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城大学是我父亲的夙愿,他特别想在容城建立一所有质量的大学,为容城培养人才。我今天的确是来请你前往容城大学做教授,这件事情也是我经过深思熟虑的,并非是碍于宋先生的脸面。”
“宋先生的脸面再重要,也没有容城大学的未来重要。我看过你写的每一篇文章,当然…”他稍微卡了下壳,又继续说了下去:“《品报》的那篇小说除外。”
时隔数月,再次提起这事,他平静的外表下找不出一丝怒气,也许经过时间的流逝终于熄了火,顾茗却颊边飞红,视线游移,有点说不出的尴尬。
冯瞿大笑起来:“阿茗,你对自己就这么没自信?怕自己胜任不了教授一职?玉城那些报馆主编至今还对你念念不忘,好几次还想请你再去给他们开个研讨会,连那帮老油子都能对你服服贴贴的,何况是一帮学生?”
冯晨隔着门听到冯瞿的笑声,还当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房间里,顾茗恼了:“少帅,我写文章虽然还算能看,但教学生就真是误人子弟了。办报跟教学生不同,如果肚里没有真正的知识,拿什么教给学生?”
冯瞿的神色更加温和了:“阿茗,上次在玉城你已经让我刮目相看了一次,这次更是。世上多的是滥竽充数之辈,没有真正的才学却敢站上讲台,你对自己是不是太苛刻了?或者,”他停顿了一瞬,终于说:“…你对我余情未了?”
“我对少帅既无爱意,又哪里来的余情未了?”顾茗对这位大爷良好的自信心实在无语:“少帅,能不能在谈正事的时候先把您那可笑的自恋放到一边?容城的少女惯坏了你,让你时常有这样的错觉,其实长此以往,有碍于你的自我认知出现偏差,容易造成目空一切的狂妄情绪,于战场上对敌我双方的形势会有错误的估计。”
顾茗:“少帅,自恋是种病,得治!”
“你愿意当我的药吗?”冯瞿居然一本正经接了下去:“整个容城恐怕也找不到第二个肯戳破我自恋自大面具的人了!”
顾茗失笑:“不不,这么危险的事情还是找别人吧,我胜任不了。”
揭下装乖卖傻的面具,眼前的少女眉眼间透着狡黠,如对待普通人一样待他,冯瞿却觉得说不出的轻松愉快。
“既然你对我毫无爱意,那么也不存在因为余情未了而不能接受聘请之事,还有什么理由阻止你不肯答应呢?我们开给每位教授的薪资并不低。”他正准备再劝说顾茗接受聘请,外面传来一声暴喝:“什么人鬼鬼祟祟的?!”然后传来了拳头打在肉上沉闷的声音。
章启越跟冯晨扭打着撞开了房门:“阿茗,你没事儿吧?”
顾茗惊讶的站了起来,对于眼前的局面很是不解:“启越,怎么回事?”
章启越发现房里还有人,正是昨天在新式书场见到的容城少帅,后来他们一行人去打网球的时候问起来,顾茗告诉他的。
他顿时有些傻了,松开了扯着冯晨领口的一只手,将另外一只手上的东西提给顾茗看:“昨天你不是说晚上要赶稿吗?我怕你早晨空腹睡了,赶着时间给你带了牛奶跟生煎过来,你吃了早饭再睡也不迟。还有活络油,昨天打完网球,你今天胳膊不疼吗?阿茗你别生气…我见到这个人鬼鬼祟祟趴在你门口,生怕有人上门找事,情急之下就…”
章启越对顾茗一见钟情,此后卯足了劲儿追求,时常组局约一帮朋友拖着顾茗一起出来玩,美其名曰:放松。
男孩子的心事昭然若揭,但他时常以请教为由前来,从未愈矩,待她十分尊重,顾茗也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也不是铁打的,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得到旁人平等的注视,真诚的关爱,总是件温暖的事情。
“我没生气,谈点事儿,你不用担心。”她上前接过章启越手里的油纸包,打开深嗅:“好香,我正准备饿着肚子睡觉。启越你真是及时雨。”还顺便拯救了快要陷入尴尬的她。
章启越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那我以后天天来给你送早餐?”
顾茗:你咋不说还给我打开水呢?
她心想,长期送早餐跟打开水可是男朋友的活儿,这傻小子!
