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兄,你怎么来了?”
“你手臂的伤好啦?”
“那处分呢?处分撤销了?”
半月前酒吧的那场乌龙架传到学校,因为臣向北并不需要负多少责任,教务办本打算小事化了,可臣父却直接打电话给学工处负责人,说他这个儿子一定要从重处分。
领了这么个处分,他所有校事活动都不能再参加。自己的父亲这么做,到底该说是大公无私,还是和他这个儿子有仇?
“教练呢?”臣向北看看四周,没有看到教练的影子。
闻言,所有人也都在屋子里逡巡了一番,错落无致地答道:“没有。”
回答了臣向北的问题过后,队员们又开始倾诉自己更感兴趣的话题:“你不知道T大的人多嚣张啊,你听听——”
所有人又都安静下来,接着,隔壁房间爆出一阵不容忽视的声响。
“以为自己准赢了是不是?临上场了还在那说笑!”
一个个气愤异常,臣向北却有些想笑,是快要上场了没错,可和对面相比,他们这边似乎也好不到哪儿去,也没有在核对战术或者做热身什么的。
臣向北拾起一粒排球,试了试,手臂OK,上场应该没什么问题,可…
“我这一上场,处分铁定升级。”
臣向北笑了笑,说。
队友又不说话了。的确,赢了一场比赛,却是以朋友受更高的处分换来的。
良心上过意不去。
他们这边这么一静,隔壁又立马爆出了一阵爽咧的笑声。
臣向北一顿。那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有什么了不起的啊!要喂就用嘴喂!”
紧接着,是女孩子娇羞的声音:“讨厌,万万,别理他们!”
臣向北周围的众位男生显然被那女孩子的声音彻底震惊了,有人小声嘀咕:“至于么?”
臣向北低垂下眼睑,想了想,转身出去,再走几步,就到了隔壁休息室的门口。
敞开的门,休息室里的一切都看的一清二楚。

万佑礼一手撑在凳子上,身体前倾,靠向羞怯可人的女孩子,两个人中间只隔着个水瓶。
女孩子无措地只剩下这么一句了:“讨厌!”
周围是好整以暇,等着看好戏的队友,万佑礼狡黠一笑,突然直起身体,回过头去,“给你们看?!想得美!”
一句话,换来一片鄙夷之声。
万佑礼一屁股坐回座位上,坤臂,揽住女孩子的肩头,眉梢眼角全是促狭:“你们这些个色胚。”
说完,侧过脸去看看女友:“虽然不用喂水,不过上场之前,给你老公我一个胜利之吻怎么样?”
万佑礼一副退而求其次的样子,眼睛穹黑,像是玄墨无底的深潭,隐隐的吸引。女孩子嘴唇缓缓凑过去,万佑礼也配合地贡献出自己脸颊。
还差一点,他就可以得到胜利之吻,突然,电光火石间——
一只排球在半空中打着旋、几乎是以直线朝两人飞过来,瞬间就击碎了这段甜蜜时刻。
排球准确无误地打掉了他手里的水瓶。
万佑礼不可思议地看着排球砸在了身后的储物柜上,碰撞出金属的冷冽声响。
正要收回视线,突然女孩子尖叫一声,万佑礼循声回头,另一只排球正朝着他的脸飞来。
万佑礼根本没时间躲避,只来得及背转身体,结果就是下一秒,他的后背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排球落地,再弹起,最后,滚到了万佑礼脚边。
“你没事吧?”
躲在一旁的女孩子赶紧焦急地奔上前来,关心地问。
“靠!谁啊这么…”万佑礼嚯地把女孩子从怀里拉开,气势汹汹地回头,死死盯住那罪魁祸首。
万佑礼一顿,瞳光同时猛地一颤。
门外站着的…臣向北?!
