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吗?”
“有吗?”
他反问。
南栀僵滞。
风细雨柔,落落洒洒。
她撇开眼, 一挺身站起来。手遮住额头, 动作匆忙地往前走。
“三观不正。”
风带起少女发梢, 在许措鼻子下一扫。
他陷入怔忪。
南栀往前快走着, 夹杂几步小跑。
情绪有点乱, 所以她想赶紧逃离这个现场。
后面。
许措举着伞,迈着慢吞吞的大步子,不着急地在跟。
“喂——我就算三观不正你也不用这么躲吧?嫌弃我成绩不好人笨啊?”
南栀没回头地回答:“对啊!”
“……”
许措气得呵、呵吐了两口气。但感觉得出南栀心情已经好起来。
他语调吊儿郎当的——
“好姐姐, 你能再坏点么?这是欺负小孩儿啊你。”
“看我心肝儿都滴血了。”
—
以前许措态度比较恶劣,也没见他有这么缠人的一面。
写作业时, 南栀支着头对装满春光的窗台出神。想起前天晚上,许措跟在她身后, 没玩没了地逗她。
嘴角上翘。
真烦。
高中的男孩子。
连许措这种,人人都说冷得像冰块的都不例外。喜欢跟女生绕东绕西。
“…南栀,喂, 栀栀?”
眼前一只手来回晃,南栀才回过神, “啊?”
汤立莎手肘下压着她的卷子在抄,意味深长地上下瞄她,“想什么呢?心情这么好。”
南栀摸摸脸。“有吗?”
“有啊!”
汤立莎眯眼笑,点点南栀鼻梁, “要不是知道你不近男色,我都认为你恋爱了!”
南栀一愣,随即低下眼皮,想到刚才脑海里的人影。不自然之后,又不慌不忙的微微一笑。
想想自己的所有物,并不算大事。
上午9点17分,晨曦斜照书桌。
风铃偶尔摇曳出一声叮铃。
因为明天开学,汤立莎早上七点多就找上门,来抄南栀的寒假作业。
高三就是各种做卷子。
由于南栀的书桌摞着大量课外书籍,此刻卷子铺得横七竖八,满当当的。除了数理化生,还有英语和语文。汤立莎硬是一科都没碰。
南栀把英语卷子递给她,心里暗暗叹气。忍不住提醒:“这是最后一学期,你再不学,就真来不及了。”
汤立莎一边麻利地抄写选择题,一边嘴里咬着颗棒棒糖不清晰地说:“谢谢栀女神担心,别担心我,没事儿!”
一连抄完四张卷子,汤立莎很累地甩甩手腕,就看见南栀书桌上一长排课外书,“哇塞,你看这么多名著啊!还有现代诗和画册。”
“没事随便看看。”
“没、事、随、便、看!”
汤立莎竖大拇指,说不出的敬佩。高三班上个个都说好忙,结果南栀说没事随便看看。
想到自己成绩,她歆羡道:“长得漂亮,脑子聪慧,会跳芭蕾,还读这么优美的文字。南栀,你是不是完美的啊?”
南栀缓缓一笑,想想,还是决定提点下她:“立莎,你要记住,如果一个人在你心里很完美,那只能说明你不够了解她。”
可惜听者并没领悟。
汤立莎吃着糖嗯嗯着,脚在椅子腿边来回荡了荡,就按捺不住地瞟一眼门口——
“许措还没起吗?都要十点了。”
南栀看看桌面闹钟。“昨晚他跟朋友开游戏,睡得挺晚的,可能得中午起来。”
汤立莎点着头,喃喃:“没想到这么冷酷的男生也喜欢打游戏啊,还睡懒觉。”
南栀弯弯嘴角。“他只是个普通正常的男生,你们想太多了。他也不是冰块儿。”
“你不知道,我妹妹都被他迷疯了!成天跟我说什么好A好酷,啊——我真耳朵都废了,这些小女孩儿真是。”
南栀只是微微笑,不多聊关于许措的问题。
“不知道段月檬是不是在看守所,这快高考了,她参不参加。”
她突兀地提到一句,南栀眼神立刻朝她一动。
好在汤立莎就提了这么一句,就没下文。
她又转头问:“南栀,你有想考的大学吗?”
