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了删,删了写,改来改去,搞了一整天了,干脆就这样吧。
写不出更悲戚的场面了。就让它这么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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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八珍糕 ...
嚣张的霍乱吞噬了挚爱妻子的生命。王孟英受到这个沉重的打击,并没有就此罢手,对霍乱敬而远之。相反地,他从此刻意钻研这个病,哪儿听说有霍乱,他越往哪里去,并且潜心观察这个病用药的变化情况,清楚详细地记录下来。
就在妻子去世不到半年的时候,王孟英人生里一个很重要的人也感染了霍乱——正是他的义兄周光远!
那天晚上,周光远突然出现了紧急的情况。
他上吐下泻,然后腿抽筋,等到第二天早上,又出现了以下症状——耳聋,眼睛陷了进去,声音哑了,脉搏微弱,出虚汗,四肢冰冷,都是霍乱的典型症状。而且,还是个重症!
他赶紧派人去找王孟英。
王孟英一听义兄病了,也是非常着急,赶快来到周光远家。一进门,看到病人这个样子,王孟英就知道这事不好,因为他整个儿模样都变了。然后一摸脉,王孟英确诊为霍乱。
他给周光远把脉完,眉头就皱了起来。他知道这是一个可以瞬间夺人性命的传染病。
周光远一看他眉头皱起来,就害怕了。
为什么?因为他以前见王孟英治病,那是非常潇洒,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不输诸葛亮面对司马懿十五万大军的从容自若,很轻松地就把病治好了。这个时候皱起眉头来,他就害怕自己没救了,战战兢兢地问:“我这个病…还能治吗?”
王孟叹气道:“你这个人的体质啊,向来就是阳气不足。这一次也不例外。你上吐下泻,使得阳气损失更加严重,然后你自己又雪上加霜,服用了青麟丸。这个苦寒的药下去,阳气就更少了。”
周光远的老母亲在旁边听到了,哭得死去活来。
王孟英赶紧说:“先别急,你们家中有没有好的人参?”
周光远平时就很注重养生,家里还真囤有上好的人参。于是王孟英就让他家人赶快把人参煎成浓汤,给周光远喝下去。
前面两次提到过,而且我们中国人也大多知道,在危急情况要用人参来吊命。这在中医里叫“独参汤”。这个方子就只一味人参,专门治气虚微症的,王孟英用这个方子是在给自己争取时间,喝了这个汤,然后王孟英又开了一个方子。
这个方子组成是这样的,“人参,白术,茯苓,白芍,附子,肉桂,干姜,白扁豆,木瓜,薏苡仁,莲子肉”。
如果不懂中医,看这个方子一定会头晕——这都哪跟哪呀,这一串串都是治什么的?可是如果您懂得中医再看这个方子,那是奇妙无穷啊,下面我们就来细细分析一下。
这个方子里面包含了几个方子的影子。
首先是茯苓,白芍,白术,附子和姜这几味药,叫“真武汤”。这个真武汤是张仲景的《伤寒论》里面的方子,专门治疗人因为阳虚导致的水湿泛滥,取北方真武大帝镇水之名,这名字有点道家的成分在里面。
然后,人参,干姜,白术(如果加上炙甘草)就是理中汤,这个方子也是《伤寒论》里的方子,用来治疗脾阳虚弱导致的上吐下泻,腹痛等症。
然后这个方子里的人参,茯苓,白术,白扁豆,薏苡仁,莲子肉(如果再加上山药和芡实)就是一个名方,叫“八珍糕”!
这个八珍糕,大家别小瞧,来头很大!它是明朝的御医陈实功给皇子们开的,专门治疗因为饮食不节而导致的脾胃虚弱!后来清朝的时候御医们把这方子仔细观察了之后,说这个方子治疗这个症是百发百中,称它为“医中正道”,就给乾隆皇帝献上去了。
乾隆皇帝从乾隆四十一年开始吃,在他生命中有些阶段,他几乎是天天吃。有的时候这个方子没了,他就马上吩咐太监赶快去做,怎么搞的,居然没了!乾隆皇帝活了八十九岁,成为那么多皇帝里边年龄最大的一个,寿命最长的一个,跟这个方子有一定关系。
那么这个方子开完以后,周光远服下去效果怎么样呢?
