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鬟福礼道:“奴婢怕请一个不准,连请三位回来。”
笑娘挥了挥手,那几个郎中拎提着药箱子过去给璧环诊脉。璧环一看,哪里肯干,只挣扎着不让,却让两个上前的侍卫按得死死的。
不一会,其中一位郎中奇怪道:“脉象平稳不像是有了身孕小产啊!”其他两个郎中这时也如此说法。
刘氏这时再看不出这璧环的心思,这半辈子当真白活了,只瞪眼亲自上去,一把扯开了璧环的罗裙,露出下面血淋淋的裤子。
那缠在裤子上作假的血袋,一下子就显出了形状。惹得一旁看热闹的夫人们连连惊呼,小声议论着:“这不是成心来讹诈县主吗?什么人家的妾室,也不怕给夫家遭来祸患?”
“那盛家公子当年莫不是疯傻了,为了这般卑劣贱人,竟然舍了褚家婚事?”

☆、第96章 第 96 章

在议论纷纷中, 刘氏气得心都颤抖了, 只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向惠敏县主告饶请罪:“我没能管教好家中儿子的妾室, 烦扰了县主,实乃家丑, 还请县主原谅, 我回去便狠狠教训这贱人!”
只见惠敏县主微微一笑道:“今日我不过是领着弟弟妹妹们赏湖便受了无妄之灾。幸好诸位小姐夫人都在, 为我做了见证。如今我的爹爹受圣上恩宠,成为朝中的一品大员,做儿女的,更是要谨言慎行。若是不明不白就此过去, 还真像这位璧环所言, 好似我在仗势欺人, 让她失了孩子, 既然闹到这等子地步, 已经不是刘夫人你们家的家丑了,少不得见官备案,以正视听。”
刘氏见曾经的准儿媳妇立意公事公办,心里又是一颤,抖着音说:“县主,您……不必如此绝情吧……若是要恨, 便恨我当初未能看管好门户, 让这等子心机的贱人入了家门……”
笑娘可不想听她提及前尘往事, 只起身淡然道:“你我都是内宅的女子, 面对她那种满腹心机的,都不是对手,幸好官家老爷见多识广,你跟我说再多也是无用,只听当地的府尹是如何断案就是了。”说着起身转身离去。
可坐到轿子里时,笑娘的脖颈却微微冒出了冷汗。
方才璧环初闹时,笑娘也不怎么在意,左右不过是来碰瓷的。
她开经纪公司的,什么样的黑粉没有见过?秉承着遇到碰瓷的,不肢体接触,不言语谩骂攻击,留有足够目击证人的三点重要原则,笑娘便事先吩咐人去找刘氏。
可是就是在吩咐的时候,笑娘心里一动突然想起一事,便又叫了郎中来。
接下来这璧环的一步步的算计,可以说皆在她意料之中,说得更透彻些,简直是跟原书里的那个女配笑娘受了萧家的唆使,委派自己的女使诬陷男主的一位得力下属的情形一模一样。
也是腿上缠了血袋,哭哭啼啼地去那臣子的正妻面前纠缠不清,惹得那位臣子的妻子大怒,推搡了她一下,就此血流不止……
而这件事变成了朝中弹劾那臣子,乃至随风的□□。
此情此景,虽然纠缠的原因各不相同,可是手段如此类似,都是剑指臣子家眷的品德不端。怎么能不让笑娘警醒?
是以就算刘氏苦苦哀求,不想家丑外扬,她也不能应。更何况那璧环原本就是萧月河的人,若是受了萧家指示,合情合理!
