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可能要让大家失望了, 我身体安康能吃能睡, 连一丁点小毛病都没有,对目前的生活状态非常满意。
如果真要怨怪我的文风冷酷,那还要感谢这个冷酷世界的馈赠,才有了今天的容城公子。

女人有什么好道歉的呢?
难道生下来就是原罪?或者在适婚年龄没有留在家里做贤妻良母,而是出外在社会上做事,争取经济独立,脱离被豢养、被奴役、被打压的生活就是过错了?

容城公子在《申报》的第一篇文章就是为了一名素不相识的女子打抱不平,而今天,当我的文章受到更多读者的关注,我会觉得写文章是很有意义的事情。
女人,只有自己为自己发声,才不会被家庭、丈夫、社会所践踏。拥有生存能力,拥有独立的人格,不是谁谁的女儿,不是谁谁的妻,谁谁的母亲,不被物化、不会轻易不经同意被移植到别人家的庭院蹉跎一生。
做一个独立的人,有思想有主见,而不是被别人左右命运的人!
长夜终将会过去,一个容城公子能收到无数引起共鸣的读者来信,那么假如将来再涌出十个、百个、成千上万个愿意为自己,为所有女人发声的容城公子呢?
我期盼着那一日尽早的到来!

年味渐浓,容城军与玉城军两方难得默契的休战,冯瞿坐在营房里烤火,应超在火盆边上摆了一溜花生,边翻花生边凑近了拿着张报纸沉思的冯瞿身边:“师座,这上面都讲啥了?”
冯瞿盯着《对不起,容城公子是女人》这篇文章发呆已经好一会了,视线之内猛不丁凑过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差点让他下意识去腰间摸枪。
“你自己不会看啊?”
应超有点尴尬:“师座,我不识字!”
这小子是个睁眼瞎,对着报纸打量了半个钟头,才找出来三个认识的字儿,也算是不容易了。
冯瞿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一边去!”他就麻溜的滚了出去。
唐平除了寄报纸,还写信详细把自己打听到的有关容城公子之事都上报冯瞿,从她穿着男装参加封清名的文化沙龙,以及强势诘问屠雷,令他无言以对,且在那次的文化沙龙上认识了沪上不少文化名人等事,都毫无隐瞒的禀报上峰。
大概是容城公子诘问屠雷之事令人印象太过深刻,那件事情在沪上文化圈子里传的很广。
冯瞿握着报纸,仿佛攥着风筝的线,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顾茗越出名,她就越容易离开他。
她那些话虽然是问屠雷的,可是在冯瞿心里却一样引起了涛天巨浪。
“…抛开性别你我都是人,怎么前面加个‘女’字就可以彻底抹去一个人的思想与见解?”

“做一个独立的人,有思想有主见,而不是被别人左右命运的人!”
冯瞿脑子里浮现出两人在一起之后的点点滴滴,不得不承认——小骗子从来不愿意跟他讲一句真话!
真是令人恼火的发现。
也许在她的心里,无一刻不再筹谋着离开他,过独立自主的生活。
小骗子是不是把他与顾宝彬都归类为同一种人,于她来说可有可无的人?
冯瞿心里颇不是滋味,总觉得脸上烧的慌,恨不得早点打完仗。
他丢下报纸起身,对着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应超小跑着进来了:“师座,有何吩咐?”
“准备战斗!”
“啊?”应超傻了:“师座,您上午不还说…如果对面不骚扰,我们就休息两天过年?”
“有吗?”冯瞿侧头:“我几时说过这样的话?应超,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私改军令!”
应超吓的脸色惨白,差点给他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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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城军政府的监狱里,政*治犯的隔壁关着一名戴眼镜的秃头中年男人。
他初初进来的时候,长衫下面的肚子略略鼓起,似妇人初显怀。鉴于军政府监狱里的伙食,几个月下来倒好似流产了,不但肚子消失无踪,便是一身的肉都快熬干了。
隔壁的政*治犯闲来无事逗他:“喂,老吕,你到底犯了什么事儿?怎么会被抓进来?”
