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平王爷立即瞧了瞧四周,确定无人在附近后,压低声音埋怨道:“闵泽,隔墙有耳,你注意些!”

说完把他拉到视野开阔的湖边,在那里说话比较隐蔽,能时时刻刻观察周围有没有人靠近。
文康皇帝望着波澜不惊的湖面,清风徐徐吹散了暑气,长叹一声,“太后照顾朕起居,无微不至,关爱体贴,然终究不是亲生,隔了一层。说白了,也为她鄂尔干一族谋利。”
康平王爷叹道:“作为太后,她已经做到最好了。闵泽,你要争气。将来如你大权在握,要多少个茉莉姑娘没有?就是立皇后废皇后的大事,也由你一句话决定。”
文康皇帝良久不语,静静看着远处,似乎在思索什么。忽然他轻轻地问:“皇兄,明明你年岁比朕大,为什么当初父王却送朕进宫呢?”

康平王知道这小子又开始埋怨老爹景王爷,安抚道:“你忘了,我虽大三岁,却是庶出。你是正经的嫡长子,又从小聪慧,当然拥立你了。”
说着,拍拍他的圆脸蛋,微笑着说:“好了,快回去吧。否则刘得利又要四处找人啦!我可不要当炮灰!”
“皇兄,不要摸我的脸,我成人了!大婚之后就要亲政的!”文康皇帝抗议。
康平王好笑地看着眼前半大的少年,感慨道:“就是趁你还没亲政呢…以后…怕没有机会了。”
语气中竟很有些寂寥。文康皇帝为时尚幼,不明他所指。

皇帝大婚的日子果然很快就到了。整个燕平城张灯结彩,处处挂着红绸。
飘香楼的姐妹都跑出去看送嫁的队伍,叽叽喳喳地挤在路边。整个燕平城万人空巷,一排又一排的侍卫护送马车走过。马车都装饰着五彩的丝绦和芬芳的鲜花,花瓣洒满了一地。
“嘻嘻,你说皇后压箱底的春宫图,花样有没有咱们楼里的多?”
“羞不你!那些春宫就你翻的最勤奋了!现在又惦记着皇后娘娘的,难不成想上万岁爷的床么?”
姐妹们哄笑起来。

苏小茉牵着纤尘,也挤在人群中观看,不过她们人瘦个小,老挤不到前面,只得踮起脚尖。
那些载着嫁妆的马车,一直从城门排到皇宫都没完没了,好长好长,嫁妆真丰富啊!
有门第的世家女儿就是风光体面。苏小茉怔怔看着那没有尽头的队伍。

傍晚时分,凑热闹了一天的姑娘回去了。由于皇帝大婚,官员们都休假三天,飘香楼的生意肯定爆满。
秋四娘一摇三摆地来到苏小茉的房间里,“我说茉莉啊,一个月到期了,王爷也没打发来人说要继续包你。今晚上你就准备接客,承着皇后娘娘的大喜,咱来个开门红!你好好准备一下。”说完又走了。
苏小茉深呼吸一口气,坐到梳妆台前,吩咐纤尘:“到柜子里拿一床毯子,今晚你到下面找间房睡,自己照顾好自己。你身上的伤没痊愈那!”

纤尘拿起梳子给她梳髻,噘起嘴说:“那位公子不是要给姐姐赎身吗?为什么鸨母还叫姐姐下厅堂去接客?”
苏小茉颤了颤睫毛,手中不停地往脸上扑粉,“纤尘,你瞎说什么,人家什么时候要赎我出去?”
纤尘睁大眼睛,“在画舫里,公子说的啊!”
苏小茉对着镜子,用力抿口红,“纤尘,我教过你。客人用甜言蜜语哄你时,你要甜甜地回答,但是心里一定不要相信。”

纤尘扁起嘴巴,“你也没有甜甜回答啊。”
苏小茉训道:“手脚快点,别废话了。”
纤尘把梳子一撂,不服气地说:“大人就是这样,说不过就转移话题。”
苏小茉急了,往手心打她一下子,“学会顶嘴了!”
纤尘哇的哭起来。苏小茉泄了气,“死丫头,我还没哭呢,你倒替我哭了。”
说完转过去,身子有些颤抖。纤尘慌了,拉她的手道:“茉莉姐,你别生气,是我不好!”
苏小茉低头,从脖子里拿出那块血玉,轻轻摩挲着,“唉,纤尘,其实我也曾跟你一样天真过呢。”
说完,她把血玉摘下来,搁到匣子里去。