干脆将这事见官,人证物证俱在,省得有人将来拿了这事情做筏子,来弹劾父亲的不是。
只是这种被人紧紧盯着的感觉太不好了。就好像她当初手下的明星被对手死黑,买了大量水军通告,来个周一见,等着流量大爆炸一般。
笑娘回府之后,便去见了褚慎,提醒着父亲虽然在家疗伤也要注意朝中的风向。
另外她又含蓄地打听了一下他和萧家的关系如何。
褚慎觉得大女儿这般郑重来寻自己,定然是缘由的。自己几次涉险,都得靠这位继女的高瞻远瞩,先人一步,是以他再不敢托大去说笑娘是杞人忧天了。
身在乡下,朝中的风云变幻如何,的确是闭塞了些,如今朝中有什么动静,也传不到他的耳中。
笑娘想了想,便对褚慎说道:“祠堂的宅基已经选看完毕,父亲若是无事,不妨先回京一步,切莫记得,如今您虽则得了圣眷恩宠,可是天威难测,一切皆要小心……”
褚慎自是让笑娘不必担心,他现自赶赴京城一步。
第二日的时候,笑娘又召集了工匠,酌情将祠堂的规格用度,削减了许多。
同时传唤庄园的把式,还有给各地店铺的掌柜写信,梳理这几个月来的账本用度,但凡有人滋事,第一时间通禀给她。同时叮嘱他们莫要仗着是将军家的产业,便在乡里百姓前耀武扬威,凡事宁可吃亏,也不要生出是非,若是敢仗着将军的名义毒害乡里,不用王法处置,单是家规就绝不能饶了他们。
乔伊眼见着每日信使不断,前来汇报事情的掌柜络绎不绝,还觉得看不过眼道:“爹爹又不在,你可是将鸡毛当了令箭,这般折腾着干什么?”
褚家的产业现在实在是太大了,笑娘忙得头不抬眼不睁,见乔伊来说酸话,只用笔指了指门口。
乔伊瞪眼问:“干嘛?赶我走?”
笑娘道:“你若是闲聊,找你胡婶子去。我这忙得睁不开眼,人来人往的,仔细撞着你这双身子,到时候你让我赔,我也赔不起。”
乔伊气得一甩巾帕子:“你威风吧,在我们褚家也威风不了几日了。到时候去了漠北,你看看霍随风那厮能不能让你掌家!”
乔伊向来大大咧咧,可从小到大,独独记着霍随风的仇。霍随风从小到大,在褚家二小姐的眼里都是不服管的。想一出是一出,有时拿了父亲的话都当耳旁风。主意正,有主心骨,也没见过他怕谁,就连端庄惯了的笑娘,有时候都被他气得一蹦一蹦的。
而笑娘是天生爱管人的,就不知她嫁给随风后,那位小郡王肯不肯让她这么管!
可惜在笑娘的眼里,能让她这么劳心劳肺的,出了娘亲胡氏外,就只有爹爹褚慎了。
记得前夫曾凡曾经评价她是个慢热的冰美人,有时候以为把她融化了,可用手一伸,还是冰凉的,叫人觉得不贴心。
吴笑笑当时只当是他在调侃,并没有反驳。可是她心里自认为他说的,的确是有些道理。
她在情感上的确是被动而慢热。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是捂不热的。只是她的温热永远潜藏在心底,不会用言语表达,只会默默用行动来维护周全她所爱的人。
所以,当年总是抱怨她一副清冷给人以距离之感的曾凡,被她亲手打造,热捧成了流量巨星。
可惜有时候鞠躬尽瘁的付出,也许不过女人的示弱和娇柔软语。曾凡还是辜负了她的真心,践踏了她的爱意。
爱情就是如此的不可靠。曾凡如此,盛轩也是如此。
可是亲情却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无论她是吴笑笑,还是褚笑娘。两世的父亲都是如此待她亲厚。
只可惜在现世里,她以为她的爸爸永远那么强大,从来没有留意过他的生意陷入窘境,以至于他孤立无援,还在她面前强装着战无不胜的超人,却在高压和焦虑下骤然离世。
这是吴笑笑心内最大的遗憾。而现在,她重生在了这个古代的世界了,上天再次赐给她一位父亲,虽不是亲生,却给予了她毫不逊色的父爱。
笑娘只愿自己这次,心无旁骛,能够维护了这位父亲的周全。
她与小郡王未来的婚事如何,还真不是她心里第一焦虑的。毕竟爱情的不可靠,她已经充分领教到了。
更何况,她跟随风那个屁崽子,压根没有半点爱情可言。充其量,不过是一路打闹长大的亲情罢了。
既然如此,就算霍随风将来万一嫌弃她老,薄待了她,她也无法生出怨妇忧思。不过是一别两宽,各过各的罢了。
至于万一霍随风不让她管家……那真是好极了!要知道她可是抱持着一刻度假的心思在这古代过活的,但如今累得跟程序员一般差点过劳死,完全是靠父爱如山在支撑。若是将来万一真跟随风成亲,还要这般,那她一定是要罢工甩手不管的。
他红颜那么多,以后的剧情发展里还会有女诸葛神算子一类的粉墨登场,助他完成天下一统的霸业。
她这样的二把刀哪里有抢戏的本事?
