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邸的前庭内,几个人正在嚷嚷,似乎在吵架。忽然,他们听见逐渐靠近的尖叫和犬吠盖过,不约而同一愣,停了下来。
为首一位满脸奸邪的中年人皱了皱眉头,刚要问管家怎么回事,就看到两个狼狈不堪的女人又跑又跳冲过来,身后跟着他家养的几条狗,疯癫一般乱跑。
苏小茉和红芍忽然见到前面有几个男人,如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噌地蹿到那看起来最凶恶的男人背后,“…狗…狗…”她们肺部几乎被剧烈的奔跑挤一点空气不剩,憋得满脸通红,咳嗽起来。
那些狗见到主人,不敢再追,全都乖顺地趴下来,气定神闲的样子跟她们的精疲力尽形成强烈对比。那歪嘴家丁早听到动静,上气不接下气地赶来,忽见到自家老爷杵在那儿,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两个死女人,竟然跑到老爷跟前?!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属下看管不力,让人跑了出来。小的这就把狗牵回去。”说着他使个眼色,许多家丁呼拉围上来。
摊在人家背后的红芍和苏小茉两个听到自己抓住的居然就是那个地方一霸,布政使老爷,惊得反应不过来。
忽然,旁边一位憨厚青年伸出手,死死抓住红芍,惊喜地喊:“红芍,我总算找到你了!”
红芍定睛一看,竟然是东家大哥。心中顿时又喜又悲,想答应一声,却发现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布政使转过身,看清苏小茉和红芍的脸,眼中一眯,阴恻恻地问:“她们就是陈记绣庄抓回来的?”
歪嘴答:“是的,老爷。”
布政使刚从昨晚的夜宴回府,刚进门就被一个莽撞青年缠上,然后就两个被狗追的女人投怀送抱。真有意思!他玩味地伸出手要摸红芍的脸蛋,“长得还真不错…”
憨厚青年猛地挡在红芍面前,怒视布政使:“你别欺人太甚!她家欠的钱多少,我如数替她还上,你立即放人!”
不用布政使亲自出口,那歪嘴家丁跪在地上就骂开了:“混帐,你是什么东西,敢对布政使老爷嚷嚷。绣庄的债拉他女儿还,就算了结了。谁要你两个臭钱!”
布政使摸摸胡子,色迷迷的眼神往两个女子身上滴溜一圈,正想说点什么,旁边一个师爷模样的人拉住他,示意他到角落处。方才低声开口,“老爷,小的看这两个女人算得上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但是不听话,有一计要献给老爷。”
“哦?”布政使不明就里。
“老爷不是一直想结交辅政大臣,苦无门路么?过几天就是阿儿剌大人六十岁寿辰,听说他亦喜好女色…”师爷住嘴,意味深长地看着布政使。
布政使眼睛一亮,马上沉了,“听说辅政大臣府邸门槛极高,没有门路的人去了,连门房都不理你。如果不这样,本官何苦到今日都没有见到伊图卡大人。”
如今这情势,摆明了谁巴结上伊图卡,谁就能平步青云。大大小小的官员动用七姑八姨的关系,把礼物钱财往阿儿剌府邸塞。塞得进去的,像登天一般庆幸。塞不进去的,哀叹自己关系不广。布政使就属于那种找尽门路都塞不进去的,时常忧在心头。好歹他也是主管一方民政的大吏,地方首霸,无奈国都京官个个鼻子比眼高…
那师爷更低声音,献宝一般,“小的一个远房表兄,在辅政大臣做家奴,最近刚升了庄园的总管,听说大人寿辰那天他也会带着下面庄园的贡品去贺寿。如能说动他带老爷去…怕是要花点银子。”
布政使大喜过望,“只要能进伊图卡大人的门,银子算得了什么!你尽管去账房领,只要说动你表兄就好。这件事你一定给本官办好,少不了你好处!”
两人这边商量,那边红芍见了东家大哥,哗哗的眼泪再忍不住,顾不得众目睽睽,就扑进东家大哥怀里,“强子哥!呜呜…”
东家大哥得到消息,赶来在门口蹲了一夜,逮着布政使夜宴归府,便闯了进来。这会儿瞧见心上人憔悴的模样,心如刀割,“红芍妹子,你受苦了!”
苏小茉摊在一旁喘气儿,见红芍被东家大哥紧紧抱在怀里痛惜,不禁黯然,自己也渴望强有力的拥抱啊。
忽听布政使恶狠狠地吩咐:“来人,把她俩给我绑起来,好好看住!这小子撵出去!别再让他闯进来,脏了本官的地方!”
