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不记得自己曾见她把链子取下来过。可此时,她脖子上空无一物。
她低着头,但是感觉得到男人没有温度的目光盯着自己脖子,瑟缩一下,才慌忙从衣服口袋里摸出项链。
她扬起脑袋要把链子展示给他看,可是此时,彼此之间隔不出一条手臂的距离,偏偏身后就是枪械台,她无法后退。
穆捻起正静静躺在女人柔韧掌心的链子,举到眼前细细看了看,天窗外的日头照射进来,白金链子反射璀璨的光
他解开链子的扣子,双手各拿着链子的一端,环过女人的脖子,为她戴上。
她像一尊石像一般立在那里。
“低头。”他命令道,声音呵在她的耳畔。
她乖乖低了头,他才得以看清脖颈后的项链扣子。为她扣好。
雏的额角有一滴汗,顺着发线缓慢泌出。他看着那滴迟迟滴下、和她一样倔强的汗水,差一点就要在那股青草的芬芳中迷失了自己。
他双手收回,贴着腿侧的裤缝。放弃了想要吻去那滴汗水的想法。

他没有再转身离开。很好。雏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首领,我想送弟弟去读书。”
其实早在她四处打听英国的学校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
而此时,她终于能把她的计划说出口。这是一个进步。
某些时候,他需要她残酷的独立,有时候,他却需要她的信任以及依赖。这才是他需要的得力属下。
终于,眉梢眼角有了笑意。
可是,这个女人,在某些方面依旧单纯,这个男人的险恶用心,她永远无法理解,“可是,沙玛他不会听我的。”
他吊着眼角,依赖地看着他。
穆在这个女人琥珀色透明的瞳孔中看见温润如玉的自己,他几乎要伸手摸摸她的头了,但其实最终,他只不过是把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我帮你说服他。”

带有巨大中庭的别院里,敞开的木门,门外站着守卫。
这两年金三角并不安宁,穆在自己的本营也需要时刻有人保护在周围。
“沙玛?”首领在泡茶,自斟自饮。
“是。”穆身侧的地面上跪着个少年,硬挺的背脊此刻温顺地弯着,声音从抵着地面的额头下发出。
“起来。”
沙玛迟疑着站了起来,首领此时温和地看着他,递出一杯茶,茶香袅袅。
沙玛接过小巧的紫砂杯,像是要为了表现豪爽,举杯就一饮而尽,可惜滚水烫了舌,少年耳根都红了,却抿着嘴憋着。
穆心里摇头,这个孩子,糟蹋了一杯好茶。
穆眼中有光一闪而过。失望的光。
沙玛远不如他姐姐。

“会做什么?”
“杀人,运货,什么都行。”
口气不小。穆微笑起来,敛了敛眉目,“不,你不行。”
闻言,沙玛立即瞪起一双眼睛,眉斜飞入鬓,眼中盛着倔强的傲气。这副样子,倒和雏相似。孩子的执拗。
穆悠悠然低眸,饮一口茶,垂下的眉目却猛地扬起,瞬时便叫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愣住。
他将杯子放回桌上,“你姐姐要送你出国。学点本事再回来,不迟。”
“…”
“去看看你姐姐吧。或许,我该陪你一道去。”
沙玛一时无法反应,这个男人,不,是这个首领,此时就像一个温和腻人的长辈,与方才用满含杀戮的眼忽的射向自己的野兽一样的男人,相差,大相径庭。
沙玛的手抖了抖,藏在袖子下的刀,刀锋下的凉意,要他的胳膊瞬间僵了僵。
原本听到他说要陪自己一道去,沙玛该窃喜才是。姐姐那儿,一定比这里,比这个门外就驻守着警卫的房间,更适合下手。可是,如今,沙玛从这个男人的这双眼睛里,看到了,“强大”…
是的,没错,沙玛,这个还未成长为男人的少年,带着任务来。
他要杀这个男人。
12.教训
沙玛状似不经意地回头,身后不远处跟着两名随员,两双眼睛锐利地盯着他。茅侃侃
而前方,首领的背影看着觉得清瘦,腿部颀长姿态优雅,但裸露在外的小臂却伏着流线型般起伏的肌肉。
沙玛不自觉地按了按贴在胳膊上的刀,刀片极薄,锋利无比。
而沙玛的脚踝上也绑着支枪,小口径,装配消音器。
蒙拉家大家长蒙拉将军的两个儿子近年来一直在争权,大儿子莱文想要拉拢这位金三角的所有者,二儿子则需要扼杀掉这个毒业帝国的国王。
亲人反目。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沙玛为二少爷效力,他不能错失这次机会。
锋利又冰凉的触感令他渐渐安定下来,跟在这个男人身后,去见自己的姐姐。
可是,身后这两个人形影不离地跟着,沙玛无法动手。
直到--
在离罂粟区最近的山落外围,那两个人停下了脚步,没有再继续前行。
沙玛事先调查过,这一区住着的都是首领培养多年、最出色的属下,没有人会愚蠢到在这个四处都住着杀人机器的地方,对他们的首领不利。
推门进去。
屋子里的雏像是突然遭遇警察临检般,一听见门轴转动的声音就倏地站了起来。
看见许久未见的弟弟,雏明显地局促不安,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
而沙玛,看着这个望着自己眼睛蒙蒙的女人,滞了滞呼吸。她的美丽太过耀眼,也太过陌生,他需要一些时间去适应。
雏抓了抓衣角,想要走近,可是又有些犹豫,慌张无措之下只记得要看向首领。他会教她怎么做的,不是么?首领注意到她求救般的目光,此时朝着她弯起一抹笑,坚定地点点头。
沙玛看着这两个人眼神的勾兑,心头恍若烧起一团无名火,灼得他的神经一紧。
这个该死的男人!姐姐既要为他卖命,又要做他拉拢其他男人的工具。
将他碎尸万段都不为过!

