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河今日从兵部回来,便冲到许久不去的妻子屋子里,疯了似的用手里的拐杖砸摔着能看到的一切。
他的正妻齐司音,只紧紧抿着嘴,默默站在一旁,也不靠前劝阻。而申阳郡主也是闻听了儿子发疯,才急匆匆赶来。
其实自从萧月河腿瘸后,脾气便越发见长。申阳郡主心疼儿子,又是从小娇惯到大的,自然随了他。
可是自从他被祖父萧衍骂了一顿后,已经好转了很多,入了兵部之后,虽则回府言语不多,可也没有这么无故摔砸东西的时候啊!
看着一室的狼藉,申阳郡主忍不住喝道:“这是在外面惹了什么闲气回来闹,这家里是没有了长辈,你做主了?”
萧月河方才太过用力,腿疾犯了,只揉着酸痛的小腿,恨恨地冲着他的妻子齐司音道:“我就是做不得主,才任凭人可着性子来!我且问问,那褚将军夫人和大小姐的身世,是何人说出去的?那日母亲带着你去了御史大人家里做客,怎么没两日,那御史大人就令人写折子参奏褚将军的家事?我看这些营营苟苟的传话,可不像男子所为,可是你多舌去传了?”
齐司音被夫君点了名,也不辩驳,只默默立在一旁,将目光定在一盏碎了的茶杯上不说话。
那茶杯是她的嫁妆,逝去的亡母在她六岁时亲手给她绘了兰花图案烧制的。
申阳郡主见齐司音默默不说话,只无奈地冲着儿子道:“那话是我传的,莫跟你屋里的扯嗓子!而且我不过是闲聊,可没有撺掇御史写折子在朝堂上议人短长,那褚慎不也没事吗?他都没来我郡主府闹,你倒是先砸起自家的碗碟来了!”
萧月河原本就猜到是母亲过的话,只是不好直冲着母亲来,便拿了他那木讷寡言的正妻做了筏子。
现在看母亲认了,他可再也憋不住火气瞪眼道:“母亲你何时是话多的人了?定是我父亲撺掇的你,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先跟我和祖父商量?”
申阳郡主也是怒了,走过去狠狠摔了儿子一巴掌:“读了许多的诗书,就是学来忤逆父母的?如今你爹被夺了官职,我们萧家的大半子弟兵随了漠北,剩下的则要整编归入褚慎的麾下。这明显是圣上要冷落了我萧家的门庭啊!你身为萧家的子孙,不知自己该做什么?现在一味地替褚慎打抱不平,难道以为我猜不出你的心思?你且醒醒吧!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惦记着……”
申阳郡主的话说到一半,便瞥见了默默立在一旁的齐司音,又自收了声音。
而萧月河则冷冷地瞪了母亲,然后转身一瘸一拐地冲了出去。
今天在兵部时,收到了手下人的线报,说是在乡间的褚大小姐被崇正郡王给接去漠北避风头去了。
听到线报时,萧月河的心里难受极了。原本还有一年的时间啊……可是这一年的时间老天爷竟然也不给他!
若不是母亲多言,何至于有这般风波,而笑娘压根也不用早早去了漠北规避人言。
他憋了一天的火气,却不知该跟谁撒气。他恨母亲当初的阻拦,恨自己为何要早早娶了齐司音,又恨那笑娘怎么这么无情,为何就不肯给他哪怕半点的机会。
走出郡主府,他一路无序地闲走着,走着走着,来到了笑娘当初劫了他的暗巷。
斑驳的青砖依旧,只是少了佳人独有的一缕余香。他默默站在那里许久……
此时,他心里是一股子从来没有过的妒恨,竟然希望自己是那个无父无母的霍随风,他在笑娘的身旁该是多么的快活……
如果小郡王就在世子爷的身旁,一定会拍着他的肩膀道:“世子爷,您实在想太多了!”
其实也只有第一夜下雨时,霍随风得了跟未婚娇妻同车而行的待遇。到了第二天放晴的时候,他就被哄撵下车了。
霍随风知道笑娘心情不顺,尽量都哄着她,只要她不端起姐姐的架势训人,那别别扭扭的样子也很是可爱。
笑娘原先担心着霍随风少了长辈的拘束,加之身在野外,且得恣意妄为呢。
不过褚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倒是给自己的女儿寻了伴儿来。
就在前往漠北的第三日,洪萍带着新婚的丈夫,一众仆役也一起赶来了。
彼时,正好是晨时,霍随风怕笑娘赶夜路太辛苦,便寻觅了空敞之地,扎起了牛皮营帐,披上厚毡子过夜。
这晨起时,小厮刚刚端着调好的热水,让两位主子净面洗漱。
霍随风当初扛走笑娘时甚是神速,就连她的贴身丫鬟都没有带过来,也不知寒烟她们随了行李车得多久才能赶到。
这两日许多的贴身小事,都是霍随风替她打理,且得殷勤着呢!
