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神抓起银子跑出店门时,早就没了人影,气得寇文清只好对着仲锦然消失的大概方向跺脚生闷气。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看手里这银子只好认了。回身关了门落了栓,才开始收拾打扫脏乱的桌子。宋氏听到前面关门落锁搬挪桌凳的声音,赶紧从床上撑爬起来,草草地穿戴好后就赶紧来前面的店铺里想帮着女儿一起收拾。
寇文清听到后面的声响,转身看到宋氏正佝偻着腰低首忙着整理收拾桌上的脏碗污碟,将残渣剩菜倒进一边的渣斗里。寇文清赶紧放下手里的长凳,拿帕子擦擦手走过去将宋氏强行搀扶到一边坐下,心疼地说道:“娘,不是让你躺着嘛,又起来做啥?”
宋氏闻言无奈地叹口气,垂了垂酸僵的肩膀,回道:“总是躺着,骨头都松软了。”寇文清赶紧低身给宋氏捶捏着肩膀,不再作声。宋氏默默的看了眼孝顺的宝贝女儿,眼睛不由有些发热。低首掩饰去自己的失态,赶紧拿袖子拭去眼角的湿意。母女俩就在这关了门的酒肆里,静静的相处着。安心品味着这繁忙吵杂一日的些许宁静,明日还有新的一天等着她们去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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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回 ...
仲府门前的两青石狮子庄严肃穆,三间暗黑红漆的大门,门额边角上皆镶吉祥如意卷草花纹,暗红漆的大门上横竖镶七七四十九颗铜鎏金门钉,三扇大门均镶蝙蝠万福纹铺首。因炎禹皇朝放宽了对门饰规格的限制,但凡有钱有势的大户都会对自家的门面极尽能事的修饰,以彰显炫耀自身雄厚的财力,扩大抬高他们在地方上的地位与影响力。
寇文清提着竹篮在门口转悠了一会,不知该如何进去。方才围着仲府走了一圈也没找到个给下人杂役走的后门,正踌躇着是该回去还是再等等时,就见个穿短打青布衣褂仆人打扮的男子猫着腰从西角门蹦蹿出来,快步跑到她藏身的石狮子后面,双手叉腰不断的喘气粗声的问道:“你是寇姑娘吧,可让我跑了好几个来回了…快,我家少爷等了大半个时辰了,随我进去吧…”说完就转身往回走去,寇文清皱了下眉只好后面跟上。
一路上这个叫仲阿财的贴身奴才不停的叽叽喳喳给寇文清讲着方才他自己如何如何辛苦等等叭啦叭啦的话,寇文清默不吭声地听着,从仲阿财杂七杂八没有头绪的话里也知道了原来仲府的后门在西边那棵高大的弯脖子针叶松后面拐弯过去的小巷弄里,她只顾着朝南往前走到处找门,却没想到还有小岔路。大户人家真是规矩忌讳多,麻烦呀,唉,算了,下次就知道了。
跟在仲阿财后面七弯八绕,穿过几个庭院,走过几个回廊,等经过个拱门到了个花园里面,假山怪石堆叠,配合着一池湖水园里或种上些花草,或布置几玲珑怪异的石头,因地制宜栽种些树木竹花,脚下鹅卵石铺得弯弯曲曲的小径,每一个转弯都可以看到一番不同的景致,可以说园中处处是景,每个角度皆可入画。沿着小径,走上几个弯就有可供歇脚的石凳桌椅,园中高低落叶常绿树木相得益彰,巧搭花草怪石假山于景中,路过处按地势或一凉亭或一弯石桥,且桥亭造型各异,绝不相同,搭配上这一池绿波就是个浓缩的小江南,呵呵,许是她自幼长大生活过的江南小镇也不见得有如此精致之美。
等走到小径的尽头,才知道这池湖水有多大。一条蜿蜒曲折的水上回廊直通湖心的小岛,上有水榭一座,东西凉亭,种了些许柳树围绕湖心那小岛,显得更加的氤氲袅袅,水雾江南的感觉。充满了诗情画意,让人不由得放松神经,投入这美景之中。