“可能是崇林中央大学吧。”
“崇林中央大学?!”
汤立莎大为惊叹,而后想起,南栀曾经告诉她想学金融方面,她闷了一会儿,说,“成绩好真好,我就这时候最羡慕你们这些学霸了。”
她捧脸叹气:“我啊,就读个诺江大学就行了。”
她说到后面声音很小,但房间安静,南栀仍旧听了清,所以疑惑地蹙蹙眉。
——诺江大学是985,并不比崇林中央大学差多少。
按照汤立莎的成绩,显然是不可能的。
大概也是觉得理想不恰当,汤立莎随即笑了下,“我是说,读诺江大学的挂牌高新学院!”
南栀来不及回应她,门口就传来两记敲门声。
周彦端着果盘进来,南栀当即露出意外的眼神。周彦把她表情看在眼里,没表示,只是微笑着招呼汤立莎。
“学累了吧?来,吃点水果再继续。”
果盘里有苹果、猕猴桃和草莓,搁在桌上唯一的小片空处上。汤立莎忙说谢谢阿姨。
周彦则和蔼可亲,“小栀还是第一次带朋友来家里呢,以后要常来玩啊?”
“谢谢阿姨!我一定常来,只要你们别嫌我烦!嘻嘻。”
“不烦、不烦。”
周彦笑着,用牙签扎了一块削成兔耳朵的苹果,递给南栀,神态不由自主地比和汤立莎说话时小心一些:“尝尝?”
南栀手很僵硬地拿过来,黑白分明的眼珠打量着周彦。“谢谢。”
又关心了两个女孩儿学习方面的时,周彦就出去了。
汤立莎支着头:“你妈妈真好啊!”
说着她挑了块儿苹果丢嘴里,冲南栀眯右眼:“有得抄还有得吃。可见来你家抄作业是正确的!”
南栀干笑了下,回头看已经合上的门,对周彦最近两个月突然的慈爱,不明所以。
水果吃完,南栀拿上盘子去厨房,正见周彦在用柠檬苏打水擦拭水果刀和小砧板。
手碰开水龙头,洁白的水花冲在盘子上。
在哗哗水声的掩护里,南栀轻声说:“刚才谢谢。”
在同学面前,给足了她面子。
周彦放水果刀的动作一滞。
洗好盘子,沥了下水,南栀来到她腿边的碗柜蹲下,拉开柜门。
周彦背靠着厨台,扶着手肘抽着支女士烟。身上一直有种上海滩女人的气质。“你一定很奇怪,我最近怎么突然对你好,是吧?”
南栀放好水果盘,缩回的手搁在膝上:“嗯。”
周彦无声笑了下,“还真诚实。”
她拔了口烟,目光悠悠地想了一会儿才出声:“当初嫁给你父亲的时候,我才26岁,突然多了你这么个10岁大的女儿,说实话我是挺抵触的。每次你喊我妈妈,就觉得很怪。加上我老认为你父亲是为了有人照顾你才娶我,弄得我是很不舒服。”
说到后面这句,她自己听着也觉得好笑。
过了一会儿。
“到两年后你父亲走,我才28岁,确实不想带着你。要不是对你父亲还有感情,我真坚持不了。”
南栀埋着脸,眼神很淡蹲在她旁边的地上。
“直到最近怀孕——”
周彦一停顿,深吸口气后才缓缓说,“我才突然明白了做妈妈的含义。”
南栀睫毛颤了颤,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松松收拢。
话题到这戛然而止,周彦似乎什么都没说清楚,但又仿佛该说的都说完了。
过了一分钟,南栀站起来。合上柜门。
她走到厨房门口时一停,微微侧脸。
“现在就别抽烟了,对孩子不好。”
周彦圆细的眉眼一眯,嘴角因为心情好微一扬,“是,妈妈知道了。”
南栀收回往后的余光,因为无所适从而感到僵硬。拉开步子。
周彦就看着她走出去。
或许受过太多痛苦的两个人,心都变得太硬,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突如其来的温柔。
想到这些年,周彦摇头笑了笑,灭掉烟,丢进垃圾桶里。
从楼下回到房间后,南栀就一直心不在焉,没多会儿就被汤立莎央求催促着去看许措起床没。
她走过小走廊,整个人还在厨房那番话里抽不回神。
敲了三下黑门。
里面很安静。
她神思恍惚地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片刻,手里拖拽的力道才让她稍稍清醒,就看见自己的手匪夷所思的扯着深色棉被一角,而另一端,也被只手紧紧拽住。
短发乱糟糟的许措,一脸不爽和困意,盯着她!
