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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伯祥砸重金办大学是多年夙愿,他自己读书不多,却知道读书的好处,手底下都是高学历的幕僚,自然盼着容城在他治下更加繁荣。
不过军政府再富的流油,也禁不起养兵的损耗。
冯瞿前往沪上与德国人谈军火生意就是一笔天大的支出,自然能俭省就要俭省着些。
听到柳音书的提议,他眼中顿时一亮:“音书有办法?”
柳音书作为军政府未来的少夫人,亲自牵头举办了筹建容城大学捐款晚宴。
今日她盛装打扮,与来宾寒喧,身边虽无冯瞿相伴,却底气十足。
见到冯伯祥与亲爹到达现场,忙别过来宾亲自迎了上来:“冯伯伯,感谢您出席宴会。”
冯伯祥:“音书啊,是我要感谢你举办这场宴会,为伯伯分担肩头重担。你父亲培养的好闺女,倒孝顺了我。”
柳厚朴与冯伯祥同行,闻言笑道:“还不是应该的。”
容城传了许久冯尹联姻,哪知道最后报纸上登出来的却是冯柳联姻,这件事情的内幕就够许多宴会上的贵妇人们闲磕牙了。
如今见到柳音书与冯伯祥之间亲昵的神态犹如亲父女,有心人的眼神更是没离开过今日宴会的主家。
宴会正式开始之前,尹真珠挽着其父尹仲秋的胳膊走进了宴会大厅。
她今日穿着一身纯白色的洋装,戴着一套颗颗圆润的珍珠首饰,人如其如,美如珍珠。
尹真珠见到冯伯祥甜甜笑道:“许久不见,冯伯伯这一向可好?”
冯伯祥朗声笑起来:“是真珠啊?要是你父亲与我少吵几回,你冯伯伯大约就更好了。”
他这句话也不知道是玩笑还是真心,但军政府的不少官员都知道早些年冯尹亲如一家人的局面已经被打破,尹特派员与冯大帅时常有争执,但出入公开场合,大家依旧是客客气气的。
尹仲秋似乎不以为意,笑道:“大帅公务繁忙,思虑过重,肝火有些旺啊,要不喝点莲子水祛祛火?”
柳厚朴来打圆场,众人笑过也就罢了。
宴会正式开始之后,柳音书在台上讲话,尹仲秋就在柳厚朴旁边,他目光注视着台上的柳音书赞道:“厚朴兄,令千金倒能干,将来可是少帅的贤内助啊。”
尹真珠就站在他身边,闻言心里跟针扎一样难受,如果不是尹仲秋阻挠,此刻以军政府未来少夫人站在台上讲话的可不就是她了吗?
柳厚朴笑笑:“特派员谬赞了,她小孩子家家不懂事胡闹呢。”
尹仲秋今日大约是想让尹真珠彻底死心,对柳音书极尽夸赞之意:“哪里哪里,为容城大学的筹建而出力,令千金可不是小孩子家家胡闹,而是聪慧识大体!”
这些话钻进尹真珠的耳朵里,句句刺心。
冯瞿订亲之后,尹仲秋也火速为她订了亲,正是之前相中的北平那位公子,已经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备婚事了。
尹真珠在家哭闹绝食,都阻挡不了尹仲秋的意志,她以死相挟,可惜尹仲秋比她更狠,曾放言说:“你死了就让你妹妹嫁过去。”
尹仲秋是铁了心要与北平的关系更为密切,丝毫不及顾尹真珠的心意。
后来还是尹明诚打电话过来劝导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才让她打消了哭闹寻死的念头。
尹真珠心想:结了婚又如何?连皇妃都能离婚,何况是她?
她才渐渐进食,调养身子,以图后续。
今日来之前,父女俩在家里大吵了一架,还是因为尹真珠的婚期,她想要后延,而尹仲秋却想今年底就把她嫁出去,又闹了一场不愉快。
不过到底父女俩都是场面上的人物,关起门来闹的鸡飞狗跳,真到了外面还是父慈女孝。
尹真珠的目光注视着台上讲话的柳音书,眼里的嫉恨之意越来越浓。
捐完款之后,晚宴正式开始。
柳音书举着一杯红酒亲自过来与尹真珠说话:“真珠姐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听说姐姐婚期将近,妹妹在此恭喜姐姐了!”