只是这样朴素的愿望显然是难以实现了。就在褚慎走后的半个月,有人便在一场淋漓的秋雨夜晚,叩响了乡下的庄园大门。
笑娘听闻有人夜访时,都睡下了。
刚起身披上衣服,便有人披着蓑衣急匆匆地直闯她的院子。
笑娘从半开的窗户口探头去看,却见一个高大的年轻男子正摘下斗笠,解着蓑衣的带子,廊下微弱的灯光投递在他的侧脸上,挺鼻侧影若峦山一般优美。
看笑娘探头,他便伸出**的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别睡了,快些收拾跟我走吧!”
来者正是本该奔赴漠北的霍随风!他此番前来,还带了褚慎的亲笔书信。
给胡氏的信里自然是通报着平安。可是给笑娘的信里却是直言了当前朝廷的险峻——万岁爷病危了,新立的储君乃是太子的嫡子,可惜年龄尚幼,不足以亲政,加之他并非万岁的儿子,
如今朝中有许多老臣隐隐涌动暗流,齐齐上书恳请万岁废了皇孙立储的诏书,改立以贤名著称的三皇子。
他虽则母亲出身卑微,不过是倒马桶的宫女,可是到底是万岁的子嗣,而且已经成年,足以亲政,免了扶立幼主做大了外戚,为朝廷埋下隐患。
而太子那一边的外戚自是不干,两厢暗流涌动。互相明暗刀子尽出。
而褚慎虽然不想站队,但身在漩涡之中,已经被扶持三皇子的群臣视作太子一党,欲除之而后来。
褚慎也就是回去的及时,那日他销了病假亲自上朝时,便正好赶上了一封弹劾他的奏折。
那封奏折用心极其险恶,竟然细述了褚慎妻子的戏子卑贱出身,以及嫡女褚笑娘为外室私女的私隐。
然后更是直指褚慎有意欺瞒圣上,让如此卑贱出身的女子承蒙圣恩,得以县主名头,更是痛陈此女飞扬跋扈,善妒成性,竟然因为之前的良人解除婚约的缘故,而在回乡期间,迫害他的妾室,以至于流产云云……
那一封奏折来势汹汹,来自凤城老家的人证物证俱全,立意是要治褚慎私德有亏,蒙蔽圣听之罪。

☆、第97章 第 97 章

吴笑笑也是后来才知, 那日的大堂激辩也是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褚慎生平都是动刀子多, 动嘴少。也幸亏临行前,家里的大姑娘跟他对过证词, 甚至给他写了稿子,层次条理分明。
他先辩驳了自己长女欺压他人妾室的事实, 只说此事呈报了当地府衙, 人证俱全, 那妾侍并未有孕,而是绑缚了血袋讹诈。
而且此时发生不到半个月,他也不过是才刚刚到京,为何就有人通报此事, 就算写个奏折还得酝酿个一宿呢!倒像是下套的主使之人, 急不可耐, 不等乡间回信就构陷他的家人, 妄图虚虚实实地抹黑了褚家。
只是没有料到他褚慎回来的这么快失算了而已, 居心何在?