寇文清看看远处凉亭里的人影,不由赶紧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不是她过度小心警惕,实在是仲锦然这祸害太厉害。谁知道这家伙打什么主意,前几次送酒都是她人还没到仲府门口,就有久候在门口的仆人迎了上来,不待她开口就直接提走酒,打发她走人。如此也有好几回了,怎这次半日才有个人出来,沿路还不断的呱噪些有的没的,实在是不心疑都不行。
果然,等到了湖心的“醉烟亭”,迎面上来的那张脸就让寇文清暗自心里倒吸了一口气,怎是上次那色胚子,寇文清赶紧垂首提着篮子不敢吭声。
仲阿财回身看了眼跟在后面一直不吭声的寇文清,确定这人跟在他后面进来了。甩了甩头,这姑娘真是个闷葫芦,半日都没说句话。要知道只要进了他们仲府的怡园哪个人不是一路唧唧喳喳问个不停,或者惊呼赞叹声不断。可他后面这姑娘,跟在他后面小半晌愣是一个字都没听见,唉,真不知少爷为何这阵子总往那寇家酒肆跑,还以为寇家酒肆里有多漂亮的天仙姑娘,原只是个冷脸的‘哑姑娘’。
想到这,仲阿财赶紧上前给两位他最敬爱佩服的少爷作了揖,高声回道:“大少爷,季少爷,那个人我领来了。”正在闲聊到兴致的两人停了下来,仲锦然一看来人笑了,哈哈,太好了。
而季昊轩则是有点二丈和尚摸不着脑门,仲锦然这混球今天让他特意推了个重要的生意来他府上赴约,难道只单纯为了喝酒。这混球,不知道今天下午这单生意有多重要吗?冷脸厉眼瞪向那笑得没心没肺的混蛋,起身就想离开。
仲锦然赶紧止住笑,站起身拦住季昊轩。这怎么行,他可是逮了好久才把这大忙人捉来的,今日说什么也得让他再次想起这寇姑娘。
实话,季昊轩这混蛋还真够没心肝的,那日在画舫上对人家清白小娘子是上下其手,只差立刻拖走去燕好了。事后才多久呀,这事老早给这混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嘿嘿,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两人终于被他抓到一起来了,仲锦然笑得像给鸡拜年的狐狸,一脸的奸滑样,让人恨不得一脚踹他进湖里去,好眼不见为静。
寇文清看了眼桌上摆的茶果糕点,低首垂下眼帘没有吭声。这绝不是喝酒吧,看这仲大公子如何发话。季昊轩也往椅子上一靠,回身只管欣赏园里的景色,也是一番百无聊奈的样子。看这僵冷的场面,仲锦然尴尬地抽了抽嘴角,朝边上傻站的阿财使了个眼色,很快一盘盘精致的菜肴给端了上来,众人也很快退下,只留寇文清与洛城二害一起留在亭子里大眼瞪小眼。
寇文清看了眼凉亭,里面根本没给她备煮酒的桌案,只好先将竹篮放置在一边的石凳上,然后小心的将石桌上的碗碟收拾靠拢一下,腾出了一角,将温酒的器具拿了出来。但发现根本没法放温酒的小炉,总不能放在他们吃饭的桌上吧。
寇文清不由有些犯难,这时仲锦然很快会意,挑了下眉毛,将一边琴案上的琴、香炉移放到一边,将琴案腾了出来。挪放到寇文清面前做了个请字的手势,寇文清抬首感激的看了眼这难得发好心的仲大少,伸手摸摸那琴案,是上好的楠木呀。呃,咬了下唇将篮子里叠放着围腰的围裙铺在了琴案上,才开始收拾准备将这桃花酒温好。
寇文清本想这天气一天天热起来了,就随意温热一下赶紧离开这是非地。谁知道仲大少悠闲的摇着他那招牌白扇子,笑道:“我知道寇姑娘煮酒有一特殊的绝技,不如显露几手。我听说那煮酒之法如煮茗般闲情逸趣,既可欣赏到精湛的技艺,又可深谙探索到酒的魅力精髓。不知寇姑娘愿意赏这个脸不?”
