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和西医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中医治的是人,西医治的是病。所以西药主要是消灭病菌、病毒,而中医则主要是根据病人出现的症状用药,调整人体自身抵抗疾病的能力,但霍乱这个烈性传染病所表现出的症状十分复杂,而且瞬息万变,难以掌控。
那么,王孟英治疗霍乱的经验是什么呢?
原来,霍乱出现的时间是在晚清。当时的医家对这个烈性传染病认识不足。他们一直按老思路在想,霍乱到底是寒病还是热症呢?这是个寒邪还是个热邪呢?
他们总想把这个病归入寒或者热某一类中去,结果导致所有医生,用寒药的就一直用寒药,用热药的就一直用热药。非常多的霍乱患者因此死去。
在一片混乱中,王孟英独自杀出一条血路来,开创了先河。他说,大家别这么教条,别非把这个病分到寒邪和热邪里边去。我们要辨证地看这个病在人身体上导致什么样的证。
它出现热证,我们就用寒凉的药,他出现寒证我们就用温热的药来治疗。
这是中医里面的一个重要原则——辩证施治。明白了这个道理,就一通百通了。中医是根据人身上的证候来治病的。比如说感冒,两个人一起得感冒了,但是他们
56、织补 ...
的证候未必相同,可能一个人是寒一个人是热。同样一个人患了感冒,昨天和今天有可能又不同,昨天是寒,今天有可能入里化热了,于是用药也要不同。
这,就是辩证施治。
不要管霍乱到底是寒邪还是热邪,一定要辩证施治啊!
于是,王孟英就又开了一个清热的方子。戚老太太服了六天之后,就能起床了,身上就舒服了。这个病一共调养了一个月左右,就痊愈了。黄莲泉乐坏了。
收录这个医案的时候,周光远的病已经好了,他看到这个医案,非常高兴,说:“拿来拿来!”
王孟英问:“你干嘛?”
他大咧咧道:“我给你添几笔!”
他就在医案的后边写上了自己的感概。他说,“是证以半痴之学问,莲泉之厚德,安伯之见识,三美相济,始能起九死于一生,世之执死方治活病,视仆婢如草芥,读此能无愧死耶。”
这老太太,太有福气了。这个病,如果没有王孟英的学问,如果没有黄莲泉心地那么厚道,对仆人那么好,如果没有那位王安伯的勤于思考,发现问题,这三个条件缺一个,这病都没法治。世上那些拿着一个方子去对付所有病的医生,还有那些对待自己仆人不当人的老爷,你们看看这个医案,能不惭愧死吗?! ①
由此可见,周光远也是性情中人那。这番话说得很是慷慨激昂,大有睥睨天下、笑看古今之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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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戚老太医案来自《大国医王孟英》第三集《力战霍乱》。
作者有话要说:考完试了,不过自觉没考好。一千六百块钱,父母的血汗…总觉得是写文耽搁了。不想了,好愧疚。埋头做鸵鸟~~
今天更新五千字哟,多吧!就当是补偿大家了!
附史料:
(清)王士雄 著 《霍乱论》:
戚媪者,年六十余矣。自幼佣食于杭州黄莲泉家,忠勤敏干,老而弥甚,主仆之谊,胜于亲戚也。壬寅秋,患霍乱转筋。余视之,暑也。投蚕矢汤,两服而 瘥。三日后,忽倦卧不能反侧,气少不能语言,不食不饮,莲泉惶惧。就近邀一老医诊之,以为霍乱皆属于寒,且昏沉欲脱,定附子理中汤一方。莲泉知药猛烈,不 敢遽投,商之王君安伯。安伯云∶且勿服也。若谓寒证,则前日之药,下咽即毙,吐泻安能渐止乎?莲泉大悟,仍着人飞刺招余往勘。余曰∶此高年之体,元气随吐 泻而虚,治宜用补。第余暑未清,热药在所禁耳?若在孟浪之家,必以前之凉药为未当,今日温补为极是。纵下咽不及救,亦惟归罪于前手寒凉之误也。设初起即误 死于温补,而举世亦但知霍乱转筋是危险之病,从无一人知此证有阴阳之异,治法有寒热之殊,而一正其得失者。况一老年仆媪,非贤主人,亦焉肯如是之悉心访治 乎,此病之所以不可为也。今莲泉见姜附而生疑,安伯察病机之已转,主人恺恻而心虚,客亦多才而有识。二美相济,遂使病者跳出鬼门关,医者卸脱无妄罪。幸 矣!幸矣!乃以高丽参、麦冬、知母、葳蕤、木瓜、扁豆、石斛、白芍、苡仁、甘草、茯苓等,服六剂,始能言动,渐进饮食,调理月余而健。 斋谓余云∶此余热未清,正气大虚者之治法。更有不因虚而余焰复燃者,须用炼雄丹治之。
(是证以半痴之学问,莲泉之浓德,安伯之见识,三美相济,始能起九死于一生。世之执死方治活病,视仆婢如草芥,不分皂白,信口雌黄者,读此能无愧死耶?)
