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讣告发榜,举国哀丧。月华闵泽便装逛到王府,与付兰多秘密会谈,说出自己的计策。付兰多提出几点意见,月华闵泽越发诚服,姜果然是老的辣。
会谈结束后,他找苏小茉。
苏小茉正在院子里洗手帕,两只袖子挽起来,露出纤细雪白的胳膊。青丝被风吹得轻轻扬起,拂在脸上,睫毛不时眨动一下。水声淅淅沥沥,如玉珠落在盆中。
眉如翠羽,目若点漆。
苏小茉抬头,猛地见到一个人愣怔怔盯着自己瞧,吓得跳起来,“公子万福。”
月华闵泽忙转开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小茉,今天下午我们去西郊的普天寺吧。”
他准备了一堆道歉恳请的话。可是苏小茉擦擦手,毫无异议地说,“好”。
月华闵泽愣了愣,又说:“小茉,我们坐马车去吧。”
“好。”
“小茉,我们带些吃的去。”
“奴婢这就去准备。”
在马车里,苏小茉缩在一个角落。
“小茉,外面风景真好看。”
“真不错。”
月华闵泽终于发现,她不是冷淡生气。她是在顺从畏缩。原先面对他时眼睛里生动活泼的色彩,变成了小心翼翼的畏惧。
“小茉,发生什么事了,有人欺负你?”
苏小茉受惊吓了似的看他一眼,“没有。奴婢在王府生活得很好。”
“那你在怕什么?”
苏小茉摇摇头,“没有。”
月华闵泽心下不安,但说不出所以然。拉她到自己身边,“你坐那么远干什么?”
苏小茉立即乖乖偎依到他身边。
月华闵泽见她如绵羊般的顺从,反而觉得难受。可是左思右想,不知道哪里不对。
普天寺是皇家寺院,主持方丈是皇帝出家的替身。平时只有皇族才能进入。月华闵泽出示了令牌,才得以进山。
在半山腰,马车不能再行走,得下车步行。月华闵泽不许刘得利跟着,自己和苏小茉上山。刘得利心想皇家寺院,不会有闲杂人等,应该没什么危险,就随了他去。
山道上,不时有三三两两的皇族子弟结伴而行。那些公子哥儿见佛门净地出现娇颜丽色,纷纷朝这边挤眉弄眼。其实那些花花公子见苏小茉身边有气度不凡的男伴,并无人上前骚扰。月华闵泽却受不了,拿了一顶带面纱的竹笠给她上,气呼呼地说:“叫他们还看你!”
苏小茉退后一步,“让奴婢自己来吧。”说完她自己系好竹笠的带子。
月华闵泽的手落空,闷闷地看低眉顺眼的她一眼。
走进恢宏阔大的殿堂,佛祖和罗刹宝相庄严,淡看尘世一切。袅袅青烟把人的杂念都拂去了,一瞬间心中充满了虔诚平和。
几个小和尚在一边打坐,边喃喃着佛经边敲打木鱼。
苏小茉举首,仰望佛祖,忽然觉得很累。在月华闵泽眼中,她也不过是身份卑微低下的女子,和付兰多眼中的丫环,没有什么区别,随叫随到,任意妄为,没有自己的意志。
佛祖好像在说,之前一切的悲惨都是虚无的,人的一生,不过俯仰间便过去了。
月华闵泽在旁边看见她飘渺的神情,心头一紧,竟生出万分不安,似乎她要勘破红尘一去不回。他忙伸出手紧握住她。
感受到手掌的温暖,她转头一看,月华闵泽冲她微笑,捉着她的手一同跪倒在佛像面前。
月华闵泽小声但清晰地说:“佛祖在上,日月共鉴,月华闵泽对苏小茉的心永不变。”
苏小茉怔怔看着他,“公子,我配不上你的。”
月华闵泽依然看着佛祖,虔诚地叙述,“愿佛祖开恩,赐予此女伴弟子一生,不胜感激。”
“咚——咚——”正午时刻已到,大钟响彻山间。苏小茉心中也像有一口大钟被敲响,久久激荡着。
“小茉,你不向佛祖许愿吗?我们可是花了不少香火钱呀。”月华闵泽朝她说。
苏小茉转头重看向佛祖大慈大悲的笑容,低声念道:“一求天下太平无战事,二求风调雨顺农事好,三求众生平等悲愁了。”
月华闵泽脸色有些发白。
苏小茉最后又小声地说,“最后向佛祖求一件事,只愿君心似我心。”
可是月华闵泽已经不能高兴了。谁知道她是不是为了他面子而说的——她一向很懂得处世。
从寺庙出来,两个人都不说话。经过一棵菩提树下时候,看见有一个老和尚紧闭眼睛在打坐,眉毛雪白,仙风道骨。老和尚忽然睁开眼睛,对他们微笑,“二位施主可要算命?”