寇文清抬首淡淡地看了眼此刻难得正经些的仲锦然,虽不知他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但是客人合理的要求她还是会遵从的,弯身行了个福礼便低首开始忙活手里的温酒事宜。仲锦然看寇文清如此冷淡的态度,不由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个冷心冷情的女人呀,就连这点和那叫梦荷的丫鬟都是该死的像,不管别人说什么做什么,永远都是一副乖顺听话逆来顺受的样子,可是一旦触及到这种人心中最不可触碰的那处时,那又是另一番样貌风情了。
梦荷心里的死穴是她的出身永无法与季昊轩这混球持平,继而才抑郁成疾,既深爱一个人可又不愿为其放弃自己所想拥有的最后一丝梦幻缥缈不着边际的那一点东西,是自尊、梦想、自由还是可笑的面子,这就不得而知了。
只知道季昊轩这小子对梦荷说今生愿娶其为妻,且终生只卿一人。可后来不知季昊轩的娘范氏将梦荷喊去祠堂说了些什么,回来后便一病不起,且不愿服汤药进米水,没几日就香消玉殒了。季昊轩从外地赶回来,迎接他的只是个牌位。从那以后,季昊轩这混蛋就愈发的混蛋人渣,唉,到现在几乎是没药可救了。可怜生为他朋友至交的自己命苦了,为这混蛋擦屁股善后都成了家常便饭了。
希望他千辛万苦给这混蛋找来个性格气质这么像梦荷的女人,可以减少一下这混蛋身上的戾气,以后做事时别总是做绝,唉…他命真的好苦呀,谁又能知道他如此煞费苦心了。可以说是殚心竭虑,费尽心机千方百计的挖空心思‘陷害’季昊轩这混蛋,看这渣子再次陷入情网要死不活的样子,而自己与这混蛋自小的老鼠怨也可以划减抵销去一两笔,爽…不不,不,是帮助这混蛋走出心里障碍,重新面对美好人生。咳…想到这,仲锦然心虚地掩嘴咳了咳,消除自己心里对寇文清仅存的一丝愧疚之心。
季昊轩早已失去了耐心,修长的手指更是不耐地敲着桌子,一副随时起身走人的样子,但是看到损友仲锦然那副奸猾的狐狸相,只好继续耐着性子陪他玩,没办法如果现在他甩袖走人,事后他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上次只是当众博了这黑心变态虫的面子,没要他送的那妖娆花魁,事后那混蛋居然将他竞标江南织坊的底价高价透漏给他的竞争死敌,差点害得他整个江南生意全部挂汤。虽事出他极力奔走弥补,但还是亏损严重,也失去了江南织坊这块肥肉。和这黑心变态鬼的‘怨仇旧恨’从小到大加起来,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所以即使现在他再忙再急,也得耐下性子陪这位悠闲的大少爷赏花品酒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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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回 ...