这一惊不小,万佑礼花了些时间才消化掉心头的疑惑和不解,愤愤地拧出个恶劣表情,抬步就要朝臣向北走过去。
臣向北对此视而不见,似乎这一切骚乱与他无半点关系,只侧头看了看队长:“我答应上场。”

专一一点

青春飞扬、活力四射的啦啦队一阵热舞过后,将本就高涨的现场气氛已接近爆点,场内,人声鼎沸,如火如荼。
而点燃观众情绪最高点的时刻,便是接下来的运动员集体入场仪式。
在全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双方队伍入场。
两队人分别从两边安全门入场。每队6人。
T大这边,主攻,副攻,一传,二传,自由人。
万佑礼跟在队长身后入场。
他的身形一暴露在明亮的场地中时,立刻引发己方阵营一阵振聋发聩的欢呼声。相对的,P大那边,瞬间偃旗息鼓下去,气势全失。
由于本队最厉害的灵魂人物臣向北因为受了处分而无法上场,很多P大学生已经对赢这场比赛不报多少希望。
他们看看自己学校的队伍,一个个脸上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神情。
等等…
“那不是?”
无数双眼睛齐齐看向P大男排队伍的最后那个人。
“臣向北?”
“他…他可以上场?”
小声的嘀咕,疑惑的低语,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所有人失落的脸,慢慢地,染上兴奋的异彩。
“哇嗷!!!!”
“哇!!!!”
口哨声,欢呼声,呐喊声,吆喝声…各种声音交织成热度极高的浪潮。
臣向北被队长推到了观众席正前方。他被队友要挟着,抬头向观众席飞了礼。
观众立刻用热情的掌声作为回应。
第一裁判主持抽签,首先选择发球权与球区。裁判员鸣哨后,双方队员鱼贯进入各自场区的端线内,再鸣哨时按原定位置站好。双方队长走到场地中央,隔着2.43米高的球网象征性地握手,手掌交错间,俱是冷眸相向。
万佑礼身材修长,弹跳力好,安排上他应该在靠近标志杆的位置站定。眼一斜,便可看见臣向北的身影。
万佑礼倏地记起了自己挨得这小子的两次打。的确是出手奇快的主儿。
臣向北已经准备就绪,这时,他隐约感受到了一道冷冽的视线,他本不欲理会,却蓦地想到了什么,侧过头去,顺着粘在自己身上的那两道目光,迅速找到了万佑礼身上。
臣向北看着他,笑了笑。笑容不明显,却足以令万佑礼看清那道扬起的弧度中带着的满满的嘲弄。
两队的其他人也已经全部站定位置,阵型排布完成。
观众全都屏气敛息,一双双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场内。这时——
裁判又一声哨响,比赛开始。
击球时间短暂,击球空间多变,万佑礼高度的球技。
高打、快变,超强的组织能力,臣向北一向的风格。
两边队伍实力相当,两个主力实力亦相当,因而比赛过程变得异常激烈。
对抗的焦点全集中在网外的扣拦上。连一分的争夺往往都需要经过六、七个回合的交锋。
自己的队伍取得发球权,万佑礼接过队长抛来的排球,走到边线外,球在手中转了转,紧接着,他右手高高扬起,将球往空中一抛,同时一跃而起——
发球。
万佑礼的身体弯出一道倾长有力的弧度,排球被他用力击出,球体旋转着,带着凌厉的风,击向对方防守最空虚的那一点。
眼看排球就要触地,万佑礼即将发球得分,他呃嘴角已经弯出了旗开得胜的弧度,然,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一个身影从网前迅速移到了球的落点,转眼间,球路便被那人狠狠拦截住。
是臣向北。
臣向北接住球,将轻松地往斜上方一带,将球带向不远处的队友那边。严正以待的队友在接住球的同一时间、垫球、扣球和网。
P大,反手得分。
臣向北和队友的配合严丝合缝,没有破绽。
紧接着,又是一轮快攻。
臣向北成了全场的灵魂,分数差距越拉越大,
万佑礼看着那人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任何一个他以为没人防守的角落旮旯,心里越来越急躁。
他在进攻线和中线这间连续做向前和后退的移动,速度极快,把球击向对方。可下一秒,守在网下的臣向北和队里的二传手双双高跃而起,四手联合拦网。
转眼间,T大又失一分。万佑礼高声咒了句:“靠!”
向移动方向跨出一大步,同时屈膝,上体前倾,身体重心移至跨出腿上
臣向北防守、一传、拦网,无一不足。观众席上,T大学生全成了焉菜,P大人见势,气焰暴涨。
“臣向北!”
