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瑞婷正抓心挠肝的想找人倾诉对谢弘的鄙视之意,这下找到了良机,往薛寒云身边一站,吧啦吧啦吧啦将谢弘的出身来历及“公主母亲的极度疼爱”一一讲明…边讲边偷瞄薛寒云线条冷凝的侧脸,耳朵慢慢变红了。
柳明月见到这家伙便头疼,站在薛寒云身边装傻:“寒云哥哥这谁啊?月儿不认识!”被打了一巴掌还要凑上来的家伙,真是…有种将他当成沙袋狠狠揍一顿的冲动啊!
谢弘再站的近一些,目光热切:“妹妹那日醉卧花丛——”只觉脚上剧痛,惨叫出声:“啊——”
昭阳公主还未离开,正坐在偏厅与罗老将军闲话家长,顺便放儿子在院里跟师门兄弟们联络感情。在场陪客的还有罗老夫人,中心思想是辛苦拉扯大一个儿子不容易,特别是一个自小体弱早产的儿子!这话题与罗老夫人这种不但把男人送上战场且生了好几个儿子也全部送到战场上,担心了一辈子的深宅妇人迅速取得了感情共鸣,双方会谈十分融洽,听得这声惨叫份外熟悉,昭阳公主顿时面色剧变。
感情她刚刚拐着弯的叮嘱罗老将军就白说了?
都说了我儿子来罗家只是玩票性质,居然进门就挨打这是要闹哪样啊?
虽然她一直对小儿子的胡闹包庇纵容,但不表示她不懂谢弘与罗家府上这些将门之后之间的不同之处,只是谢弘这次很坚决,她也只好妥协了。
昭阳公主面上笑意淡了下来。
“听得院子里孩子们闹腾的欢,不如我们也去瞧一瞧?”瞧瞧哪个兔崽子敢欺负本宫儿了?!
不等昭阳公主出来,院子里已经连着好几声惨叫,掩盖了先前谢弘那声惨叫。米飞尤其叫的惨,一边叫一边还用控诉的眼神瞧着柳明月。
柳明月回他一个无辜的眼神,一手拧着米飞的小臂内侧细肉一拧,另一手在薛寒云小臂内侧细肉上行凶,可惜后者一声不吭,贯彻了自己沉默木讷的性格,只是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谢弘在院子里疼的跳脚,被刁蛮的“漂亮妹妹”给欺负了——左脚被柳明月狠狠踩碾了一下,她又穿着鹿皮小靴,用尽了全力,谢弘哪里忍得了?
她方才踩下去的时候,罗瑞婷与罗行之都立时出声制止:“小师姐,公主还与阿翁在厅里…”
柳明月心中一凛。
昭阳公主出来的时候,自己儿子身边正陪着两名小姑娘,罗老将军手下那帮小徒孙们正捉对厮杀,其中有两名少年将院子里的花架子一脚踩断,罗老将军气的胡须一抖,一声暴喝,这帮少年们撒腿就跑,其中柳相的闺女还不忘扯着谢弘的袖子往外窜…
难道是她听岔了?
昭阳公主颇为欣慰,总算淘气的小儿子在将军府很是规矩。不过他这一向喜欢在小姑娘群里扎堆的习惯,一时半会改不了了。
谢弘小时候体弱,昭阳公主疼他,自己又没有女儿,向来拿小儿子当闺女宠,找一帮极漂亮的小丫环们整天陪着谢弘玩…从小在女人堆里混大的谢弘身体渐好,成人以后,很快便有了通房丫头侍妾,但不管在家里还是外面,只要是漂亮姑娘他都喜欢,总要想尽了办法弄到自己身边来陪着他,才算满意。
昭阳公主盯着远去的儿子与柳相的独女,高傲的凤眼微眯,目中笑意温柔。
自此谢弘算是入了罗家门墙,他比旁人都来的晚,虽然年纪比米飞与柳明月大,还是要叫两人师兄师姐。
对米飞他尚能称声“师兄”,但对着柳明月,他只有一种称呼:“妹妹——”
柳明月气恼非常,威胁的对着他挥拳头,他便露出个委屈可怜的神情,“妹妹这是做什么这么凶?”
皮厚堪比城墙。
柳明月心底恼恨异常,众师兄们也受不得他这般声调唤柳明月,连罗瑞婷也怒他性子轻佻,出言撩拨,他却也不恼,唯有薛寒云倒分外镇定,只对他赞赏有加:“早就听闻小师弟盛名,外面都传小师弟性情豪爽,为人慷慨,更是个知情解意的性情中人,如今既然有幸,我实想与小师弟切磋切磋。”
谢弘正是少年好盛,况他认为自己功夫不差,自不肯轻易认输,挽起袖子来便要迎战,薛寒云轻笑摇头:“不妥不妥,这般没有彩头的架,打起来也不甚有趣味,不如我们定个彩头儿罢?!”
