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悦瞪着她,半晌,咬着唇笑了起来。
晚饭是在附近的小餐馆里吃的,看着张涛跟夏楠嘻嘻哈哈地打情骂俏,杜悦既为夏楠感到高兴,心里又难免黯然神伤,夏楠大约是看出来了,突然对张涛说:“我今天先不过去了,你帮我把东西都运过去,我明天下了班回去——我想再陪杜悦一晚上。”
“不用不用!”杜悦觉得很不好意思,“哪有这样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别担心我啦!”
张涛率先笑起来,对杜悦道:“你就别给她脸上贴金了,我看不是你舍不得她,倒是她舍不得你呢!”
晚上,夏楠跟杜悦挤在了一张铺上,这两年多来,她们几乎是同吃同住,无话不谈,此时回想起那些愉快的时光,两人都有些欷歔。
谈得最多的当然还是世铭公司里那些她们都熟识的人的命运。
在这场风波中,曾雨露也顺利跳了槽,听说跟齐正磊在同一家公司——专做机械加工的港资企业,不过不再是晃荡在车间里的一线员工了,她被某位老板看中,进去后没多久就被提拔去当了部门助理。
跟她们门对门租住的几个工程师也都找到了不错的新公司,为了上下班方便,继续搬离了这里,目前她们还认得的也就只剩了李飞一人。前两天杜悦在楼梯上遇到李飞,他还朝她嚷嚷,说跟新来的室友合不来,也在谋划着找新地方搬呢。
杜悦一直担心的颜丽也在一个月前有了结果,世铭的偷逃税尘埃落定,罚金高得惊人,除此之外,所有的责任都由颜丽、吴志明两人分担了,目前还被羁押在第三看守所,等待最终的审判。
“不知道会判几年?”杜悦怅怅地自语。
“他们这种算经济案件吧?一般不会很重的。”夏楠事不关己,轻飘飘地说,想了想,又忍不住不屑,“所以小三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你看看出事之后,罗秉伦连个人影都不见,整个就是把颜丽当挡箭牌了嘛!你想想看,如果没有他的首肯,颜丽有那么大权力一手遮天吗?有钱的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
杜悦听得心情更加沉重。
夏楠感慨完毕,突然又想到什么:“杜悦,你要是不喜欢跟人合租,等这边的租期到了,你去找个小点儿的地方住着吧,也淸静些。”
杜悦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张涛结婚啊? ”
“结婚?早呢!”夏楠觉得那是件很遥远的事,“等我们把房子首付的钱还干净了再说吧。”
她跟张涛也未见得事事如意,就说这次买房,张涛家境普通,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夏楠的父母虽有些积蓄,但既然男方家没掏钱,她怎么好意思问自己父母要,最后只能是小两口自己既扛首付又扛贷款,肩上的担子着实不轻。
“那你们…就这么一直住着啊? ”杜悦说,“看来张涛的魅力够大的。”
夏楠笑起来:“他有什么魅力啊!五大三粗的一个人,也没什么浪漫细胞,就是对我挺死心塌地的。我是在世铭看多了三心二意的男人,觉得找个眼里只有你的人不容易。”
杜悦觉得她在感情方面要比在脾气方面理性得多。
“告诉你个秘密!”夏楠却突然翻了个身,正对着她,“你先发誓,不许说出去!”
杜悦被她神秘的强调吓了一跳:“有话就讲啦!我能跟谁说去? ”
夏楠手上把玩着枕头的流苏,又迟疑起来,期期艾艾道:“我以前…欣赏过一个人…”
杜悦望着她的神色,心头莫名一动,立刻就猜出来了夏楠的心思。
“咳!不说了,都过去了。”夏楠脸上的温柔迷蒙忽然一扫而光,用力拍了拍枕头,“反正那也是没可能的事,说了也是徒增烦恼。我以后不会再乱想了,我得跟张涛好好过我们的日子。”
话虽如此说,杜悦还是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一丝怅然和遗憾。
哪个女孩子没有点儿小幻想,又有几人能实现?或者说,即使能够实现,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杜悦一直没敢告诉夏楠自己跟许晖的那件事,以前是因为难堪,羞于启齿,现在当她发现了夏楠隐蔽的心思后,她更加不敢讲了,就让她对那个人保留一个良好的印象吧。
刚推开办公室的门,杜悦就跟风风火火跑过来的小林撞了个满怀。
“杜悦,我闯祸啦!”小林拽着她的胳膊,慌慌张张地朝她嚷。
“怎么啦?”杜悦被她搞得也很紧张,这办公室就她们俩挑大梁,谁有点什么事,对方都没法袖手旁观。
“你上星期五不是让我帮你发订单吗?我把发给日本吉平社的订单错发给田光公司了,那上面单价都不一样,今天早上我收邮件,发现田光公司在问怎么回事呢!