酉时末,楼里果然宾客满座。苏小茉和其他姑娘陪在东边的酒席上,太仆寺卿大人和几个同僚在喝酒联诗——飘香楼的姑娘们都能歌善赋。飘香楼位于天子脚下,客人们都是高官贵人,文人墨客。为了最大取悦客人,鸨母把她们□得才艺双全。
苏小茉陪着一位光禄寺少卿,一杯又一杯地劝酒。酒过三巡,人人都有些醉醺醺的。借着酒意,各自拉起相好的姑娘走向房间。那位光禄寺少卿是第一次来烟花之地,犹豫半天,选择了看起来娇小可亲的苏小茉。

苏小茉的手被握住,她抬起眼睛微微地笑,“多谢少卿大人垂青。”
少卿愣了愣,苏小茉弯弯眼眸里的微笑有着清澈的神采,这是飘香楼里其他美人儿没有的。
“砰!”飘香楼的大门突然轰然倒地,一群官兵如狼似虎闯进来。
众人被巨响吓了一大跳,往门口看去。
为首一个雄气赳赳的大将军提气大喝:“统统给我抓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过!”

祸从天降
众人被巨响吓了一大跳,往门口看去。
为首一个雄气赳赳的大将军提气大喝:“统统给我抓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过!”
秋四娘大吃一惊,快步赶过去,“周将军,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今儿怎么这样大阵仗?”
将军伸手一挡,把她推到在地,“动作快点!半个时辰内必须完事!”
秋四娘在地上嚷嚷起来:“你们,你们要干什么!这是伊图卡大人的产业,谁敢如此放肆!”

官兵们谁都没有理她,迅速冲上去,将来不及反应的人们绑起来,并到各个房间里彻底搜寻漏网之鱼。
那将军从怀中掏出黄澄澄的圣旨,对秋四娘冷笑一声:“看清楚了,这可是当今万岁爷亲笔的圣旨!伊图卡这个奸贼,快走到头了!”
这么一说,秋四娘反倒冷静下来,“哼,原来是乳臭未干的皇帝!竟要公开跟伊图卡大人作对。周将军现在这么狂妄,将来鹿死谁手还未定呢!”
那将军勃然大怒,一脚踹得秋四娘口吐鲜血,“你好大胆子!竟口吐狂言,谋大逆乃死罪!我等誓死维护月华皇族,至死不渝,哪能容尔以下犯上!”
“咚——咚——咚”皇宫内的大钟响彻燕平城,告诉人们,持续三天三夜的皇帝婚宴开始了。
飘香楼内鸡飞狗跳,一片狼藉,但是哭嚎声被皇帝婚礼的礼炮和焰火声完全淹没了。不到半个时辰,飘香楼上下被彻底抄空,神不知鬼不觉。

史记:文康八年八月八日,文康皇帝密令辅国大将军围抄伊图卡的暗桩飘香楼。文康皇帝与摄政大臣伊图卡的夺权斗争,自此拉开帷幕。

飘香楼一干人等,从鸨母到□到龟奴,在深夜中被秘密押到大理寺地牢,秋四娘被另行关到重犯牢狱。
姑娘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瑟瑟发抖挤在一起。堪堪挨过一个白天,纤尘发起高烧来。
苏小茉抱着她,只能给她喂水。纤尘烧得难受,一直在抽抽嗒嗒。
秦玉岑心烦地骂道:“哭什么哭,烦死了,丧气鬼!”
苏小茉回嘴,“还不是你害的,你让龟奴打她,伤没好透,昨晚受惊缩汗,不烧起来才怪呢!”
秦玉岑一下子火了,狠狠地掐纤尘的手臂,“我还打不得了!什么时候我管丫头要你管!”
“啪——”一记狠狠的耳光。

秦玉岑捂住脸颊,不能置信地看着苏小茉,“你竟然敢打我!”
苏小茉冷冷地说:“纤尘是伺候我的丫头,要管也是我管。谁许你动她了?”
“贱人!”恼羞成怒的秦玉岑扑过去跟她厮打起来。这时各自相好的姑娘都赶上来各帮各的。牢房里一团混乱,纠缠厮打。
狱卒被一群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引来,头痛地把她们分到两个牢房。女人的尖叫声真令人抓狂。