对了,忽然发生一件事。我刚开QQ,发现编辑Q我说周日开V,岂不是明天?不是吧,我事先一点都不知道啊。还没有确切消息。挠头,我也心烦,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确切消息再告诉大家。
57
57、主动 ...
她再次见到王孟英,说起书中评述的事。
王孟英嘿然道:“嗨,他们出钱印的,自然要添几笔自己的墨水。谁出的钱多,谁就多写 。”
她不紧哑然失笑。想不到这时候也有这种类似于“潜规则”的事情了。好吧,她不出钱,自然是不能添几笔以流传后世了。不过应该也不会要女人的墨水。而且,流传后世的《霍乱论》也并没有一个叫吴双的评论。她还是不要破坏历史了。
不久后,《霍乱论》修改完毕,正式刊印,首印八千本。捧着散发着油墨清香的新书,王孟英忽然说:“我想烧一本给惠娘。”
“那就去呗。”无双淡淡地应道,转身帮忙准备各色祭品。
他们带着孩子一起到墓地。王孟英跪在坟前,把书烧了,又默默呆了很久。
无双站得远远的,看天空云卷云舒。往事种种,都会淡忘的吧。
进入冬天后,一天比一天寒冷起来。王氏医馆里那棵老树的叶子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天空也迟迟不晴朗,灰蒙蒙的。
王孟英出诊回来,看到无双就睡在外头的躺椅上,怀里抱着小小的春宜,睡得很熟。
满目的灰黯中,唯有这两位女性的脸蛋是红扑扑的,像萌发的春(河蟹)色。
王孟英望着她俩,展颜一笑,去找了一件厚衣裳给两人披上。然后找了本书坐旁边读起来。
无双一直睡足了一个时辰,才醒过来。她发现自己身上披着的衣服,转头一看,“王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见你睡得香甜,就没有打扰。”
“你在看什么书?”
“傅青主的《女科》。最近想校勘他的著作。”
“每次看到你不是去出诊,就是整理医案,校勘医书。没见你有别的爱好。”
“呵呵,我的兴趣就是医学道理呀。”他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给你们做了饭再回去吧。”
“不用。最近,方寡妇常来帮我们做饭。呵呵”
“方寡妇是谁?”无双霍地盯住他。
王孟英浑然不觉,“哦,是一个邻居。就是巷口卖酱油的方大叔儿媳妇。他儿子开春的时候死了,留下她孤儿寡母的。挺热心一人,我给她儿子治了一次病,没收钱,她就常来帮忙。”
无双脸色一白,绞紧手帕,不说话。
这时,王孟英发现茶杯空了,随口喊二女儿定宜来添水。定宜拎起小火炉上咕嘟咕嘟烧开的水壶,往这边走过来。走过无双身旁时,不知道怎么地脚下一绊,满满一壶烧开的水就全都浇到了无双搁在椅子扶手上的手。
她惊叫着站起来,手背一阵剧痛,痛得钻心。
王孟英也唬得跳起来,抓住那只被烫烂的手,一看,知道严重了。他怒斥杏宜:“你干什么!怎么这么不小心!”