冯瞿起身,神色又恢复了应有的距离:“既然你有客人,那我就先告辞了。我提的那件事情你不妨好好考虑一番,过几日再给我答复。我暂时还会在沪上几日,你知道我住哪儿的。”
顾茗送他们兄弟到门口,然后关上了门,留章启越一起吃早饭。
唐平恭敬拉开车门,总觉得少帅脑袋上都在往外冒寒气,心里惴惴不安,很想问问冯晨,对上冯瞿虎视眈眈的神色,仿佛在说:你要是敢问我就打死你!
他心里咯噔一下,掐死了未泯的好奇心,老实打火准备开车,没想到冯瞿却制止了他:“再等等!”
不说唐平好奇,就连冯晨都在心里嘀咕,他明明听到房里两人有冰雪消融的迹象,都听到他大哥跟顾先生的笑声了,但突然出现个年轻男人,他大哥出来情绪就有点不对了。
三个人沉闷的坐在车里,唐平不敢打火开车,冯晨也觉得憋闷的不行,终于问出了从敲开顾茗的房间就有的疑问:“大哥,你是真的准备聘请顾先生去容城大学教书,而不是…找个借口把人绑回去?”
如果冯瞿真有此意,冯晨便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大哥,限制人身自由是犯法的——虽然容城的法律对他大哥来说,也许只能算是摆设。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冯瞿在蠢弟弟脑袋上狠狠敲了一记:“就你这脑子,送你去国外学医都是浪费钞票!”
他后知后觉想到, 连冯晨也这样想他, 那么顾茗呢?
她心里是不是也有这样的顾虑?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霸道的人?”
没想到冯晨捂着脑袋直朝后缩, 居然翻起了旧帐:“怎么不是?小时候你有个陀螺我非常喜欢,你自己不玩,扔在院子里, 有天我捡到玩了一会,就被你亲手砸了…这还不叫霸道?!”
唐平趴在方向盘上,差点笑出声。
“我现在给你买一百个陀螺行不行?”
他从小就是个强盗德性,长大了才学会克制,被蠢弟弟翻起旧帐, 一时脸上挂不住,恨不得再给他一下子!
冯晨怪叫:“大哥,现在又不是小时候, 你拿玩具就可以糊住我的嘴巴!我告诉你,顾先生可不是玩具,你想扔掉就扔掉, 想抢回来就抢回来!”
冯瞿快被他给气死了:“我抢了吗?”内心更是委屈:妈的!是她扔了我吧?
他当时虽然发话让顾茗走人,可还不是因为她绝情的话,两个人同床共枕大半年,这绝情的丫头居然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 他脸上哪里挂得住?
以他的身份, 勾勾手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扑上来, 难道还会强留住一个对他狠心绝情的丫头?!
这件事情, 已经成为他不可言说的耻辱,长这么大头一次在女人身上碰钉子,没想到在别人眼中竟然是他扔了那丫头!
冯晨讪讪陪笑:“大哥,我只是提醒你,像你这种手握重权的人很容易践踏法律的,不要随便做出强抢民女的事情,不然万一被容城公子在报纸上披露,咱们容城督军府可是要在全国出名的!”他一副贴心好弟弟的模样。
冯瞿:“…”
过了大约有十几分钟,章启越从顾茗家里出来了,他似乎心情极好,还哼着小曲儿走近了自己的汽车。
冯瞿拉开车门,叫住了他:“等一等。”
章启越回头,见到冯瞿居然还没走,颇感意外:“冯少帅有事?”
他们家是商人,与军政要员打交道的也不少,知道这些手握枪杆子的少帅们都有点狂妄自大,不过幸喜冯瞿不是沪上督军府的公子。
冯瞿走近他:“没什么事儿,就是想知道你处心积虑靠近顾茗,有什么意图?”
章启越脸色冷了下来:“我想这件事情我唯一要交待的只有阿茗吧?我与冯少帅素昧平生,有什么必要告诉你我的意图?或者…冯少帅愿意把你的意图告诉我?”
冯瞿有点恼火,他不太喜欢跟人打嘴仗,顾茗例外。
比起用语言来解决问题,他最擅长的还是简单粗暴的方式。
章启越感受到腰间抵上来的枪口,似乎并没有被他吓到:“冯少帅,你这么暴躁易怒,是对阿茗有什么不良企图吧?”