尹真珠与她的杯口轻轻一碰:“多谢。怎么没听说你跟阿瞿的婚期?”
柳音书假意苦笑:“姐姐也不是不知道,阿瞿哥哥忙的脚不沾地,动不动就连轴转,他手头的全是大事儿,哪一件拉出来也比结婚重要。反正我年纪还小,也不着急结婚,晚两年也不错,还能多玩两年呢。”
两个人此刻在角落里,尹真珠目光扫过左右,见无人过来,终于崩不住,恶意说:“不会是阿瞿不愿意娶你吧?所以才未定下婚期?”
柳音书惊讶道:“姐姐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你这是多久没见过阿瞿哥哥了,情报有误呢。”她咯咯笑:“姐姐你不会关傻了吧?听说你为了想嫁给阿瞿哥哥,在家里哭闹绝食,都没能让尹特派员改变主意。”
尹真珠面色几乎铁青:“你…胡说八道!”脑中急转,已经在考虑是谁泄露了家里的事情。
但尹家不说佣人庞杂,便是各房姨太太以及庶弟妹们都瞒不住,随便拉一个出来也许就有问题。
柳音书根本不在意她的态度,径自说了下去:“唉,本来呢我还想着,真珠姐姐苦恋阿瞿哥哥多年,我们的婚事是冯伯伯亲自跟我父亲提的,我是做不了什么主的,只能听从父母之意了。这少夫人的位子是不能让出去了,如果姐姐实在爱惨了阿瞿哥哥,其实等我进门之后,接姐姐来侍候阿瞿哥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左右少帅府的后院应该还宽敞。后来啊…听说真珠姐姐订婚了,我还替姐姐惋惜了好久呢!”
她竟敢让她做妾?
尹真珠的怒火直冲上来,脑子都快炸了,她要极力的扶着旁边的墙稳住身体,才不至于失态当场。
“柳音书,原来你…一早就处心积虑?”
柳音书一脸无辜:“姐姐说什么话啊?我小时候的确一直爱慕阿瞿哥哥,可是…那时候他身边不是有你吗?后来我出国读书,总还以为等我回来,你跟阿瞿哥哥早就结婚了。我大不了…大不了厚着脸皮去求阿瞿哥哥,只要能陪伴在他身边就好。没想到…姐姐跟阿瞿哥哥的婚事没成,倒让我捡了个现成。”
她笑的好不开怀:“我心里还有点不安呢。”
不安个鬼!
尹真珠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手背青筋隆起,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在她这张得意轻狂的脸上狠狠留下一个巴掌印。
她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贱人!”
柳音书掏掏耳朵:“姐姐在说自己?明明阿瞿哥哥都不愿意娶你,你却还闹死闹活要嫁给他,不是贱人是什么?”
有人向这边走过来,她说:“非常感谢真珠姐姐今天能来,姐姐慢用,我先过去了!”她理理裙子,施施然而去。
尹真珠注视着她离开的身影,目光越来越疯狂,喃喃自语:“你要是死了就好了!你要是死了…我就能跟阿瞿在一起了!”
尹仲秋过来,见到她神情有所不同,不由惊心:“真珠——”
尹真珠回过神,眼神清明起来,但心里有个疯狂的念头再也压不下去了——假如柳音书死了,她是不是就能嫁给冯瞿了?
“父亲,既然已经捐了款,我们还是回去吧?”她今日前来,也是冲着冯瞿。
她与冯瞿已经许久未见,自从被伊仲秋关在家里订婚之后,这都闹了好几个月,昨天接到宴会的帖子,她便想着大约能在宴会上见到冯瞿,没想到进来之后一打听,才知他前去沪上公干,顿时失望之极。
伊仲秋也不想再留下去,便辞别冯大帅,带着尹真珠回转,坐在自家汽车里,他还劝导女儿:“真珠啊,容城地盘不大,就算加一个玉城也无济于事。玉城的经济状况你是不知道,早被曹氏父子给盘剥干净了。你的目光别放在容城这一亩三分地上,而应该放的长远一点,只有北平政府才是正统,早晚是要统一的,各地的军政府被削了兵权,能落得了好?”
尹真珠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回答的漫不经心:“我知道了,父亲。”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冯晨带着一身酒气回来的时候,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见到602门口两只看家犬,很是奇怪:“你们不进去,蹲在门口干吗?”