寇文清余光偷瞥了眼那个将桌子敲得“嗒咚嗒咚”响的家伙,垂下眼帘继续手里的活,心里却是对这登徒子更是鄙薄了几分。好生无礼,就算不感兴趣,也不该如此张狂肆意而为。罢了,且不说这季大少的无理了,至少某个方面来说他还是很直接坦白的。这煮酒如杂耍般的技艺也只有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富贵闲人才有这闲情雅致欣赏,还美其名曰:“陶冶情操,修身养性。”
在她看来,不过是一帮游手好闲的家伙聚在一起吃喝玩乐,醉生梦死罢了。而她只是个给那些人表演取乐的小丑而已,谈何高雅品位,只是一帮庸俗的人做庸俗的事,但总比每日从早到晚为求三餐饱腹,有米蓄存的她们这些平头的布衣小老百姓强吧。
她们这些生存于社会最底层的蝼蚁,要做的就是赚钱吃饱了,再活下去。有时候她真的质疑自己生存于这世上的意义,茫然而不知所措。渐渐地她失去了以往每日都可以挂在脸上的那轻松爽朗没有任何负担的笑容,渐渐地她学会了叹气皱眉,长嘘短叹。
但是还好的就是她现在活在这世上还有个精神的支柱,那就是她那幸福安宁的家。有疼她的爹娘,还有那个时常笑得和她小时一样纯真灿烂的弟弟寇文斌。她现在将全部精力都给了这家,只求爹娘身体康健,可以早早还了这债,安享晚年。弟弟文斌可以实现他金榜题名黄榜高中的梦想,那她此生就再无所求了。
滕大哥的死带走了她少女时候的所有期盼与梦想,曾经是她的不切实际,是她只为自己的虚荣心,害得滕大哥弃文从商背井离乡的出外闯荡。
若是当年滕大哥决意要走时,她可以不管他人的闲言碎语,不顾外人的嘲笑,无视爹娘对她婚事有些模棱两可的拖延态度,也跟着滕大哥一起离开,两人寻处别人不认识他们的地方,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会不会有个不一样的结果。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千金难买早知道,就这样吧,至少她现在还好好的活着,那就活出个自己的样子来,不让滕大哥再替她担心。煮酒娘又如何,若给她时机,她必在洛城站稳脚跟,等给爹娘还了债,重新振兴家业,谁说女儿家就该乖乖地嫁人生子,然后相夫教子一辈子。
既然上苍绝了她嫁人这条路,那她只能自己再给自己辟开另一条人生路了。她不甘心走那种等着弟弟长大娶妻,爹娘皆天命后就了却尘缘出家青灯古佛一辈子的消极人生,更不愿孤伶伶在一边老死或者嫁给个高不成低不就的老男人做续弦什么的。她宁可做那种潇洒的活在世上,不管他人世俗眼光的人。
也许如今她真的很低贱,只是个煮酒娘,任何人都可以随意指派羞辱她。但她不在乎,至少她赚的钱是她劳心劳力的汗水钱,没有谁可以看轻她,同样她自己也不会自轻。
这世界女人不是只能靠父母,男人子女才能活下去。这就是寇文清经历了未婚夫一家皆亡死,自己又被扣上克母克夫帽子不得不举家背井离乡迁到外地,又经历了家中剧变后得到的一点体会。
只是现在,她只敢在心里想想,就连爹娘她都不敢轻易倾诉。怕自己这惊世骇俗的想法吓到她那传统守命的爹娘,人命必非天注定,而是靠自己的双手来打拼。
在这风景宜人的怡园湖心岛醉烟亭里,笑嘿嘿只管没心肺吃菜的吃菜,百无聊奈假装看风景的看风景,默默煮酒的煮酒,三人各怀心思的,谁也不开口做声…看得边上灌木丛后的仲阿财只打哈气,他还以为少爷今日的宴请会有什么好戏,原来来了两个“哑巴”,一个是忍气耐性子的煞面季少爷,一个是冷面寡言的冰姑娘寇文清。算了,他回屋睡觉了,真不知他家少爷哪里来得闲情陪闷葫芦吃饭,请来的姑娘又是个闷葫芦。闷死了…
在这压抑安静得有些诡异的气氛中,寇文清好容易将几壶酒都温好端上来时,等候了许久的仲锦然放下筷子,徒手捡了个花生米丢进嘴里,摇着扇子悠闲的问道:“我说,寇姑娘,为何是一起温好才端上来,我记得是温好一壶就该端上来的。而不是三壶一起温好,才端上来。唉,难道客人少,你这煮酒送壶的次数就要打个折扣不成?”