几分钟之前,冯晨也这样怀疑他。
冯瞿眉间凝聚风暴,似有一触即发之势:“你最好管住你的嘴,不然…万一擦枪走火可就不好了!”
章启越虽然是个公子哥儿,却是个倔强的从小没受过什么挫折的公子哥儿,心里存着跟这乱世完全不符的热情,恨不得一股脑儿都送给顾茗。
两年前,他看过一本翻译的国外小说,男主为了女主而殉情,当时他觉得非常浪漫蒂克,仿佛那是爱情的终极奥义。
当他看到男主殉情那一段的时候,脑子里曾经有过一个念头:如果有一天,当他找到了自己的灵魂伴侣,他也愿意为她献上自己的生命!
那时候,他还不认识容城公子。
现在,当他被冯瞿的枪抵在腰间的时候,他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浪漫蒂克的感受。
他眼里闪着狂热的光:“你如果非要知道,那么我告诉你,我爱她,我要追求她,娶她为妻,与她白头偕老!我要用我的生命去呵护她!”
冯瞿从军多年,见过那些军痞子们满嘴荤话议论女人,也讨论男女床上那点事儿,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用这么热忱的语气满怀爱意的提起他爱的某个女人。
从来也没有!
他被这毫无来由的爱意给吓了一大跳,不由后退了两步:“疯子!”
章启越:“我承认我是疯子!读到她的书的时候我就不住幻想写书的人,我想那时候我就已经深深爱上了她!我爱她的才华与勇气,敢于打破旧的世俗,用笔来唤醒沉睡中的人们!见到她的第一面我就已经疯狂了,她比我想象之中还要好几百倍,我早已经疯狂的爱上了她!你知道吗?”
冯瞿:“…”
章启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自从与她相识之后,我常常彻夜难眠,我想象着将来与她在一起的幸福生活!我们一起读书,秉烛夜谈,我们互相亲吻,我们深深相爱…”
冯瞿落荒而逃了…
他迅速离开了似乎还想拉住他的章启越,几步跳上汽车,吩咐唐平:“赶紧走!”并且一路之上不发一言,面色极度难看!
冯晨则震惊于章启越的直白与热烈,快到国际饭店的时候,他终于发表了一番自己的见解:“我觉得…他跟顾先生还挺配的!”
“闭嘴!”冯瞿风度全无,罕见的极其暴躁:“再说话就滚下车!”
冯晨:“…”
晚些时候,当冯瞿不那么暴躁的时候,兄弟俩在602喝酒。
他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阿晨,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婚姻?”
看来,章启越的话刺激的他不轻,居然开始听取冯晨的意见了。
冯晨倒是乐于向他分享自己对于婚姻的憧憬:“当然有啊!我想要的婚姻就是娶一个与我性情相投,两情相悦的姑娘,我们是因为相爱而结婚,而不是因为什么狗屁的政治联姻而不得不绑在一起,媳妇娶回来当菩萨供在家里,回头再找十个八个姨太太来哄自己开心!”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失言,眼前的冯瞿可不正是“狗屁的政治联姻”式的人物,还是个对于“三妻四妾”视为常态的家伙,忙描补:“大哥我说的不是你!”
冯瞿凉凉看他一眼。
“这段话,你敢当着父亲的面说吗?”
冯晨陪笑:“大哥…我们兄弟之间闲聊,告诉父亲干什么?再说…大哥,我与你是不同的。我们虽然是兄弟,但我将来只要踏踏实实做个医生,娶个媳妇就能安安心心过日子。我想要的不多,所以不必担责任。但大哥你不同,你将来是要继承父亲的督军之位,身上的担子重,其实如果没有非娶不可的女人,政治联姻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非娶不可的女人?”冯瞿的眉头拧了起来。
他连结不结婚都无所谓,几时又有了非娶不可的女人?
冯晨虽然说的入情入理,冯瞿却觉得刺耳极了,难免挑刺:“感情你们都配得到女人死心塌地的爱着,我就只能选择政治联姻?”
冯晨心想:大哥你婚都订了,现在才开始追求婚姻的意义,是不是有点晚啊?
冯伯祥与柳厚朴的关系可不一般,因为儿女亲事出现波折而伤害了两人的兄弟之情,那是冯伯祥万万不想看到的。
在这件事情上,冯伯祥就算是打折冯瞿的腿,恐怕都不会同意他退婚的。
冯晨感觉脖子凉凉的,若是让冯伯祥知道他竟然敢怂恿冯瞿退婚,第一个打断的恐怕是他的腿!