他很快就觉得四肢和畅了,非常温暖,文献记载是“终剂即各症皆减”,然后等到第二天,王孟英再一来诊断,周光远的脉搏已经起来了,有力气了,感觉身上非常舒服。
这个病一共调理了十多天,他就好了。
这下周光远对王孟英是非常感激。各位想啊,一个人如果救您一次命,您还可以说谢谢,救您两次命您再说谢谢,这个份量就有点不足了。等到第三次救您命的时候,您简直就无以言表了。周光远此时就是这个心态,他想我这下半辈子就要跟王孟英在一起住了,一定紧紧跟着他!
后来,王孟英治疗了很多霍乱患者,并且写了一本书叫《霍乱论》。
这本书收录了周光远的医案。周光远在自己医案后面还写了一段话。
他的原话是——“余此番之病,危同朝露,若非半痴,恐不能救”。什么意思?他说我这次得的这个病很严重,危险得就跟早晨的露珠一样,太阳一晒恐怕就要消失了。如果不是王孟英(他管王孟英叫半痴),那我这次这病恐怕就不能好了。
治疗周光远,王孟英是全力以赴去治的。他刚失去妻子,面对朋友的病,他沉下心来,忍住悲痛,一丝不苟地开方子、观察、治病。
周光远病好后,已经是春末夏初。吴家母下山回来,告诉无双,王大娘正在给王孟英物色续弦夫人。
“一头家,没有女人的确不行。还有在襁褓中的孩子呢。她娘年纪大了,照应不过来。”
无双面无表情地表示知道了。
过了几天,吴家母又说,王孟英拒绝了母亲的提议。他最近天天埋头在书房里,说是要写一部关于治疗霍乱的方书。
“孟英也太不懂事了。不肯续弦,孩子们怎么办?唉…小双,你有空就跟我去他那里,帮帮王大娘收拾收拾什么的。”
“哦。”无双跟以前一样,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过后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吴家母也拿她没办法,只得自己常下山去帮忙。
她还是无法面对王孟英。她总是想起王孟英那个悲痛的眼神。那么痛,揪得她的心也跟着痛起来。她想再等等,等到两人都可以平静面对彼此。
夏天很快过去了。入冬的时候,王母病倒了。无双想,不去看望一下,实在说不通。于是下厨准备了一些清淡的斋菜,带下山去。幸好王母不过是偶感风寒,发低烧,并没有很严重的病。
见她来了,王母很高心,让她扶着坐起来,打开窗子,两人说话。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格,映在王母头发上,闪着银光。
“近些年眼睛越发盲了,想给孙子逢件衣服,都看不见。幸好你娘帮了大忙。哎,你娘年纪跟我差不多,眼睛居然还能看清针线,真是佩服啊。”
无双微微一笑,看了看阿心身上的棉衣,随口附和:“是啊,可能因为我常泡菊花茶给她喝。”
不多时,王孟英出诊回来。看到无双,两人淡淡地打招呼。王孟英还是有点憔悴,脸色苍白,幸而精神还不错。他给母亲问了安,就退了出去。
无双坐到下午,就开口告辞,被王孟英叫住了。
他掏出一包银子,递给她,“这里是七十两银子。惠娘在时,常惦记着要早些还钱。攒了一年,总算攒够了。”
无双默默接过那包银子。
这时阿心跑过来,扭着说:“爹爹,我想吃芝麻糊,就是娘常做的那种。”
王孟英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乖,爹带你出去买,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要吃娘做的。娘到底去哪里了?”
王孟英抚摸着他的脑袋,半晌说不出话。
无双默默看着他的脸。忽然想起鱼和水的故事。鱼说,你看不见我的眼泪,因为我在水里。水回答,我看得见你的眼泪,因为你在我心里。
王孟英没有哭,但是比哭更加无奈和惆怅。无双叹一口气,安静地走了。她不是神仙。看到他在怀念爱人,做不到一点感觉都没有。她所能做到的是安静地走开,给他时间和空间喘息。不去看他的窘态。
过些时候,红莲上山来探望她,说:“之前你不常到王家走动。现在王嫂子走了一年多了,你怎么也不多去看看呢?我以为…”
无双便笑了说:“你以为什么?”
红莲摇摇头,不说话。无双反倒接了下去:“我不想做出那么难看的嘴脸。其实也没有什么。因为保持距离,不但是为他,也是为我。我也需要一个过渡呀。”
*
*
注:周光远医案整理自《大国医王孟英》第三集《力战霍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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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不坑 ...