“臣向北!”
“臣向北!”
“臣向北!”
臣向北得到如此犹如英雄般的礼遇,却仍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眼皮微抬,瞥了眼观众席,脸上没有表情。
可他的那双眼,却在见到对面那个暴躁地抓着头发的身影时,隐隐跳跃起不平静的瞳光。
稍作休整,又一轮攻防战开始。
本来这一次还是由万佑礼发球,可队长见万佑礼越来越不在状态,在万佑礼朝发球区走去的时候拦住了他:“我来发球。”
说着就要把排球从他手里拿过来。万佑礼抬眸看他一眼,身子一侧,躲过了队长的手,继续朝着发球区走去。
排球破空而出,在空中急速地划过一道弧线,带着霸气的力道,击向对方。
臣向北一秒内便调整了位置,瞬间完成击球动作。
万佑礼最快速度朝来球方向奔过去,身子急速斜倾,却已经来不及,球擦着他的指尖飞身而过。他被这蛮横的力道掀翻在地,身体不受控地在地板上划出一段距离。
手臂一直摩擦着地板,万佑礼疼得闷哼一声,下一秒却死死咬住牙关,再不发半声。
又失了一分。
这时,裁判哨响。
队友走到万佑礼面前,伸手欲拉起他,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蹭”地一下子就火了,猛地打掉面前这只手,自己站起来。
教练在场外,将这一切收进眼底,示意要暂停。
每局比赛中各队均有2次暂停机会,而P大的两次暂停,全是因万佑礼一人。
队员全体回到休息区。等待场地交换和重新上场。
教练几乎是指着万佑礼的鼻子骂:“搞什么鬼?!啊?”
他竟然在没有同伴掩护的情况下,试图强行突破对方拦防。结果却是不仅没有突破对方的防守,反倒破坏了自己队伍的阵型。
这样没有集体观念,再完美无缺的战术也派不上用场!!!
“你再这样就换人!听没听到?!”
万佑礼低着头,看自己的鞋,闷闷地答:“听到了。”
“大声点!!”
万佑礼抬头,看了看教练,又看了看队友,深深吸口气,大声吼出来:“听——到——!!”
比赛恢复,万佑礼跟着队友,最后一个上场。
队长停住脚步,等万佑礼走到自己身边,抬手拍了拍万佑礼脑门:“臭小子,好好打。被那小白脸打击成这样,这算怎么回事儿啊?啊?”
再度上场,万佑礼状态好了很多,和其余5个人的配合也好了很多,可即使这样,也还是无法挽回颓势,比赛结束的哨响,T大0:2败北,P大完胜。

万佑礼一副歇菜的表情,本来每次训练完,最享受的就是冲冷水澡,可他现在,连笑,都笑不出来。
站在花洒下,他只觉乌云盖顶。低着头,任由水柱瓢泼而下。
队友不可能觉察不到。
这小子平常这个时候,一般都是最快洗完的那个,然后就裹着个浴巾,或“调戏”下队友,或拿出藏好的照相机拍他们几张裸照,借此求点小恩小惠。
可现在,万佑礼歇菜了,他们担心之余,多少还是有点高兴的。
不用遭人非礼加勒索了嘛!
队长倒是看不下去了,见万佑礼躲在隔间里迟迟不肯出来,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和这小子说点什么,这时,被另一个哥们儿拦住了。
“我觉得咱们该劝劝他。”队长说。
这哥们儿顿了顿,道:“给他点私人空间嘛,”又顿了顿,找了个冠冕堂皇点的理由,“那什么…老虎受伤了不都躲起来舔伤口呢嘛?”
队长心想,也是,是应该给他点私人空间。
万佑礼洗完澡出来,公共浴室的人已经走光了。
他从包里扯出条大毛巾,草草擦了擦头发,换好衣服,收拾好东西,包甩到肩上,低着头走出去。
走到了浴室门口,余光瞥见了一双鞋。
万佑礼也没想太多,抬眼,视线由下自上,最后停在了面前这人的脸上。
“有事儿?”万佑礼眉心蓦地蹙起,语气不善。
臣向北插裤兜里的手拿了出来,想了想,说:“也许是我多事。”
“…”
“…”
万佑礼压着耐性等着听这人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可等啊等,却只等到臣向北的沉默。
小白脸,面瘫,目中无人,还没有一点幽默感——他就不明白,怎么那么多小姑娘会迷这小子迷成那样儿?连顾…
他猛地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低吼到:“到底什么事儿?!”