沙玛微微退后一步,将房门关上,之后站回到穆身后,越过这个男人的肩,看着雏。
他用口型说:“别出声。”
雏视力极好,立刻就看清沙玛的唇语,她眼神一窒,却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只见沙玛迅速蹲身,从裤管处抽出一样东西。
枪。
枪口默默地指向首领的后脑。
“沙玛!!!”
一切都进行地太快,雏甚至无法辨识出到底是什么率先发生的。是她惊叫出声?还是沙玛扣动了扳机?
亦或是首领猛地回身,一招擒拿手制住了沙玛的手腕。
穆两手制住这个用心险恶的少年的手腕,掣肘一击,便要沙玛的手抓脱了手枪。“噗”的一声,偏离了方向的枪口内,子弹穿越消音器,急速打进沙玛的手心。
瞬间,鲜血淋漓。
整个过程不过一秒钟,沙玛被撂倒,抱着自己被穿透了掌心的那只手腕,头重重地撞在地上,吭都来不及吭一声。
“啪啦”一声,飘着硝烟味的手枪摔出老远。

雏是首领培养出来的人,她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即使她眼中只是瞬间闪过愕然与波动,他也能迅速捕捉到。
沙玛眼前翻天覆地,神情恍惚的一刻,穆已经捡回了枪。
穆在沙玛身旁蹲下身,枪口点一点沙玛的脸颊。
他的声音几乎可以说是温柔:“谁派你来的?”
任雏反应多么迅速都无济于事。等她跪倒在首领面前挡住沙玛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她浑身战栗着,额头一声一声地磕在地上,缩成一团为沙玛求情,“首领,沙玛他…”
她没能说完。身后突然横过来一只鲜血淋漓的胳膊,架住她的脖子,将她拖行着向后躲。
沙玛没有受伤的手支撑着自己站起来,连退几步,直到背脊抵上门板。气喘吁吁的声音在雏耳边响:“姐,对不起了…”
雏低头,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她又一次望向首领,卑微的祈求的目光。可这一次,首领选择忽略。
穆一步步逼近,而沙玛身后就是门,沙玛在心中计算时间,自己带着姐姐夺门而出,而不被这个身手矫健的男人拦住,可能性为零。
沙玛在赌,赌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姐姐,会有哪怕一丁点的怜爱,“放我走,否则--”沙玛噤声,握着刀的手轻轻划过,雏的脖颈上立即出现一条细如丝线的血痕。
穆没有理会这个已被逼到绝境的少年,只是淡淡瞥了眼雏。
沙玛扯住她作为人质之前的一秒,她明明有所反应,可是她却没有做任何反抗。
在穆看来,她此举无异于背叛。
穆意识到,这个女人没了爱情,却还有亲情。这样一只感情动物…不行,不行…
可是,女人白皙的脖子上的血痕,太过刺眼,触目惊心,提醒穆,她是他柔弱的青草,仰仗他的保护。
她受伤,他隐约觉察到痛。
这个男人残酷冷血了多年的理智,因为担忧这个女人的安危,而短暂性地失去了行动力。
沙玛见穆没有要动作的意思,撤回一只手伸到背后,拉开门。门缝启开的一瞬间,他看准了穆的方向,猛地将雏推向穆的怀抱,同时闪身出门。
可是,看着这个男人立即坤住进驻到怀里的雏,沙玛闪身的动作迅速地停下了。