笑娘都麻木了,也绝了嫁别人的心思,只提醒自己有空的时候研究下庙庵子的图纸吧,就算现在不用,将来人老珠黄时也是用得上的。
而万念俱灰时,她抬头看见洪萍,仿佛看到了娘亲一般,若不是霍随风正替她搽脸,她都要直冲过去了。
洪萍如今才美呢,刚刚新婚,唐僧肉也吃得顺口,夫君也是可人听话的。如今就算去一趟漠北,也是新婚蜜月旅行。
笑娘松缓了一口气之余,不禁问道:“我爹怎么将你们小夫妻给叫来了?”
蒋云生跟小郡王鞠礼后,笑吟吟道:“也算不得褚将军召唤,我娘原本就是要在漠北设立新的船坞,到时候就可以将海运直通往漠北了,家里得去个得力的,于是我娘子便跟着我一同去了。”
说完话,他就被霍随风叫到了一边,在一块平缓的大石头上铺排着图纸,似乎在研究海岸线一类的。很明显,这次开设海坞,应该也是霍随风牵头起意的。
旅途上有了相熟的伴侣,笑娘自然松缓了一口气,将洪萍拉到营帐旁饮热茶驱寒气。
洪萍上下打量了一番笑娘,挤眉弄眼道:“这几日,他可曾占了你便宜?”
笑娘不说话,只打岔叫洪萍喝热水。
洪萍啧啧了两声道:“不愧是我师弟,看着年纪轻,手脚可够快的啊!他可曾跟你亲了嘴儿?”
笑娘想起霍随风这些日子的痴缠,手里一个没忍住,将拨火的棍子都掰折了,绷着脸道:“你若再问,我俩就此绝交好了。”
洪萍才不怕呢,笑嘻嘻道:“你若此时跟我绝交,我可要走了,免得在这耽误了我师弟的正事儿呢!”
笑娘只能又拉住她,少不得在她的水碗里加了两勺子调味的蜂蜜。
就在这时,霍随风跟蒋云生已经对完了正事,便拿了木梳走过来,要替笑娘梳头。这两日,他练得颇有心得,还会挽个坠马髻出来。
这身在古代,垂到腰际的长发也是恼人,就是自己打辫子都要半天,只能任凭霍随风鼓捣了。
可是现在洪萍带了丫鬟来,笑娘便不想让随风给自己梳头。
小郡王不乐意了,扯了她的长发不撒手:“你不让我梳,今日就不走了!”
☆、第99章 第 99 章
笑娘不爱跟他闹, 也知道这位是个说到做到的,便只能端坐在一块石头上任着他梳。
只是梳了半天, 那坠马髻当真是摇摇欲坠, 叫人担心不已, 不过总算是能出发了。
霍随风与蒋云生骑马, 而笑娘则跟洪萍一起坐入到车里,一路聊天, 也不显得无聊。
从洪萍的嘴里, 笑娘知道蒋云生的亲爹梁函在他们成婚后又来闹了几回,后来洪萍当着梁家人的面, 将他们马车的马脖子给生生折断了后,连赔马的银子都不敢要, 便不再来了。
笑娘一脸的不认同,洪萍问她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妥。笑娘说别的倒没什么, 就是觉得她跟她那位从小就爆了疯狗脑浆的师弟一样, 虐待动物。
洪姑娘咧嘴一乐,觉得这位县主当真视角清奇,她解释说要是王法允许,她是想直接拧了公公脖子的。
笑娘知道洪姑娘就是没有适合的作案现场,不然还真说不定付诸行动了。不过也只有这样彪悍的儿媳妇才能震慑住那位无赖公公。想来以后他再想闹儿子,也要先掂量一下洪萍这一关。
两厢汇合后,奔赴漠北的路程便骤然加快。当终于到达漠北霍随风的封地时, 笑娘探头看了过去。
虽然此间与现实里的大陆不同, 但是漠北也是黄沙地居多, 到处黄沙漫天的景象。不过霍随风的属地临水,倒是一块难得的绿洲之地。四周经商的旅客大多要来这歇脚,倒是难得的繁华景象。
不过这么好的地方,可不是万岁爷当初赏赐的,而是霍随风这两年的功夫生生从他叔父的嘴里夺来的肥肉。
而那郡王府也是原来此地守官的府邸。
一进王府,笑娘发现此间并没有比他京城里的旧宅子好上哪儿去,到处弥漫着不善持家的单身青年的气息。
大厅里的椅子都不成对,据说是霍随风之前请将士入府饮酒,酒醉嬉闹时,弄坏了几个。
花园子里都是铺了地砖,却并无花草,只有大片大片演武的场地。等进了厨房,厨子们正在给回来的主子做饭。做的也是漠北风情十足的手抓饭,看着不拘小节的厨子当着她的面儿,用刚刚摘了泥菜的手抓起饭里的羊肉进行剥骨,笑娘觉得自己这顿饭可以省下了。
同时再想到嫁鸡随鸡,她要在此地住上许多的时间,在默默叹息之余,少不得跟随风提一提治家的要义。
随风到了府邸后便饿了,唤厨子上饭后,狠狠地吃了几大口,然后将大块肉夹给了笑娘。
笑娘很有礼貌地拒绝了,同时告知他厨子没洗手。不过随风压根就没停下来,照吃不误,一边嚼还一边说:“你看不惯,为何不管?”