又熬了一夜,纤尘烧得嘴皮开裂,陷入半昏迷,迷迷糊糊地嘟囔:“茉莉姐,渴…我要喝水…”
茉莉抱着她坐在一沓稻草上,发愁地说:“水都让你喝光啦。我和宝珠她们也要渴死了。”
宝珠探探她的额头,“哟,好象更烫了。茉莉,快给她掐掐虎口和脖子后面。”
苏小茉搬起纤尘的手,忽然看见一个小小的黑影从她手掌跳上小腿,“咦,那是什么?”
宝珠探头过去一看,被烫到一样猛蹦起来,大声尖叫:“我的妈呀,蟑螂!”
“啊?!”这一群娇生惯养的女孩纷纷捂住鼻子,惊恐地躲到一边。苏小茉心急火燎,使出吃奶的劲把纤尘拖到另一个角落,怕怕地看着刚才坐的那沓稻草。
她在稻草上坐了半个晚上,天知道下面藏了多少只蟑螂。苏小茉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几乎要呕吐。
青颖受不了地尖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秋妈妈犯了什么罪,为什么把我们拉到这个鬼地方来?”
姑娘们愁眉苦脸地相看,谁也答不上来。

好不容易到了天亮,来了官员提审犯人。一个个姑娘被叫到名字,跟着狱卒出去。轮到苏小茉,她把纤尘托付给宝珠,起身走出去。
来到一处厅堂,中央挂着“正大光明”的牌匾。一名官员懒洋洋地坐在太师椅上,两旁站着威武的官兵。
“民女苏小茉,拜见大人。”苏小茉叩头拜见,发现嗓子干得都嘶哑了。
那官员翻看着手中的档案簿,口中念念有词,“苏小茉…嗯,十五岁,上个月刚登台…唉呀…只接过康平王爷…”
他从案上找出一张写满字的纸,扔下去给苏小茉,“好了,苏小茉,你识字吧?按照上面念一遍,让师爷做好笔录,你就可以走啦!”
苏小茉拾起那张纸,看了几行,惊讶地问:“王爷并没有让我给鸨母送财物呀?”
那官员不耐烦地说:“叫你念你就念,罗嗦什么!”
苏小茉把纸放下,“你们这是诬陷王爷。”
那官员斜睨一眼,“大胆刁民!竟敢顶撞朝廷命官,还不快快认罪,免受刑讯之苦。”
苏小茉说:“这种假证词,我是不做的。”
官员一拍惊堂木,对旁边的官兵骂道:“愣着干什么,上刑具呀!今晚约定的喜筵快到时间了。”

牛高马大的官兵把刑具抬出来,苏小茉被双手吊起绑在木架上,冰冷的铁夹套住十指。
“苏小茉,你招还是不招?”
苏小茉舔舔干裂起皮的唇,“民女不知朝廷命官以捏造事实为务…康平王爷没有给鸨母财物。”
那官员本是给台阶她下,谁知她嘴硬,便恼怒地吩咐:“开始!”
铁夹被拉紧,剧痛迅速沿着指尖袭向脊柱,“啊——”苏小茉猛地喊出来。
“招不招?”官员简洁地问。
“不…”冒烟的嗓子只能吐出一个字。
官员翻了翻白眼,“用力!”
孔武有力的官兵使劲往两边拉铁夹。钻心的痛铺天盖地袭来,苏小茉觉得心脏一阵又一阵地收缩,几乎承受不起如此剧烈的痛楚似的,要缩成一点。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手指更是痛得好像要断了。
“大人,她好像晕过去了!”
“嗯?”那官员看了看,不耐烦挥挥手,“师爷,把口供抄一份,摁上她的手印就行了。拖下去吧。”

“李春明,你该当何罪!”堂外一声大喝。
那官员一个激灵,往外一看,康平王横眉冷目站在门外,身后一群锦衣卫虎视眈眈。
那官员回过神来,马上拿起案上一叠卷宗,就要投进旁边的火炉里。
康平王身边一个青年施展轻功闪身进来,一把夺下那叠卷宗,回身呈给王爷。
康平王打开略略看了看,勃然大怒:“初接到暗报,本王还不相信,看来竟是真的。李春明,圣下和本王将重任托付于你,命你查清伊图卡贪污受贿之事,你却反过来被他收买,销毁证据,而罗织罪名欲陷害本王,你有何话要说?”
李春明伏倒在地,浑身发抖,“王爷,奴才也是被逼的,饶命啊!”