深儿
葱寺庙出来,两个人都不说话。经过一棵菩提树下时候,看见有一个老和尚紧闭眼睛在打坐,眉毛雪白,仙风道骨。老和尚忽然睁开眼睛,对他们微笑,“二位施主可要算命?”
月华闵泽心里一动,便说:“大师愿意的话,弟子很想算一算,我们两人的命运。”
老和尚说:“请女施主伸出右手手掌。”
苏小茉摊开手心。
老和尚看着掌心,捻动几颗佛珠,“女施主一生平安,身体康健,衣食无忧,无甚挫折,可善终矣。”
然而看了月华闵泽的手,却说,“施主朝夕殚精竭虑,恐不能长寿。思虑不要过重的好。”
苏小茉感到非常好笑。他是不是把月华闵泽和她说颠倒了,应该反过来才对吧?
月华闵泽倒是凝神思考了一下,对老和尚说,“多谢大师指点。”
老和尚睿智透澈的眼睛一眯,“不谢不谢。人生一梦,何必挂怀。”
说完起身离去,不一会儿就仙踪渺然。
下山的路上,苏小茉看月华闵泽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些担心,“公子,命由天定。而能窥天机者,世上少有。刚才那位大师说的也不一定对。”
苏小茉终于主动说话了。
月华闵泽深吸一口气,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淡淡地说,“我命由我不由天。”
苏小茉沉默。继续下山。月华闵泽牵着她的手,边走边说,“我小时候,跟着父母来普天寺祭拜,那时候我被阴森森的佛像吓得大哭。”
苏小茉也说,“啊,很多孩子都被吓哭过。莲芳姐带我去许愿过。当然不能来普天寺,我们去的是龙华寺。我当时都八岁大了,还是很害怕。莲芳姐让我往佛龛里投钱我都不敢…”
苏小茉忽然住了嘴。
在他们两个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蒙面黑衣人,手持一把长长的剑,冷冽的气息自他全身上下散发出来。
就是傻子,也知道那个人来意不善。
月华闵泽立即把苏小茉往身后一拉,对那人说到:“这位兄台是不是缺钱花。小弟身上恰好带了些银票,给了兄台便是。但请不要伤害人。”
说完他掏出好多好多银票,往地上一扔,拉着苏小茉想往回跑。
“噌!”刺客脚尖轻踢一根树枝,树枝竟横空飞过来插在他们面前挡住去路。黑衣人冷冷地盯着他们,“谁也别想走。”
月华闵泽护住苏小茉,尽量和气地说:“兄台有赐教?”
黑衣人举起剑,锋利的剑尖对准月华闵泽的胸膛,“我要杀的就是你,狗皇帝。”
月华闵泽镇定地说:“你认错人了。”
黑衣人冷笑一声,眼中的仇恨如一把火在燃烧,“不管认没认错,你们是月华皇族,姓月华的都该死!”
话音刚落,黑衣人不再废话挥剑袭来。月华闵泽把苏小茉往旁边一推,与刺客过起招来。黑衣人招招杀着,招式狠辣,出剑快速无比。月华闵泽学的毕竟不是什么高深功夫,平平的防身术使得他很快见拙,他急得大喊:“小茉,快走!”
苏小茉却被他刚才一推,扭了脚踝,挣扎了一下,站不起来。
月华闵泽以为她不肯走,“你回到寺院找——”
话没说完,黑衣人的剑划破他的小腿,月华闵泽痛叫一声摔倒在地。黑衣人剑一转,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径直朝他的心脏刺去。
这时,一道娇小的身躯闯入剑影,挡在月华闵泽身前。剑风撩起她的面纱,露出一张脸。
“不要!”月华闵泽惨叫。
黑衣人看见她的脸,明显愣了一下,剑势也顿了顿。就在这一刹,月华闵泽用力推开她,剑尖插入了他的腹部。
血喷涌出来。月华闵泽颓然倒下。
“公子!公子!”苏小茉惊恐地挡在他身前,“你走开!要杀先杀我!”