这也是《品报》主编吕良挖空了心思,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问题。
几个月前,唐平派人把吕良从热被窝里挖出来丢进了监狱,出于一种微妙的不想将来被少帅灭口的心思,他并没有审问吕良,而是准备等冯瞿从前线回来亲自去审。
冯瞿是放心他,但他对自己不放心。

第50章 第五十章

容城公子的文章一石激起千层浪, 读者开始是震惊的,过段时间之后,《申报》收到的投稿文章居然出现了很多女性作者。
她们都自称是受容城公子启迪, 虽然做不到第二个容城公子,却愿意追随容城公子的脚步, 做自尊自立的新女性。
范田提起此事就感慨不已, 跟黄铎道:“主编,容城公子的文章影响深远,可反复诵读, 其实我觉得咱们可以把她的文章集结成册, 销量应该很不错。”
黄铎眼前一亮:“对啊,这主意不错。到时候读到的人更多,还可以联系北平的书商, 读到她书的人越多, 于民智越有益, 也给新女性指明了方向。”
“新女性”这个词儿一经面世,年轻的女孩子们便恨不得处处标榜自己就是新女性,可新女性具体新在哪儿,与旧女性有何不同,还是没有个明确的标准。
旧女性三从四德, 围着丈夫孩子灶台转, 一辈子都在后院里度过, 早就被时代抛弃了。
旧的王朝被推翻, 封建腐朽的制度, 人事,夫妻关系,强势的父系一言堂式的亲子关系,似乎都要被新青年给抛弃,生怕跟“旧”字沾边,被旁人视为封建糟粕。
涉世未深的女孩子被成年男子几句话就抛弃了家庭教养,大张旗鼓的追随有家室的男子同居,高调宣布两人的爱情,对男子发妻的哭泣充耳不闻,并且大言不惭的认为旧思想的发妻就应该被抛弃。
发妻也是旧时代的糟粕,如何能跟有着新思想的男子继续共同生活?
黄铎虽然办着报纸,可是他本人却是个比较保守的人。妻子是父母之命,还裹着小脚,尽心竭力照顾家中老小的衣食起居。
他有幸能见识到很多自命为新青年的年轻人的作派,有时候连他自己也觉得疑惑:到底是他落后于时代,思想太过保守,还是这个飞速变革的时代是畸形的,病态的?
容城公子的文章读来不但能让人眼前一亮,还让他找到了心中的答案——新女性应该是什么样子?
自尊自立,有思想有见地的容城公子,难道不应该是新女性的榜样吗?!
此事交托给范田办理,他也很乐意做这件事儿,亲自跑去亭子间找顾茗。
现在的容城公子在沪上文人圈子里可是出了名,谁人不知道她是新女性?她的文章有一种振奋人心的力量,犹如黑暗之中的灯塔,能让人找到远航的方向。
范田几乎可以预见到容城公子的文章集结成册,贩售一空的场景。
他连招呼也没打,循着她留在报社的地址一路找过去,哪想到家里没有人,楼下的阿婆见到生人热情的问他,范田便道:“请问楼上亭子间的顾小姐去了哪里?”
阿婆笑起来:“教书的顾小姐?她可有耐心了,在前面福堂小学做教员,我孙子就在她带的班上,书讲的老好了!”
范田还当自己听错了:“顾小姐做小学教员?”她不是应该天天在家写文章的吗?怎么跑去小学当教员了?
别是这阿婆记错了吧?
到了福堂小学才知道,顾茗果然在小学当教员。
元宵才过完,孩子们开学头一天上课,心都还没收拢回来,坐在课堂上心不在焉,顾茗也不上新课,把书合起来给大家讲故事,一帮孩子们顿时竖起了耳朵。
顾老师的故事跟家里祖父母讲的都不一样。
范田站在教室外面,听到她的声音,有点哭笑不得,直等她下课,在教室门口堵住了她:“先生,您是嫌弃我们报社的稿费给的太低吗?”
怎么跑到小学当教员来了?
顾茗昨天才收到冯瞿的书信,正满心里不痛快,觉得他的信越来越奇怪,左思右想居然失眠了,今天一堂课讲的随兴之至,见到范田极为意外:“副主编今日怎么有空来了?我对贵报社的稿费很满意啊,您这话说的。”
范田很无奈:“先生,您既然对稿费满意,我们家黄主编天天眼巴巴盼着您多写几篇稿子,苦等不来,您不在家写稿子,怎么跑到小学来教书了?”