冯晨慌了:“大…大哥,你可要三思而后行啊!退婚这种念头万万不敢有!再说,音书她可是死心塌地的爱着你。”他开始胡说八道:“谁说政治联姻就不好了,你这桩婚事我看就特别的好!真的特别好!音书从小就跟在你屁股后面,对你很是痴迷,不过那时候你身边有尹真珠,我们虽然都看出来了,但没人说破。现在好了,她马上要成为我们大嫂了,而且对你痴迷的程度我看不比那小子迷恋顾先生的程度轻!”
他不提章启越还好,一提章启越冯瞿心里就冒火:“老二,你不说退婚我还没想过这事儿。你一提我才觉得,这也不失为一种出路啊。改天等我回到容城,可以跟父亲商量一下你对我婚姻提的建议。”
冯晨欲哭无泪,暗骂自己嘴贱,没事儿提什么退婚啊?
他情急之下冒出一句话:“大哥,就算是你退婚,顾先生也不会嫁给你的,还是别白折腾了!”
冯瞿勃然变色:“谁说我要娶她了?”他恼怒起来翻脸比翻书还快:“你们都觉得自由恋爱的好,都想要新式的婚姻,凭什么我就一定要父母之命?谁说我想要退婚就一定是为了她?!”
冯晨擦擦额头的汗,长吁了一口气:“不是为了顾先生就好,不然大哥你退了也白退,娶不到她又丢了音书,鸡飞蛋打…”然后,冯瞿就不客气的奉送了他一个盛着半杯红酒的酒杯,擦着他的额头飞过,砸中了他身后的酒柜,差点酿出一桩兄弟阋墙的惨剧。
后来当他从602夺门而出,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与守卫在门口的唐平撞在一起,平息了喘息之后,他万分同情的拍着唐平的肩膀,说:“唐副官,你家少帅太难侍候了,说几句真话就要人命,你平时…都是满嘴谎言侍候他的吗?”
听墙角许久的唐平:“二少,一般人的真话都是点到为止,哪有你这种…往人心口扎刀子的?”
冯晨感觉自己很无辜:“…我哪有?”
他明明觉得大哥对顾先生余情未了,找什么重金礼聘去容城大学当教授的借口啊?想要接近就明说,还非要找个站得住脚的理由。
他敢打赌,冯瞿在今天去请人之前,恐怕就预知了这种结局!
装模作样!
他想:要是自己喜欢的姑娘,才不会放任别的男人追跑呢。
唐平默默的闭上了嘴巴,心想:那是二少您不知道,自从顾小姐离开少帅府之后,少帅的脾气有多糟糕吧?!
做人下属的,有些辛酸就不足为外人道了,更何况还是冯晨这种一根筋,专戳人肺管子的家伙。
不过他得承认,这些话也就冯晨敢在少帅面前说,就算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少帅面前说出“狗屁的政治联姻”这种话。
那不是上赶着找抽吗?!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两日之后, 冯瞿接到了顾茗的电话。
她在电话里说:“感谢少帅的厚爱, 请恕我不能误人子弟, 真正愿意去倾听的年轻人,读我的文章也是一样的, 何必浪费学生们的宝贵时光。”
隔着电话线, 她的声音有些失真, 他也能畅所欲言:“…我回来想了想, 其实那天说的话也许会让你产生误解。我那天问你愿意当我的药, 并不是对你有什么企图, 或者还想与你发生点什么事情, 而是真心真意觉得你的直言不讳能让我在被人追捧的时候保持清醒的头脑。我父亲身边也有很多幕僚,以你的才华,即使不懂军事, 做不了幕僚,可是做个直言不讳的朋友,也不可以吗?”
顾茗在电话那头轻轻笑起来,曾几何时, 容城少帅是需要朋友的男人?