笑娘抿嘴到:“我如今是客人,寄居在你府上,又不是此间主人,哪有刚下马车就训斥厨子的?”
霍随风眨眼功夫就吃了一碗饭,他看着笑娘道:“你便是这府里以后的女主子,左右这是你的家,你若看不顺眼便管,不然我是不理会这些的,眼烦的也只有你自己。明日,我便让管事将牌子和钥匙都给你,你闲着无事,就理一理,待我这几日忙完,带你去骑骆驼滑沙子玩。”
说完附身在她脸上又香了一口。
这小混蛋如今做这事儿麻利着呢。笑娘申斥他也不听,打他的话,那一身的肌肉疙瘩,打重些反而疼的是自己的手。
唯有冷着脸任着他亲,只是刚吃完肉饭的嘴还是油腻腻地便往自己的脸上蹭,少不得要说他几句。
他便靠过来让笑娘给他擦嘴。年轻的男子有张好面皮就是占俏,这种臭无赖的撒娇模样总是让人心软,笑娘忍不住掏出巾帕给他擦了擦,等擦干净了,随风便揽着她的脖儿,又是香了一口,然后才笑着起身出门去了。
他倒是走得干净利索,却留给笑娘一个烂摊子。
虽然笑娘并不想越权去管,可是为了吃一口干净的饭食,也得努力一下子啊。
她看了眼郡王府的账本,记录得果然都是糊涂的烂账,而郡王府的私库里,宫里赏赐的许多物件不是不在库里,就是让耗子啃花了。
笑娘查验完毕,还真要气乐了。等随风回来时,她径直问他当初怎么好意思托大说尽出了她的嫁妆?就他这些个家底亮出来,在京城里不知够不够娶个王府一品大丫鬟的。
随风道:“我不也是后来才知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道理吗?幸好义父让我直接将你接回来,倒是能省下一笔……”
笑娘最近眼睛又大了一圈,她怀疑是跟霍随风瞪眼瞪的。虽然她不愿意嫁,但也没有叫这小子占便宜,清仓甩卖全包了的道理。
于是她义正辞严地跟随风讲,待到了真成婚的那日,聘礼彩礼一样都不能少。但凡端不上台面,她就学了乡间媳妇的做派,聘礼不够就不上轿子了!
随风自然是一口一个的应承下来,指着账本道:“总账都在那,你细细找找,应该够我娶媳妇的……”
听听,这叫人话吗?竟然要她这个没嫁过去的跟他拢账找聘礼!
可是既然以后她要在漠北长居,总要给自己打理出清爽的府宅来,是以梳理了账目的第二日,她就吩咐人,将内外院子的管事都叫来,依着账目细细问钱银的去处。
说实在的,这两年里,管事们都是吃惯了的。小郡王不是常年呆在军营里,就是回京去述职。
没了老虎,他们在这一亩三分地里便是称王的猴子。虽则这次小郡王居然将未婚妻提前带回来了,有些让人措手不及。可是管事们一早时对好了说辞的,只统一口径道:“县主,您有所不知,郡王喜好宴请部下,三五日便是大小的宴席,这漠北不比京城,物资匮乏着呢,吃饮都是耗费银子的,家里就算有座金山也不禁花销啊,那之前的账房先生也是惫懒的,许多的花销没入账,这才让您对不上账本……”
笑娘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又问:“且不管这几个账本,那私库里的东西也是宴饮时,被将士们啃皮儿了?”
