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兆槐瞧出她是真怒了,便顿住手,没敢硬来,但他依然紧拥着郗萦。
“我可不可以反悔?”他低声问,像耍赖的孩子,郗萦转开视线。
“你见过有卖反悔药的吗?”她硬邦邦地说,身体也因为满腔怒意变得坚硬起来。
宗兆槐审时度势,终于松开了她。
郗萦衣衫凌乱,唇膏也被弄得乱七八糟,宗兆槐想帮她整理,她脸一偏,躲开,自行扣好衬衫扣子,拉上裙子拉链,又理了理头发,扔下宗兆槐,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郗萦在洗手间补妆,两个女孩隔着门板热切地聊天,她们下午有个培训,内容与时间管理有关,讲师是宗兆槐。
女孩们叽叽喳喳,颇为兴奋,走出隔间时发现郗萦也在,两人立刻不吭声了,互相交换的眼神中内容无比丰富。郗萦只扫了一眼就荡开视线,继续镇定地往嘴上抹唇膏。
下午她去续茶水时经过一间会议室,里面传出欢快的笑声,她捧着茶杯,无聊地往房间里瞥了一眼。
宗兆槐站在讲台前,笔挺的湖蓝色衬衫,崭新的烟灰色长裤,脖子里还破天荒打了根领带,谈吐稳健,笑容单纯,给人一种莫名的无辜感。
“虚伪。”郗萦默默地评价,他在衣着上的确越来越讲究了,因而也更贴合了“衣冠禽兽”这个词语。
郗萦出差,用邹维安的办法顺利解决了客户的疑虑,她在那座城市逗留了一个晚上,按原计划在翌日中午坐火车返回三江。
黄昏的火车站人多,杂乱。郗萦随客流走出检票口,前往出租车等候区,途中她接到一个电话,她边走边听,差点被一辆电动车撞到。
她在天桥下面的水泥柱子旁站定,讲完电话后,发了几秒钟呆,然后把手机塞回包里,拖着拉杆箱继续走,但她很快又停下——宗兆槐正由街对面大踏步向她走来。
男人若是对女人有所欲求,会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郗萦一身轻松地从宗兆槐车上下来,等他打开后备箱,取出自己的箱子和电脑包。她说声“谢谢”,伸手去接,但宗兆槐没给。
“挺沉的,我给你拎上去吧。”
郗萦站在台阶处不动,冷眼望着他。
“我渴了,上去喝杯茶就走。”他笑着央求。
郗萦默不作声开了步子。
一进门,她先给宗兆槐拿了瓶水,他不接。
“喝凉水不太舒服,没有茶么?我想喝茶。”
郗萦在厨房煮水沏茶,她什么都满足他,看他还想怎么样。
煮水的茶壶是姚乐纯送的,仿南部铁器的铸铁茶壶,烧开一壶水约需十分钟,大热的天,她站在炉子旁等着。
九月中旬,天气依然闷热,宗兆槐开了客厅空调——他已驾轻就熟,然后走进厨房,站在郗萦身后,先用目光将她身体的轮廓浏览了一遍,紧接着,他伸出胳膊,从后面搂住郗萦。
他的脸在郗萦的脖颈间轻轻摩擦,想要引起她的注意,而她无动于衷,但也没推开宗兆槐,自从接了那个电话,她就有点心不在焉。
宗兆槐像粘在郗萦身上似的,她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水开了,郗萦用毛巾垫手,把茶壶从炉子上取下来沏茶,宗兆槐不再捣乱,但还是不肯松开她。
茶沏好了,郗萦准备把茶壶端到客厅去,她始终冷若冰霜。
宗兆槐按下她忙碌的手,阻止她出去。他开始吻她,吻所有嘴唇能触及的地方,他在郗萦身上求索,动作中带着明显的诱惑与央求。
郗萦转身推开他,看到他眼里充满探究,还有一丝得逞的满足——她双颊潮红,诱惑成功的标志。
这表情令郗萦恼怒,她扬手,用力抽了他一巴掌。宗兆槐变脸,神色不再温存善意,郗萦在他发作前扑上去,咬牙切齿地吻他,两人在厨房里疯狂吸吮对方,简直像要杀了彼此。
空气迅速升温。
郗萦呻吟着说:“出去…到房间…”
宗兆槐却抱起她,把她顶在冰箱上,脸用力埋进她胸前。他要在这里,就在这里。
他要在这屋子的每一处都留下痕迹,他要郗萦记住他们之间最原始粗野的战争,他要让她无处遁逃,无法安眠,直至缴械投降——郗萦骤然间明白了他险恶的用心。
一连串炙热迷乱的前奏过后,宗兆槐突然停下来,一个小插曲——他用了套子。
郗萦免不了又要讽刺他几句。
“原来你都计划好了......真是老谋深算啊!”