康平王大步踏进来,把书案上的案卷拿起来,“哼,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吗?等着跟皇上饶命吧!来人,把这个叛徒绑走!”
两个锦衣卫上前拉起他。李春明知事情败露不可挽回,面如死灰,忽然抢手把侍卫腰间的长剑抽出,往自己脖子上一抹——
“唰——”血淋淋一截断臂掉在地上,李春明惨叫一声昏过去。
刚才夺下案卷的那个青年干脆利落地收回剑,冷冷看着地上的李春明。
“承宗,做得好!”康平王爷赞道,忽然有个人跑进来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他眉头一皱,吩咐道:“立即把这里的人员清空。对了,牢里有一个叫苏小茉的姑娘,把她带出来!”
“报告王爷,这里有一个晕过去的姑娘。”一个士兵把苏小茉从刑具下解下来,发现她已经失去意识。
康平王一看,忙对承宗说:“行了,苏姑娘在这里,不用找了。吩咐下面的人赶紧处理掉这里所有人。”

乾清宫内,年轻的皇帝正在跟太傅学习处理朝政和批奏折。内务总管兼皇帝贴身太监刘得利快步走到月华闵泽身边,“皇上,这是康平王爷送来的报告。”
月华闵泽阅读之后,默默地把那报告捏成一团,用力得指甲发白。
“皇上,康平王爷让奴才转告,飘香楼那些人…不宜留下。”刘得利观察着月华闵泽的脸色,轻声提醒道。
月华闵泽闭上眼睛,“告诉皇兄,就按照他的意思办吧。”
刘得利答应一声,转身要复命,月华闵泽突然叫住他,“算了,你等等,过一会儿你跟朕出宫,去一趟王府。”

史记:因为力量弱小,时机未到,条件极度不成熟,文康皇帝对摄政大臣伊图卡的第一次抗争以失败告终。根据当时在飘香楼搜出来的流水帐,伊图卡通过飘香楼转站的受贿钱财就相当于当时朝廷一年税收的三分之一,不提他别的暗桩。
但是伊图卡第二天就买通主管官员,将相关账本销毁,并以此理由,称有人欲陷害他,请求皇帝将相关人员处以极刑。文康皇帝为了保护镇国将军周振彪等参与此次事件的人,迅速把飘香楼所有人犯秘密处死,不给伊图卡留下把柄。

哑巴
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有人搬动自己的手指,小心翼翼解开纱布,轻轻地涂什么凉凉的液体。
“小茉,小茉…”有人在轻声呼唤。
她睁开眼睛,眼前是陌生的床帏。床头边一个圆脸蛋的少年俯下身,黑黑的眼睛担忧地看着她。
“闵泽公子…”
少年轻轻拨掉她额头的发丝,柔声地说:“是我,刚才给你涂了雪莲玉露,消炎止痛很有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脑子还是有些迷糊,“纤尘呢?我记得她发高烧了…这里是哪里…我想起来了,有人要陷害康平王爷,叫我们作假证,说王爷贿赂…贿赂摄政大臣?!”她的头疼起来,举起手想抱住脑袋。
月华闵泽忙抓紧她的手不让乱动,“别急,我都知道了,皇兄也知道了。那个断狱官已被抓到刑部大牢,皇上和大司丞一定严加惩治!”
手指一阵剧痛,苏小茉眼前发黑,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

月华闵泽把一个枕头垫在她背后,“事情都过去了。这里是康平王府,很安全。没有人再把你押到大牢里去啦。你在这里慢慢养好伤…”月华闵泽捧起她的手,皱起眉头,喃喃低语,“是我不好,为了不打草惊蛇,只好任你也被抓到大牢…没想到李春明那个混账东西…”
苏小茉没有听到他嘴里在叨什么,“纤尘呢?其他人呢?”
“纤尘在隔壁房间,御医在给她诊脉,我带你过去看她好不好?”
苏小茉点点头。
“你小心点,不要碰到手指。御医说在十天之内,稍微的触碰都会引起疼痛。来,抬起手…”

月华闵泽从她背后穿过手臂,稳稳地扶着她的腰,起身套鞋。温热的呼吸喷在耳后,有些热,有些痒。苏小茉回头。他温柔的眸光透过发丝,伴着微微的笑意,“嗯,怎么了?”
苏小茉用力扭过脸。
不用想,脸上发烧了。她忽然说:“你为什么扶我?我伤的是手,又不是脚,我能走。”
月华闵泽哑然失笑,偷觊她的神情,放开手说道:“好。我带路,咱们一起去。”

房间里,一位老嬷嬷端着一碗药喂纤尘,纤尘挣扎把头扭到一边不肯喝。旁边一位白发长须的御医着急地劝道:“小丫头,把药吃了才能退烧…”
“纤尘!”苏小茉喊了一声。
纤尘听到声音,立即转过头来,看到苏小茉立在门口,跳下床跑过来,死死抱住苏小茉的腰。
苏小茉发现她哭得全身抽搐,满脸泪水,“纤尘,怎么了,不肯好好吃药?”
纤尘哽咽得厉害,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苏小茉蹲下身,“别怕,茉莉姐在这里,先把药喝了好不好?”