唐平跟六子跑了一天,连晚饭也没吃就赶着回来禀报, 结果却被轰了出来, 很忧伤。
暗处的亲卫们见到唐副官垂头丧气的模样, 就知道今天少帅心情肯定又不好了, 连替换他们去吃饭的人都没有, 竟然就放任他们一直守在门口。
唐平:“…今天少帅去见宋先生,好像见到了顾小姐。”
“顾小姐?”冯晨高兴起来:“她怎么样?”
唐平:“我远远看了一眼…似乎气色不错。”
冯晨恍然大悟:“哦哦, 我懂了,肯定是大哥以为顾先生离开他之后会过的特别凄惨,结果没想到她过的特别好,于是心里不舒服,就朝你们撒气了?”
唐平张张嘴, 把后面的话吞回了肚里——少帅那是听说顾小姐身边有年轻男人打转,心里不痛快了!
他忽然间想到, 当时一群人进了书场又出来,有个年轻人始终站在顾茗身边, 同样在里面的少帅是不是还看到了别的?
唐平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真后悔今天没有随侍左右!
冯晨已经自动自发找到了答案, 推门进去, 见到冯瞿在沙发上举着杯红酒发呆, 终于忍不住打抱不平:“大哥,你也太小心眼了!”
冯瞿被他这句没大没小的话给惊到了,眼神不由冷冽起来:“你说什么?”
冯晨缩缩脖子,酒壮怂人胆,居然又重复了一遍:“大哥,你也太小心眼了!就因为顾先生离开你过的特别好,你居然拿身边的亲卫副官撒气!顾先生跟你分手,你不是应该盼望着曾经的女人生活的很好吗?”
冯瞿心想:我是这样的人吗?
他答非所问:“阿晨,我是不是对她特别不好?”
“谁?”冯晨立刻意会:“哦哦你是说顾先生?当然不好了!”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都没注意到冯瞿黯淡的神色,侃侃而谈:“大哥你想,现在是什么年代了?父亲那样位高权重的老派人,家里一堆姨太太也就罢了,年轻人纳妾的有几个?都提倡一夫一妻制了!”
事实上,年轻人中间虽然纳妾的少了,但打着婚恋自由的大旗离婚出轨以及同居的事情反而多了,新派人物里也有坚定的一夫一妻制的拥护者,譬如公西渊。
这是个新旧交替的时代,旧的婚姻形态尚未死去,新的婚姻形态也尚未深入人心,完全建立,一切都在尝试与摸索之中,一如这个灾难深重四分五裂的国家。
冯瞿从小众星捧月惯了,军中又向来不拿女人当回事儿,各种荤段子层出不群,一个炮弹落到阵前,生死只在瞬间;他又是冯大帅亲手教导出来的,潜移默化,竟然不觉得男人三妻四妾有什么不对。
冯晨却是受过新式教育的,早就看不惯冯大帅对待女人的那套,不过父威权重,他轻易不敢出言指责,对着看似迷茫的冯瞿,他就没那么客气了。
“再说了,像顾先生那样的大才女,对于男女平等尤其重视,你看她的文章都是为女性发声的,自己怎么不反抗你的压迫?”
“我…压迫她了?”
“你不压迫她,一边同尹真珠谈婚谈嫁,一边还希望她对你忠贞不二?大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换个角度,假如她一边跟你在一起,一边又与别的男人谈婚谈嫁,还要求你对她死心塌地,你做得到吗?”
冯瞿完全被他的话给问住了。
他终于明白今天非常烦躁的原因了,不是因为她离开之后日子过的好而不舒服,而是她在离开之后,与别的男人亲密非常,也许发展下去也会谈婚论嫁——不,也许此刻就已经在谈婚论嫁?
军政府的少帅就是一方土皇帝的儿子,真要选妃都没什么问题,放个风声出去,多的是姑娘上门应选,在冯瞿从小到大的习惯性思维里,女人的地位天然低于男人,他还从来没有设身处地从女人的地位出发思考。
也从来都没有人当面直白的告诉他:你对于女人的态度是完全错误的!
他的脸色已经给了冯晨答案:“看吧看吧?大哥你做不到一心一意待人家,也就别指望别人能一心一意待你!再说…容城公子大名在外,读过她书的年轻人都想要她那样的灵魂伴侣,更何况…她长的还很漂亮!美貌才气她一样不缺,名利也是迟早的事儿,为何还要委屈自己做人姨太太?”他很是惋惜:“说实话,如果不是大哥你与她有过一段,我都恨不得去追求她了!”