罗家兄弟们与薛寒云相识最久,见此情景只含笑不语,米飞来的最晚,对这位师兄的性子虽然略有耳闻,但其实并不太了解,只在旁边瞎起哄:“赌他个百千两金子…”这是笃定了薛寒云会赢。
薛寒云淡淡瞟他一眼,眼神里全无温度,只吓的米飞住了口,暗暗检讨自己最近可有做过什么过份的事儿,惹的薛师口常常瞧着他的眼神很是有攻击力。薛寒云已转头去不再搭理他,只温声与谢弘道:“小师弟才来,我也不欺负你,只要你赢了,想怎么叫妹妹叫姐姐没人拦你,只是你若是输了,便乖乖叫小师姐吧?这师门规矩你虽然不知,但即便是老阿翁,也见不惯你这般叫小师妹,说起来你若是输了,我也没占你什么便宜。不知道小师弟肯是不肯?”
谢弘往日与那帮贵介子弟打赌这种事情没少做,自然满口应承,然后一帮人去了小校场。
第二日谢弘在魏园与柳明月沈琦叶巧遇,只觉全身的肉都疼的扭曲,硬着头皮上前问好:“小师姐也来看花?”
只招的柳明月肚里狂笑,面上一副端庄派头:“嗯,小师弟你也来看花?”那小字咬的分外的重。
她年纪小小,一脸稚气,偏做这副大人样子,只瞧的谢弘心里痒痒,有心伸手捏她的脸蛋儿,或者在她脑袋上摸摸也是好的,可是他身后很快传来一声轻咳,谢弘转头,跟见了鬼似的:“薛…薛师兄…”只觉全身肉疼,俊脸扭曲,羞愧逃窜。
本来今日薛寒云要去林先生的书斋,只是听闻柳明月要来魏园,便亲自送她过来,遣小厮在林先生那里告了假。
从前无论何时,只要柳明月出门,向来都有薛寒云护送跟随,自她祭扫亡母出事之后,这是头一遭出来玩,薛寒云更要跟着。不过是在魏园门口耽搁了一会,这才晚了几步,便遇到了谢弘。
薛寒云目光沉沉,尾随谢弘逃窜的身影而去。

 

第十二章 阳错


魏园位于京城西郊,概因其占地阔大,内里遍植花树,嫣红姹紫,京中权贵人家多从此处购置花木而出名。
魏园的主人相传是权贵之家,因其不喜入仕而专喜侍弄花木,积数二十年时间,方有了现如今的魏园。除了出售花木,在花季盛放之时,魏园还对京中官宦权贵开放,只是收费不菲,又严控每日进园人数,是以魏园始终于平民百姓保持着一种神秘感。
除了赏花,此间菜品也是一绝,只除了一些珍稀原料,寻常果蔬菜品皆是魏园自产,从专门辟出来的菜园子里拔下来,还带着泥土的清香,送到厨房里,再上桌绝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从前柳厚曾带着柳明月与薛寒云来魏园观花,那时候还是春天,景色同这初秋自然不同。沈琦叶与柳明月一路相携而行,薛寒云遥遥缀在她们身后十步开外,惹得沈琦叶很是不悦。
“妹妹你怎么把他给带来了?”
柳明月轻笑:“你也知道上次他陪着我出门结果出了事,阿爹吓坏了…反正你也知道他又木又呆压根不说话,又隔的这么远,什么都听不到,姐姐想说什么尽管说…”目光偷偷往薛寒云身上扫,心道罗师姐说功夫练到一定程度,整个人都变得耳聪目明了,不知道这话寒云哥哥听得到不?
见他神情悠闲,目光正对着不远处草地上孤植的一颗朱砂桂。那朱砂桂开的正艳,一簇簇橙红色艳丽的花朵热热闹闹的在枝头拥挤着,薛寒云的目光似被那桂树吸引,都不曾朝她们瞟一眼,柳明月始心安。
不知道为何,前世这个年纪,她同沈琦叶背后可以理直气壮的给薛寒云起外号,说很多难听的话来发泄心中的怨气,如今再听到这些话,或者随和着沈琦叶说这些话,心中不是不心虚的。
“其实今日你不约我,我也要想法子请了你来的…今日…今日…”沈琦叶挽着她的胳膊,期期艾艾,扭捏半晌,又改了话题:“妹妹你觉得…太子殿下怎么样?”