黄铎恨不得她天天在报社写连载,可惜容城公子惜墨如金,她的文章三五日才能有一篇。
下课的小孩子们从教室里蜂涌而出,好奇的跟在他们身后,还有好几个跑过来问的:“顾老师,他是谁呀?”
顾茗摸摸这些毛茸茸的小脑袋:“是老师的客人。”打发走了这帮小捣蛋,才道:“范副主编家里可有孩子?”
“有一儿一女。”范田有点莫名其妙,好好的怎么说到孩子身上了。
“那副主编累了的时候,看到孩子们天真的面孔,跟他们玩一会儿,是不是会松快很多?”
范田不可置信:“先生这是…跑到小学来放松了?”
“是啊。”顾茗理所当然:“脑子生锈的时候,心里特别失望的时候,就想跟天真无邪的孩子们呆着,他们还没长大,也没有多少烦恼,看到他们就有希望。我们有希望,这个国家也有希望。”
范田:“…”容城公子的思维果然不同于别的新女性。
他将来意道明,顾茗欣然接受,答应了三个月之后交成稿。
再过半个月,寒流退尽,春意盎然,大街小巷都换上了春装,顾茗早起去学堂,才走到巷子口,就被一辆车给堵住了。
唐平从车上下来,恭恭敬敬向她行了一礼:“顾姨太,少帅请您一见。”
这一天迟早要来,顾茗早有准备,她虽然羽翼未丰,脱离了容城的环境,内心里却也不再害怕恼羞成怒的冯瞿。
——倒打一耙的理由她都是现成的!
她站在那儿略作思考:“今日上午还有课,不如我先去学校跟老校长请个假,然后再去见少帅?”
唐平向身后站着一名亲卫使了个眼色:“你去替顾姨太请假!”
顾茗进了后座,两边又各上来一名亲卫,将她堵在中间,她不由失笑:“知道的是说冯少帅请人,不知道的还当少帅要绑架呢。”
唐平被她敏锐的洞察力给折服了,坐在副驾催促司机快开。
汽车开起来,顾茗起先还观察沿路的风景,后来见似乎要离开沪上,心里顿时有些慌:“唐副官,这是什么意思?少帅呢?你是受了何人指使?”
她脑子飞速转动,思索唐平是不是被尹真珠给收卖了,趁着冯瞿不在要结果了她?
冯瞿若是要见她,难道还要把她绑回容城去?
但汽车行驶的方向并不是回容城的路,而是一路穿过村庄、荒野、要往不知名的地方而去。
顾茗问了好几次,唐平只有一句话:“顾姨太,少帅请您一见!”
从前他或者只当顾姨太是个很普通的小姑娘,被亲爹送给少帅暖*床,可是在拜读过她的很多篇文章之后,心态早已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不能再等闲视之。
顾茗瞠目结舌:“你家少帅…要你把我弄到战场上去?”
唐平没有回答,等于默认了。
容城与玉城的仗打了几个月,起先冯瞿带了一个团的兵力,年前腊月兵力增加到了一个师,过年的时候曹大帅父子都死在了他手里,玉城如今已经成了冯氏的地盘。
曹大帅当初联合徽城的彭大帅,想要一起吞并容城,没想到一朝战败,连老巢都没保住。
彭大帅见状,赶紧带着残兵剩将逃回徽城,龟缩不出。
冯瞿接管了曹氏五城,正是百废待兴之时,也不知道他抽的哪门子风,给唐平下令,将顾姨太带到玉城去,谋求一见。
汽车走了一天一夜,终于抵达玉城。
冯瞿如今就住在曹氏的大帅府,帅府门口站着两排持枪警卫,戒备森严,唐平只在副驾露了个脸,门口的警卫就放行了,车子一路长驱直入,直接驶到了议事楼下。
议事楼下也有警卫守着,唐平下车,两边坐着的亲卫下车,他弯腰:“顾姨太,请下车。”
两人分别月余,顾茗在外过的风声水起,她摸摸包里的枪,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下车,目光在楼下站着的持枪警卫们身上略略扫过:“麻烦前面带路。”
议事大楼一楼很是空旷,墙上还有枪林弹雨的痕迹,想来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枪战,家具上面都还有弹孔。
亲卫前面带路,一直将人引到了二楼。
顾茗今日穿着细跟皮鞋,走在二楼的木制地板上,能够听到清脆的脚步声,走廊尽头倒数第二个房门推开,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高大英武,宽肩窄腰,军服笔挺,站在走廊的尽头,如果不是左胳膊用绷带绑着吊在脖子上,破坏了整体的气势,足可称为气宇轩昂。
顾茗脚下一滞,走廊的尽头有窗户,他背光而立,远一点看不甚清楚他的表情,唐平陪笑:“顾姨太,您瞧少帅出来迎接您了!”