杏宜低着头不吭声。
无双忍痛道:“朝孩子发火干什么?她又不是故意的。”
王母听到动静走过来,看到那溶溶烂烂的手,不禁发怵地念了声佛,不敢看第二眼,连声嚷着让儿子快拿药。
无双说:“打盆凉水来泡着吧。我听说烫伤了就要浇冷水。”
孟英皱眉道:“太严重了。不适宜泡冷水。”
一家人乱糟糟地找来药箱,开始说要用薄荷膏,清凉镇痛,然后又有说法,芦荟膏能恢复得更快,不留疤痕。
最后王孟英一锤定音:“这种伤,用菜籽油涂了最好。什么膏都是假的。”
说完,他到厨房找来菜籽油,一点一点地给无双涂。王母和孩子们都吓得要死,伤口太吓人了。无双痛得头皮发麻,这个年代连破伤风针都没得打,幸好是冬天,不容易感染,否则死定了。
王孟英却是身经百战的,这点小问题不放在眼中,镇定自若地处理、上药、包扎。
处理完手背和手腕,王孟英低头看了一下她湿嗒嗒的裙摆,说:“是不是腿也烫到了?我看看。”说着弯腰就要去掀她的裙子。
无双疼痛之余,觉得不好意思。她挣扎了一下:“让王大娘或者去找红莲来吧。”
王孟英简短地答:“我是大夫。”
无双只好闭嘴。幸好小腿上的不严重,毕竟隔了几层衣服,只是皮肤有一点点发红,涂一点药膏就好了。
王孟英拿来纸笔,开始写方子,说:“你手上的伤恐怕会引起低烧。我给你开点药。”
写好方子,他让无双坐着,匆匆跑出去抓药。然后雇了一顶轿子,亲自把她送回紫竹山庄。
无双默默看着他为自己跑上跑下,一夜辗转反侧。
由于处理得当,十多天后她的伤就好了,只留下淡淡的一层痕迹,不仔细看不出来。
她有好多话想说。在经历又一夜的失眠后,她忍不住了,大清早做完早课,就匆匆下了山。
天才亮不久,王氏医馆还没有开门。王孟英正蹲在院子里洗衣服,朦胧的晨曦笼罩在他身上,以至那僵硬的动作看上去柔和了不少。
见她走进来,他十分惊讶,“你怎么来了?”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想把木盆藏起来,脸上竟是少有的窘迫。
无双起初有些疑惑,本来以为他是在给孩子洗衣裳,后来瞟了一眼盆中的小裤子,猛然想到另一种可能,顿了顿,然后脸红了,心里有点酸,又有点好笑。
王孟英把木盆踢进房间,又匆匆跑出来,不好意思地问:“有事?”
她哪里还记得那些话?怔怔望着这个男人,胸中涌动着陌生的情绪。
王孟英迟疑地看向她,“小双,你是不是想说话?”
她头脑一热,冲上去就抱住了他,浑身发抖。她有什么话?她想大声说,她要和他在一起,她再也不要眼睁睁看着他跟别的女人一起了。可是所有的话都堵在嗓子里,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一部分读者要失望了。
本文剩下的情节就是两人感情你侬我侬之类的肉麻了。提前说一下,无法接受的就…唉,朝我扔臭鸡蛋烂番茄吧。
我卡死了,这章卡了两天才出来。
58
58、同意 ...
她不敢看他的表情。感觉到他身体僵硬了一瞬,又放松下来。
王孟英拍拍她的背,柔声安抚:“别哭…”两条手臂紧紧环着他脖子。他想让她放松,两人好好说话,但无双怎么也不肯松开手。他叹口气,稍微欠身,用力一拖将她打横抱起来,走入内室,把人轻轻放在床上。
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满心是恐惧。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不知道他会怎么回答。虽然早就知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可事到临头,等待审判的时候,每一秒钟都漫长得象一个世纪。
她感觉到他在给自己擦眼泪,这简单的动作赋予她突如其来的勇气。于是一边哽咽一边哆嗦,痛声道:“我恨你。”
王孟英收回手,苦笑:“你没有别的要对我说了?”
她推开他的胸膛,抹了一把泪水气道:“难道不应该是你对我说些什么吗?”