“想要我被子?”
他看一眼自己被子被扯开后,裸/露的肩膀、胸膛。
“…………”
大脑一秒空白,南栀急速转过身。连抱歉都忘了说。
在听见被子摩擦和下床声音时,她耳心的绒毛一根根竖起来,脑子轰隆隆的。不可控制地浮现许措有一颗痣的肩。
很白,那颗圆圆的小黑痣就在锁骨往上走的斜方肌上。电影里男主角被女主角咬的部位。
她暗暗一摁昏痛的太阳穴,试图冷静。“你,你先穿点衣服再下床!”
许措刚拉开衣柜,看着她背影,刚睡醒的嗓音略沙,没情绪地说:“衣服没在床上,怎么穿?”
“……”
想起汤立莎,南栀忙去关上门,背对地站在那不敢动,“你注意点,我同学来了。女生。”
“是~是~”
回答的声音带着漫不经心的困意。
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
许措随便一取的黑白色衣服,等套上才发现是校服。
他拉好裤链、懒得扎皮带,白衬衫只扣了中间两颗。赤脚站地板上,回头知会——
“好了。”
南栀才如走完钢丝般地松口气,额头一层细密的冷汗。
“那,那我开门了哦?我出去了。”
背后没人回答。
南栀只想赶紧离开,然而刚将门拉开一门缝,脸边就突然伸出一条手臂。一股力将门抵回去。
“砰!”
后背一块胸膛贴来,她脚心一紧!“……”
许措手抵门地歪下头,衣服也不扣好,打量南栀白净的脸,扯唇:
“干嘛呀,这一大清早的来欺负完小孩儿就跑啊?”
☆、可以
他嗓音就在耳边。
南栀心脏咚咚, 胸一挺一塌地急促呼吸。抵触,又不是很想远离...
她徐徐转身, 再慢慢背抵住门,大眼睛向上地看许措。
许措一怔。
南栀清纯的脸矮在他下巴底下, 软软瞪他, 叱骂:“你下次, 再圈住我试试!”
是警告。
但毫无威胁。
门随轻响合上, 外面传来一个女生和南栀交谈的声音。许措还站在木地板上, 衬衣乱七八糟。
他逐渐皱起眉,眼里写满不确定。
他本来只是恶作剧,没想别的。而现在却像手指甲挠得他心口干痒难耐。
所以。
她到底是高兴他这么做?
还是不高兴?
汤立莎抄了一大上午作业, 中午在许家蹭了饭,下午周彦出了门, 南栀与她在客厅看电视。
许措一直在旁边玩手机,偶尔挑一颗车厘子放嘴里, 慢慢嚼着看南栀。
电视台转得很快,汤立莎咔嗤咔嗤吃零食,不时和南栀分享。
南栀勉为其难吃了些, 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汤立莎瞄瞄一直在旁边一个沙发上,散漫玩自己手机的男生。小声问:“南栀, 你弟弟他平时都这样呆你旁边不说话吗?”
南栀循她视线,恰好看见许措背靠沙发玩手机的样子。
在她目光看去时,他余光敏锐地觉察,也在探究她的意图。
南栀淡粉色的嘴角微微上扬, 果断从那儿收回视线,对汤立莎说:“平时他很忙,很少呆家里。”
“忙?”
“嗯。”
见汤立莎果然歪脸一脸不解,她笑笑,说:“除了读书,他们也有很多事。”
汤立莎瞬间明白了,闷笑了两下。“倒是哈,他朋友那么多。”
电影频道在播放一部欧美老电影,《人鬼情未了》。
汤立莎犹豫了一阵,趁电视声音热闹,挽住南栀的胳膊耳语:“南栀,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
汤立莎看一眼许措,声音压得更低了:“你能不能,让许措帮帮忙,把那个整天笑眯眯的男生约出来玩啊?”
南栀诧异的眼神把她看得不自在,脸飞上红霞。“别这样看着我啊~你帮不帮嘛。”
“你,想认识他?”