宗兆槐习惯了她这种口气,并不在意,只说:“以后别吃药了,对身体不好。”
“你管得还真宽......”
他抬起郗萦的一条腿,深深刺入她体内,然后重新抱起郗萦,让她的双腿缠在自己腰间,他开始缓慢而有力地推送。
郗萦的后背一下一下撞在冰箱门上,她还在滔滔不绝地嘲弄。
“你是不是干什么都这么有计划?没计划你会不会死…你多久没戴这玩意儿了,看上去很生疏嘛,没在家先练练?”
她每说一句,宗兆槐就狠狠撞她一下,一次比一次用力。
郗萦嘲弄宗兆槐时,他从不回击,连辩解都极少,但他暴烈的动作还是泄漏了内心——他终归还是有些情绪的吧。
渐渐的,郗萦口齿不清,含混、嘟哝,失去了咄咄逼人的锐利,直至绵软地伏在他肩上,任他宰割。
无论开头她怎样气势汹汹,结果总是她输。
她闭上眼,仿佛看见一片荒原,原始的情欲漫天遍野。她的肉体感到刺激而满足,她的灵魂却茫然无所依托。
究竟是先有爱还是先有欲望?
恨与欲望可以相容吗?
郗萦得不出结论,她在感官的愉悦中起起伏伏,无法思考。那就先享受了再说吧。在这一刻,抛开束缚,做欲望的臣民,向眼前的对手妥协,与他一同沉沦…
他们在厨房结束后,分别洗了个澡,回到房间又来了一次,耗光所有精力,这才消停了。
宗兆槐裤兜里掉出一包烟,落在地板上,郗萦趴在床边,伸手去够,然后靠着床头,点了根烟。宗兆槐仰躺着,静静地看她。
“别咽下去。”他警告说。
郗萦拿眼角瞥了他一眼,用力吸,烟呛进肺里,她立刻流出眼泪,还是没学会抽烟。
宗兆槐没责备她不听话,也没嘲笑她,他倒是有点后悔提醒郗萦,明知她什么都跟自己反着来。
恶心过后,郗萦老实了,烟在她白皙修长指间燃烧,她盯着那橘红色的小点开始回忆,尽是伤心事。
“我本来以为被男朋友甩了已经算人生低谷了,没想到跳个槽还被你狠狠坑了一把…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扭过脸来,盯着宗兆槐,“喂,我这么说,你有没有意见?”
“同意。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他显得心服口服。郗萦笑了,拿烟的手在空中朝他点,“真没节操啊你,男人里的叛徒。”
烟灰掉在席子上,她俯身去吹,然后躺下。宗兆槐凑过来,小心地扶起她的脑袋,让她枕在自己胸前,他取过郗萦手上的烟,抽了两口,又放回去。
“还恨我吗?”
郗萦沉默半晌,幽幽叹了口气,“怎么能不恨呢?”
宗兆槐侧身,捧住她的脸,细致地吻她,额头、双眉、眼睛,像在作画。郗萦感觉到他动作里的柔情,他在向自己传达歉意。
她扪心自问,能原谅他吗?能放得下吗?
梁健很快把区域调整的方案公布了出来,新方案表面看挺公平,实际还是朝郗萦作了倾斜,有明显讨好的意味,不过这回郗萦没提出异议,她坦然接受了。
十月一过,真正意义上的秋天终于来了,白天阳光依旧炙热,却已是强弩之末,太阳一落山,肃杀的秋意立刻尾随而至。
郗萦坐在詹湖边的露天茶棚里喝茶,几只鸥鸟在湖面上低翔,羽毛洁白,姿势优美,天上飘了太多云,看不出太阳的位置,也许快要落山了,她微微觉出点凉意。
时近黄昏,她在等宗兆槐。
一壶茶刚刚续过热水,耳边就传来脚步声。郗萦扭头扫了一眼,宗兆槐到了,隔着一段距离,他朝她微笑,郗萦也露出淡淡的笑容。
宗兆槐泊好车朝这边走来时就一直盯着她看,湖边风大,她身上那件浅灰色长风衣显得有些单薄,神情略忧郁,盯着不时泛起层层褶皱的湖面,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很深。
是郗萦主动约的他,也算是破天荒头一回,电话中没说缘由,从她笑容里,宗兆槐分辨不出吉凶,他渴望好消息,但直觉告诉他,希望不大。
“来了?”郗萦招呼他坐。
“等很久了?开会耽误了点时间。”他表示歉意。
郗萦给他倒茶,烫口的高山乌龙,这种天喝,倒也畅快。
宗兆槐眯眼眺望湖中央,那里有个秀巧的亭子,孤零零杵在水中,身后拖着长而笔直的木桥。这个时段,四周没什么人,景色优美,却尤显凄凉。
郗萦掏出一个 U 盘递给宗兆槐,开门见山说:“请你来,是有份礼物要送你。”
宗兆槐没接,仿佛已意识到那是枚炸弹,但还是温和地问:“是什么?”