柳明月的心重重的跳了一下,仿佛有个声音在耳边轻道一声:来了!她一直期待的事情终于来了!
不过她面上却是半点不显,侧头笑的天真:“太子殿下自然是极好的,听我阿爹说他英武非凡,又高贵贤达,是极好的人呢。”
讲完了这句,就见沈琦叶的面上带了防备之色,似乎还略带着一丝张惶,好似藏了什么宝贝又怕被人发现了似的。柳明月心里自嘲一笑,暗道前世沈琦叶倾慕司马策,她隐藏的太好,直到自己死的时候,才知晓。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这一瞬间,柳明月在沈琦叶近似结巴的话语里察觉了些什么,但思绪太快,她还来不及抓住,只小心观察沈琦叶的神色,见她也正怔怔瞧着自己,仿佛后悔了似的咬唇不语。
柳明月笑的鬼头鬼脑,见两人的贴身丫环都落下一大截来,附耳在沈琦叶耳边轻声道:“姐姐有所不知,阿爹说太子殿下最是中意知书达理的女孩子呢。我觉得,像姐姐这样的,要是被太子殿下瞧见了…嘻嘻…”
沈琦叶耳边悄悄爬上一抹晕红,半真半假的试探:“…那妹妹还将舒大家送走…”难道对太子殿下不动心?
柳明月笑的扭捏了起来,这动作神态她前世在沈琦叶面前做过,又因着情到深处,作来万分自然,此刻只须照猫画虎便成。
“姐姐也取笑人家…你不知道,我上次受伤的时候,薛木头的那帮师兄弟们都来探望他…其中罗家的小将军…”
沈琦叶神情立马放松了起来,捏了一把她的脸:“我还当什么事儿,倒招的你突然去学武了…”她不再防备,说话也顺畅了许多,“其实…今日预定了魏园的不是我,而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柳明月惊道。这倒不是作假,而是真的吃惊。
没想到沈琦叶与司马策已经到了这一步了。
前一世里,她与司马策在昭阳公主府上相见,此后断断续续有大半年,他们在不同的宴会撞上,但都是隔着人群默默视线相交,有时候他会托小宦官送些小玩件儿给她,趁着旁人没注意的时候悄悄塞了给她。
那种隐秘难言的快乐,她除了跟沈琦叶分享,再无他人,连阿爹与寒云哥哥都不曾告诉。
等她十四岁的时候,司马策有一日终于悄悄包下了魏园,假借沈琦叶之名约了她出来。
阿爹不疑有他。
不过此刻,一个念头忽的涌上心头。
那一次司马策约了自己来魏园,前来送信的是沈琦叶的贴身丫环魏紫。
难道…那时候司马策就与沈琦叶有意?
又或者,自己从头至尾都是个傻瓜,为她人做了嫁衣裳?司马策假意宠爱自己,将自己推至人前当箭靶,却将沈琦叶放在不显眼的位置加以保护?
柳明月只觉大热的天,后背上已是冷汗一片…假如是这种可能…那…
沈琦叶犹自陷入甜蜜的回忆,并不曾注意柳明月的神情:“自那日在公主府内与太子殿下相识,我…后来太子殿下又借机与我在外面见过几次面…今日他约了我见面,我既高兴又有些害怕,妹妹,你陪我去吧?只要你远远待着,我就能安心些!”
柳明月只觉天下荒谬之事,莫过于如此。
沈琦叶紧握着她的手,两个人都是指尖冰凉。前者是紧张加期待,后者却是心痛如麻。前世她也这样求着沈琦叶来陪她见司马策…如今刚好反了个个儿。
她纵然是深恨这两人,恨不得能看到这两人落得极坏的境地,可是也不要现实再这样真真假假的将她做过的蠢事重演一遍。
要忘记自己曾经很愚蠢,太难。
特别是有沈琦叶与司马策时时在一旁提醒。
可是,她到底还是答应了。
沈琦叶牵着她的手,两个人都是神情紧张,惴惴而行。纵然大启男女大防并不严谨,可是背着家中长辈私会情郎这种事情,说出去也并不光彩。
两个人皆令贴身丫环在原处等待,柳明月又令夏惠去转告薛寒云,让他也稍安勿躁,两人这才一路沉默着到了丹桂苑。
魏园的主人心思细巧,丹桂苑里除了各种丹桂山石之外,并不曾建多宏大的房屋,只是临湖建了一座极精致的木头小屋,飞檐之上挂着铜铃,风送铃响,和着香风习习,真正一处极幽静的所在。
总算…这并非他们前世见面的地方。柳明月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临湖的小木屋鸦雀无声,两人脚步轻盈,还未到得近前,那小木屋的屋门却从里面被拉开,司马策长身玉立从里面迎了出来,谢弘紧跟在身后大笑:“表哥,新嫂子可算是来了。”
沈琦叶听到这称呼,顿时心跳如鼓,又分神去瞧柳明月,见她露出十分懊恼的神色来,不禁十分不解。已听得谢弘欢呼一声,便冲了过来:“小师姐小师姐——你怎么来了?”