……
聊到这,汤立莎话很多,压低声像窃窃私语的小麻雀。但夹在她话语里的嗓音却纯静、温柔。
它从不急躁,说什么都有谋有虑的样子。
许措没心思地玩着手机,眼神不由自主看去。南栀正微微笑地和汤立莎说话。
那垂在纤腰后,总三不五时挠到他鼻子、手背的发梢。
还有那不可控制,总往他肺里钻的香味。
他喉咙滑动,一阵口干舌燥。
手机一丢,许措站起来,打算去厨房拿瓶水喝。
南栀一回头,刚好看见消失去厨房的修长人影。清澈的眼眸里,晕起很浅的笑意。
一拉开冰箱门,整齐地摆满各种饮料、乳品。许措捡了瓶纯净水拧开,背靠冰箱仰头一顿灌。
冰水滑过喉咙,从胃里冰凉到五脏六腑。
他长长呼出气,精疲力竭。
——每天同一屋檐下,耳鬓厮磨,简直无时无刻不在审判他的良心。
明知道南栀不喜欢他。
明知道,她只是把他当亲人一样信赖,对待,也好不容易才打开了心扉……
可他却总是。
握过冰凉瓶身的手很冷,许措反手给了自己一耳光。瓶身上的水雾沾了些在脸颊。
他下流兮兮,没事去圈她干什么?!
南栀走到厨房门口,刚好看见这一幕。“你打自己干嘛?”
许措一愣,见她走进来,眼神闪躲地移开,背靠厨台保持距离。“不干嘛。”
而后他随便地补一句,“醒瞌睡。”
南栀背对他地拉开冰箱,闻言喷了点笑,手背文静地挡了挡鼻尖。不置可否。
许措打量她,不知道她是否察觉到他心里还残留着不纯洁想法,以及,她这笑又是否表明了什么态度。
南栀挑了两瓶果汁,仔细关上冰箱门,出去时丢下一句:“是该揍揍自己,清醒点。”
许措立刻抬起眼神,追随着她背影。
是似而非的答案。
他眼底茫茫。
南栀走到门口时一停,微微侧头:“对了。你这两天约下你那个好朋友,看他哪天有时间。”
“好朋友?”许措一时没准头。因为经常混的朋友太多。
“就是总笑眯眯,跟你在龙槐树下抽烟的那个。高三的。”
心中一个名字晃过,许措眉压低。“赵品言?”
—
南栀拿了饮料从厨房回来,汤立莎见她手里的东西立刻喜笑颜开。她真是个吃货。大概是心大乐观的人胃口都好。
从厨房出来后,许措就心不在焉,但还是没走开。
在厨房短暂聊几句,越发弄得他一头雾水。橘子&&
汤立莎拧开番茄苹果汁喝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
她舒服地“啊”着低呼了口气,转头问南栀:“你读崇林中央大学的话,那你可得去首都啊!大北方你能习惯吗?”
南栀把茶几上的零食顺了顺。“习惯是日积月累所至,慢慢什么都能习惯。”
许措正喝水,闻言目光朝南栀一晃。意外而不可置信。
汤立莎和南栀还在交流。“啊,那我们可就分开了,真不舍啊。”南栀不由笑,“你是不舍得我作业吧。”……
塑料瓶在他手掌里被捏变形,发出轻微声音。
过了十几秒。
“砰。”
矿泉水瓶被扔进垃圾桶。
南栀没被吓到,倒是汤立莎被吓得肩膀一抖。
她看着许措上楼,消失在二楼,才回头对南栀感叹:“许措还真是,有点凶啊。他生气了吗?”
许措莫名发火上楼,但南栀笑容依旧,甚至提都没提一句。
汤立莎想:可能他们姐弟关系不太好。
这一天,许措和南栀互动也太少了,不过转念一想这种情况才是正常的。
许措的脾气本来就冷淡,不理南栀也不奇怪。
—
晚点的时候,汤立莎收拾好卷子回家了,不好意思再蹭晚饭。而周彦和许清文也打电话回来说在外面吃。
保姆做好饭后,许措迟迟不下楼。
南栀在楼下喊了两声没人应,就走上楼梯。
“许措?”