这下我死定了,你说怎么办好呀?”
小林说话语速飞快,把杜悦拉到电脑前坐下的功夫’已经把事情原委交代得七七八八了。
“啊?! ”杜悦也被雷得五迷三道,发错订单,让客户看到别家的商业机密,这可是天大的麻烦。
“你,你是怎么搞的? ”任杜悦平时再淡定,此时也忍不住要埋怨起她来,不过心里也有些自责,早知如此,她还是应该花点时间自己来处理订单。
小林是个不错的日语翻译,就是平时做事太毛糙,总出错,否则,这办事处的很多事都不用杜悦出头操心。
小林懊恼地抓抓头皮:“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订单格式都是统一的吗?我就按你的意思把吉平社那张订单上的公司名称、数量什么的改了改,结果…我刚刚才发现,单价忘改过来了。”
杜悦无语地瞟了她一眼,不再废话,打开电脑收看自己的邮箱,平常她们对外发送的邮件都是相互抄送的,因为杜悦不会日语,需要小林帮忙翻译和监督,这也是织田意思。
田光公司的接单人发过来的邮件措辞并不严厉,反而是带着强烈的疑惑在问那个跟合计怎么也拍不拢的单价是怎么回事,大概谁也不会想到有人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怎么办呀?”小林双手抓着杜悦的肩,不停地摇晃,“织田那老鬼早就看我不满了,正等着揪我的错呢,我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么!”
“别急别急。”杜悦反手拍拍她,脑子飞快转动起来。
小林虽然做事粗心,但为人不赖,杜悦可不想因为这事儿跟她拜拜。
“来!你坐下,我说你写。”杜悦起身,把小林按在座椅里,咬着唇边想边道,“你就说…这是我们公司内部的流程所致,具体细节比较复杂…请他忽略,只要看最终总金额跟总数量就行了。另外,你把正确的订单附在后面,让他以最新的这个为准,并请他谅解之前带给他的误解以及造成的不便!”
讲述完毕,小林已经噼里啪啦地把日文也同时敲完了,抬头望望杜悦:“完了?”
“完了。”
“能忽悠得过去吗? ”小林依旧忧心忡忡。
这个杜悦可没底:“死马当活马医吧。”
一小时后,田光公司的邮件回了过来,他们接受了杜悦的说辞,同时声称将会以她最终发过来的订单为准。
两个女孩子大大松了口气,也不去管对方是真糊涂还是给她们面子了,小林心有余悸地说:“杜悦,以后订单的事还是你自己做吧,我可不敢碰了。”
客户那边的危机虽然解决了,顶头上司织田却并未因此而放过她们——他的名字在邮件抄送列表内。
杜悦接的电话,她没有把小林供出来,自己一力承担了,被织田用磕磕绊绊的中国话一通怒骂伤得五脏俱裂,放下听筒后,脸色半天没缓过来。
小林内疚不已,拉拉杜悦的手:“大恩不言谢,今天中午我请你吃自助餐好了。”
“哪儿的呀? ”杜悦有气无力地问。
“金枪鱼餐厅,够档次了吧? ”
那是一家位于工业园附近的高级西式自助餐厅,中午的牌价是128元人民币一位,属于高消费了,但杜悦想了想自己今天遭受的严重心理创伤,决定不同情小林,好好吃她一顿,也能让她卸掉点儿自责。
金枪鱼餐厅是个在欧洲留学海龟开的,据说口味非常纯正,来这里吃饭的大多素是附近工业区的老外,当然国人也不少,游走其间,感觉像进了联合国似的,什么语言都有。
杜悦对食物一向不挑剔,只要不是做得特别怪异,她一般都吃得下去,所以当小林喜滋滋地问她味道如何时,她就说了俩字:“挺好。”
小林对她的反应觉得满意,心里也轻松了许多:“杜悦,我觉得你人挺聪明的,做事又牢靠,有没有想过去工业园里面的外企发展啊?”