穆捧住女人的脸,微凉的指腹抚摸上她的脸颊。
“求你…”雏声音颤抖。
她的双手聚集了全身的力量,环上男人的腰身,封缄住男人的总做,深怕他会追出去。
穆深深看她一眼,见这个女人连瞳孔都在颤抖。一瞬间的事,他内心深处有了想要妥协的欲望。对这个女人。
好吧,如果她弟弟有能力躲掉外面那两个随员的话,他会放他一条生路。
可就在这时,原本已经要逃离的沙玛,突然转身,朝着此刻正拥抱着的男女袭来,刀锋直指雏的后腰。
当看着这个男人鹰一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张,沙玛知道自己要成功了,他的目标当然不可能是雏,即使他恨她--
果然,如沙玛所料,即使是穆,也无法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做出理智的反应,他只能条件反射地环住雏的腰,同时转身,挡下这一刀。
很好,凭借本能,他在乎她。沙玛成功了,刀尖没入了穆的身体。
沙玛整条手臂用力,刺的更深,刀子触及了内脏,却不料这个男人即使在剧痛之下都能如此镇静,穆身体一侧,原本直入身体的刀子在体内转变了方向,从深至浅,再一滑,刀子终于斜刺里脱离了身体。
血浸染着铁灰色的衣料,大片刺目的红。
雏忘了呼吸,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血,首领的血。
她惊恐地说不出话来。
穆却迅速扯过她的手,摘下她手腕上的表,他对她的杀人武器了如指掌,麻利地从手表中扯出发射器。
“不--!!!”雏在身后尖叫,穆迟疑了半秒,稍微偏离方向,原本要射进沙玛脖颈的海洛因毒针,正中沙玛手臂。
高纯度海洛因注进体内,身体机能瞬间丧失,沙玛瞬间昏厥过去。
雏冲上前去将毒针拔了出来。
进入他身体的海洛因剂量很少,又是在手臂位置,他还死不了,穆对此计算准确,但这个女人不知道,她自以为是地抱着尸体,尖锐地哭泣,如悲鸣的兽。
穆此时意识已有些涣散,内脏翻搅一般的疼,伤口因为一系列的动作被拉扯的更开。可他担心这个女人会做出什么蠢事,用力按一按自己的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一些,从手表内抽出钢丝,将这对姐弟的手腕束缚在了一起,钢丝另一端挂在门上。
穆再支撑不住,身体重重跌靠在墙上,倚着墙面滑落。
墙上,留下一道血迹。
他昏死过去…

首领重伤,入曼谷的医院治疗,沙玛与雏被分别关押。
金三角的风平浪静之下,很快便会有一场战争爆发。妄图刺杀金三角的所有者,如果成功了,便可拥有千万种可能性。但是失败的话,结局只有一个:死无葬身之地。
曾经拒绝过她的阿拉伯头巾的男人告诉她,沙玛已经醒来,但她却依旧无法放宽心,每每抓住人便问,“首领怎么样了?”对此,所有人都保持缄默。雏一夜之间从首领最得力的属下变为可恨的叛徒,没有人再愿意把她的名字与首领连在一起。
虽然这个女人到底在为首领做着多么重要的工作,这一点,很少有人知道,但是他们都深知首领对她的喜爱,虽然把她关押在刑房,但首领一日不醒来,一日没有亲口说要如何处置这个叛徒,大家都不敢轻易动手。
直到半月后,雏被人放了出来。
放她出来的人面露嫌恶,话音鄙夷,“首领醒了,你自由了。”
“那我弟弟呢?会怎么处置他?”
“…”
要怎么处置玛莎,首领没有说,他在吩咐了不要为难这个女人之后,便再度陷入深度昏厥状态。
但是他们的首领的性命差一点就交代在了沙玛手里,没有人会不恨沙玛。
雏回到自己的住处,但有人看守,依旧没有自由,她想要去曼谷,但是又担心沙玛,因此不能离开半步。