她推开黑门,寻找着人,“吃饭了许措。”
黑灰色风格的房间,棱角线条很冷硬。
南栀原地转一圈,没看见许措,转身想出去才猛然发现,她找的人就靠在门边的墙上盯着自己!
她吓一跳。
许措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烟,从南栀进门就注意着她一举一动,甚至她喊他名字时最细微的表情。
南栀:“你怎么站在这,也不出个声?”
许措目光透过灰烟,渺渺地看着她。“出声?”他眼睛和嗓音都很冷淡:“出声说什么?”
自借段月檬的事他们说开,解开这几年的心结后,许措就没有这么冷淡的表情了。这阵子他温柔得像个天使。绝不是现在这表情。
南栀看了他几眼,默然地叹了一息,走过去。
低头拿起许措没夹烟的手。那骨节比女生要修长硬朗得多,她将大手掌翻过来。
一颗紫色的糖,被放进去。
许措微怔。手心的东西小小的,捧着他手的一双手儿,白白的。手指很舒服,凉凉柔柔。
南栀把他手指一推,握住糖果,抬脸,一眯眼,语气耐心又柔软——
“乖,下楼陪我吃饭。嗯?我不想一个人。”
说完,她放开他手,后退,离开。
栀子香在抽离。
“等等!”
南栀脚步停顿。
背后有明显情绪不稳的呼吸声。她等着他说话,也不催促。
昏昏暗暗的房间,许措站在南栀身后几步,因为开着门,为怕佣人听见,他嗓音压得很低:“你,你是不是——”
他话陡然停住。
一时间竟不知该问她是不是对赵品言有意思,还是问她是不是打算离开诺江去外地读大学。
又或者,他仅仅是想问一问:你是不是,根本不在乎我、根本没想过我!
可这些话到嗓子眼,又发现他问哪句都没立场。
偏偏南栀也不说话。
就让这种尴尬和紧绷在房间里灌满,锁住背后的人。把他圈在她认为安全的范围内。
僵持持续,直到其中一个人放弃。
许措最深地吸了口烟,让辣味充斥整个肺。过了会儿,散淡冰冷地说——
“你出去关上门!”
南栀站在门框里,半垂眼眸地安静着。因为表情和眼神都太平静,难以分辨她心情。
“好啊。”她依然回答了他。
门一关上,没开灯的房间陡然阴暗。火星子明灭。
许措瘫在沙发里,深沉地抽烟。
觉得疲惫。
昏暗里他长手臂一曲,一直。重复着。直到一只手握住他手腕。他身体一僵。
旁边响起轻柔的嗓音:“你又在生什么气啊?能采访下吗。”
许措转脸,诧异地看着不知何时站在旁边的南栀。只可辨她五官和长发的模糊轮廓。
“你,没走?”
意识到这句话可能泄露情绪,许措撇开头:“没生什么气,就是不想吃饭,你出去吧。”
手指微微蜷缩,南栀看着他,耐心的重复:“我刚说了,我不想一个人吃饭。
“我明天陪你。”
“可我想现在。”
“今天不行。”
“不可以?”
“嗯。”
许措面朝着与南栀相悖的方向,对答毫不犹豫。冷淡起来,真是像没有一点柔情的人。南栀越来越发现,马晓丽于玲玲他们对于许措的评价,没有错。
短暂的寂静。
许措听见旁边轻微的脚步声,垂下眼皮。
就在他以为南栀要走时,大腿边的沙发却往下一陷。他眼神在昏暗里一颤,身边坐下的人,随即用双臂环住他的臂膀——
“我们是最亲近的人,说好的永远不变。你想反悔吗?”
柔软的身躯,若即若离地靠来。犹如触电,许措立刻侧回脸。一双晕着水光的眼睛近近看着他。
他被直命中心脏。
嗓音再冷不起来,哑到无力招架:“我没…”
南栀循循善诱,接着吻:“那,你以后会反悔吗?”
“以后?”
“嗯。”
“多以后?”
“很多年,很多年。”
“……”
许措手指慢慢收紧。烟烧到头,升起股焦油味,指间发烫。那热像从喉咙刻入胸口。
他一瞬不移地看着她眼睛,几番犹豫,决定说实话:“那看你,多久嫁人。”
“到我结婚?”
“嗯。”
昏暗里,她似乎是笑了。许措从没在南栀嘴里听过这种嗓音。天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