她绽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压低了声音:“唐副官,他这个样子不像迎接我,倒好像是讨债的!”
唐平心想:可不嘛,讨情债!
少帅几时对女人这般牵肠挂肚了?还巴巴让人劫持了过来,一路上顾姨太可没少用话挤兑他。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数月未见,冯瞿再见到顾茗心中莫名有点不是滋味。
小骗子脸蛋红润, 身条儿好像又长高了一点, 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旗袍, 柔顺的发丝披散着,唇红齿白, 亭亭玉立,如菡萏初绽, 清丽无比。
他板着一张脸站在门口,有点后悔听到脚步声, 冲动之下出房门来迎她——不是应该稳坐在房内,等着她忐忑的敲响他的门吗?
不过既然出来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输了气势。
他压着声音, 几乎是带了点愠怒的:“…你还知道回来的啊?”
顾茗站在几步开外,很是无辜:“少帅, 实在抱歉, 我还真不是自己要来的, 是唐副官挟持了我。”
冯瞿:“…”刚见面就添堵,这丫头胆子越发大了。
枪杆子从来不觉得笔杆子有多厉害, 正如拳头大的从来不觉得能说会道的有多厉害,很多事情虽然以理服人比较得人心, 但暴力镇压其实来的更为便捷有用。
冯瞿冷哼一声,率先转身进门, 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 他很有几分烦躁:“还不进来——”
唐平在顾姨太身后急的抓耳挠腮, 恨不得推她一把。
可顾姨太偏偏慢吞吞整理一番,跟听不出少帅的焦燥之意似的,好一会才踏进房门。
里面传来少帅的声音:“关门!”
“嘭!”一声,唐平立刻狗腿的把门砸上了,生怕晚一刻顾姨太胆怯的跑了。
这间房以前大约是公事房,有宽大的办公桌,待客的沙发茶几,空间很大,如今墙边不伦不类摆了张简易的行军床,似乎冯瞿休息办公两用。
冯瞿靠着办公桌站着,跟逗小狗似的招手:“过来。”
如果是以前,顾茗大约早就颠颠的凑了过去,努力扮演好一个痴恋少帅的姨太太的角色,不过今天她扭身就坐在了待客的沙发上:“少帅,就算是绑票,也应该给口茶喝吧”
冯瞿居然半点恼意都没有,亲自泡了杯茶给她,顺势坐在了她对面的沙发上,像宽容的家长对待无理取闹离家出走的孩子:“小学教员好玩吗?”
上次冯瞿在信中就问过这个问题,不过顾茗看完就扔在了桌上,根本没有回信的打算,没想到冯少帅锲而不舍,非要一个答案。
“是挺好玩的啊。”
“玩够了就回来吧。”
顾茗差点笑出声:“少帅觉得我是出去玩吗?”她自嘲一笑:“对啊,我确实是被少帅带到沪上去玩的,不过后来少帅不是丢弃我了嘛,现在让人挟持我回来又是怎么回事?”
她完全是一副气还没消的样子,不过此事冯瞿心里也有愧,话头不免软了下来:“阿茗,当时情况紧急,事出突然,我确实不应该把你丢下。”
“别别!您可别给我道歉!您只要给我一条生路,让我自生自灭就好了。”
“做小学教员吗?”冯瞿故意问,心里却在想,鬼丫头,且不揭破你,看你还有什么幺蛾子。
哦,她要做个独立自主的人呢。
这年头各省都在闹独立,连北平中央政府都有心无力,姨太太闹着要独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冯瞿宽容的想。
顾茗喝一口热茶润润喉咙,摆出长期抗战的准备:“小学教员也是一门正当职业,不行吗?”
“行行行!怎么不行!你要喜欢当小学教员,等回头我就给你开所小学,让你当校长如何?”
冯瞿前所未有的好说话,顾茗都要怀疑他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了——见过霸道总裁宠女人送车送房送珠宝首饰华衣美食的,头一回听到送学校的。
这是什么操作?