虎视眈眈的家丁得到命令,如狼似虎地扑上来将红芍和东家大哥分开。
东家大哥死死捉住红芍的手腕不肯松开,呼喊道:“狗官!你强抢良家妇女,胡作非为!看我不找人砸了你的大门”
布政使置若罔闻,哼一声往里走。
“强子哥…”红芍眼中含满泪水,用尽力气挣扎,不愿意后退。
苏小茉被几个大汉摁在一旁,并没有做无用挣扎,看着红芍和东家大哥的苦苦挣扎,心都要碎了。
歪嘴家丁走上来,龇着牙捏住红芍手腕,往后一折,硬生生分开两人牵着的手,“哼,扔他出去!”
四个大汉抬起东家大哥,往门外一扔,拉起朱红的门板关上。
东家大哥重重摔倒在地,不顾一切地扑回来,却被厚厚的朱门阻隔在外。他捶着大门,徒劳地大喊:“红芍,红芍!开门,让我进去!”
里面隐约有红芍的哭声,渐渐地不见了。
苏小茉和红芍逃跑不成,被绑回去。这次没有让她们干苦力,只端坐在房间里被严密监视,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经历过下午这一场大闹,两人心情低落到极点。
不知过了几日,快成木偶的两人相对无言,忽然涌进好几个凶神恶煞的嬷嬷,拿了两碗黑糊糊的药汁要给她们喝。
苏小茉兔子一般跳到角落,惊恐地说:“这是什么药?我不喝。”
其实她一闻到那股味儿,就已经知道那是什么药了。她在青楼长大,对这些东西廖若指掌。
那些嬷嬷的手如铁钳,三下两下制服了她们,捏着鼻子灌下汤药,不一会儿,她们就瘫痪了似的,浑身酸然无力,任人摆布。
梳妆打扮,涂脂抹粉,她们被折腾一番,塞进两抬轿子,跟着一堆金银珠宝和其他贡品,被抬进伊图卡府邸。
作者有话要说:
大闹天宫(上)
且说那庄园主管带着足足十大马车的贡品和两位美人来到伊图卡府邸的东角门,那里已经车马络绎不绝,各地的庄子主管都来了。
他叫停了马,马上有一个外管事的男人跑过来,互相问候。那人打量着两顶轿子,“老余阿,今年你好像还有新鲜事物?”
老余一笑,“远房亲戚托的,他在西城门外的衙门做事,呵呵…”
此话一出,彼此心知肚明,会心一笑。按例翻查一遍,没有发现危险东西,放行。
进了府,一个地位稍高的管家盘点贡品,撩开轿帘时眼前一亮,仔仔细细看了一番,回头跟老余附耳道:“不错,有门儿!早上也有送大姑娘的,不过没有你这两个好。待会儿我到大总管那儿说一声,他一高兴,说不定今晚上就能抬进大人房间。”
老余知道有路,赶紧悄悄塞了一大包银子过去,“那俺老余先谢了。”
话是这么说,但两顶轿子七拐八弯,被抬进深院,锁进房间,之后就被撂在一边。除了有人按时送饭,再没人理。
其实这是必然的,辅政大臣权势滔天,家中美姬无数。外面塞进来的大批民女,无论美丑,一般都做了丫鬟。偶然被伊图卡或者他儿子们看上,方才有机会出人头地。
三日后方是伊图卡寿辰。按例前三天要大摆宴席,生辰当日要去龙华寺做法事,拜佛求神。为了庆寿人们忙得脚不沾地,遂暂时没有人来管。
苏小茉和红芍虽然浑身酸然无力,但意识清醒,一路被抬来,听了不少交谈,自己竟是被当作寿礼抬进伊图卡府邸了!
两人震惊不已,这下可真是,一如侯门深似海,重见天日永无望!
虽困在深院,但府邸通宵达旦的歌舞丝竹声仍听得清清楚楚。到了生辰当日,欢闹声达到了顶点。
这两日药效过去,两人逐渐恢复了力气。苏小茉和红芍悄悄商量,“红芍,我们真的坐以待毙吗?”
红芍愁眉苦脸,“那该怎么办?这儿是国都燕平呐!辅政大臣的府邸,连门口在哪边都不知道!”
苏小茉指了指裙摆,三根绣花针还在,“换了几次衣裳,我都趁人不备把针拿下来了。这个或许是我们最后一线生机。”
红芍那一排针早被搜去,眼见苏小茉三根针还在,不由高兴,随即黯然,“绣花针能做什么啊?”