各位我木有弃坑,本月十六号有重大考试,所以复习去了。
一千六百的考试费呢,不敢掉以轻心。
等考完了就回来更新。
虽然很多人骂,但我应该会写完结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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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织补 ...
白驹过隙,眨眼就到了道光二十五年。王孟英丧妻将近三载。
钱塘入了秋,天就快凉了。人们照例把冬衣拿出来,洗晒缝补,为寒冬做准备。
由于王孟英没有续弦,这些事王母包揽了,还是把缝补的事情拜托给吴家母。
缝补完了,吴家母娘家出了点事,她要回去看看。然而这个节骨眼儿上,突然起了西风,天气骤然降温了。
无双不得不亲自下山走一趟,把冬衣送过去,免得王家的孩子们受冻。
秋风凛凛,把落叶都扫到地上,吹起一片片。她在寒风中瑟瑟来到王氏医馆,看到王母正在厨房摸瞎磨芝麻。
她连忙放下东西,扶王母到一旁休息,然后挽起袖子干活。
很快地,芝麻磨好了,煮了一锅香浓的芝麻糊,香飘万里。
她把锅端到饭桌上,回头一看,几个孩子都抱着碗眼巴巴等着。她暗暗好笑,把碗装满了分给他们,然后坐在一旁看他们吃得舌头都要吞下去了。
这时,王孟英抱着一摞书回来。看见无双和孩子们围桌而坐,个个面带笑容,不由也微微一笑,温和道:“你们在做什么?”
“王大哥,大娘做了芝麻糊,你快过来吃一碗吧!”无双转身又拿了一只碗,盛好了放到他手边。
王孟英道了谢,拿起来吃了一点。
无双便把弄好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给小的们穿上。有些破裂的地方,都密密缝好了,显眼的部位还用丝线绣了好看的桃花、莲叶、莲子,一点也看不出是补丁。
她给阿心整理好衣领衣摆,上下看了一番,像欣赏一件作品,满意地拍拍衣服,逗他:“好不好看呀,阿心?”
阿心五岁了,咯咯笑着,露出参差不齐的乳齿,呵呵呵,就是不说话,笑得简直前俯后仰。看他莫名其妙的乐呵,无双也跟着笑起来。
王孟英看了他们一眼,放下碗,忽然说:“多谢你了,无双。”
无双莫名:“有什么好谢的呀?”
王孟英微不可闻地叹口气,“我还没有跟我娘一样糊涂。你娘眼睛也不行了吧?”人家是谁啊,那是医术高明的大夫!还能发觉不到老太太其实早眼花了?
小秘密被揭穿,无双有些无措,“呃…我也就帮忙做一点罢了。”
王孟英点点头,平静地说:“所以,多谢你费心了。”
她很快恢复过来,朝他笑了一下,继续低头给孩子们整理衣服。等到最小的春宜也穿戴好了,她重新抬起头,指了指王孟英磨得有些脱线的袖子笑眯眯道:“大哥,你自己有需要缝补的衣服,都找出来吧。”
王孟英有些发愣。
她想了想,补充道:“这些都是女人家做的事情。反正王大娘迟早也要整理出来给我娘的。不如我现在带回去好了。”
王孟英迟疑了一下,起身回屋,找了几件出来,堆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地扎煞着手,笨手笨脚的。
无双上前,一件件叠好,然后打了一个包袱,又轻巧又方便。
王孟英低头看着那包袱,耳朵有点红,“这个…嗯…”
无双不等他说完,挥手干脆地打断:“你等着,三天内包管好。不过手艺肯定没有惠娘心灵手巧,你别嫌弃就行!”
看她如此清爽,王孟英便也释怀了。
他回身抽出一本崭新的书,递给无双。她疑惑地接过来,一看封面,三个正楷大字,《霍乱论》,不禁又惊又喜,“啊,大哥,你这本书都刊印出来了?”