首领正渐渐康复的消息传回来之后,雏的处境才好一些。
她被允许去探望沙玛。
可是,带她去看望弟弟的人,显然带着险恶用心。他要她亲眼看着亲人受折磨。
这才是最残酷的惩罚。
盐水与藤鞭,古老的刑具,却有着亘久不变的残忍的效果。这种鞭子由特殊材料制造,藤蔓内还缠着金属,有倒刺,丝丝入扣,一鞭子挥下,连肋骨都能折断。
雏远远看着,想要走近,却发现自己的腿软的无法前行半步。
她当然知道行刑的规矩,声音抖着问,“还有多少鞭?”
“15鞭。”
“我替他受刑。”
“这是少年法庭判决的结果。没有人能更改。”
“我知道,不是。”
这个女人跟在首领身边多年,狠起来倒是和首领有几分相似,带她来的人嫉恨这样的相似。既然她要求,好,便让她代替她弟弟受刑。
奄奄一息的沙玛被人放了下来,雏取而代之。一旁有法官监看行刑,带雏来的那人附到法官耳边说了几句,法官便对雏的顶替,不发表任何意见。
手脚被铐住,第一鞭抽下的时候,雏以为自己要死了,四肢百骸的毛孔都因为痛苦而瞬间张开,闷窒的空气补充进来,迎来的,却是第二鞭。
血液瞬间冷下去,冰冷地涌上额头。她看着行刑人的眼,一瞬不瞬地看,她在转移痛苦,但收效甚微。

行刑者挥鞭的动作变得不合规矩,一连数鞭都抽在同一个地方,但是没有人会提出异议,而这么做的结果便是,那一处皮肤下,肋骨断裂。
雏口腔里有血腥味,内脏已经受伤,脏器出血,从口中咳出。
如果碎裂的骨刺进了内脏,这个女人就会没命。
幸而这个时候,首领出现了。
病态笼罩的脸,惨白的肤色,却依旧是优雅的步子。
“叫他们停下。”穆对身边的随员说完,咳了声。
只剩半条命的女人被人放了下来。穆也走到了她的身边。他蹲下身,牵扯到了自己的伤口,咬牙,忍着。
他用手替她擦去嘴角的血,但是更多的血汩汩溢出,他的手不够用,掌心都是红色,顺着指缝滴落在地。
随员慌忙递上手帕。
穆打横抱起她,她半昏迷着,手没有力气环在男人的颈子上,只能垂在半空中。
穆低头看看她。这个任性的女人,该得到教训了。

雏一股血呛在喉咙里,她咳着醒来。
自己已经换上干净的衣裤,躺在自己的房间。周围没有人,很安静。
傍晚,空气潮湿闷热。外头的日光已经不够充足,屋子里却还没有亮灯。
有些昏暗。
她手脚一动就疼痛钻心,只能转转眼珠,看看周围,床榻旁的板凳上有她破碎的衣服、水盆以及毛巾。都是血红色的。
她忍着疼爬起来,她隐约记起皮鞭的煎熬过后,出现的首领的脸。而此刻,她也在自己的房间里,嗅到了这个男人的味道。
不是梦。
他回来了。
雏踉跄着下了地,赤着脚一路寻觅着思念的人的影子出去,到了门边时,实在是没有力气了,才攀住门沿抵胸急喘。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穆的声音。
“挑断四肢,扔进密林区。”
13.欲情
夜,无风。
黑暗中。
枪上膛的声音。
穆嚯地睁开眼。
一偏头便看见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
雏站在床边,双手握枪,伸的笔直的手臂不见一丝颤抖。
小巧的手枪,巴掌大小,金色枪柄,她第一次杀人后他送给她的礼物。如今枪口下的人,竟成了他自己。
可笑!
男人敛起眉目,忽的,笑了出来:“好,很好,你的枪法是我教的,现在反用到我身上来了。你倒是很会学以致用。”
雏不理会,仔细看这个人的眉眼。是她所熟悉的男人没错,一样的决绝,残忍。她不是工具,她也有感情,可惜他总是设法要残忍地剔除她的感情。
他自己,还有…沙玛。
“首领,”她依旧这样毕恭毕敬地叫他,可眼睛里却再没有崇敬的光,“你要杀沙玛,不行。”
这是他送给她的枪,她从没用过它杀人,她把它保护的很好,不让它沾染一点血腥。可是这一次她选择用它来对付他,想来讽刺。
穆从床上坐了起来,靠着床头,姿态几乎可以说是慵懒。可是相比慵懒的姿势,他的眼神,过狠。
他身上还有伤处,目前已过第二期,过一周又要回曼谷记性三期治疗。但是并没有人知道,包括他最信任的人。
让人洞悉了自己的并重,只会让他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蒙拉家的人得罪了他,他会报复回来。时间问题而已。
穆依旧看着这个持枪的女人。
他的卧室防卫森严,他的睡眠向来也是极清浅的,但这个女人却能不知不觉地进来,甚至连他都是后知后觉地发现。
看他训练出来了怎样一个怪物!
男人嗓音波澜不惊,事不关己的淡然样子:“一切都是少年法庭的裁决。”
“我听见你跟千赖说要将沙玛挑断四肢扔进密林区,明天清晨。”
穆倏地眯起眼打量她,第一次,他发现她的不受控制。
雏一直对自己说,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可是她还是不争气地在他的目光中战栗了一下,手抖的瞬间,这个男人突然扑了上来,强制地按住雏的腕子。
雏下意识地扣下扳机,穆微一偏头,子弹擦着面颊飞过。
男人苍白的脸上骤现一道血痕,血迹模糊了焦黑的硝烟颜色。