她笑笑,脸上是惯有的嘲讽,“永辉低价策略的秘密。”
偷漏税,瞒报海关,贿赂,做假账,篡改数据蒙蔽客户。郗萦凭着记忆娓娓道来,这些内容花费了她数十个夜晚,早已烂熟于胸。
几个月来,郗萦一直在偷偷搜集证据,有些是她自己从公司系统中得到的,有些是让冯晓琪代为整理的,冯晓琪并不知晓她的目的,他给郗萦运来一块块拼图,最终她拼成自己想要的结果。
“我在考虑,该把这些数据发给谁,海关?工商?税务?媒体?或者,直接给客户?”
宗兆槐没吭声。
郗萦转头看着他,他很镇定,和平时没两样。
“你没什么要说的?”
“这些事,很多公司都在做。”
“但让有关部门知道就不一样了——严重的话,永辉可能会倒闭。”
宗兆槐想了想,点头承认,“有可能。”
他对郗萦手上的东西大致作了评估,捅出去的话的确会给永辉带来不小的麻烦,但杀伤力没她期待的那么大,永辉可能会被要求高额罚款或是赔偿,如果他找叶南疏通关系,损失不至于致命——永辉既非上市公司,规模也不大。但意外永远存在,一个谣言击垮一家企业的例子也有,何况她掌握的都是真凭实据。
郗萦端详他,“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
宗兆槐耸肩,显得很轻松,“没什么好紧张的,大不了从头再来第四次…我的经验已足够丰富。”
郗萦被逗乐,神情不再是嘲讽,撇开他俩之间的恩怨,她是佩服他的。
“你为什么不威胁我?”
宗兆槐微笑着反问:“我能拿什么威胁你?”
“视频啊!”她的口吻是彻头彻尾的玩世不恭。
宗兆槐望着她,神色认真,“我不会一错再错。”
郗萦锐利的目光黯淡下去,包括敌意。过了会儿,她转过脸去,低声问:“你看过吗?”
她指那段视频。
“没有。”宗兆槐苦笑一声,他还不至于猥琐至斯。
郗萦没回头,用力吸了吸鼻子,天越来越凉了,秋意渐浓。
“小郗,如果你去举报,我不怪你,我把公司交到你手里,你愿意怎么做都行…我只求你一件事,一旦你对永辉动手,不管结果怎么样,咱们以前的帐都一笔勾销,可以吗?”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要求我?”
宗兆槐笑了笑,“你以为那些数据你是怎么拿到的?”
郗萦怔住,前后串连,恍然。那时她一直纳闷,以宗兆槐的为人,公司的保密措施怎么会如此差劲?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却不阻止她,他静静地看着她折腾。
郗萦心潮起伏,她苦心经营的这些东西,无法再给她带来振奋。
两人静默良久,郗萦忽然抬手,将 U 盘掷入湖中,宗兆槐望着她,目光深沉难测。
郗萦盯着湖面那一圈细微的涟漪,眼神迷茫,喃喃低语:“我做不到和你们一样卑鄙。”
她起身,宗兆槐伸手去拉她,被她用力甩开。她裹紧外套,一直朝前走,风大了,吹在脸上,令她阵阵起寒。
“我这是在干什么?”她质问自己,腿微微发抖,胃里有极不舒服的感觉。
也许她该强硬一些,她不是早就作好最坏的打算了?