“是的。周大哥和老赵几个朋友出面找人做的。不够这只是初印,只印了十多本,给几个好友校勘,看看还有什么错没。这本就送给你了。”
“无功不受禄。我受了这礼,必定也是要帮你勘误的了。只是怕我一介小妇人,担当不起这重任。”
王孟英对着自己生命中的第一本著述,露出久违的愉悦笑容,有点不好意思道:“呵呵,就是送你看看。当然你要是看到错字,或是有不妥之处,能告诉我就最好了。”
无双带着包袱和书离开王氏医馆,并没有立即回山上。她来到张养之家里,拉了红莲出来,要逛集市,配几色针线。
红莲带她到一家常去的裁缝铺。在一箩筐的丝线中,她俩弯腰挑了半日。
老板有些不高兴她们的挑挑拣拣,操着大嗓门喊:“差不多就行啦,又不是原装。谁能配到一模一样的线啊,都是差不多就凑合了。”
无双看他一眼:“衣裳是穿到到外面见人的,怎么能马虎呢?”说着,她对老板猪肝似的脸色熟视无睹,依然耐心地一件一件衣服对比着仔细挑。红莲也在帮忙,她看着看着,觉得有些不对劲,“哎,我怎么觉得这件衣裳,看着眼熟呢?好像是王大夫常穿的那件…”
无双咬了咬下唇,“你有空研究这个,还不快点帮我选。”
红莲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不说话,面带微笑地继续挑选。
不一会儿,无双受不了地求饶:“你笑什么啊?鬼鬼祟祟的。”
“我哪有鬼鬼祟祟。不许说,连笑都不行了?”红莲好笑地看着她。
无双绷不住,自己也笑了,“好了好了,这就是王大哥的衣裳!我不过帮他补一补,有什么好笑的。男人嘛,常常在外头露面,哪能破破烂烂地登门入室。我就勉为其难帮他做一做了。”
红莲笑得快停不下来了,抖着身子道:“是是,勉为其难。那我们还是继续勉为其难地配线吧。”
无双恨得捶了她一下,然后自己也笑倒在红莲肩膀上。
好不容易配齐了线,她们才分别回家。
为了补得好看,无双可谓费煞心机,夜深了还在挑灯琢磨。吴母都来催过三遍了,她还是没睡。
她把油灯移到桌面上,把衣裳铺平,细细端详。
这件杏黄衫子是王孟英穿得最久的了。他生活一贯清贫朴素,穿了这么久都舍不得丢掉。可以看到,衣裳的肩部、臀部和袖口都补过了。应该是惠娘的手笔。她看了很久很久,最后还是拿起剪刀,把过去的痕迹一点一点剪掉。
她在袖口先用界线压出一道整齐的边,然后用丝线绣了一圈的流云花纹。这样一来,虽然短了些,但好看多了。
其他衣服也费了很大心思。
织补完,她又点燃香炉,用上薄荷,配二钱冰片和藿香,反复地熏,闻起来干净清爽。
夜深了,昏暗的烛火越发叫人困倦。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强撑着把衣裳熨烫好,叠成方块,这才才靠着床略休息。她抚摸着新绣上去的花纹,少女时那些眷恋和相思,不合时宜、又抑制不住地漫卷上心头。而时光竟然溜走得如此快,她都已经是三十四岁的中年女人了。青春已经连尾巴都看不见。
三天后,她把衣裳拿回给王孟英。
王孟英一个大男人,当然看不出缝补是花力气还是没花力气。
他更高兴的是,无双看《霍乱论》,虽然只看了十几页,但却是认真看了。页面上满是圈圈点点,哪些地方罗嗦,哪些地方太过晦涩,看不懂,哪些地方错别字,文句不通,她都把感想写在旁边。
无双有点忐忑:“其实我讲的也不一定对。你写这本是为了给你们学医的有一定经验的大夫看。我一个外行人,有些看不懂,是很正常的。”
“老赵老许他们都看不了那么仔细呢。我现在最需要意见了,你可千万别顾我面子,别怕,有什么意见大胆提。”他兴奋地叮嘱。
写过书的人都知道,有人阅读自己的作品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如果读者是认真仔细看的,那简直就是全天下最兴奋的事情了。
况且,王孟英之前出版的几本书,都是他校勘前人的著作。这是他的第一部亲自操刀的作品,处女作的心情可以理解。
王孟英向她讲解一些比较艰涩的文句,一边说一遍提笔修改。渐渐地,他沉静下来,忘了周遭的一切,自己在纸上写写画画。
无双不过随笔写了几个字,见他这么高兴,心里暗暗记下了,回去开始真正细读起来。清朝这时候的文句已经很是通俗了,但中医医理博大精深,还是很有些地方难以读懂。无双抽空中读,四五天能看个十来页。慢慢看下来,间或写几句心得体会。
书中病例穿插有周光远或者其他朋友的评述,很有趣,无双不禁手痒,也想添上几笔。
这似乎有些像脂砚斋评石头记了。这么想着,无双愈发觉得有趣起来。
这本《霍乱论》,系统地论证了霍乱这个病,包含着王孟英初期的瘟疫理论。
书成当时,杭州的霍乱已经渐渐地被扑灭了,并且平静了将近十年。
王孟英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了响彻江南的名医。
那么,在这本专著中,王孟英到底是怎么介绍治疗霍乱的呢?