寇文清气得暗咬了下银牙,这仲大少实在是没事找事,但还是恭顺的回道:“现时令不同了,酒刚温好热,该凉凉,不然喝着不会爽口。若是冷天冬季自然没这顾及…”
仲锦然闻言挑了下眉头,晃晃扇子收起,点着自己挺直的鼻梁坏心地笑了下,转头说道:“难道寇姑娘将酒煮的与开水一般烫不成?”
此言一出,正喝茶的季昊轩“扑哧”一口呛咳了出来。这黑心变态鬼又有什么花样…不可避免地殃及了半桌的菜,还有些喷溅到了寇文清月白的柳花罗裙上。寇文清只好往后退了一步,有些傻眼地看着弯腰呛咳不断的季昊轩,还有笑得像奸猫一样的仲大少。
仲锦然一点不觉得自己问的问题有多白痴,有多丢人。只管擦擦被喷脏的衣袖,高声笑道:“下面还有人候着嘛,换菜!”后面一直候着的仆人赶快上来撤下了这桌脏了的菜,快速的收拾干净桌子后,再次换上干净的酒盏碗筷,添换了新茶,再恭敬的鱼贯退下。
而在这空档,寇文清也被上来收拾的下人拉了下去,说是给她换件衣裳,即使她再三推托说没必要擦擦就好,但是还是没有任何效果。被几个侍女围起来,群上扒去了身上的旧衣裳,换上了一套丝质淡玉粉高腰襦裙,外罩云锦同色大袖衫上绣百蝶嬉戏图,镶银丝滚边。佩小柳叶纹印花镂空纱披帛搭于肩上,缠绕于纤长的手臂间显得整个人轻盈飘缈,如下凡仙子般傲立于世。
换衣的婢女们不由暗赞少爷眼光就是独到,慧眼识珠。明明就是个姿色勉强只够得上清秀的煮酒娘,换了衣服后整个人就像脱胎换骨般,变得娇艳俏美,亭亭玉立尽显小女人的柔情与娇态。
看寇文清那盘得略显简单的发髻,还有那素着的小脸,边上的丫鬟嬷嬷赶紧几个人再次围上去梳发的梳发,静脸扫眉化妆盘发,即使寇文清中途想出言询问或者制止她们这有些古怪的行为,但看到那几位板冷着脸的老嬷嬷,寇文清还是选择了乖乖的听凭她们发落了。
梳百花分肖髻,将寇文清那头靓丽的乌黑长发分多股,结三鬟于顶,不作托拄使其自然垂下,其余发使其自然垂顺及腰。
边上一个挽单螺髻五十左右的嬷嬷看寇文清的发髻已经梳挽好,左右打量了一下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想了想,一拍大腿,赶紧将梳妆台上那紫檀漆奁打开取出了几支发簪、步摇,想帮寇文清插戴上。
寇文清一看那发簪甚是精美,赶紧往后退让开,有些羞涩地开口说道:“这就不必了,只是弄脏的衣裙,临时换的这衣裳,事后我必要还回来的。这发饰就不必了,我没习惯。多谢几位嬷嬷了,就这样吧…”说完颔首浅笑着表示感谢,便提起有些过长的裙摆,想赶紧离开这里。实在是这里的气氛让她觉得诡异的有点喘不过气来,想想还是赶紧告辞来得稳妥些。
提着过长的裙摆,小心地快几步走过去将屏风上随意搭放的上衫下裙、腰带、香囊挂件等物都叠折好,夹裹到腋下就想离去。却给几个嬷嬷拦了下来,夺去她手里的衣裳,说道:“唉,我说姑娘,我家少爷方才与我说赔件衣裳给姑娘,所以,这衣服本就属姑娘,就不必再管这旧衣裳了。”说着就想将旧衣服卷扔到一边的垃圾竹篓里;
寇文清赶紧伸手夺回护在胸前,说道:“谢谢几位嬷嬷的好心,可无功不受禄。嬷嬷们方才如此体贴,麻烦几位嬷嬷了,我想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仲府几位老嬷嬷互相对看了眼,其中胖些的齐嬷嬷走了出来,说道:“呵呵,姑娘,就算回去,也该和我家少爷告辞一下不是?嗯,翠儿,把那饭后的瓜果甜点端来,就麻烦姑娘送去一趟,姑娘的温酒器物不都还在亭子里放着,空着手去道谢反而奇怪,姑娘就捧着这盘果点过去,就没那么尴尬怪异了不是?我在这多谢姑娘了…”说着弯身微微欠了福礼将盘子塞到寇文清手里,推着她双肩往外走去。
这姑娘打扮后不细瞧气质神韵还真有几分像季公子自幼的贴身爱婢梦荷,嗯,可惜模样差了些,皮肤也没梦荷姑娘来得白皙,但神韵气质举手投足还真像是一个人,从后面看这身段体形就更像了。