苏小茉努力回想,“我以前看过书说,人的颈后有一个穴位,只要用针刺,人会暂时昏迷,大约有一盏茶时间。不过我记不大清楚了。现在我们手头没有重物能击打,只好用绣花针。”
红芍说:“那我们该怎么办?”
“你听我说。待会儿那人送饭,会把锁打开,他走进来。如果你能摁住她,我就用针刺他的穴位。然后我们就能离开这该死的房间。现下伊图卡大寿,到处是人,繁杂混乱,很多人都认不得彼此的。我们混出去,见机行事,或许能闯出门不定。就是…我不太记得穴位在哪里了。”
红芍立即趴在床上,把脖子露出来,“茉莉姐姐,你拿我做试验,不就知道了?”
苏小茉踌躇,“万一扎坏了…”
红芍手一挥,满不在乎,“来吧!茉莉姐,我是存了私心。万一逃不出去,你把我扎傻了,什么都不知道才好呢!要我跟什么辅政大臣睡一个被窝,不如死掉。”
苏小茉放下心理包袱,拿了针在红芍身上试。开始两针红芍哎哟哟地叫,刺到脊椎骨往上一寸的地方,红芍忽然软下去,一声不吭。
苏小茉大喜过望,把针拔出来,拍打她的脸,“红芍,醒醒,我成功了!”
红芍起身揉了揉脖子,“好厉害,我话儿在喉咙打转呢,忽然就没了力气,眼前一黑!”
“嗯!”苏小茉用力点头。
两人庆幸之余担忧不已。已经快到送饭的时间,她们盯着上锁的门,觉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似乎下一刻送饭的人就能倒在面前。
“茉莉姐姐,我有点心慌…”红芍抱着膝盖。
苏小茉拍拍她的手,“无论如何,我们要逃出去。镇定些,想想东家大哥。”
提起东家大哥,红芍乱蹦的心脏平静了些许。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一圈钥匙的撞击声,然后开了锁,门推开,一个中年干瘦男子一手拎着钥匙圈,一手拿着饭盒走进来,放在桌子上。
红芍走到他面前,眼波盈盈望着他,欲说还休。那家丁觉得奇怪,想了想说:“饭食,水,都在这儿。”
红芍吸了一大口气,“大叔,俺、俺对不起你。”
家丁一愣。
就在他发愣的一刹,红芍一腿扫过来,正踢在他小腿上。家丁防不胜防,猛地向前扑倒在地。红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坐在那人腰上,双手死死按着他脑袋,叫道:“快!”
家丁拼命挣扎,眼看要制不住他。心惊肉跳的苏小茉蹲下,把针准确无误地刺入颈□位,那人立即不动了。然后她跑到床边,把一条被单撕成布条状,与红芍合力将人手脚捆个结实,并塞满他嘴巴。
做完一切,苏小茉把针拔出来,拿过钥匙,和红芍跑出房子,“砰”将门反锁。两人靠在门板上喘气。
“妈呀,我、我快紧张死了。”红芍拍着胸脯说。
苏小茉观察四周,这是个很僻静荒凉的小院子,亭台楼阁一样不少,但是明显荒废,没有人烟。她勉力冷静了一下,捉住红芍的手腕,“我们快走。”
两人小心翼翼在洞门处看了半天,苏小茉说:“我们不用蹑手蹑脚,大方一点走出去。这偌大的府邸,只有三个人见过我们的脸。别人都不知道我们是谁。”
红芍点点头,跟苏小茉并肩走出去。关着她们的院子果真很深僻,她们走了半天,方才渐渐看有下人,都忙忙碌碌的,谁都没有多看她们一眼。绕来绕去,不到一会儿,她们就找不到方向了。
红芍心如鼓点,低声说:“怎么办?我们迷路了。”
苏小茉摇摇头,心中也没有底。只见越走,景致越美,似乎走到中心地带了。穿过月洞门,眼前假山嶙峋,池塘碧绿,几尾鲤鱼悠哉游哉。一条曲折的檐廊不知通向何处。
苏小茉两个走上檐廊,迎面来了三四个披红戴绿的丫环,俱捧着红漆托盘,口中嬉笑。苏小茉和红芍吓个半死,低头从她们身边穿过。
只听那些丫环在她们身后“咦”了一下,“难道是新来的姐妹?”