褚慎一个武将,逼问起那写奏折的官员来也是眼睛圆瞪,气势十足。
那被推到前台做了急先锋的谏官却不甘示弱,急急又追问褚慎私德不修,娶了戏子为妻,贱妻私女骗取皇恩的事情来。又甚至, 褚慎富贵, 便以分家为名, 不孝敬兄长的事情都被扒出来了。
褚慎以前没怎么跟文官打过交道, 对于这帮子手无缚鸡之力,却在家里挖空心思琢磨着怎么扒人黑料的文官也不够了解。而现在他对这帮子人污蔑人名声的功力佩服得是五体投地。
不过更让他佩服的是自家的闺女笑娘。当初临行时,笑娘将厚厚的堪比账本的备稿交到他的手里时,他还震惊了一下,真觉得笑娘有些大惊小怪,竟然细细整理了褚家这么多年来可能为人诟病的地方,该怎么反驳应答都写得清清楚楚。
因为怕他不看,笑娘还顶着泛着血丝的眼儿,告知这些东西她写了足足一天一夜,若是爹爹不看,便是辜负了做女儿的一片拳拳之心。
是以那份备稿,褚慎看了一路,听那谏官又攻击起了自己心爱的妻子,立刻毫不犹豫地回应道:“妻子胡氏原是戏子一事,臣已经陈明了万岁,未敢蒙蔽圣听,还请陛下明证!”
至于与兄长分家时,臣还是乡间无名小子,多年赚取的钱财皆给了兄长家,家里的祖产也只分了一件破屋。此后为官,虽然忙碌不得返乡,却礼物钱银俱是不缺地给,何来不孝敬兄长?”
说着,便又呈递恳请万岁,准许他让小厮传来家里存放的当初分家文书,钱银屋宅如何分配是一应俱全,而每逢年节给的东西,因为他都是走的驿站驿马,也皆有记录。更有兄长生怕受了牵连,而不要他再联络的书信。
究竟谁是薄情寡义,明眼人看得是一清二楚。
万岁爷身子最近乏力,晚上有睡不好。谁想到一大早晨便有谏官集结,向褚爱卿开炮。
身在朝堂,乃是另一番刀光剑影的江湖。说实在的,这种谏官扎推,逮着一个倒霉的官员开撕的情形,实在是太常见了。
谏官都是铁齿铜牙,咬到了谁,不死也要扒层皮。所以,刚开始,万岁爷都有些心疼自己的救命恩人,竟然招惹了这些谏官。
可是没想到,武艺高强的褚爱卿,嘴上的功夫竟然也不弱,只有理有据,该瞪眼就瞪眼,竟然骂得领头的谏官语带结巴了。
而褚爱卿在宫变树上那一夜里,自觉脱身无望,倒是在与陛下闲聊提神时,将自家之事一五一十地全说了。
万岁经历了二皇子叛乱争权的宫变后,对于亲情很失望。
而褚爱卿无论如何富贵,都不肯舍弃卑贱之妻,待继女如亲女一般的胸襟品行,真是非一般人能做到的。万岁爷生平很少敬佩人,可是这位他当初并不看好的褚将军,真是越看越是个响当当光明磊落的汉子,为臣为友都让人安心。
是以听谏官拿了褚慎妻女攻击褚慎,万岁沉脸道:“褚爱卿并非如朝中的诸位出身不俗,乃是一路科考上来的。他身在乡野里,出身本就不高,他曾跟朕说过,自己一个带着女儿过活的穷汉子,能再娶妻已经是幸事,哪里会挑拣肯嫁自己穷日子的女人的出身,贤良会持家便是好妻子,当一辈子敬之爱之……”
说到这,万岁爷有些喘不上气,微微咳嗽了两声又道:“而朕也要说,做将军的,能上阵杀敌,精忠报国的便是好将军!诸位爱卿放着国家大事不议,却不眠不休地专营褚将军的家事,当真是吃饱了撑的!”
