烟“嘻嘻嘻”得不懂而问,慕青才踏进一只脚,“扑哧”一乐,“哈哈,小娘子忒的情趣!”
穆菱脸上生红,忙起身行礼,被慕青大咧咧拢在怀里,“好啦,咱们今日是兄弟,不许学那些小娘皮的扭捏作态。”
辋烟之前因她的公主身份,难免有些惧怕,可这没心没肺的丫头,见公主比谁都好说话,立时把规矩、身份抛到脑后,对着慕青,比对着穆菱还亲热。
“公主,公主,你可来了,快瞧小的俊美不俊美?是不是能勾到很多小娘皮?”
穆菱心内哀嚎一声,跟来的女官亦是嘴角抽搐。
“愔愔,我与烟烟孰美?”慕青揽着辋烟,得瑟地看向女官吕愔愔。
吕愔愔也是一身男装,但未能穿出公主的风流倜傥,辋烟的顽皮可爱,亦或是穆菱的风轻云淡,反而扭捏尴尬,连路都不敢多走一步。
听公主发问,吕愔愔眼眶有些红,低语道:“殿下觉得好,就好。”
第19章 劫色
慕青有些扫兴,穆菱怕影响此次行程,解围道:“公主,吕女官只是害羞。就好像让男子穿女装,定会不好意思,吕女官一向克己自省,言行举止皆典范,乍让她穿男装,可不不适应。”
“也是,”慕青点点头,好脾气道,“愔愔你还可以么,若实在难过,今日我就和穆贵人一起去好了,你可以休息一天的。”
“公主,奴婢跟着您……”
正值集市,南来北往的商贩很多,街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马车走走停停,慕青闲极无聊,说起了她出使鲁玛的事,辋烟听的聚精会神,连穆菱都竖起了耳朵。
“有一天,我们路过丛林,半夜遇上了饥饿的狼群……”
慕青语声低沉恐怖,吓得辋烟屏息凝神,却还是想听。
穆菱看着好笑,把小婢子的手握在掌心。
“夜里无风无月,那狼的眼睛绿汪汪的,随着嚎叫越发嘹亮,把我们一队人马围在了一起,厮杀就开始了。”
“天哪……”
慕青很喜欢辋烟这个小听众,大手一挥,得意一笑,“咱们大周朝精兵强将,区区群狼,算个什么,只见那领头的侍卫大喝一声,大家拿着家伙就冲了上去——连日赶路,口粮都吃的差不多,谁耐烦天天吃干的像石头似得馍馍,几十匹狼我们一只没糟践,剥皮,去骨,那狼肉当天晚上就烤了吃了,架在火上,滋滋冒油,不用任何香料,已是那人间极品!”
辋烟连连惊呼,穆菱浅浅勾唇,见吕愔愔坐的端庄,身上却有些抖,就凑了过去。
“愔愔姑娘是什么时候服侍公主的?”穆菱坐在吕愔愔身侧,轻声问道。
吕愔愔看了眼正和辋烟热聊的公主,见她没有留意这边,抿抿唇,轻声道:“此前公主出使鲁玛,陪读的几家姑娘年纪都大了,太后娘娘恩典,出宫待嫁。太后接到公主要回来的消息,选了我入宫侍奉。”
之前见面,穆菱觉得愔愔姑娘清冷严肃,实际一接触,才发觉她这人心肠软,到底是十三四岁的姑娘,也会渴望朋友的关系,也会有胆怯不安的时候。
慕青与辋烟嘻嘻哈哈,穆菱与吕愔愔安安静静,马车却停步不前,有内监过来,轻声回禀:“殿下,前面人太多,马车过不去,可能要徒步走一段。”
待下了车,穆菱小心地观察四周。
侍卫、暗卫很多,分散在人群里,不紧不慢得跟着
穆菱既有心逃走,就刻意引着公主往人群里钻。她料想,侍卫们会更在意公主的安全,怕也觉得,她一个小小贵人,好容易巴上了公主,一定会贴身服侍讨好,不会乱跑。
可真要让他们失望了。
人一多,侍卫行动受阻,一个没看住,竟叫穆菱拉着辋烟悄悄溜掉。
下车时,穆菱手中就抱了两件薄薄的兜帽斗篷,递给辋烟一件,她自己一件,眨眼功夫,灰扑扑的斗篷就将二人罩住。
辋烟一路被穆菱带着,往小巷里钻来钻去,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待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辋烟掀开兜帽,大喘粗气:“公子,咱们跑什么?”