冯瞿暴怒,差点把酒杯砸他头上:“滚!”
继唐平六子之后,冯晨也被轰了出来。
一直侧耳偷听的唐平异常佩服冯二少直言不讳的勇气!
第二日,冯瞿吩咐唐平准备一份厚礼。
唐平很茫然:“少帅,要准备什么样的礼物?”见他面色不虞,似要发作的模样,立刻识趣的换了种方式:“收礼的是哪位?”
冯瞿:“要你准备就去准备,哪那么多废话?”
唐平走到门口,听到他又补了一句:“给大学请的先生,女先生。”
“女先生?”唐平满腹疑虑,转头触及到冯瞿罕有的纠结表情,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撒腿跑了。
吃完早饭,经过一夜反省且认为自己并有说错话的冯晨再次踏进了602,这次冯瞿没再发火,而是塞给他一个很大的礼盒:“你不是能说嘛,今天就指望你了,我们去请一位先生。”
冯晨:“…”
唐平今天开车,手握方向盘候着,好奇心折磨的他抓心挠肝,脑子里的猜测呼之欲出,作为一个贴心的副官,为了不要落得个会错意被少帅打断腿的下场,他硬着头皮问:“少帅,我们去哪里?”
冯瞿:“昨天不是都查到地址了吗?”
唐平内心震惊不已——果然少帅放不下顾小姐,以请先生的名头上门拜访,然后“强硬”的把人带回容城?
他紧紧闭上了嘴巴,发动汽车,免得自己说出什么惹少帅震怒的蠢话。
天清气朗,街道两旁行人渐多,黄包车夫跑的飞快,报童满大街乱窜,堵扯着嗓子叫卖,赶着上工的人们行色匆匆,还有穿着校服的学生们三三两两走在大街上。
冯晨透过车窗注视着这一切,随意的问:“大哥,我们今天要请的是哪位先生?”
冯瞿:“你很快就知道了。”
果然按照昨日六子盯梢的地址,在冯瞿的示意下敲开房门的冯二少惊呆了:“顾先生?”
顾茗赶了一夜的稿子刚睡,就被敲门声吵醒了。她散着头发趿拉着拖鞋,披着件晨褛来开门,样子十分的随意,被冯氏兄弟吓到了,还当自己没睡醒在做梦,下意识“砰”的关上门。
门外的人坚持不懈继续敲:“顾先生开门——”
顾茗面无表情的拉开门——她就知道昨天见完了冯瞿,肯定没好事——对上冯晨热情的笑脸,她扬起一边眉毛:“有事?”
冯晨再善良热心肠,那也是冯瞿的亲弟弟。
她离开容城之后,恨不得离冯家人八丈远,如果有得选择,最好此生不见。
冯晨已经感受到了顾茗的不欢迎,他想起离开饭店之前冯瞿的话,硬着头皮套近乎:“顾先生,我与大哥有事拜访,可不可以进去说?”
冯瞿今天意外的沉默,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眼神打量着顾茗,心里诧异的想:哦,原来真实的她是这样子的清早被人吵醒了脾气不大好,臭着一张小脸,好像随时准备骂个狗血淋头,可是…脸颊粉润鼓鼓,他居然觉得可爱。
“顾先生,我们走了很远的路,麻烦让我们进去歇个脚吧?”
顾茗打开门,冯晨一马当先进去,冯瞿随后也进来了,她后知后觉的想到,冯瞿走到哪儿自有汽车接送,见鬼的居然被骗了!
真没想到冯晨这样看起来诚恳的年轻人也会说谎,果然冯家是个大染缸。
客厅书案上还凌乱的堆着昨晚的书稿,房间里到书倒是不少,沙发上扔着她昨天穿过的衣服,大约是回来之后还没有收拾,无论是从哪儿看,都能看出这是个单身女人的房间,没有男性用品。
不知道为何,冯瞿心里竟然大松了一口气。
顾茗收起沙发上的衣服,请他们坐:“家里有点简陋,随便坐吧,等我换件衣服。”
她关上卧室的门,换了件月牙白的旗袍,头发松松挽个丸子头,稍微打理一下,深吸一口气,拿出奔赴战场的决心拉开了房门。
客厅里,冯氏兄弟已经落了座,她借着泡茶的功夫悄悄打量,才发现今天的冯瞿很是奇怪。
冯瞿是个存在感很强的人,也许是从小身份的原因,他无论走到哪儿似乎都毫无顾忌,但是今天坐在她狭小的客厅里,他似乎很是拘谨,双手整齐放在膝盖上,腰背挺的笔直,嘴唇紧抿,稍嫌冷淡的眼珠一动不动,不知道的说他是个雕塑都不为过。
一个冰冷拘谨,不苟言笑的男人。
真是太过奇怪了。
她沏了茶水送过去,也顺势坐了下来:“二位今天来,可是有事?”