沈琦叶会心一笑,已自迎了上去向司马策见礼,后者不及她矮身蹲下,一早将她扶了起来,含情而对。
谢弘冲到了柳明月面前,伸手要往她脑袋上摸一把,又忽然记起了什么,警惕的四下张望一番,见柳明月身后连半个人影也没跟着,顿时高兴的伸出手去,要牵柳明月的手。
“妹妹怎知我在此间?你能来真是太高兴了,里面有许多好吃的,不如我们进去尝一尝?”
柳明月顿时怒了:“闭嘴!谁是你妹妹?”
“小师姐——”谢弘从善如流。
“你…”只觉遥遥有视线注目,抬头去瞧,原来是司马策搂着沈琦叶闲闲瞧着她二人。沈琦叶粉面晕红,整个人几乎要软倒在司马策怀里,又因为当着柳明月的面,愈加的不自在。
这副情景,柳明月哪肯近前去找不自在,遥遥对着司马策拜了一礼,旋即转身而去。
沈琦叶急了:“妹妹…妹妹…”
柳明月转头调皮一笑,含着说不尽的调侃,沈琦叶顿时一滞,顺势便被司马策带到了房里。谢弘非常委屈:“为何她能叫妹妹我不能叫?”
“因为她叫了寒云哥哥不会揍她,你叫了寒云哥哥却会揍你!”柳明月答的一本正经,又招他同行:“我要去找寒云哥哥,小师弟去不去啊?”
谢弘就似被遇到了天敌的兔子一般急急逃窜:“不必了!不必了!小师姐你先去找薛师兄吧,我去看看魏园的厨下今日准备了些什么好吃的,回头一准给你送过去…”

 

第十三章 召入


柳明月照原路返回,薛寒云与夏惠魏紫等还待在原处,见她出来,夏惠奇怪的向她身后去瞧:“小姐,沈小姐呢?”
魏紫心知肚明,只立在一旁不作声,单听柳明月如何向仆从解释。
“沈姐姐在里面喝醉了,我觉得气闷,出来找寒云哥哥透透气,待她酒醒了我们便回去。”眼角余光瞄到魏紫大松了口气的模样,柳明月抿嘴偷笑,拉了薛寒云顾自走了。
沈琦叶偷偷出来与太子幽会,拿柳明月做掩护,沈家的马车还待在魏园门口,若是柳明月提前离开,沈琦叶回去之后,还真不好向家中长辈交待。
薛寒云被柳明月一路扯着袖子在魏园转悠,摘花摘草,便如往常一般沉默不语,只由得她支使。柳明月走的累了,捡树荫下石凳要坐,被薛寒云强扯着立在原处,他掏出身上的帕子来,铺开在石凳上,才示意她坐下去。
这种事情,夏惠平日做得惯了,柳明月也习惯了被她服侍,原也没什么感觉,但不知为何,今日这件事被薛寒云接手,她便觉得无比怪异,小小声道谢,岂料向来闷惯了的薛寒云却接了一句:“反正我又呆又木,除了做这种事,还会做什么?”
他这句话说的无比自然,柳明月却当即红着脸坐不住了,急急起身解释:“寒云哥哥,我…我那是故意说给沈琦叶听的…”
薛寒云压根没瞧她的脸,目光往远处瞧去,数步之外夏惠与连生也径自寻着乐子,观花赏叶,并不曾关注他们俩人,柳明月焦急之下,一把拉住了薛寒云的手,入手处只觉他掌心全是茧子,手掌却宽厚温暖,恰将她的小手包严。
慌忙之下她也顾不得了,拿出平日磨缠柳厚的劲头来,使劲摇着柳寒云的手:“寒云哥哥…寒云哥哥…我真不是这样想的…”见对方不为所动,她低头看着自己脚尖,有些羞涩的,缓缓,郑重道:“自…”自重生之后,“自你舍命救了我之后,我便知道,这世上除了爹爹,再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般对我好的人了…”
这话,能够亲口对他说出来,她心中倏忽一松,长久以来的负罪感轻轻放下。对着他,又仿佛对着前世那个一直极力护着她的少年——少年后来顶天立地,远在沙场搏命,却仍记挂着身处深宫的她——这样外冷内暖,热血肝胆的少年,大胆讲出来:“寒云哥哥,不论我在沈琦叶或者别人面前怎么说你,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我…我知道你最好了!”