只要宗兆槐敢拿视频威胁自己,她就公开那些证据,绝不退缩。一旦丑闻曝光,她会立刻消失,从此以后换个身份生活,她连地方都找好了。
但是,她果真希望走到最坏的那一步吗?那她根本就不该约宗兆槐出来谈判。
她脑子里混乱得厉害,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人有时比自己想象得更坚强,有时又比自己以为的更脆弱。
最可怕的不是打击或者失败,而是迷失自己。
胃里猛然间一阵绞痛,也许是凉风吹的,她挺直腰杆,继续走,试图无视。
宗兆槐坐在湖边,缓慢地抽一根烟,目光远远落在郗萦笔直的背影上,他轻轻吁了口气。
本质上,他俩都是赌徒,疯狂,不计后果,一旦投入,甚至不惜以身家性命相搏,而他们又是如此深刻地看透了彼此——她赌对了他的愧疚,他也赌到了她的不忍。
如果郗萦当真去举报呢?他果然能像刚才说得那么轻松洒脱?
宗兆槐用力抽了口烟。
也许他会咬牙扛下来——那女人心里始终藏着口恶气,不管他怎么努力消除也无济于事。
有些时候,连他自己都糊涂,究竟什么是手段,什么是目的。
那个愈行愈远的身影,倔强而孤独,与自己何等相似,令他心生怜惜。他想留住她,拥她入怀,渴望他们能像正常情侣那样相处,但也清楚这念头不过是惘然。
那身影忽然顿住,紧接着软软倒在了地上。
宗兆槐心一沉,抛掉烟蒂奋然冲了过去。
郗萦因为胃出血住院一周,宗兆槐每天晚上都会来陪她,巧妙避开公司职员——他们一般会在晚饭前离开。
只有一次被冯晓琪撞见,当时宗兆槐正坐在郗萦床边,替她吹凉勺子里的粥。冯晓琪脸上的表情就像他自己做错了事被人当场逮住一样。
有天深夜,郗萦无端醒来,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着,她转眸,看见宗兆槐坐在床前,头颅低垂,不知在想什么。
郗萦翻身,惊动了他,他起身,体贴地给她掖好被子。
郗萦定定地注视他。
“你以前,也是这么照顾你太太的?”
宗兆槐的手僵持了一下,但神情并不惊讶,郗萦料想叶南早把酒会那晚的谈话都告诉他了。他没说什么,手在郗萦脸庞上轻轻抚弄了两下,柔声哄:“接着睡吧。”好像她还是个孩子。
郗萦闭上眼睛,听着他的脚步由近及远,门轻轻开启,宗兆槐走出了病房。
她重新睁开眼睛。
四周很安静,这是个单人间,走廊里的光从玻璃窗外照进来,朦胧而恍惚,又是无精打采的,这疲倦的夜,疲倦的人。
等了很久,她终于又迷糊过去,听到门被轻轻推开,有人进门,带来一股淡淡的烟味。
郗萦在半梦半醒之间皱了皱眉,终于义无反顾地沉入睡眠。
出院后,郗萦提出辞呈。
辞职书最先躺在梁健的办公桌上,半小时后挪到了宗兆槐面前,他打电话把郗萦叫去。
“什么意思?”他双眸紧盯着她。
“你犯规了。”郗萦微笑,“我警告过你,如果再有那种事,我会离开。”
宗兆槐握着笔,快速敲打纸面,像在寻找对策,然后他问:“打算去哪儿?”
“你很快就会知道——咱们早晚还会再见面。”
宗兆槐想一想,又笑了笑,低头,很爽快地把字签了。
离职前一周,郗萦把冯晓琪叫进办公室,递给他一张升职单,冯晓琪从助理升任销售,自然是郗萦帮他安排的,一并交给他的还有一个前期工作已近尾声的项目。
“过两天我带你去跟客户碰个面,以后就由你盯着了,这张单子永辉把握很大,你可别搞砸,拿到手了,你这销售的位子也就算稳当了。”
冯晓琪立刻面露紧张,郗萦见状便安慰他,“万一玩砸了也没事,你对宗先生那么忠心,他肯定会多给你几次机会的。”
冯晓琪红着脸说:“谢谢郗经理,我会努力的。”
郗萦朝他瞥一眼,“也别努力过了头,尤其独立做第一单的时候,会犯很多错误…不要老板鼓动几句就奋不顾身往前冲。记住,你的每个步骤必须要让你老板了解,并得到他的认可。千万不要为了急于求成冒险…这只是一份工作,不是你的全部。”
冯晓琪点着头,神色中却闪过一丝迷茫,还有那么点心不在焉。郗萦看在眼里,只能暗自叹息,她能做的只有这些,其余得看各人造化了。
“郗经理,我能不能问个问题?”冯晓琪显然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的。
“问吧。”
“你,你跟宗先生的关系为什么不公开呢?也免得别人在背后乱嚼舌根。”他嘟哝之间,明显愤愤不平。
午餐时,邻桌有几个人在聊郗萦的八卦取乐,尽是些不堪入耳的猜测,如果冯晓琪不认识郗萦,很可能会跟他们一样在心里鄙夷郗萦,但现在不同了,他知道郗萦不是他们嘴里的那种人,他受不了别人那样不负责任地攻击她。他一忍再忍,终于忍无可忍,让他们闭嘴不要乱说,结果嘲讽的矛头转而指向了他——谁让他短短数月就飞黄腾达了呢!