苏小茉和红芍面部绷紧,脚步加快往前走,不敢停留。幸好布政使为了讨好伊图卡,下狠心给她们套了很精美华丽的衣裳,还戴了贵重的钗簪,要不就她们原来穿的穷酸样,肯定露馅。
走出好远,红芍才感到自己的呼吸回来了,“茉莉姐姐,这里好像是主子们住的地方!我们还是回到原来的那片后院,看有没有角子门。要不如此乱转,被认出来就惨了。”
苏小茉心中着急,遂点头,跟着她转身往回走。红芍走得急了,在转角处“呼”地撞上人!
“哎哟!”红芍正要捂鼻子,但僵硬住了。后面的苏小茉忙一把拽红芍回来,苍白着脸地打量撞上的人,是一个弱不禁风的美人,还有两个贴身丫鬟。
苏小茉暗忖那美人模样虽娇俏,但形容憔悴,神色黯然,没有那种不可一世的气场,两个丫头的行头衣裳看起来也不是新的,料在伊图卡府里不是得宠的主儿。
一刹那她心思已百折千转,打定主意先声夺人,上前一巴掌扇向其中一个小丫鬟,瞪大眼睛,“狗眼不识人!急着去投胎么,竟然敢冲撞咱们主子,说,你们是哪房的?”
那小丫鬟呜呜地哭起来。美人吓了一跳,红芍也吓了一跳。
不等美人说话,另一个丫鬟气急败坏地说:“你凭什么打人?明明是你主子撞了我们主子。”
“呀,你吃熊心豹子胆了!”苏小茉仗势欺人的恶奴才一般,咄咄逼人地朝那丫鬟喷口水,“告诉你,我们主子昨晚儿才侍寝呢,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怀了上,被你一撞惊吓了未来少爷,你担待,啊?”
红芍噎了一下。
那美人儿听到“昨晚侍寝”,再看那女人的丫鬟穿得比自己还要齐整鲜艳些,有些站不住了,拉了拉自己还要说话的丫鬟,细声说:“翠儿,别说了,赔个不是,咱们走吧。”
苏小茉仿佛得势不饶人,“哼,这么简单就想走?你们到底是哪房的?”
美人儿瑟抖了一下,曲膝盖行了礼,“这位姐姐,我是梨香院的佩蓉,丫鬟不懂事,冲撞了姐姐,任姐姐责罚就是了。”
那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红芍见了心有不忍,悄悄拉苏小茉的袖子。
那两丫鬟跟着主子赔罪。苏小茉摆出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姿态,挥手让她们快走。
红芍拽着苏小茉,一溜烟跑出洞门外,舒了好长一口气,惊魂甫定地说:“茉莉姐姐,你真厉害!”
苏小茉颤着手指指向前方:“红芍,天杀的,你拉着我跑到哪里了?”
红芍一看,不得了!檐廊尽头转出几个男人,为首一个穿着华丽,络腮胡须,身量魁梧,气势逼人,正朝她们这边走来。
苏小茉冷汗刷地下来了,那男人衣裳上绣了寿星南翁,还有常青藤。明显就是伊图卡本人。她们真是中头彩了!
往回走有刚才的娇娇美人,往前是一堆男人,她们能哪里逃?
且看下回分解!
娃哈哈哈…
大闹天宫(下)
且看那伊图卡和侍从们越走越近,苏小茉咬牙铤而走险,拉着红芍,猫腰走到最近一间房,打开门走进去。
房内富丽堂皇,正中一幅巨大的湘绣,张牙舞爪的金龙狰狞吓人。一整套紫檀木家具彰显了主人的雄阔嚣张。东角站着一人高彩釉瓷瓶,插着铁干虬枝的梅花。
苏小茉和红芍耳朵贴着门框,听到伊图卡谈话声越来越近,赶紧走到碧纱橱里,那里有一只立柜,苏小茉打开柜门,里面都是衣裳,不及细看,和红芍躲了进去。
柜子的门刚关上,房门就打开了,躲在黑暗中的两人大气不敢出。听到伊图卡挥退一干人等,只留下一个。
一把很低沉阴森的声音,“主子,快到吉时了。听内侍官传报,皇帝已经到龙华寺等咱了。”
伊图卡掩饰不住的狂喜,“让他多等一会儿,算是老夫格外开恩。反正今日定是月华闵泽的死期!”
阴沉的声音大了一点,“恭喜主子!今日举大事,必能成功!李继宗已在龙华寺布署好人员,就等老爷去瓮中捉鳖。”
“哈哈哈——”伊图卡大笑起来,“好!拿龙袍来,老夫要穿着龙袍,坐拥天下!”