杜悦往盘子里夹了两块鹅肝,一翻眼睛:“怎么不想?做梦都在想!可惜我没那运气。”
“你就是语言上欠缺了点儿,不然,我认识好几家 外企人事部的人,倒是可以给你引荐一下,你长得也不差。”
“真的假的?”杜悦看看她,“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啊?”
“当然真的啦!”小林得意道,“实话告诉你吧,我下个星期要去DK面试,应聘翻译呢!”
社悦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你不早说。我现在正突击英语呢,对了等我学成了,你可记得一定要帮我啊!至少也给我个面试机会嘛!” 一想到她投出去那么多的简历都石沉大海,她就觉得委屈。
小林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一句话,咱两谁跟谁啊!那可是过了命的交情!”
杜悦咯咯笑起来。
“杜悦。”身后忽然有人叫她,声音有点熟悉,她顿了一下后,身子才机械地转了过去。
果然是许晖,正含着一点浅笑,不确定地望着她。
第十二章 温柔的进攻
小林见杜悦面色僵硬,像个呆瓜一样半天不吱声,忙用胳膊肘捅捅她,轻声问:“你们认识啊? ”
悦如梦初醒,点了点头,又朝许晖挤出一丝笑意:“嗨!好久不见。”
许晖看了看她满载食物的盘子,又把目光调回她脸上:“可以跟你说几句话吗? ”
“我,我在吃东西。”杜悦也意识到了他看自己盘子的眼神,尴尬地举了一下,她忽然想转身就逃,不知为什么,她一点都不想看见许晖。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许晖的声音永远是那样沉稳笃定,又带着点儿不容人拒绝的亲切,“顺便,我也吃点东西。”
杜悦随小林往位子上走的时候,小林嘀咕了一句:“你这朋友可真幽默,明明比咱们晚来,居然还说他等你。”
“他不是我朋友。”杜悦闷闷地说,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许晖会跟自己小林耸肩,看杜悦那紧张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之间没那么简单了,不过她不喜欢挖别人不愿意提供的八卦,搞不好会连朋友都没得做。
从见到许晖的那一刻起’杜悦的好胃口就被彻底败坏,如果不是舍不得浪费,她简直想扔下盘子冲出餐厅,逃离得无影无踪。
如坐针毡地熬到小林吃完,杜悦胡乱拿纸巾擦了擦嘴:‘‘咱们结帐走人吧。”
“你不等你朋友啦? ”小林张大了眼睛朝餐厅里环顾一圈,又探身过来跟杜悦耳语,“他在那边看你呢! ”
杜悦被她搞得紧张不已,僵直的脖子忍不住转过去,果然看见许晖坐在斜对角的一张桌子上,边喝果汁边看向自己,目光跟杜悦的碰撞上时,还对她微笑了一下,她的脸忽地涨红了。
她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他有什么可怕的,自己至于要这么畏畏缩缩地 躲着他吗?