“咳…”月华闵泽呕出一口血,“小茉…快走…”
“不,我不走…”苏小茉紧紧盯着黑衣人,脑子一片空白。
黑衣人看着苏小茉,眼色阴晴不定。
苏小茉打了个冷战,她忽然觉得黑衣人有点眼熟,好像哪里见过。
黑衣人把剑收好,往回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看他他,跃上树一瞬间不见了踪影。
苏小茉吃力地抱起月华闵泽的脑袋,颤声叫唤,“公子,公子!”
“别怕…”月华闵泽捂住腹部,不让她看到,“我们…会得救…”
苏小茉心底涌出一股深深的恐惧,语无伦次,“公子…不要…”
鲜红的血流到地上,再也捂不住,月华闵泽又吐了一口血。苏小茉淌下大滴的眼泪,“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公子,你等我,我去找人。”
说完她放下月华闵泽,想爬回山顶找人。
月华闵泽却抓住她的手,摇摇头,虚弱地说,“不要走…小茉,别哭…你从来不哭的。”
苏小茉淌满泪水,“公子,你刚才就不应该顾着我…”
月华闵泽剧烈咳嗽起来,艰难地说,“小茉,你还认不出我么…”
苏小茉怔怔地看着他。
“小茉,我…是深儿啊…”
月华闵泽,表字宇深。他没有力气再说。
苏小茉如五雷轰顶,不能置信,“你,你…你,深儿哥哥…”眼前贵气逼人的少年跟当年流落街头的小乞丐哪里能联系起来。
可是,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面见到月华闵泽时觉得他的眼睛很熟悉了。眼眸里温暖如春的气息是永远不会变的啊。
“小茉,你…还不相信我的心吗…”月华闵泽用力捏紧她的手,仿佛用尽一生的力气。血把她的手也染红了。
苏小茉半晌回过神来,想起经年种种,悲从中来,放声恸哭,“我相信了,我相信了…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那么傻…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你,你怎么不告诉我…”
月华闵泽脸色苍白如纸,力气一寸一寸地流失,身体也渐渐感到寒冷,眼神却平静如一泓清潭,染了血的唇抖动着,“所有人…对我好,只是因为我的,我的身份…和地位,只有小茉…对深儿好,在深儿是乞丐的时候…”
苏小茉伸出哆嗦的指尖,触摸着他开始冷下去的脸颊,觉得心脏都要痉挛了。
她等了那么久那么久,等到已经绝望了,为什么深儿哥哥又突然冒出来,而且还快死了。
她俯下身,抱紧他,想用自己的体温将他心口暖和起来。就像那年能把人冻死的冬天,年幼的他们紧紧拥抱在破棉絮里互相取暖。
她不断亲吻他的眉毛,脸颊,要把血吸干净,“深儿哥哥,深儿哥哥,你不要死…”
然而月华闵泽已经昏过去了。苏小茉默默流眼泪,浑身一动不能动。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让他们两人就这么死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表怪我…我也想将生离死别写得很感人,可是我天生缺根弦…写不出纠结的感觉…泪奔中,55555
匕首
然而月华闵泽已经昏过去了。苏小茉默默流眼泪,浑身一动不能动。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让他们两人就这么死去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中忽然来了一大队人,着急万分地找到他们。
那些人把月华闵泽抬上担架,紧急救治。临近崩溃的苏小茉被人扶着,簇拥回王府。
得到消息的康平王爷、付兰多、应太傅等人焦急万分地候在王府里。付兰多见到苏小茉竟和皇上一起回来,脸色当场变了又变。
月华闵泽立即被众人抬入密室。本来跟在担架旁边的苏小茉被人死死拦在门外,看着一点一点没入房间的他的身体,刚才还同自己生死相依的深儿哥哥,忽然又变回了月华闵泽。他是众星捧月的皇族骄子,她是卑微的侍女。苏小茉没来由一阵心惊胆战,撕心裂肺地挣扎起来:“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深儿哥哥!深儿哥哥,让我进去!”