这时有谏官不服气道:“既然是同朝为官,岂有文武之分?私德不修总让人诟病,当惩戒以示效尤。”
褚慎在旁拱手道:“臣也觉得不公!谏官皆是文举出身,擅长诡辩,以言语攻击武官,让我们这些个没读过多少书的粗人如何抵挡?若是讲公平,臣请陛下恩准,在校场上让臣与他们一较高下,若是被他们一刀捅了,臣绝无怨言!”
那领头的谏官一听都急了,心道:就你这般的还不擅长诡辩?竟是人证物证俱全的辩驳,临了还要抓我去校场?我哪里有本事捅你一刀,看你瞪人的杀气,我被剁成肉泥却是真的!
眼看着万岁居然一脸正经思考起文斗之后,武斗可行性,终于有人出来和稀泥。
兵部的萧月河领头说,谏官一心为国,细致考察文武百官品行当为表率,而褚将军既然私德并无大错,就此作罢即可。
万岁爷是累了,不理谏官纠缠,挥一挥袖子,径直宣布退朝。
虽然朝堂之上,褚慎雄辩大获全胜。可是妻子与笑娘的身世私隐到底是被抖落个干净。
人言可畏啊!
他可不敢想象笑娘一个闺阁小姐要被京城里的流言蜚语湮没成什么样,所以当机立断给了霍随风写信。让还在半路的他折返一下,带着笑娘一同去西北,待得国丧之后立刻完婚。
笑娘在打听清楚了事情缘由,正打算长舒一口气,就听见了父亲安排她去西北的话。她当下便道:“我不用去,那些个人的闲言碎语伤不到我。”
可惜冒雨前来的小郡王如今持了尚方宝剑,明正言顺来接褚家姐姐。所以他只捡自己想听的入耳,对于笑娘的谢绝充耳不闻,对寒烟等小丫鬟道:“按你们老爷的吩咐,快些给你们家姑娘备些要紧的,其余的,到了西北再置办。”
笑娘急了,瞪眼道:“这是我家,还是你家,容得你支使人?”
霍随风冲着她缓缓一笑:“连你都快是我的了,还跟我分什么里外……”
话音未落,他只一把扛起了笑娘,接过旁边小厮修竹递过来的大油伞,一路飞跑着就把褚笑娘给扛走了。
霍随风从小在家里长大,内外院的仆役都当他是自家的少爷。所以他突然扛起大姑娘走,谁都没有反应过来该如何应对。
而小郡王也是长腿健步如飞,不一会的功夫,竟然奔出了外院,直接将褚笑娘安置在了自己的车里,连行李也不要了,冲车夫喊了一声:“赶路!”
那马车立刻像上紧了弦子一般,驾着马车便一路狂奔而去。
只是在雷雨声里,似乎有人在凄苦地叫喊着笑娘的名字。
褚慎按着不断挣扎的褚家姐姐,探头往外一望,正看见了追撵马车被大雨淋得狼狈的盛轩。
原来出了璧环讹诈笑娘的事情后,盛轩心神大乱,这几日来都徘徊在褚家的庄园前,指望着再见笑娘一面,解释自己毫不知情。
可是没想到这一夜,他失眠难耐,又徘徊到了庄户前时,却看见了笑娘被已经变成大小伙子的随风一路肩扛着被塞入马车的情形……
这再次印证了,笑娘是不愿嫁给随风的事实!
褚家大小姐,那般的端雅的姑娘,如今却得到如此粗鲁对待,这……这如何使得?