掌管私库的乃是郡王府大总管的婆娘廉妈妈,听闻了这话,连忙跪下道:“漠北鼠患闹得厉害,府里原是养了五只猫儿的。可是公孙姑娘对猫儿过敏,身上都起疹子了,是以这府里的猫儿被清除了出去。私库的老鼠便多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啊!”
笑娘闻听了此言一挑眉:“公孙姑娘?”
廉妈妈故意迟疑道:“便是寄居在府上的公孙琴姑娘,她是小郡王故交之女,年方十八,长得可是美呢!”
其实笑娘一听到“公孙琴”这个名字,立刻便恍然她是谁了。
在种马文的标配里,跟男主犯口角的女子,最后一定倒在男主的身下,让她知道谁才是爸爸!
太能干聪慧的女子,一定是男主的左膀右臂,白天是助力是秘书,出谋划策;晚上则巧语解人,服侍枕席。同时因为有颗旺盛的事业心,往往不求名份,只愿做男主的红颜知己,身体与心灵都契合的灵魂伴侣。
在原书里,公孙琴姑娘就是这么个角色。她的父亲乃是隐士大能,而她擅谋略兵法,成为男主军帐下的女军师,同时因为二人朝夕相处,结出了别样的情愫。只是那时男主娶妻不断。虽然他最后愿意给女军师名分,可是她却不愿流于府宅之间,宁愿不要名分,却终身不嫁,只在男主疲惫无力时,默默送上玉臂香枕的慰藉,陪伴着男主一路成就帝王霸业……
这个桥段让男读者大呼爽极了。她也成了原书男主八位命定红颜里好评度最高的。
毕竟拥有一个美貌聪慧并存,帮助事业成长又不破坏家庭的小秘书,简直是大多数男人的梦想之一。
只是笑娘没有想到,如今随风还没有成家立业,这位灵魂伴侣竟然已经出现在他的左右了。
而那廉妈妈见笑娘听了不做声,心下也是暗自一松。
她看顾库房不严,鼠儿进来了,且故意扯了这位寄养在郡王府别院的公孙琴姑娘,就是有意转移笑娘的视角。毕竟那么一位貌美的姑娘在府里,身为郡王未婚妻的惠敏县主,怎么能不忌惮?
只要她专注着捻酸,自己的失职便也遮掩过去了。
可是笑娘沉默了一会后,提也不提那公孙琴的话茬了,继续紧盯着私库不放,继续问:“若是鼠患倒也罢了,不过今日人齐,正好清点下私库物件,”
廉妈妈一早就有应对,让小丫鬟将册子递给了笑娘。
笑娘拿眼扫了扫道:“不对,这并非开府造册的本子,内页似乎换过了啊!”
廉妈妈没想到她的眼睛那么尖,连忙堆笑道:“册子也被鼠儿啃吃的,只能又重新誊写了一份……我们这些人,原是漠北王府,跟从已故漠北王的老人儿,是看着小郡王出生的。后来王庭起了内乱,我们不想跟从奸王,便回了乡间,可实在过活不下去。听闻小郡王回来,便是纷纷前来投奔。郡王怜惜我们的一番忠心,平日里也是宽待着,倒叫我们的差事懈怠了,如今县主来了,我们自是要打起精神,服侍好县主您。”
笑娘慢条斯理饮了一杯茶,倒是琢磨出了廉妈妈的意思,大概的意思是:
第一,他们都是看着郡王长大的忠仆老奴,有着一份资历脸面,可不是那些个随便发卖打骂的奴仆。
第二,郡王宽待着他们,可不像她这位县主一样,刚来就找事儿。
其实笑娘也不想多事,若是这么奴仆态度诚恳,自认了错去,她也就既往不咎,从新来过了。
可是现在这位大管事的婆娘明显是在言语敲打着她,笑娘还真觉得,这府里上下的忠仆们得好好梳理一下子了。
☆、第100章 第 100 章
听完了廉妈妈的话, 她也并未急, 只摇着扇子道:“虽则入库的单子没了,好在郡王府建府不久, 东西也都是万岁的赏,我已经命人去驿站取了当初押运箱物的册子。左右对一对, 也差不得太多。”
这话一出, 廉妈妈脸色顿变。郡王府里的好东西甚多, 她监守自盗,偷拿了许多,原以为借口串改了入库册子就能瞒天过海,谁想到新来的这位还没有过礼的县主, 却想出了这等子主意?