穆菱喘匀气息,招招手,附耳一言。
辋烟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得看着她,“出逃?!”
“嗯,我——”
不等穆菱继续说话,辋烟惊叫:“小姐,你是疯了吧?小姐一定是疯了!”
穆菱蹙眉,不解得看着她。
辋烟口干舌燥,拉着穆菱苦劝,“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呢,宫里好吃好喝,不用风吹日晒,咱们独居一处,也不用为生计发愁,小姐您怎么了,为什么想不开?”
语气那叫个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
穆菱却也是同样的感觉,狠狠叹了口气,“辋烟,你就这么点追求?是,宫里是好,吃喝不愁,有房子有地,有衣裳有首饰,可自由呢?说话办事要规矩,动不动就跪,稍稍错一处,不是要命,就是要钱……”
穆菱“呵”了一声苦笑,“冷宫中就有人害我性命,大难不死,投环‘自尽’也叫咱们活了过来,可接着就被人下药——那还是****,并非毒药,起码还能有个转机。你想没想过,要是你家小姐当日吃的是毒药,你又要揣着把刀去找谁拼命?!”
辋烟被她激得落了泪,又是惊又是惧,“可、可……”
“可”了半天,却辩解不出一句。
宫中形势复杂,小姐回去,多半还要遭受毒手。辋烟并不是贪图锦绣富贵,只因穆菱乍然和她说,今日就要逃走,委实吓到了她,让她一时片刻反应不过来。
想通利弊,辋烟也犹豫了,眼中带泪,问道:“那我问小姐,逃出宫来,以后的日子怎样过,小姐可有章程?小姐纵回家去,家中也不会同意……”
在宫中是死,可家中安敢收留?
家中老爷公子,为了身家性命,也不会让小姐久留。结局无非就两条——要么直接送回宫,要么……脱不开一个“死”字。
“小姐,外面的生活没有您想的那般好。没有路引,这城都出不去,外面地界,更是步步关卡……”
不说买地租房要户籍文书,两个女子,遇上流氓恶人怎么办?
穆菱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听了辋烟的话,陷入良久沉默。
辋烟心疼,红了眼睛,“小姐,就当奴婢求求您,回宫去吧,起码还有一搏的机会。”
这里还在劝着,巷子里却进了旁人。
“哟,这是哪里跑来的小娘子,啧啧,假凤虚凰,竟穿着汉子的衣衫。”
几个泼皮破落户,吊儿郎当,早在二女走出人群就盯上了。
“你们想干什么,我们小姐可是官家女眷,容不得你们放肆!”
辋烟护着穆菱,色厉内荏,尾调都有些颤。
“哎哟哟,这小娘们倒是个泼辣货——官家女眷怎么啦,小爷我还就想尝尝官家女眷的滋味儿了。”打头的小混混“嘻嘻哈哈”,一步三晃得走近前来,直逼得辋烟并她身边的穆菱贴上墙面。
再也无路可退。
穆菱凝眉蹙目,这条窄巷远离人群,不定是哪家宅院的后巷,大声嚷嚷起来,怕不等人来救,自己二人早被打昏带走了。
不过,穆菱掂量了下自己和五个混子的力量差距,眸中戾色闪过,倏然推开护在身前的辋烟,粉拳紧握,直直砸向混混头子的鼻梁。
第20章 弟兄们好好玩
“砰”得一声闷响,一条血流喷涌而出,那混混头子惊了一跳,尚未反应过来,下一刻立马迎上穆菱的横空劈腿,直取面门。
一招一式已见血,那头子和众混混才反应过来。
“好个娘们,给你脸了是不是?!给我上,擒了这娘们先让兄弟们尝鲜!”那混混头子捂着血流如注的鼻子连连后退,直缩回五人之后。
穆菱且不等他叫喊,举步提膝,膝盖磕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混混下体,一手拉着对方肩膀,一个猛子,只听那鸡飞蛋打之声,那混混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满脸冷汗,面如土色,直挺挺跪倒在地。
她并无恋战,一个折身,躲过身后拳脚,再取就近之人,手肘击面,又是个鼻血长流。双指狠狠挖去,那混混“哎哟”一声,捂着眼睛跳脚,“我的娘……”
几个回合,巷内已是惨叫连连,辋烟缩在角落,早已回神:“救命,救命啊!”