冯晓琪突然意识到谣传的可怕与恶毒,它们随意捏造,断章取义,而旁听者却总是乐于接受负面信息,真相只能永远被埋葬在喧嚣和愚蠢之下。
郗萦一愣,随即拉下脸来,“谁说我跟他是那种关系了?”
“可那天在医院,我明明看见宗先生照顾你…”
郗萦打断他,“你要哪天为了工作住院,我也会给你把粥吹凉。”
冯晓琪的脸刷得一下红透。
郗萦叹气,“你呀!真不适合干销售,脸皮太薄,随便一句玩笑脸就能红得像个番茄,出去了非被人欺负死——算了,反正也不关我的事了!”
冯晓琪忽然也倔强起来,“我不是为我自己,我听不得那些人在背后那么说你,我,我很生气!因为你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
他不仅脸红着,仿佛连眼睛都红了起来。郗萦不免动容,她从办公桌后转出来,坐在冯晓琪对面。
“你去跟那些人计较什么呢!当他们放屁不就完了。”
冯晓琪嘟哝,“你就一点都不在乎?”
郗萦摇头,“在乎又能怎么样,难道要每句话都去跟人争论一遍,那我还活不活了?”她想了想,又说,“别人之所以诽谤你,多半是因为在他们眼里你得到的太多了,如果你一无所有,你被人当八卦谈论的资格都没有。”
冯晓琪沉默着,他固执的神色令郗萦有些担心。
“小冯,你真的想做销售?”
他点点头。
“那你得学会适应恶劣的环境,将来你会看到很多白眼,听到很多难听的话,遇到各种你意料之外的难题,如果你受不了这些,干脆现在就退出来......太正直的人做不好销售。”
冯晓琪抬头看着郗萦,他看见她沉静背后的一抹凄楚,他不懂那究竟是为什么,也许只是他自己的错觉。
那天他离开郗萦办公室时,真诚地表示:“郗经理,你是个好上司。”
郗萦神色柔软,但脸上依旧挂着调侃的笑容,“别把我的话太当真,说不定我是在给你挖坑,过阵子咱们也许就成对手了呢!哈哈!”
郗萦出差回来的那个傍晚,在火车站接到华星销售刘明州的电话——她跟刘明州交过手,但彼此印象都还不赖。
华星在招销售骨干,开出的待遇很诱人,郗萦没有回绝,这毕竟是条可供选择的后路。华星很快安排了她和销售总监的面试,会谈在远郊一家咖啡馆秘密进行。面试内容五花八门,她一一应付了过去,总监对她表示满意。
他最后问郗萦,“你们宗总最近很猛啊,能跟我说说他制胜的秘诀么?”
郗萦想了想回答,“如果一定要赢,就别给自己设底线。”
现在,她成了华星的一员。
宗兆槐问她为什么要离开,她归罪于他的“犯规”,这当然只是托词。
郗萦想明白了一件事,她本不该留在永辉,成天与宗兆槐纠缠,她高估了自己的定力。这个错误导致她陷入混乱。无论如何,永辉是宗兆槐的地盘——他像一张巨大的网,笼罩在所有人头上,也包括她。
换个阵营或许她能清醒些,倒不是说她如今依旧渴望报复,但一口气到底难平,何况她还差点做了他的俘虏。
郗萦搬出渔港,在华星附近重新租了间房。这是一年里她第二次搬家。她没麻烦姚乐纯,叫了辆车一次性将物品挪走,反正东西不多。
不过姚乐纯很快就知道了,她从叶南那儿得到的消息——不久前,她接受了叶南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