臣向北咬了咬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了,思虑再三,这才说了句:“顾西曼是个好女孩,请你对她,专一一点。”

番外1:多年后的多年

顾西曼说完,李子涵便放下刀叉,抬起头,一边嘴角扬起来:“我想过你会拒绝我。可没有想到会是用这么烂的借口拒绝我。”
顾西曼无可奈何:“我结过婚,这是事实。”
这个女人脸上的表情是何等的认真。一阵沉默之后,李子涵举起酒杯:“来,我敬这位26岁的已婚少妇。哦,不对,是失婚少妇。”
然后一饮而尽。
顾西曼就着杯口,只浅浅抿了一小口。
“怎么没听说你结过婚?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顾西曼反唇相讥:“那我在你手底下工作了这么久,你怎么今天才对我下手?之前怎么没见你有一点表示?”
“别说这么难听行不行?什么叫‘下手’?我还能吃了你不是?”
顾西曼看着对面的李子涵。
Ahana北美区总裁、平日里睿智冷酷高贵的DennisLee,李子涵。其他女人,听了他的表白,再激动大概也不为过,可顾西曼脸上除了为难,只剩哭笑不得。
“问个问题,你前夫是怎么样的人?”
“…”
“他现在在哪?”
“…”
“为什么会分手?”
“…”
李子涵劈手躲过她的餐叉:“说,不说不给你吃。”
西曼隐忍着不发怒。他是她老板,他是她老板…可再怎么自我催眠,她最终还是没忍住,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切——”
此刻的顾西曼,脸上表情生动地恍若一道别致的景致,看得李子涵一愣,随即干笑两声。
对于女人,李子涵向来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三“不”原则他一向贯彻落实地很好。可今天不同,他被拒绝,自尊心受挫。他需要安慰。
李子涵吃完饭,送顾西曼回家的路上,便已经心不在焉了。他一边开车,一边思忖着,该给谁打这个邀请的电话。
把顾西曼送到家门口之后,李子涵并没有急着离开。他那辆车熄了火,停在大厦楼下。
他斜倚着车门,一直目送顾西曼进了公寓楼。直到那个高挑而瘦削的身影在他视线里彻底消失,他才拿出手机,拨号码。约时间约地点。
15分钟以后,李子涵已经身处酒店套房门口,拿着房卡,准备开门。他特意选了一间蜜月套房,因为一直很喜欢这种甜蜜的情调。即使,等在里面的,绝不会是他的新娘。
再次想起顾西曼的时候,李子涵正躺在蜜月套房里那张kingsize的床上。他闭着眼睛,而他身上的女人,正在帮他解衬衫纽扣。
这个女人,有一半的中国血统。欧化脸孔。她半年前帮Ahana打赢过一场反垄断的官司,有身材,有脸蛋,更有脑子,是李子涵最喜欢的类型。可在这种关键时候,他,李子涵,竟然该死的想起了那个名叫顾西曼的女人。
记忆里的那张不施粉黛的脸孔。
女孩?女人?他至今未分清过。
他睁开眼,看着面前这个妆容精致,眼神迷离的女律师,只觉得热情冷却了大半。
顾西曼正躺在浴缸里,享受泡泡浴。
整个浴室水汽氤氲。
这时电话响了。
顾西曼穿了浴袍,匆匆忙忙,跑到客厅接电话。她很不小心,跑的时候没注意,趔趄了一步,扭到脚。
“怎么了?”
听筒里传来关切的声音。
顾西曼这才注意到自己是对着电话惊呼出声的。
“没事,脚崴了。什么事?”