巷内人家的后院丛鸟飞起,却久无人应门。
穆菱额角打湿,呼吸急促,她心知原主这身子不中用,新伤旧患,走两步都喘。她大小擒拿术用上,也难敌这五六人的合力围剿。
局势急转直下,辋烟被一巴掌扇到墙上,甩晕过去,穆菱自个也好不到哪儿去,被三四人压在地上,俏脸煞白,沾满了泥土灰尘。
那混混头子半脸血迹,衬得獐头鼠目更是可怖作呕,晃着身子凑过来,狰狞冷笑,“个乖乖,咱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险些栽在你这妮子手上。”
“啧啧,瞅这狼狈模样,爷可心疼死了。”那混混头子拍了拍穆菱脸颊,被她狠狠瞪住,一张口,险叼掉混子的手指头。
“你最好放了我,我的家人可不是吃素的,小心惹了天大的麻烦,吃不了兜着走。”穆菱说这话,却也无甚底气。
她并非宫中皇女,仅是小小贵人,出宫失踪,也不晓得宫中会不会营救她,也不晓得慕青公主有无心来救。
那混子又哎哟哟连叫,指着穆菱笑阴阴冷笑:“还天大的麻烦?俊俏小娘子只带一个丫鬟出府,又无侍卫,啧啧,还真是好大的麻烦呢。原本呢,让大爷们爽一爽,或许放你条生路,可惜啊,伤我兄弟,爷们玩够了,只得把你卖去那窑子里,换几个医药费了。”
说这话,努努嘴,示意手下把晕死过去的辋烟也带上,“可够兄弟们痛快几日的了,只不消玩死,还能换俩酒钱乐一乐。”
甭管那伤了的,还是那没伤的,猥琐下流得连连看向主仆二个,“大哥英明,要不是大哥慧眼,咱可认不出是俩雌儿的……”
……
却说穆菱与辋烟失踪不消片刻,万事谨小慎微的吕愔愔就察觉了。
“公主,贵人和辋烟好似没跟来。”
慕青正挨着摊位挑小玩意儿,玩性正浓,闻言摆摆手,“叫侍卫们找找,肯定就在附近。”
热得擦了擦汗,嘟囔:“哎呀,今日好热,人也太多了些。”
左右观瞧,却也没见那对儿主仆的身影,到底是自己带出宫的,慕青蹙眉:“找了么,别是叫拐子拐了。”
侍卫心下一提,那一位到底是尚书之女,宫中贵人,稍有损碍怕大家都交不了差,留下几个护佑公主,其余人等融入人群。
哪知,慕青越等越急,越等越燥,侍卫们挨个回来,只是摇头:“没找到。”
慕青这才慌了,跳脚道:“快,拿了本宫帖子去京兆尹,派衙役上街搜寻。”
人怎可能无缘无故丢了,穆贵人再不懂事,也晓得要跟着她的,怎会走丢呢。必是叫什么人给拐了。
眼见公主心焦,吕愔愔拉着她往阴凉少人处去,“公主在这里,侍卫们也不敢走散,不若先去前面茶肆歇歇脚,那里人少僻静,公主在那里,大家也放心。”
慕青也想去找人,可她随意走动的话,侍卫们只会更紧张,跺跺脚,甩袖往茶肆去。
……
彼时,梁言正和小厮在外游逛,说起今日不入宫,太后娘娘还问起来的事。
小厮平日里话多,今日却晓得察言观色,觑着主子脸色,小小声道:“爷,是不是因为正妃一事?您若不喜欢,直接回绝了就是,太后也不能强摁着您进洞房啊。”
梁言睨了他一言,不语。
“莫非,是和穆贵人有关?”