王孟英长久地凝视她,久到她那薄弱的勇气又消散得无影无踪,开始对未知的答案无比害怕。
见她如履薄冰的模样,他最终叹了口气,慢慢地伸手握住她。她则盯着他的手,心脏几乎要蹦出来。
“我们出去走…”王孟英话没说完,外头突然传来小孩子哇哇的啼哭。
两人慌慌张张地站起来,互相望一眼,然后匆匆跑出去。
最小的春宜在啼哭。她还不大懂说话,只张开大嘴巴,哭得声嘶力竭。他们两个焦头烂额哄了半天,都搞不定。换尿布,喂食,都不能使孩子安静下来。
无双抱着孩子,尝试着在院子里一圈一圈地绕,可春宜哭得越来越厉害了。
正折腾之际,一个年轻妇人甩着帕子走进来,“王大夫!你家孩子怎么哭得那么大声?我在巷口都听见了。”
无双转头看见那女人挽了素髻,带着白花儿,想必就是那个方寡妇了。
方寡妇也瞧见了她。
两个女人一对视,瞬间就都立即明白了对方的角色。
方寡妇笑得更大声了,“哎哟,瞧你们笨手笨脚的,还是我来吧。”不由分说,她伸手就把春宜抱过去,也不避讳,翻开前襟就让春宜吮吸自己的奶(河蟹)头。白白的鼓鼓的奶(河蟹)子暴露在大家眼前。小孩到了她怀里,果然渐渐止住了啼哭。
无双脸色不豫。王孟英有点尴尬。
方寡妇一面轻轻拍着孩子,一面把那笑得月牙儿弯的眼眸往王孟英身上溜,“你们这些人啊,哪里懂得带孩子。还是要有经验的才行!王大夫,以后孩子有事,尽管找我,左邻右舍的,有什么不好意思!”
王孟英呵呵笑了笑,“多谢…我给你倒杯茶去。”他转身进了厨房。
“那么客气干嘛!”方寡妇朝他的背影喊道,发出一连串的娇笑,然后回头打量了无双一眼,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无双咬咬下唇,很不是滋味。这小妇人还不到二十岁,年轻,有风情,带孩子又利索。
偏生那寡妇摸着小孩的脸,装模作样地哀叹:“唉,没有娘的孩子就是可怜。这小女娃,喝不到奶水,瘦巴巴的,瞧得我都心疼啊!”说着把孩子脑袋往胸脯里挤了挤。
无双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面皮,“春宜都差不多三岁了,哪里还需要吃奶?您也太操心了。”
“这你就不懂了——”方寡妇尾音拖得长长的,笑得自在,“孩子吃奶时间越长,身体越壮实。老人们都说,吃到五岁才最好那!”一边说,一边逗孩子,“春宜,你要不要吃到五岁呀?”
无双气得脸发白,看一眼在厨房叮叮当当的王孟英,一赌气就站起来,连招呼都不打,径自就走出门,怀着一肚子的酸气跑回紫竹山庄去了。
夜晚,山中冷风呼啸。无双把烛台放在梳妆台前,坐下来,打开尘封已久的妆奁,把首饰一件件拿出来看。
这些花啊钗啊之类的东西,很久都没用过了。
她抬手拔掉木簪,放下一头秀发,然后从妆奁里捡出一把桃木小梳子,对镜梳了几下。
望着镜中不再年轻的容颜,她难过地想,从现在起,我不要叫他大哥了。我要称呼他的名字。我才不要输给那个妇人。
正傻傻想着,门被敲响了。吴家母踩着夜色走进来,“小宁刚睡下了。你在发什么呆?”
无双把脸转向母亲,微微一笑,又踌躇了一会儿,才低声但坚定地开口:“娘…我想嫁人了。”
吴家母溜她两眼,问:“你想嫁给谁?”
无双好半天才尴尬地挤出三个字,“王大哥。”
吴家母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儿,最终长长叹了一口气,“你这么多年的心思,难道娘还不清楚吗?你终于说出来了。”
无双羞愧地低下头。
吴家母摸摸脸颊,感慨万千,说起另一件不相干的事情,“其实呀,当初老太太跟我说过,要把你配给表少爷。你虽然不是丫头,但陪在老太太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嫁过去,朱家肯定也不敢怠慢。我却寻思你不肯嫁,给回绝了。你要是嫁给那个,一辈子不愁吃穿。”
无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吴家母也并不期待她的回答。她握住女儿的手,又说:“你是娘肚子里跑出来的。怎么忍心看你难过呢?不过,你得考虑好了,后娘难当啊。”
无双便想起杏宜绊倒水壶的事情。她不甚在意,甚至宛然一笑,“我已经考虑很多年了。”
吴家母看她的神色,心知什么都阻止不了了,“你要去,就去吧。娘不拦你。你爹那里交给我。”
嘴里说着无所谓,但做母亲的,听到女儿要离开家,还是不免黯然。
昏暗的烛火下,母亲的鬓角好似又白了几分。这个发现让无双更添心酸,觉得自己不孝极了。她扑到吴家母怀里,哽咽道:“谢谢,娘,对不起。”
吴家母抱住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好了,这么大了,还撒娇。既然作出决定,就坚强点。明天我就带你过去。你收拾收拾吧。”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好卡,挤出两千字,真不容易啊。。。。。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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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不成功的洞房 ...