驿站的册子一早便拿好了的。刚刚到达漠北的寒烟没等喘一口气呢, 就拿着名册挨个点对。
下面的一排管事和管事婆子都静默着, 廉妈妈的脸色也甚是难看, 只看着寒烟一笔笔记录, 不一会的功夫,竟然用蝇头小字写满了三大页子。
“县主,这些是名册子里缺少的物件,都在这了。”
笑娘点了点头,又冲着下面的两个小丫鬟道:“去拿着这些,去府里各处清点, 看看是不是摆在外头了。”
这下子廉妈妈的脸色更是有些煞白了。她原先看笑娘清点物品时, 心里还想着, 一会寻了由头, 自己借口去找寻时,让人将她偷拿的物件拿回来一部分,其他借口着郡王赏人、或者用掉了就是了。
可是这位县主现在让她的小丫鬟去查,东西来不及摆回去,那缺口可就大得不好填补了。
期间有婆子借口要去茅房,也是寒烟命自己带来的丫鬟跟从着。过了半个时辰,那两个小丫头回来了。禀明县主,府里的摆设不多,这单子上的东西大都是没了。
笑娘这时才转眼看向廉妈妈道:“说吧,这么多的金银器物,也是老鼠啃吃了?
廉妈妈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了,哭天抹泪道:”天可怜见。老奴我对小郡王是忠心耿耿。郡王好客,府里来往甚多,郡王也是时常馈赠他们器物 ,老奴以前没有管过库房,也不大懂上册子的事情,漏计了的事情总是有的,但总归是用在了正途上,县主你这么说,岂不是要往老奴的身上扣屎盆子?”
就在这时其他人在纷纷帮腔,直说廉妈妈是个忠心之人,干不出吃里扒外的事情。
笑娘忍不住笑出声了:“一个管库房的婆子,管的大半物件都不见了,居然还敢说自己忠心不二?你说了送人?信不信我将郡王喊过来,让他一件件的回忆都是赏赐给了谁?”
廉妈妈脸色难看道:“县主您还未嫁过来呢,怎么能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打扰郡王……再说我可是看着郡王出生,给他抓过屎尿的,县主也该老奴留个体面!”
笑娘冷笑道:“我们褚家的养育之恩,可比你抓的那把屎尿贵重多了,我父亲身为郡王的义父,也不敢像你这般倚老卖老,舔着脸贪墨主家的钱财。那体面都是自己挣的,怎么好跟主家讨要?”
说到这,她对一旁的侍卫道:“来人!给我去这廉妈妈的家里搜!且看她是有多么忠心?仔细些,看她当不当得起这份脸面!”
侍卫们得令之后,便鱼贯而出。
郡王府的这些仆役们都是吃惯拿惯的了,谁还能提防抄家的事情?真是一拿一个准,只廉妈妈暂居郡上的小院子里,就搜出了三箱子的金碗玉盏器具。
单是廉妈妈还不算,在府里被扣下的管事的外宅子皆被搜查了个遍,郡王府里的运货马车就没清闲下来,只来回满载运送着东西。
笑娘见自己的聘礼收回来了大半,都懒得跟那些个倚老卖老的奴才废话,吩咐将他们拿了,待得第二日再行处置。
这一通忙碌,已经近黄昏,她又亲自去厨房吩咐厨下做饭,再留下寒烟在一旁看着,看谁敢拿脏手抓熟食。
霍随风忙着军中的事务,直到入夜才回来。
这一进厅堂,便看见笑娘穿着一身淡雅的襦裙,正 端坐在桌边等着他,那桌子上煎炒的几样小菜一看就甚是开胃的样子。
他心里一暖,笑道:“你可吃过?一直在等着我?”
笑娘也有礼一笑:“吃过了,怕你一个人吃孤单,陪着你吃。”
霍随风也是饿了,只脱了外衫,洗了洗手,径直坐下端起碗就夹了一大口菜放入嘴中。
可还没等咽下去,他便皱眉吐到了地上,然后冲着下人拧眉道:“去问问哪个混帐东西做的饭食?放了几把的咸盐?要齁死人不成?”
不一会,那五大三粗的厨子孟奎来了,粗手在脏围裙上蹭了蹭,拱手道:“回禀郡王,今天的味儿是县主调的,小的眼睁睁看着她倒了一罐子盐入了锅去,小的也不敢拦啊……要不您拿碗水涮一涮吃,不然这菜太咸,倒泔水里连猪都不爱吃……”
很明显这厨子除了做饭不爱洗手外,说话也不甚中听。
随风懒得跟粗人废话,挥手让他下去,然后看了看笑娘,挑眉道:“干嘛?故意的?要咸死我?”
笑娘挑眉冷声道:“还以为你不挑拣脏臭,什么都能吃呢!原来还没七窍闭塞,耳目不明啊!你府里弄了一帮子的老仆,干着欺上瞒下的勾当,保不齐哪天就能被人收买,往你饭食里下毒!到时看你还吐不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