她笑够了, 才说:“冯瞿,基于我们曾经有过的关系, 以及对于你未来婚姻的影响, 我们不做朋友, 才是最好的选择!再见!”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 那是她第一次以平等的姿态直呼他的名字, 毫无谄媚巴结之间,也没有恐惧愤怒或者别的情绪,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声称呼,冯瞿忽然间觉得心里好像被人塞进来一团乱麻,特别难受。
他挂了电话,怔怔出神。
到了现在,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他也是有私心的。
顾茗是个奇怪的女人,她身上仿佛有一种魔力,像西方翻译小说里在月夜下唱歌的人鱼,迷惑了船夫,引起海难。
他目前搞不清楚自己这种奇怪的情绪,就想把她放在身边,就近观察。
对于冯瞿来说,能够引起他情绪失常的女人,吸引他一再去思考,反复去回想,也唯有顾茗一个了。
战场之上,一点点隐患就足以颠覆一场战争的成败,这种不在他掌控之内的隐患,总让他心中隐隐不安,却又无可奈何。
她再一次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他。
过了几日,他们此次请到的五位教授都准备好了,冯瞿与冯晨亲自护送几位教授前往容城。
冯伯祥在督军府的客厅里接见了几位教授,言语之间十分尊敬,连平日偶尔被军政府官员气坏了冒出的口头禅都没出现过,一再说:“几位先生愿意来容城教孩子们,是孩子们的幸运!往后但有生活上的困难,可以直接来找我,也可以找阿瞿,他会帮先生们解决的!若是对筹建大学还有什么建议,也可以跟阿瞿商量!”
宋先生欠身致谢:“多谢冯大帅,有件事情我觉得有必要提前说清楚,学校不同于军队管制,政治的因素不应该介入太多,如果想要教出好学生,我希望军政府不要干涉学校内部事务!”
冯伯祥:“自然!宋先生说的有道理,学校内部的事务,除了先生们的酬劳及学校学生各种补助需要从军政府支取之外,教学的事情就全靠各位先生了!”
五位教授不足以办起一件学校,但这位五教授再行举荐,再由冯晨跑腿去请,容城大学的教师名录也渐渐多了起来。
鉴于冯晨在沪上的表现,冯伯祥十分满意:“你大哥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我瞧你做事也周到,往后请先生的事情便交给你去跑,没事儿多给你大哥打打下手。”
冯伯祥巴不得儿子们手足情深,互相扶持,见到冯晨对冯瞿亲近的样子,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冯晨试探性的提:“等容城大学办起来,先生们都请到了,父亲是不是愿意给儿子一笔学费,让儿子去国外学医了?”
冯伯祥一拍桌子,眉毛都立了起来,露出杀伐果断的一面:“家里事儿做的好好的,往国外跑什么跑?黄毛子的地方有什么好的?你没看沪上那些黄毛子横行霸道去了国外还不得被黄毛子欺负死?”
冯晨:“…”他该怎么样才能说服亲爹呢?
他不住朝冯瞿使眼色,可是冯瞿明明接收到了他的眼色,却装看不见。
从大帅书房里出来之后,他忍不住埋怨:“大哥,刚才你怎么不帮我多说几句话?”
冯瞿慢悠悠说:“我记得在国际饭店的时候,你是怎么说我的。”
冯晨:“…”感情这是记上仇了?
他后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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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瞿出现在沪上,并且上门来重金礼聘,想要让她出任大学教授,对于顾茗来说似乎并没有改变什么。
她拒绝了冯瞿,且并不觉得遗憾,只是偶尔想起来觉得好笑——真没想到狂妄自大如冯少帅,有一天居然也会承认自己有眼瞎,轻视别人的时候。
这算是个好的社会现象吗?
冯少帅通过阅读她的文章肯正视她,并且承认她的才华,这样的直男癌都有转变观念的一天,那么别的男人呢?
是不是也有潜移默化而转变思想的一天?
每当想到这些,顾茗就激动不已,赶起稿子来更有干劲了。
过了半个月,管美筠坐火车从容城前来见她,两个人分开之后时有通信。
她毕业之后,家里想把她早点嫁出去,而管美筠受顾茗影响,竟然觉得稀里糊涂接受了父母的包办婚姻是在毁了她的人生,于是坚决反对,与是跟家里吵了起来。
管平伯虽然疼爱女儿,可是在婚姻大事上面,却仍是大家长的想法,认为管美筠完全是在胡闹。
“家里挑的都是知根知底的男孩子,你自己在社会上瞎摸乱碰,能碰到什么好人?婚姻大事你不听父母的,难道还听旁人的?”
管美筠:“你挑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不是随便听父母摆布的木头,就是满脑子封建糟粕,将来说不定还会纳妾的男人,有什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