蹲在衣柜里的红芍听得稀里糊涂,忽地发觉紧贴着自己的苏小茉浑身僵硬,呼吸粗重。红芍登时魂飞魄散,立马伸出手捂住苏小茉嘴巴,以防她弄出声响。
“老爷,请容奴才说一句。穿上龙袍有些显眼,说不定小皇帝觉察逃走,那可就大事不妙。在完全掌握局势之前,咱还是…别打草惊蛇的好。”
伊图卡有些不快,顿了顿,还是同意了,“好吧。就依你。”
红芍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反正一顿叽里呱啦,又喝了好几杯茶,他们方才走了。她方才放下捂住苏小茉的手,轻轻打开柜子,往外瞅了瞅,确定没人之后,才回头把苏小茉拽出来。
不料柜子里一件黄澄澄的衣袍勾住了苏小茉发簪,扯得她头皮生痛。红芍连忙将那件衣裳取出来,低头替她解开缠绕的丝线。她正要把衣服放回去,多看了一眼,看见一只狰狞的龙头,叫起来:“嘿,茉莉姐姐,这竟然是戏班的龙袍?”
苏小茉盯着那件绣工精美的袍子,上面的龙清清楚楚是九只爪子,哪里是什么戏衣,这是一件真真正正的龙袍!
“茉莉姐姐你怎么了?”红芍着急地问。
苏小茉浑身无力,嘴唇苍白发抖,死死捉住红芍的袖子,“他、他要杀人。”
红芍舒了一口气,“茉莉姐姐,原来你怕这个啊。”她刚才也听到要杀什么“泽”的,“我爹说,朝廷就是人吃人的地方,那些大官经常暗地里杀人的。你有时间担心那个什么泽,还不如想想我们怎么出去呢。”
“不,你不了解…”苏小茉心神大乱,跳起来就走,“我要去龙华寺,我要去通知宇深!”
红芍挡住她,“哎,茉莉姐姐,门不在那边!你冷静点!你要去龙华寺,也得先逃出辅政大臣的府邸啊。你这样子,只能被人抓回去。”
苏小茉勉强打起精神,“你说的对,我不能先乱了阵脚。”
她们偷偷溜出门,认定了太阳的方向直走下去。果然很快走出了主人住的区域,来到一片似乎是下人住的地带。相比起刚才亭台轩榭的景致,这一片屋子没有那么多讲究且人员杂多,个个仆役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情,竟没人管她们两个。
苏小茉和红芍混在人群中,左看右看,忽然一个级别较高的仆役领着一个浓妆艳抹、扭屁股走路的女人,走过她们面前,飘过一阵浓浓的香味。
苏小茉鼻子一动,定住了,不着痕迹地打量那个女人。红芍发现她停下脚步,回身悄悄问到:“怎么了?”
苏小茉说:“我想到办法了!这样子乱转是出不去的,我们不如假扮成别人。”
红芍感到莫名其妙,“假扮成别人?扮成谁?”
“她!”苏小茉盯着逐渐远去的身影。
苏小茉和红芍尽量表情自然地跟在他们后头几步之遥。仆役和那女人一直往前走,穿过了下人居住区,往主人区走去。
穿过一条竹林小径,迎面是一座巨大的假山,绕过去之后,是开阔的人工湖。就在这个前有假山挡住视线、后有竹林遮盖声音的转角,苏小茉和红芍齐齐扑上前,把针刺入他们后颈,两人哼了一声,立即扑倒。
他们合力拖人到假山后面。苏小茉在女人身上摸了一遍,搜出一堆胭脂、水粉、小铜镜、银子,还有几包五颜六色的药粉。
“这是什么?”红芍好奇地问。
“风花雪月,一种高级□。”苏小茉回答,利落地从女人裙子撕下两条布,倒了些绿色药粉,然后各绑紧一男一女的嘴巴。
红芍惊讶极了,“你怎么知道□?这个女人身上怎么有□?你、你给他们上□干啥?”
苏小茉看她一眼,拿起那些个胭脂水粉开始给红芍上妆,“风花雪月连在一起用是□,风花单独用是迷药。你要记住,从现在起你就代替这个女人,做花满楼的鸨儿,我是你们楼里的姑娘。你装作不能说话,一切让我来对付!”
红芍下颌掉下来,还待要说,偏偏苏小茉手脚十分快,三下两下弄好红芍,给她扑了一身香粉,又对镜子给自己涂了点胭脂,拉着她就走出假山。
经过那方明明净净的湖泊,红芍看了一眼湖面,刚合上的下巴又差点掉下来。苏小茉竟然将她原本明丽的脸抹成猴子屁股,加上穿的鲜艳衣裳,果真像极了一个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