“住嘴,”梁言皱眉,“后宫娘娘们的事,你也敢嚼舌了?”
小厮忙嬉皮笑脸拍了自己嘴巴一下,“奴才就是嘴碎。”
看来,还真是和穆贵人闹别扭了呢,小厮心中暗想。
从书局里出来,回王府的必经之路今日尤其拥堵,小厮松墨跳着脚瞭望,“早知道晚些来,如今人太多,咦……”
松墨奇怪一声,“爷,好似是宫里的侍卫。”
梁言循声望去,一眼就瞧见了建德公主,和她的女官。
“呀,七哥,”慕青见着梁言犹如有了主心骨,也不去茶肆了,拐了过来,焦急道,“七哥,我把穆贵人弄丢了。”
慕青很自责,提出出宫的是她,却没有保护好穆菱。
梁言闻言一凛,示意松墨派人去寻。
侍卫们散开大网,梁言的暗卫也接到指使出动,多往人多聚集的地方去,认为是穆贵人走迷了。
可梁言心中另有计较,带了松墨,转往僻静小巷——他自那年兵败回朝,一直郁郁不得志,这京中大大小小的巷子,里弄,都走过,逛过,权作疏散,
也认识些三教九流的朋友,令人去打过招呼,若是哪路遇着了穆菱,不可伤人。
他心中,实则忧心穆菱出逃为真,失踪为假的。可也怕她真的出事——那么多侍卫、暗卫都没找到,他不信穆菱有这本事。
松墨扇着袖子,热的不行,抬手擦汗的功夫,就瞧着边儿上黑黝黝的小巷似是有人。
再一瞧,却是几个男子在打群架呢,顿生无趣,“真是闲的。”
他嘀咕这一句,偏落在了梁言耳中,顺着往去,自然也瞧见了,皱了皱眉,让松墨去看看,“别出了命案。”
松墨撇嘴:“爷心善,不知这些地痞无赖的混账处,出来混的,不是你打了我,就是我打了你,真正出不了命案。”
如是说着,却还是过去瞅瞅,“哎,哎,说你们呢,光天化日,郎朗乾坤……哎哟我的王爷,穆……在这儿呢!”
第21章 吵架
松墨吓得一声惊嚎,变了声儿,到底顾着穆菱清誉,没叫成“穆贵人”。
梁言耳朵一动,一跃而入,就见了穆菱主仆惨相,花容月貌的两个姑娘,一个额头渗血,一个被踩在脚下,更是狼狈。
“阿言……”
可不就是遭难的穆菱与辋烟,那伙儿混子正言语调戏间,梁言就闯了进来,顿时骂骂咧咧,“看什么看,没见过讨债的啊?滚边儿去!”
边骂边抽袖子,比划着胳膊要干仗。
梁言睚眦欲裂,不等那人近前,跃身踏墙,一脚踢翻一个,松墨抄起板砖,一手一个补刀放倒,“奶奶的,瞎了你们的狗眼!还讨债的,爷爷是来讨命的!”
梁言十二岁征战,浴血扬名,一群招摇过市的小喽啰们如何是他的对手,立时缺胳膊断腿儿躺在地上乱叫。
黑影落下,手起刀落,顷刻间收割六条性命,对梁言稍一点头,呼哨声起,不知何时,不知从哪儿而来的另一暗卫一落而下,两人拎着六具死尸跃上高墙,没一时就消失无影踪,只满巷子里都是血腥味。
梁言解下自己的披风覆在穆菱身上,心疼的无以复加,轻轻将人拢在怀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