“你先回去吧。”她对小林道,决定勇敢地会会许晖。
小林对她眨了下眼睛:“这就对了嘛!有什么事还是摊开来谈清楚比较好,我以前和男朋友分手也是这样,把所有问题都讲清,免得将来互相埋怨。 我看你那位朋友面相不错,应该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
杜悦见她说得离谱了,推推她:“你走吧。”
小林一离开,许晖就端着杯子过来,在杜悦对面坐下。
再一次与他靠近,看到他那对半眯的眼睛和眸中浅浅的笑意,杜悦有种方寸大乱的无措,不得不挺直了身子,让自己看起来凛然一些。
“吃完了?我们出去走走,可以吗? ”许晖看着她问。
小林在柜台处结好了账,正跟服务生指点杜悦的位子,杜悦1 “那就走吧。”
五月的阳光洒在皮肤上,微烫。两人沿着商业街凸出的檐廊往前走,这里靠近园区,平时就少有人闲逛,更别说是大中午了。
“你…还好吗?”许晖先开口。
杜悦当然可以用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回答他“不错,谢谢关心!“诸如此类的,可是面对着他,她却说不出来。
“不好。”简单直白的两个字’却道尽个中的曲直与心酸。
许晖沉默了,他已经从别处辗转得到一些关于她的消息,他一直在考虑找个什么样的由头跟她见个面,没想到今天会在餐厅和她巧遇。
看着杜悦低垂的脑袋以及后脖颈那一片雪白的肌肤,许晖的怜惜之意油然而生。
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想了想,说出来的话却是平淡无奇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告诉我。”
杜悦没有接他的话茬,忽然抬起头来,直愣愣地盯着他:“你当初离开世铭, 是因为早知道它会有这么一天,对吗? ”
许晖本也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来搪塞她,但他没有,他保持着沉默,用沉默来告诉她,事实的确如此。
在重逢的这一刻,他们都选择了用最坦诚的方式来面对彼此。
杜悦感到一阵凉意从脚底升起,原来戴高阳的那些话都是真的,眼前的这 个人果然凉薄。
“杜悦,其实那天在夜焰,我是想告诉你的,我…甚至想过要带你离开,但是…”他艰难地说下去,“我很抱歉,在那之后你一定吃了不少苦。”
“这不是你的错。”杜悦勉强笑了笑,表情十分僵硬,“我过得好或者不好,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欠我的。”
但是,她忽然惶恐地发现自己的喉咙在逐渐哽咽,眼眶处—波波的热意汹涌而起。
她这是怎么了?那么多难关都闯过来了,为什么要在他面前流露委屈?为什么要在他面前哭?
她狠狠地把眼泪逼回去!
许晖停下脚步,拦在她面前,细细审视她带着点倔强的表情,他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的,一字—句道:“不,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袖手旁观,戴高阳就不会有机会欺负你;如果当时我能拉你一把,你后来也不会走得这么辛苦,杜悦…对不起。”
杜悦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喷涌而出,长久压抑在内心的委屈好像找到了一个充分合理的途径,争先恐后地释放了出来。
泪水很快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觉得自己真没出息,现在的她不是挺好的吗?就算从前受了些娄屈,可那些都过去了呀!完全没有重拾悲愤的道理。
她想不明白,真想不明白!
朦胧中,她感觉到有只手抚上她的面颊,细心地为她拭去仿佛没有止尽的泪水。
他的手掌温暖有力,像有某种不容拒绝的魔力,要将她拽入软绵绵的温柔之中。
“杜悦…”他的叹息宛如最深沉的呢喃,她觉得自己几乎要沉论了…
不!
她突然惊醒过来.她不该忘了他是谁。
他不应该是这样深情的人,他有多现实,她不是没领教过,她好不容易摆脱掉他了,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再次撞入他的网中。
戴髙阳幸灾乐祸的警告在她耳旁回旋:“你不会指望他真的娶你吧?可惜,他现在人都不见了!”
跟许晖结婚,这样的念头她根本就不曾有过,那么,一旦她跟了他,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不是显而易见了吗?
已经有太多惨痛的例子摆在杜悦的面前,她不想去步那些女孩的后尘。不想在享受完了最初的甜蜜后去苦苦求他,挽留他,更不想过了几年后带着一身伤痕离开。
不!那绝不是她要的生活。
现在的她,即使过得再苦再累,可她的心是自由的、究整的。她要走的也必须是一条正常的、充满前途的路。
杜悦冷静地推开许晖,冷静地抬手抹掉泪痕.她那副凛然的神色让许晖的心也跟着下沉了沉,他知道她都想到了些什么,那实在太容易揣摩了。
“杜悦.”他试图说服她,“不要拒绝我,好吗?我知进你—直很认真,很努力,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不是光靠努力就能成功的,如果有捷径可走,不要排斥,否则你会活得永远都这么累。”
杜悦脸上的泪水己经干了,但面皮却因此绷得紧紧的:“你真的想帮我?”
许晖不明白她什么意思,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的帮助不应该是无偿的吧? ”杜悦冷笑起宋,“如果我没记错,你似乎不是这么好心的人----你想得到什么?”