想到这,他扔了手中的伞,也顾不得身后叫喊自己的小厮,只一路跌跌撞撞追赶那辆马车。
只是那马车上套的皆是塞外骏马,一路疾驰,他如何追赶得上?只迸溅了满身的泥水,脚下一滑扑倒在了地上而已。
在一阵凄风秋雨里,盛轩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地嚎啕大哭……
而这边,探头回来的小郡王心里也是十足的不痛快。他按住了想要阻止车夫停车的笑娘,径直问:“那盛轩为何在褚家的庄园前?”
他不说,笑娘还不知盛轩追来的事情。听了他的话,直觉要探头去看个究竟,却又被随风按着脖子不让。
笑娘的脾气其实一点也不好,尤其是面对随风这个混不吝的时候,此刻真是忍无可忍,只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冲着那手背狠狠咬了一大口,然后骂道:“爹爹就是这般叫你接我的?简直跟西北的土匪无二!我若手里有兵,立时便剿了你!”
随风见她并没有心疼盛学兄趴伏在泥地里的凄苦,心里顿时一松,只靠在车厢里,四肢大张,冲着笑娘道:“来啊,剿吧,我绝不抵抗褚家姐姐……”
只是说这话时,他的眼儿微微眯起,长腿微屈,衣襟松垮,慵懒十足,嗓子低哑,怎么看都是副勾人的样子。
若是真扑上去剿,很可能是肉包子打狗,喂了狗了!

☆、第98章 第 98 章

想到这, 笑娘只坐定回去,又拿脚狠狠踹了瘫在一旁的随风一下。
随风任着她泄愤, 眼看着她没力气了, 恹恹地靠坐在车厢一边。
因为是被窝子里拽出来的, 那头发还是蓬的, 黑瀑般垂在身后,显得脸儿尖尖, 大眼睛里似乎还闪着湿润的光, 倒是少见地显出了几分稚气。
他呆呆看了一会,目光愈加深邃, 忍不住凑过去,挨着她道:“闹了半天, 你也没有得睡,这路上且得颠簸, 你挨着我睡。”
笑娘此时真没气力跟他闹了。
虽则万岁下旨的时候, 她便被五雷轰顶过,可是内心又总觉的不至于那么倒霉,非要嫁给小这么多的,一年的时间,说不定就要出现个什么变数,让事情有了转机呢。
可是如今,霍随风接她去了西北, 简直是不嫁也得嫁了。
且听听他方才说得什么混账话?靠着他睡?笑娘心里泛着气, 终于默默地气出了眼泪来。
霍随风却不管那个, 靠过去揽住了她的肩膀,也不哄她,只岔开话题聊着漠北的风情,还特意说他在漠北王府里养了四头奶山羊,挤出的羊奶无论做奶酪子,还是混着蜂蜜涂脸上都是极好的。
若是她嫌弃羊奶敷脸腻了,还可以换成骆驼奶,虽则咸了些,可是他觉得比羊奶好吃多了……
霍随风的嗓音在青春期后,便转为低沉而带磁性的嗓音,若是正经说话,那种音调瘙痒耳朵的感觉,有种说不出的酥麻感。
也许是实在困乏了,流转于心的愤懑,因为他那些日常而吹散得有些聚拢不住,她只嘟囔了几句话多讨厌后,头一歪,便半靠在他宽大的肩膀上,径直睡着了。
随风便这么搂着她一动不动,待她终于睡得熟了,才将她的头,慢慢移到他腿上枕着睡。
看着她微微张起的嫣红樱唇,他忍不住低下了头,偷偷香了一口。没敢太用力,只是碰了碰,怕她被亲醒又要骂。
再抬头时,一向沉稳冷静的脸上,竟然带着一抹红霞。
他惬意地靠坐在车厢的垫上,得意的像极第一次吃到鱼干的猫,总觉得心里似乎有种水泡似的快乐往上顶。
而车外阴雨连绵,与车内的安逸隔绝成迥然不同的两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