冯瞿沉默。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被赋于重任的冯晨发现大哥没有开口的意愿, 而和善的顾先生今日也有些剑拔弩张,大有一言不合就要轰人的架势。
他就像个没有拿到剧本却被贸然推上台的话剧演员, 站在台上卡壳了,惶惶然的目光对上下面一排观众席, 急于找出一句话来缓解全场座无席虚的尴尬,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大哥今天是来向你道歉的!”
一言既出,冯瞿恨不得把这个蠢弟弟剁成几截, 再缝上他那张胡说八道的嘴!
顾茗诧异的抬起一边眉毛,直视着冯瞿:“第一, 我不认为少帅有向我道歉的事情;第二,真心道歉又怎么会借用别人之口?”
她起身,略显烦躁的开始驱客 :“两位,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还请回吧!”
冯瞿被生生推到了台前, 支使冯晨:“你先出去吧!”再让他留下来, 不定这蠢货还要说出什么让他丢脸的话。
冯晨如释重负, 鼠窜而去, 连辞别的话没来得及说。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这是自容城军政府监狱分开之后,首次单独相处。
两个人坐在一个拐角的两端,两张沙发中间有个小几, 上面搁着顾茗的手包。
她有点心慌, 悄悄伸胳膊去够, 但令人懊恼的是, 距离有点远,还差着约莫三寸的距离。
冯瞿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伸开长臂将手包拿起来,递给了她。在顾茗接过手包的霎那,他莞尔一笑:“包里装着那把勃朗宁吧?”
顾茗欲盖弥彰,瞎话瞬间脱口而出:“没有没有。”下意识把手包搂在怀里,是个保护的动作。
她一脸客气疏远的模样,冯瞿便觉得陌生,可是这些防备的小动作出来,他不由自主便想起过去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心神便松懈了下来——原来在她强装镇定的面具下面,对于两人再度重逢,其实也很紧张?
想通了这一节,冯瞿坐姿便随意起来,伸开了大长腿,一手撑在沙发扶手上,笑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我真要是动粗,你就是带了十把勃朗宁,我也能全抢过来。”
顾茗气呼呼道:“少帅今天是来消遣我的呢,还是来展示你的武力的?”
冯瞿注视着眼前的小丫头,竟然好脾气的开了个玩笑:“你全都猜错了。”然后正色:“我今天来是真的想要请你去容城大学教书。”
顾茗:“别开玩笑了!昨天你提起这事儿,多半也是宋先生热心肠,推脱不过,瞧在他的面儿上应酬几句,我要当真了那就是傻子!今天宋先生又不在,少帅何必这么虚伪?”
如果是别人骂他虚伪,冯瞿大概说不定会奉送他一个嘴巴子,或者别的什么能让他在疼痛之余反省自己失言无礼的礼物,可是眼前的小丫头并不是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而是他曾经搂在床上“疼爱”过的女人。
他无论如何也气不起来,还因为她的直言不讳而有点想笑——要是当初两个人初初相识,她不是装的那么乖巧,说不定他也不会对她留下错误的认知。
“或许你觉得我的话不可信,但事实就是如此。阿晨方才说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其实除了仙乐都那件事情之外,有件事情我是真的应该向你道歉,那就是不应该轻视你!”在顾茗愕然的眼神之下,他隐藏了许久的心里话终于说了出来:“我以为你只是个乖顺且涉事未深的小丫头,但后来读过你的文章之后,我才发现我低估了你,从来也没有正视过你的才华!”
顾茗:“…”冯少帅一定是吃错了药!
她从来也没想过会被冯瞿肯定。
冯瞿坦然面对她质疑的眼神,说出这段话于骄傲的他来说有点困难,但有些话一经说出口似乎也没那么难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