这就要用一个案例来说明。
有位姓戚的老太太,从小就在一个叫黄莲泉的老爷家里面帮工,帮了一辈子。
这一年,她患了霍乱,晚上突然开始上吐下泻,腿抽筋。
黄莲泉老爷心地非常好,他想老太太在我们家干了一辈子了,都没出事,不能让人在这个年纪上出事啊。于是他就赶快打听谁治这个病拿手,让下人延请名医。
下人就把王孟英给请来了。
王孟英来了一看,这个老太太可不是周光远那样阳气要脱了的症,而是体内暑热为患,所以绝对不能服用人参补阳。
他开了个方子叫“蚕矢汤”。(“矢”,通假字,通“屎”)。这是王孟英专门为霍乱创的方子,现在被收录到中医院校的方剂学教材中。
蚕矢,顾名思义,就是桑叶上吐丝的蚕宝宝的粪便。
各位看官不要捂鼻子——昆虫的粪便很脏啊,能用吗?其实,蚕吃的是桑叶。桑叶,中医认为有清热的作用。经过蚕的消化后,中医认为它就有了升清降浊的功能。
蚕矢汤下去以后,戚老太太很快就开始恢复了。两副药后吐泻停止,身体精神了。
然后王孟英就回去了。
然而,这病并没有那么顺利地治好。
在第三天的时候,老太太突然感觉没劲儿,到什么程度呢?在床上想翻身都不容易!
黄莲泉又吓坏了,赶快再请医生吧。可是这回,他没想再费劲大老远把王孟英请来,而是就近找了一个姓朱的医生。
朱医生来了以后一看,哎哟!这个人都没劲了,没力气了,这是一个阳虚之证啊!
他大手一挥,断言:“这个应该补阳!没错儿!”
于是朱医生就开了一个很出名的“附子理中汤”。这方子是补阳的。
黄莲泉把这个方子煎好,端来了刚要给这个老太太吃。这时候,他们家有一个朋友叫王安伯,正好在场。王安伯是一个勤于思考的人。他看着那碗药,举手道:“且慢!黄老爷你先别给老太太服,我觉得这事有点问题。这方子有点不对劲!”
他说:“若谓寒证,则前日之药下咽即毙,吐泻安能渐止乎?”意思是,如果这个老太太真是个寒症的话,前日王孟英开的,可是个寒凉的方子。这么重的病,寒凉方子一下去,这人应该马上就不行了,吐泻怎么能慢慢停止呢?
黄莲泉听了,端着这碗药,在那儿想了半晌,突然一拍大腿,心有余悸说:“哎呀!我险些酿成大错,太悬了!您说得可能真对!我们也别嫌远了!赶快还是把王大夫请来吧!”
就这样,王孟英又来了。
他来了一诊脉,也倒吸一口凉气——这个病不是寒证,虽然这老太太元气有点虚,但还是暑热没清干净,这个时候如果把附子理中汤给她下去,这个人就没法救了,好险啊!
这时候旁边就有人奇怪了。他说您给治周光远治霍乱,用的都是温热的药,怎么给戚老太就用寒凉的药呢?
王孟英说了一句话。
他说:“举世亦但知霍乱转筋是危险之病,从无一人能知此证有阴阳之异,治法有寒热之殊,而一正其得失者。”世人都知道霍乱难治,但是从来大家都没有深究。寒症和热症,实际上都能导致霍乱,然而从来没有人能提出来纠正这个错误。
王孟英为什么会说这番话呢,难道中医对这个霍乱认识是真不足吗?
我们今天来论述一下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