纤尘拼命摇头,嘴巴一歙一合,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嗬——嗬——”声。
苏小茉发现不对劲,忽然有不好的预感,“纤尘,到底怎么了,不要吓姐。”
那御医捋着胡须,“经老夫诊断,这小丫头高烧太久没有得到医治,把喉管烧坏,这以后恐怕…是再不能说话。”
纤尘哭得喘不过气来。苏小茉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叽叽喳喳的纤尘,一只小麻雀般嘴不能停的纤尘,竟然不能说话了?这是开什么玩笑…

月华闵泽没有料到这样子。他站在后面,看到苏小茉身体在轻微地颤抖,不禁伸出手去抚上她的肩膀,生怕惊吓了似的小声说,“小茉,不要这样…一切会好起来的…”
可是他也觉得自己的话很无力。那位老大夫是宫里干了几十年的首席御医,经验丰富,他说治不了,那真的难办了。
“别哭了…”他想把苏小茉拉起来。
苏小茉转过脸来,却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在哭,只是身体在微微地颤抖。那是一种苍白的冷静。眸子里有着平静的疲惫。

她轻声对纤尘说:“怕什么,茉莉姐给你请燕平最好的大夫,一定能好的。”她不知道那位老大夫就是燕平最好的医者。
“没什么大不了,再不济,姐教你认字,你这回该用功了。”她的神情语气就像在责备纤尘以前总不爱念书,现在教训来了,那么轻快。
她转向月华闵泽,眼神有些空洞,“公子,我和纤尘…什么时候能回飘香楼?”
月华闵泽把眼睛望向别处,有些不忍,但还是要说,“小茉,你听我说,回不去了。再没有飘香楼这个地方了,你明白吗?”

苏小茉脸色惨白。
他低下头,咬了咬嘴唇,“我已经让人把你从贱籍中划掉,入了平民的户。你先在王府这里安心养伤,住一段时间…母亲那里,我会一直努力,直到她同意纳你进门…”
他不禁羞愧万分,这次的失败,使他认识到自己是多么天真。伊图卡的强大远远超出了他的估计,他的冲动和鲁莽,便牵涉到许多人命。还有自己信誓旦旦说能把苏小茉纳入宫,也不能够实现。
自己真的,还羽翼未丰。成就一番事业的路途,远远比想象的艰难得多。
苏小茉安静地低头。本来就没把月华闵泽纳她做妾的话放在心上,这会儿也就没有什么感觉。
倒是…飘香楼再也回不去了,她也很聪明地不问什么。朝廷政治的很多事情,她明白不是她能问的。秋四娘等的其他人…很可能…
她打个冷战,不敢再想下去。

乾清宫里,文康皇帝和另外两位辅政大臣李长胜、付兰多,还有辅国大将军周振彪秘密会谈。康平王爷的心腹任承宗呈上了最新的报告。
付兰多,御封一等伯,大理寺正卿兼大司丞。劳苦功高,深得太后重用,遂命其辅佐幼帝。
李长胜,曾是先帝御前一等侍卫,三朝元老,随先帝南征北战,战功赫赫,一等公加封定国大将军。然而同付兰多一样,年事已高,力不从心,对伊图卡包揽大政的局面无能为力。
五人一同把报告看完.

“周将军连夜查封飘香楼,原以为行动秘密,能一举成功。实在没料到伊图卡竟那么快就得到消息,也没想到李春明竟是他的走狗!”付兰多叹道。
周振彪身为大将,正值壮年,劲头十足,“皇上,怕伊图卡那老贼做甚!干脆让臣等冲进他家,杀个一干二净!时机已到,争个鱼死网破算了!”
付兰多捋捋胡子,“万万不可鲁莽!老贼现在已经有所觉察,定会加强防范,甚至…”他没有说下去。

文康皇帝沉重地点点头,“朕担心的也是这点。伊图卡定会着手打击付爱卿和周将军,因为你们两人是查封飘香楼的直接经手人。待朕寻个理由,把你们外派出京…越远越好…”他低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