她的话很伤人,许晖听着,心里有些难过,但他不打算替自己辩解,想了想,心平气和地说:“我的确不是什么救世主,我承认我很想跟你有点儿什么,但前提是你愿意。”
杜悦轻轻哼了一声,把脸别向-边.不去看他。
“我知道你现在的工作很辛苦…”许晖望着她冷漠的表情,叹了口气,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下不会谈出什么满意的结果来”她的排斥性太强了。
“不管怎么样,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不!”杜悦转过脸来,正对着他.眸中闪烁着犀利的光芒,“我希望,我们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
她转身离去时,许晖就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她,他很消楚地记得,她最后这句掷地有声的话正是上—次他离开时扔给她的。
原来她一直记得,原来她耿耿于怀。
许晖的唇边忽然绽开—丝浅淡的笑意。
第一次在办公室接到许晖的电话,杜悦完全没没过神来。她的嗓音保持着工作时该有的甜美,待到认出许晖的声音后,立刻就冷淡下来。
“你怎么会有我办公室的号码?”她没好气地质问。但转念一想,要存心找一个人并非难事,更何况她位子上的电话还是友新唯一对外公布的号码。
果然,许晖淡淡一笑道:“我打114查的。”
他给杜悦来电话是想约她中午一起吃饭,她当然一口回绝了: “我工作很忙,没时间。”
许晖知道她是在找借口,也不戳穿她,之后每天都会打电话过来。很有耐心地听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不急不恼。
杜悦被他搞得没了脾气,又没法对他发火,她可以对任何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吼两声,唯独对他,除了咬紧牙关拒绝外,一句厉害的话都说不出来。
时间长了,连小林都跟许昨熟悉了起宋,因为杜悦经常要往外跑,留守的小林替她接过好多次许辉的电话,等杜悦回来,就会神气活现地古诉她:“你的金枪鱼今天又打电话过来了.”
“他是约你吃饭啊!又不是吃你,你怕什么呀!”小林对她如临大敌的神色不以为然,“不如你就从他一次,顺便带上我,咱们再去金枪鱼餐厅好好吃上一顿如何?”
小林对金枪鱼餐厅的美食一直赞不绝口:“我负责做你的保镖!”
杜悦对她这套言论己经免疫,一概不理,更别说听取了,搞得小林好不沮丧。
“你去DK面试到底怎么样了?”杜悦喝着水问小林,这才是她真正关心的话题。
小林是学日语的,无论年龄还是学历背景都跟杜悦相仿,上上个周末她果真去DK面试了一次,但一直没听小林提起过结果。
“黄了。”小林趴在桌子上,懒懒地回答她,“那个部长说我虽然每个问题都作了回答,反应也够快,但老是答非所问。”
杜悦一口水含在嘴里,没来得及咽下,结果全喷在桌子上了,细细一想,小林还真有这特点,大公司的人就是厉害,头一面就能抓住重点。
小林皱眉拉了张纸巾擦着溅落到自己桌面上的水渍,气愤不已:“你还兴灾乐祸!我跳不成槽你很高兴是不是?”
杜悦放下水杯,双手撑住小林眼前的桌面:“如果要我说实话,我的确很髙兴。”
小林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
杜悦推了推她的肩:“别用这么深仇大恨的眼神看我,我高兴是因为咱俩还可以多做一阵同事嘛!”她随即转了个口吻道:“不过小林,我有种预感,以你的实力,不会在友新待久的。”
小林的眼里重又恢复了些许神采:“你说真的,不是安慰我? ”
“真的。”杜悦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知道我最佩服你的是什么吗?
“什么?”小林的眼睛越发地亮了。
“就是你拿日语跟织田对骂的时候,虽然我一句也听不懂,可光听你那语速和织田怎么都插不上话来的着急样儿,我就觉得畅快淋漓啊。啊~~~!
后面那声“啊”是因为小林手上的纸团突然照着她的面门飞了过来!
“去死一一”小林咬牙切齿地笑骂。
每到季度末,业务便更加繁忙,赶着出单,赶着发货,都想通过这最后一哆嗦让整个季度的数字看起来更漂亮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