长身玉立的少年被憨顽的少女拉扯不放,向来孤寒清冷的面上浮起一抹浅浅笑意,他低下头来,伸手在少女挺翘白皙的小鼻头上轻轻捏了一下:“小丫头,我逗你玩呢…”
远处夏惠捅捅连生左肋,引得后者差点尖叫起来,她促狭一笑,指着不远处牵着手的少年少女,“连生你瞧——”
“啊——”连生的惊讶被夏惠捂了回去,他双目大睁,从夏惠手里挣来,差点哀嚎出声:“大小姐怎么能…怎么能与少爷…”心内一片凄楚绝望…难道,非要他面对遇上这样刁蛮跋扈的主母的命运么?
夏惠“扑哧”一声笑出来,在他的脑袋上重重拍了一巴掌:“大小姐怎么不能与云少爷?怎么就不能呢?”
连生一副被惊吓的回不了魂的小模样,夏惠瞧的有趣,在他额头使劲敲了一记:“你怎不知相爷这样尽心栽培云少爷,不是想养着做贵婿呢?”
连生:“…”相爷您太阴险了!
再注目去望,才惊觉,平日清冷寡言的少爷今日竟然由着大小姐拉着手,两个人靠的极近,亲密低语,连生顿时预感到了自己凄惨的未来!
真实的情况其实与连生所看到的截然不同。
薛寒云:“听说…你去罗家学武是为了罗师兄?”哪一位罗师兄看起来比较不顺眼像要被揍的样子呢?
柳明月谎言当面被戳破,脸红低头,心道寒云哥哥你听力也太好了,声如蚊蝇:“没有的事…我骗沈琦叶来着。”
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这理由好荒唐。
她这个年纪,以前跟沈琦叶好的蜜里调油,如今忽然对沈琦叶表里不一,不知道薛寒云如何作想?
怕他误会,她连忙抬头澄清:“虽然我现在没办法告诉你为什么要对沈琦叶这样,可是寒云哥哥,你要相信我!”目光与平日天真娇憨全然不同。
“嗯。”薛寒云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心情似乎也变得愉悦了,索性牵着她的手继续走。对她小女孩子对沈琦叶的态度并不再追究。
柳明月心头难安,偷偷抬头去瞧他的脸,见他平静无波,不由忐忑,小小声道:“那你也一定知道,今日约沈琦叶的是太子殿下?”
“我听到了。”
薛寒云目光全系在她身上,见她低垂着脑袋,一幅被吓着的小模样,不由伸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摸了两下。她年纪尚小,头发梳的又简便,又因着家中并无女性长辈,发上向来简疏,反倒能让薛寒云摸到那柔软细滑的发丝,只觉触手如丝,她又鲜少有在他身边这般乖顺的小模样,更是心情大好。
沈琦叶幽会完司马策的第三日,薛寒云被召入禁中做了羽林骑。
本朝的羽林郎掌宿卫仪仗,有些是选自六郡、三辅地区的良民,另外也有从军死事之子孙,还有选自征战有功者,或者选自官宦人家的子孙,先在皇帝面前混个脸熟,有利以后的仕途。
薛寒云被选入,则是因着薛家全家在战争中殉国,实乃精忠之后,柳厚某日不经意提起,今上想起薛家遗孤,这才召了他来。
听说同期进入禁中的羽林郎,除了米非因着年纪太小,身材太矮,谢弘死活不肯进禁中而未能被召,其余的师兄们都入了禁军。
本朝的羽林骑皆是少年儿郎,仪表堂堂,鲜衣怒马,神彩飞扬,扈驾随行,是为京中一景。
柳明月再去罗家习武,小校场便空荡荡的,连罗瑞婷也蔫了不少,就算看到谢弘,也不再凶巴巴的。
谢弘得此良机,每日学武之机,总是围着柳明月转悠。
柳明月虽恼他为人轻浮无礼,但有些事情正好想从他嘴里掏出来,对他也渐和颜悦色。
通过谢弘的口,柳明月才知道,太子司马策钟情的,并非沈琦叶一个人,有不少皆是官宦贵女。
“那太子妃与东宫别的贵人们难道不知道?”
谢弘对此愤愤不平:“人人只道表哥谦良,都传我风流,哪里知道表哥的手腕?不说你那位沈姐姐被他迷的丢了魂魄,便是那秦闵然的妹妹秦玉瑾都为太子表哥着迷,还有…都盼着太子表哥接她们进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