李子涵本来斜坐在床边,听得她一声惊呼,“嚯”地站起来。此刻,又安心地坐了回去。他不经意地看着床。有点凌乱,为方才那段戛然而止的激情留下了证据。
李子涵看着这张床,突然觉得有点可惜,如此香艳的夜晚,就这么被电话那头的小女人给破坏。
“帮我调整一下明天的Schedule,午餐时间空出来。到Royalton酒店订两个位子。还有,帮我订蓝色妖姬,送到柯尔迪兹律师事务所,MissXu。”
“…”
她的声音停顿了几秒,让这头的李子涵有点焦急。
她是不是不乐意了?可是转念一想,为老板订花这个工作她做了两年了,她顾西曼怎么会不乐意?
“OK,蓝色妖姬要送几朵?”
他眼睛里懵懂的光黯淡下来:“111朵。”
“卡片上写什么?”
“…”
“喂?”
“就写,Missingyou。”
顾西曼一瘸一拐地走到书桌前,撕了张便条纸,写下他说的。
“还有什么事吗?”
“真的不考虑一下我?”
那边像是试探,也像是自嘲,她听了,不知如何应对,详装生气:“你再说我挂电话了啊!”
“你敢?我是你老板。”
话是这么说,可他的语气一点威严都没有。
顾西曼不给面子,“现在可是下班时间。”
说完,“啪”的一声撂下电话。
她把电话子母机无绳的那个带进浴室,一边跨进浴缸,一边拨花店的号码。
一串数字她烂熟于心,只因为她进公司两年,做最多的就是帮她这位老板订花,订位子。说实话,刚开始顾西曼是一百万个不愿意,她怎么说也是从国内的最高等学府出来的,怎么就平白沦落到要为这位花花大少玩弄女人做帮凶?这岂不是助纣为虐吗?
“月桂,蛊惑。银莲,期待。葶苈,勇气。凤尾,热情。风信子,休憩。郁金香,华丽。紫罗兰,清凉。鸢尾,优美。龙芽,撒娇。青兰,顺从。”
“你送我的是玫瑰。玫瑰的花语是什么?”
“你不知道?”
“我想听你你亲口说。”
“…”
“说啊!”
“亲我,我就说。”
她凑过去,浅啄他的嘴唇。
“现在可以说了吧!”
“我送了111朵,你还欠我110下。”
“这是什么逻辑?”
“…”

顾西曼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泡着泡着就睡着了。
怎么会就这样睡过去?还…梦见了那个人呢?
她咬牙,暗自懊恼。
此刻的洗澡水已经全凉了。她觉得刺骨地冷。
纽约现在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冷是冷,却很少下雪。不像北京,这里的天空,吝啬下雪。她赶紧起身,再冻下去明天保准会感冒。
可是天不遂人愿,第二天,顾西曼很光荣地生病了。
可是如果把生病想成可以不用上班,还有同事探望的话,那就大错特错。
她苦闷闷地撑到中午,下面助理室才没有人再送文件上来,得出空隙的西曼趴在桌子上假寐。有人敲桌子,她抬起头,正见李子涵站在自己面前。
“不舒服?”
“没有,”她正一正脸色,把办公桌上已经校正过的文件交给他,“这里还有一份,我刚校正完,没来得及送进去。你是现在看,还是午餐回来后再看?”
李子涵仔仔细细看她,她脸色很差,硬撑着。他脸色沉下来,接文件的动作也渗出点许粗鲁的意味。
内容他看都没看,就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字,合上文件夹,丢到桌面一角。
西曼脑子涨,自顾不暇,哪还有空闲察言观色,所以得罪了老板也不知道,还在那兀自拿着电话,打内线叫助理上来拿文件。
西曼挂了电话,瞥见李子涵。
他中午不是有约?还没走?
“Boss,你不用去接许律师?已经快来不及…”
她真的是好心提醒,可李子涵脸色不好,她终于察觉到,不自觉就噤声。可话匣子一卡住,顾西曼喉咙突地不适,她控制不住,咳嗽起来。
“生病了?”
李子涵的手不自觉地贴到她的额头上。
顾西曼喉管里不顺,又被他突然的亲昵动作吓到,条件反射地躲开:“不关你事。”
李子涵想,自己这个总裁,真是越来越没有威信了。
刚开始这个女人看到自己,眼里还会有畏惧,说话也恭恭敬敬,现在倒好,他关照她,她就越来越凶悍了,挂他电话一类的行为,也因为他的纵容而有了愈演愈烈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