唉,可以像到这地步着实难得,要是想连模样长得都像的话,那怕就有些难了,毕竟梦荷姑娘那样的天香国色可是人间难得几回见的了,能气质身段神韵像,就已很难得了。经她们方才巧手再打扮了一下,显得优雅端庄气质风华,神韵更飘逸了很多。呵呵,确实太像了!少爷真是火眼金睛,慧眼识珍宝呀。
寇文清小心的捧着盘子无奈地跟在齐嬷嬷后面,实话,她真的想赶紧离开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感到阵阵发慌,总觉得她这次到仲府来会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现在的她只求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实在不想再被卷进任何事情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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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回 ...
滕哥哥的事情她难过悲痛,可更让她痛心的是临江镇的乡亲包括之前与她家关系很好的街坊四邻几乎天天堵在寇氏布坊门口,逼着她父母将她这克母克夫的女人交出来由大保长与当地的大家宗族、还有镇民代表三堂会审来决定是送到尼姑庵出家,还是送外乡去让她自身自灭,如此处理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不让她这‘祸星’再留在临江镇继续祸害大家。逼得她父母只好下跪以死相求最后才放了她,让她一家人自行离开,搬来这远离家乡的地方,可以说一夜之间她几乎一无所有,出事时她既茫然又害怕,不是父母拼死护着她,也许现在的她老早没命了。
克母克夫,真的是好大一顶帽子。可以说改变了她所有的一切,罢了罢了,恨天怨地又如何,现在的她已不是昨日那纯真懵懂女孩,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既然这世界非要把她染得五颜六色直到乌漆抹黑辨不出颜色的话,那她只好先随波逐流而后逆境求生了。
醉烟亭里,季昊轩此刻彻底失去了耐心,不管损友仲锦然有些发急的脸色只想甩袖离开,没时间与这悠闲大少爷闲磕牙,更没闲情雅致来猜这黑心鬼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什么药了。
仲锦然一看急了,赶紧起身拽住季大没心肝的衣袖,他辛辛苦苦快两个月了唉,怎能让这家伙现在溜走了,那他的辛苦不就全白费了。就连方才想让寇文清去换装他都是费心设计过的,不过也该感谢季昊轩这家伙突然喷呛的那口,省去了他亲自动手的麻烦。嗯,说甚么都不放,想着死拽起季昊轩外服有些过宽大的衣袖就不放手,两人就这么在亭中拉扯了起来。
就在季昊轩气得准备一拳揍死这黑心变态鬼时,齐嬷嬷她们正好过来,看到亭中正拉扯着的两人,齐嬷嬷赶紧快几步过去拉开正卷袖准备开打的两位祖宗,夸张地甩帕惊呼道:“我的两位小祖宗唉,你们都多大了,还跟个斗炸毛的公鸡崽子似的,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呀。”
寇文清两手捧着盘子很是尴尬,不知该走还是该留。仲锦然、季昊轩耷拉着脑袋乖乖地听齐嬷嬷好一阵子碎碎念,没有办法只因为他们两人自小大部分时间都是齐嬷嬷带养大的,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齐嬷嬷这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