两个侍卫立即上来按住尖叫的她。
“放开我,深儿哥哥…不要…”
她力气大得出奇,康平王爷不得已出手,在她脑后重重一击,苏小茉当即晕了过去。
第二天,所有一品大臣及二等公以上爵位者皆进宫候旨,足足熬了两天两夜,内殿才传来圣上情况已经稳定的消息。而燕平城内已经一片风雨。当今皇帝遇刺,刑部加派人手,全部人家都被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刺客。
当然,明眼人都知道,想杀皇帝,有胆量杀皇帝的还能有谁?万岁爷的死对头是谁?答案不言而喻。朝臣贵族们不约而同地感到深深的危机感。伊图卡连皇上都敢刺杀,那他们项上人头更是岌岌可危。
乾清宫的内殿,康平王爷却似笑非笑看着床上脸色惨白的人,“我说皇上,您的武功差到没有两招就被刺中了?”
文康皇帝猛然睁开眼,一瞬间眼中闪过与年龄极不相称的冷酷,随即恢复平静。
“皇上,今早三公九卿商量如何捉拿刺客,所有人都时不时拿眼覥着伊图卡。您可是没看到他脸色,黑得能比那忠良贤臣包龙图啊!”康平王爷抚掌大笑。
躺在龙床上的文康皇帝淡淡地说,“朕受那么大苦,他还敢笑出来么?”
康平王嘿嘿一笑,“皇上,您知道小王不是说这个。您这招‘无中生有’高明,真高明!”
“皇兄,如果朕说这不是无中生有,而是‘嫁祸于人’,你怎么看?”
康平王脸色一滞。
文康皇帝把衣摆撩起,露出腹部缠的厚厚绷带,“皇兄,原来你以为,朕昏迷了两天是假装的?”
“皇上,难道说您的武功真的退步了?”康平王爷皱起眉头。
文康皇帝叹息一声,“本来让刺客划伤小腿,做个样子就好。可是小茉突然扑过来,朕措手不及…”
康平王爷急了,“那刺客到底是不是你找的?闵泽,你别吓我,难道伊图卡竟真的谋大逆?”
文康皇帝眉毛一挑,“刺客是哪里来的朕不知道。但是,皇兄,人有时候得善用时机么。即使不是伊图卡做的,我们也得…”
康平王爷沉默一瞬。眼前的月华闵泽,不,文康皇帝让他觉得好陌生。虽然他一直知道小皇帝在逐渐成熟,可是却没有料到,成熟来得如此突然,并且伴随着深深的心机。
康平王垂下眼睑,“皇上英名,只是…真正的刺客怎么办?”
阳光轻洒在龙床上,文康皇帝撑着病体起来,从床头柜摸出一张纸,低声叹息,“朕真的没想到,刺客认识她…”
“什么?”康平王爷没听清。
文康皇帝把纸递给他,“除了对付伊图卡之外,你按照这个去查。据朕的消息,刺客并不是伊图卡指示,而是另有其人,十分神秘。尔等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康平王爷摊开纸张,“蓉城县?那是京郊很偏远的一个小县城。事不宜迟,臣现在就去办。”
康平王走之后,文康皇帝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耳边传来抽抽嗒嗒的哭泣声,勉强睁眼一看,皇太后和皇后坐在床边,一人拉着他一边手。皇太后满眼担忧焦急,但还相当镇定,皇后则眼皮红肿,抽噎得说不出话。巧巧陪在皇后身后,也泪水涟涟。
文康皇帝对皇太后说道:“儿臣不孝,近日皇姐不幸,儿臣也跟着没照顾好自己,令太后忧心了。”
皇太后长叹一声,对他百般摩挲,“你知道就好。接到消息,没把哀家吓个半死。万一皇上不幸,撇下哀家和皇后孤家寡人的怎么办?”
巧巧抹着眼泪,哽咽着说:“万岁爷,您可不知道,娘娘担心得整宿整宿合不上眼。从今往后,您可要好好照顾自己罢。”
文康皇帝点点头。心中感慨一声,她们有点烦,可是也由此真切地意识到自己肩上的责任,已是拖家带口的男子汉大丈夫,做事不能任性鲁莽。
皇太后召来刘得利吩咐,“将皇上挪进慈宁宫东暖阁,哀家要亲自照料皇上直到他痊愈。你也看着下面一点,别以为皇上养病呢就可以偷懒,敢情哀家太久不管事,都疏怠了。”
刘得利大气不敢出,唯唯诺诺地答应。皇太后思考了一下,又吩咐道:“传哀家的话,辅政大臣李长胜、伊图卡速来觐见。另外各宫门严加防守,稍有疑者不得入内。”
两位辅政大臣来到慈宁宫。太后端坐在炕上,神情严肃。她身后的床帐垂放着,文康皇帝躺在里头,瞧不清楚情形。他们虽然掌握大权,但从不敢小觊身为女流的太后,态度毕恭毕敬,“臣参见皇上,参加太后!”