“少帅这是因为上次丢弃我而做出的补偿吗?我觉得完全没必要。沪上的生活我很满意,决定长期留居沪上,如果少帅没什么事儿的话,不如就让唐副官送我回去吧?”顾茗径自起身,虽然知道肯定不会轻易脱身,可是趁此机会态度还是要摆出来的。
她才走到门口,冯瞿就气急败坏追上来,一手撑着门将她堵住了:“谁准许你走的?”
顾茗回身,才要不满的张口辩驳,嘴巴就被人堵住了。
分开几个月,冯瞿看到她就觉得浑身燥热,将人堵在门上,恨不得吞吃入腹,直到舌头上传来了痛意,嘴巴里尝到了血腥的味道,才喘着粗气松开了她。
“你——”
顾茗抹一把嘴唇上的血,毫不畏惧的逼视着他:“少帅拿我当什么了?就算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家里养的阿猫阿狗,都丢开手了还要捡回来啊?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她没回来之前,冯瞿脑子里浮现的总是她乖巧温驯的模样,哪怕读过她写的很多篇文章,也总能让人产生一种幻觉,仿佛容城公子不是她本人。
这是她头一次硬气的拒绝他,可是冯瞿却在她身上看到了容城公子文章里的铮铮傲骨,与犀利果决的一面。
本该恼火的他竟然怔怔低头回望着她,露出奇怪的笑意:“你说你是什么?”欺身而上,将她虚虚圈在怀里。
他懊恼的想,这胳膊伤的真不是时候,不然就可以紧紧抱着她了。
顾茗发现,冯瞿居然也学会了踢皮球,他把她的问题轻描淡写的踢了回来,还意图再次占她的便宜。
“少帅觉得呢?”她笑的不怀好意,眼神像钩子,似乎是在欲拒还迎,等冯瞿凑上去要亲她的时候,忽然之间胳膊剧痛,急忙后退了一大步:“坏丫头!”
——原来这丫头哄的他靠过去,居然在他伤处用力捏了一把。直疼的他眼冒金星,毫无防备之下差点喊出声。
白色绷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洇出血,顾茗颇觉意外:“…不是扭伤啊?”
冯瞿额头冒着冷汗,不由失笑:“枪伤,你要不要看看?”
顾茗见他居然还是没发怒,更觉得意外了:“也好,等我看过找准下地方,下次再捏更错不了了。”
“还捏啊?”冯瞿坐回了沙发,右手去解绷带:“你对我当真那么大恨?”
顾茗也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大概离不开玉城了,反正他身上还有伤,也不必非要闹到撕破脸的地步,她也坐回了冯瞿对面,撑着下巴看他拆绷带:“其实也谈不上恨,就是有些失望罢了。就算是露水姻缘,大约还是希望能在危难之中被拉一把。不过就是更清楚的看明白了自己无足轻重,觉得也没必要继续待在少帅身边而已。”
绷带被拆开,胳膊上有个枪眼,本来都已经止血的地方此刻又冒出了鲜红的血,冯瞿轻车熟路翻出一个药箱,找出个药瓶往上面倒止血的药粉。
也许这件事情在他心里也存了几个月,发现她居然肯对他说真心话,而不是以前敷衍的态度,假装的深情,他心里居然有几分高兴。
“…那要是我说不让你离开呢?你会像吓退唐平那样,以死相逼吗?”
顾茗“嗤”的笑出声:“我的命这么珍贵,都能给我父亲换个官当,以后说不定还有更大的利用空间,干嘛要去死啊?我那不过是吓唬唐平玩玩而已。”
冯瞿被她的“诚恳”给逗乐了:“你不用这一招来逼我就好。”
“少帅怕我寻死吗?”
“不,我怕到时候我不得不动手抢到你的枪,结果发现里面没子弹,那可就尴尬了。”他低下头开始专心的包扎伤口。
顾茗:“…”这货当时没在现场吧?
她忽然觉得后背凉嗖嗖的,以前仗着冯瞿忽略她,在外面做什么都没所谓,可今天他的话让她恍惚产生一种错觉——他似乎对她了解不少。
她试探性的问:“我离开容城的时候比较匆忙,很多东西都没有收拾,少帅不会让人把我的东西扔出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