无双简单收拾了一套换洗衣裳。
第二日,她们向老太太请辞之后,吴家母就带她下山。吴老爹本来不想去的,迟疑了好久,还是跟去了。
来到城里,王孟英出诊不在家。王母热情地将他们迎进去,“呀,那么人齐!早上士雄还说想去你们那儿的,突然来了病人。没成想你们一家倒来了。来来,进来坐!”
吴家母阻止了她的客套,回头朝无双抬抬下颌,让她在外头等,然后对王母微微一笑,意味深长:“老姐姐,来,我有些话跟你商量。”
说着,和王母互相搀扶着走入小厅。
无双第一次见母亲这么老练,感觉又怪又窘。她抱着小宁坐在院子里,静静等待,不知道他们会怎么说。
等待是折磨人的。所幸老人们并没有让她等得太久,就将她叫了进去。
吴家母把她领到王母跟前,说:“我闺女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待她,我会常来看的。”
王母笑眯眯地不住点头,“知道了。我们两家都好成这样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于是,当晚无双就没有回紫竹山庄。王母对她说:“士雄今天去城郊,挺偏远的。可能天黑后才回家。”
无双听懂了她的意思,轻声回答:“知道了,大娘。”
她做好饭,照顾老人孩子吃饱后,大家都睡下了。
夜幕渐渐降临。她在王孟英的卧室里点燃一盏油灯,坐在书桌旁,等了又等。然而天实在太冷了,窗外呼呼的风声仿佛某种猛兽,伴随着苍茫的夜色,让人心生不安。
第三次剪灯芯之后,她干脆打水洗漱,然后脱光了衣服,钻进被窝里。
躺了一会儿,她忽然又想,不行,一下子脱太干净,会不会刺激太大了,万一有个心脏病什么的,就喜事变丧事了…呸呸呸!她赶紧爬起来,套上一条葱绿灯笼裤和绣花肚兜,复又躺下。
满怀忐忑和憧憬,一直等到戌时将尽,才听见外头有响动。
王孟英回来了。
她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抓着被角,竖起耳朵,不敢漏掉半点声音。
王孟英用脸盆打水,蹑手蹑脚洗脸洗脚,然后在书桌前整理了几本书,伸了个懒腰,发出舒服的叹息,一点儿都不知道房间里另有他人。
无双屏住呼吸,紧张地想,是否按照原计划等他上床自己发现多了个人。可是,会不会被吓死?于是,计划再次改动。她望着那背影,小小声地喊:“孟英…”
在冷清幽暗的冬夜,身后忽然传来幽幽的女人呼唤,这着实像聊斋的鬼故事。王孟英吓得“嗖”一下子蹦起来,惊恐地回头。凳子被绊倒在地,乒乒乓乓地乱响。
无双也被他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连忙坐起来,“是我!”
王孟英登时傻眼了,“小,小小小…小双,你怎么在这里?”
她努力扮作理所当然的样子:“…我等你回来呀。”
王孟英脑子一片混乱,“你,你怎么不回山上去?那么深夜了,吴大娘肯定急死了…不对,你,你你怎么就睡在这里,我娘呢?”
见他语无伦次,无双扑哧笑了,“简单点说吧,我娘和你娘,都知道我今晚在这里。她们都同意了。”
王孟英抓耳挠腮,怎么也想不明白。
无双一边叹气,一边伸手解脖子后的绳结。王孟英这才发现她穿得很少,上身就一件薄薄的肚兜,遮不了什么东西,几乎一览无余,如果把肚兜接下来,那就…他又是吓得不轻,冲上去,胡乱拽过一件外衣包住她,脖子都红了:“你…唉,这可如何是好。传出去,你的清誉怎么办?”
无双被他抱得动弹不得,只能抬头看他。
王孟英连连摇头,又羞愧又不赞同:“我娘和你娘太过分。竟然就这样把你丢在这里,怎么都不为你名声考虑?这种事,怎么如此轻率而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