“李大人和阿儿剌大人不必多礼。两位卿家已在外殿熬了两天两夜,必定疲倦不堪,来人,快给看座!”
两位辅政大臣的确累得够呛,不作托辞便坐在椅子上,将那两眼看向皇太后,想瞧瞧她在这混乱时候会有什么作为。
皇太后神态祥和,稳定如山,“御医已将皇上伤情传到外殿了吧?”
李长胜心下一沉,没有说话。伊图卡目光盯着床帐里面,附声说:“御医道经过连夜抢救,皇上已无甚大碍。”
皇太后点点头,“皇上需要卧床静养一段时间。国纲大事,便需交由两位卿家。从此刻起,紧急启用蓝批,任何奏本由辅政大臣全权决定。另外左翼兹英王派东北提督来参与监事,总揽相关事宜。六部各司其职,照常运作,如有误者,较平时重罚三倍,决不姑息!”
听到皇太后竟请动左翼兹英王,两人不敢怠慢,跪下来庄重地回答:“臣遵旨。”
皇太后亲自扶他们起来,“后宫不议政,朝事就靠二位爱卿了。”
“臣等定不负圣望,竭尽全力效力我朝。”
皇太后看他们神色,知道不会那么简单。果然,伊图卡提出:“太后可否让臣等一瞻圣容,宽慰臣心。”
太后盯着伊图卡久久不出声。李长胜惊出一身冷汗,难道皇上真的不行了?伊图卡眯起双眼,沉思着什么。
忽然床帘一动,文康皇帝掀起帘子露出憔悴的脸,但还算精神,低低地喊一声,“太后,朕好多了,让爱卿看看无妨。”
太后望着伊图卡惊诧的表情一笑,慢慢回身温和地说:“皇上好好休息才是。”
“皇上要好好保重龙体啊!”伊图卡大声说道,竟想越过太后走到皇帝床前。
不料“叮咚”一声,从伊图卡腰间掉下什么东西。定睛一看,竟是一柄锋利的匕首。众人脸色当即变了又变,不知如何是好。李长胜见伊图卡违反禁令,携带兵器进宫,不知是否要刺杀皇上,如果他此时动手,太后和自己都没有能力阻止,更别提伤重的皇帝!刚下去的一身冷汗噌的又上来,难道今天自己要见证一场宫变?
文康皇帝望着匕首也有点不知所措。
伊图卡则死死盯着皇帝,面色阴沉。
空气似乎凝结了。
就在这紧张得将要爆破的时刻,皇太后神色自若地捡起匕首,轻轻卸掉空气中的火药,一笑道:“我朝马背上得天下,巴图鲁(英雄的意思)佩带匕首乃习俗,阿儿剌大人不忘本那!”
伊图卡接过匕首,跟着下台阶:“太后英明。”
李长胜立即随之说:“阿儿剌大人,我等告辞罢。让皇上好好休息,我们该去内阁处理奏折了。”说完,他方觉察自己声音在发抖。
伊图卡轻蔑地看他一眼,回头说:“不错。太后,皇上,臣等应该告辞了。”
皇太后微微一笑,“好,跪安吧。”
两人行礼退出冬暖阁。
文康皇帝躺在床上,钦佩地看着太后。皇太后坐在床边,握紧文康皇帝的手,担忧地叹口气。
这一场令人心惊胆战的斗争暂时停歇,但是,将来会有比这激烈得多的时刻。
康平王妃
话说苏小茉在昏迷中被挪进康平王妃的院子,在西厢安置住下。堪堪过了一夜,苏小茉苏醒过来,马上有两位婢女过来,“苏姑娘,有什么需要奴婢伺候的吗?”
苏小茉愣愣看着她们,一瞬间想起昨天的事情,苍白着脸问:“两位姐姐,昨天…遇上刺客受伤的闵泽公子,你们知道他怎么样了吗?”
两位婢女大惊失色,惊恐地望着她,仿佛她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一样。
苏小茉一看她们的反应,以为月华闵泽不好了,霎时也跟着变了脸色,“哇”一口血吐出来。
“苏姑娘,你怎么了?”两个婢女大惊失色。
“我没事。闵泽公子…他,他到底怎么样了?”苏小茉抹了一把嘴边的血沫,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