枪响的瞬间,穆不无失望地想到,蠢女人,为何不装消音器?
不出10秒钟卧室外就传来迅即沉重的脚步声。守卫终于被惊动。眼前可以预见的结果只有一个:这个女人因意图杀害首领而入狱,或判极刑,或在监狱内被玩弄致死。
他是金三角的神,没有人会被允许亵渎神。
她是他栽培多年的人才,没有什么比她的命值钱。
思绪翻覆至此,脚步声已经来到房门外,眼看就要破门而入--
雏脑中一空,她惊动了守卫,必死无疑,唯一得以自保的手枪已蹦跶到别处,她倾身过去要捡回它,却突然,下颚一紧。
电光火石间雏的下巴被扳正了来,她追随着手枪而去的视线被迫抬起,迎视上方的男人。
他的呼吸骤然靠近,冷峻刚硬的眸光迅速笼罩下来。

守卫在破门而入的瞬间呆愣住。
没有人靠近。
所有人噤声。
以门外的夜色为幕,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此刻正在卧室中央地板上上演的沉默剧。
地面上,身体交互纠缠着的两副躯体,藤蔓一般无分彼此。穿着黑色泰丝的男人,腰上夹着女人白皙娇嫩的大腿,黑与白缠绕在一起,刺目。女人半边衣裳被扯落,饱满的胸部曲线落在男人掌中,包裹,蹂躏。女人的膝弯被男人提着,要她的双腿大开,包容他壁垒分明的腰身。
男人沉重的呼吸、唇舌纠缠的声音,纠结着,濡湿地回响,令人燥热难捱。
正压着女人深吻的男人撑起手臂,抬起上半身,偏过头来看看这些人。
衣衫零落的女人立即扯好衣服背对着门的方向坐起来,低着脖颈,裸露的背脊弯成羞怯的曲线。
泰丝的衣领子大敞着,露出男人精壮的胸膛,力与美完美结合的躯体上,隐隐可见缠绕了整个上半身的绷带。
穆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幽暗的光,冷静自制的眸光丝毫不复方才激情撕裂的兽性。他缓缓开口,淡然的口气透着丝不悦:“出去。”
这些都是高手,目光如炬,都能在黑暗中明显地看到女人细如凝脂的背上,条条触目惊心的鞭痕。
关于这个女人的身份,已经明了。
领头的正是千赖,呆了呆,武器别回腰间,(就是那个教雏铅笔杀人滴阿拉伯头巾男人,简称万年炮灰,前面章节懒得加名字了,远目…)他挥挥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可是千赖才转身,便又突然顿住,不禁瞥一眼首领的脸孔。
男人的脸颊上一道血痕,他的眼中,似有嗜血难耐的痕迹。
千赖看着,莫名地心头一跳。慌忙出去,带上门。

关门声,脚步声,最后,只剩夜晚的虫鸣声。
雏捧着自己碎裂的衣服,回过头去看。她眼前这个高深莫测的男子,突然失去全部力量般重重跌靠在床角。
雏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侥幸,跪起来,膝盖带着身体挪过去,“求你,求你放过沙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