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看大房一家,当初被男人哭碎了的心,也变得硬冷起来。跟下人都没有急过眼的胡氏看到姚氏一脸堆笑的靠前时,连瞟都未飘,只唤了那个当初送东西的管事,让他当着姚氏的面儿,再重复一下当初姚氏跟他说的话。
那管事记性好,一五一十的又说了一遍。姚氏的脸儿都要挂不住了。
胡氏先前得了女儿的面授,只说这次回来,那势利眼的大房说不定又要靠前,若是给他们半分颜色,少不得又要赖在庄户上不走,爹爹如今伤势刚好,正在内养,不必跟这种薄情的亲戚耗费心神,将他们呛走便是了。
是以胡氏只紧绷着脸,当着下人们的面儿道:“当初我家老爷被左迁到了西北,你们生怕老爷得罪了上峰连累你们,又是捎话又是亲笔写信,说是不要再联系,如今我们才回乡里,你们便来,难道不怕受了牵连?”
姚氏以前只当胡氏软弱可欺,没想到今日给大房下马威的居然就是这好说话的胡氏,自然有些措手不及。
她期期艾艾地道:“弟妹莫怪,我眼皮子浅,一时想错也是有的,可是我家男人可是惦念着他的二弟的,没少埋怨着我,前些日子,想得大病一场,后来听说二弟要回来,他才见好,嚷着要见一见二弟呢……”
就在这时,笑娘接了披风正递给一旁的丫鬟,接话道:“我爹爹你们也是见了的,他今日刚到,府上的应酬甚多,各处的官司大人们都是远道而来,总不好叫了他们空肚子回去。只是国丧在即,不能开宴。想必要吃一顿简餐,饮一饮请清茶,聊一聊地方政务。这些个我大伯父也插不上嘴,你们留下,下人们又没空招待,倒落下个我们怠慢亲戚的不是,所以伯母你们还是会去吧,有了空再来便是。”
这么直接开口撵人,再不走得是多厚的脸皮?
可姚氏却觉得自己这是被两个外姓人给哄撵了,只恨恨道:“大姑娘好厉害的一张嘴,着褚姓的还没有说话,你们倒是先撵人了!”
就在这时,褚家的炮仗二踢脚也下车了。乔伊坐船时总是呕吐,一路走得都不畅快,以至于心情也不爽利,看见大伯母夹枪带棒地嘲讽笑娘,她第一个听得不顺耳了。
虽则她总爱跟笑娘比个高下,可是一家子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胡氏和笑娘是个怎么样的她又不是不知。
更何况爹爹被大伯父气哭的事情,胡氏私下里跟她和笑娘都偷偷讲了,让她们不要当着爹爹的面提大房,免得爹爹累心。
是以褚二小姐一听姚氏的话,气不打一出来,瞪眼道:“笑娘是我家的嫡姐姐,胡娘子是掌家大娘子,怎么倒成了你这个粪墙外的嘴里的外人?她们可是一直陪在我爹爹的身边照顾我们一家子,从来没有因为马高蹬短时,闹着跟我爹爹分家占便宜……大伯母,站在这里的人,谁不知道你们大房那点子破事,若是无事还请走吧,我们家可没有秋风让你们家来打!”
这下褚谨都挂不住脸了,只阴沉着脸申斥着姚氏:“还不快走!让几个小辈训话成什么样子?”
那钱氏也没想到二房家的这么不给脸,顿时也是羞臊得拉着褚满要走。
褚满和褚全眼看着爹娘吃亏,气得张嘴便要骂,却被迎面走来的几个健硕的侍卫掩了嘴便往外扯。
胡氏见了,心里有些不安稳,对笑娘道:“这……这么合适吗,毕竟是亲戚,怎么好拉扯?”
笑娘笑着扶着她,故意大声说给要撒泼的姚氏听:“就是看他们是亲戚,才让他们少挨一顿板子,我如今是万岁亲封的县主,岂容些乡人口无遮拦破口大骂,到时候我是打还是不打?打了伤亲戚和气,不打便是污了圣上的亲封,所以这嘴还是一开始便堵住的好……”
姚氏听了惊疑不定,心道这一个继女,怎么还封了县主的名头?

☆、第94章 第 94 章

笑娘这么一敲打, 大房的人终于怏怏回去了。
这一路也是疲累, 笑娘懒得跟势利眼的亲戚消磨,因为庄园太大了, 管事已经备了几顶小软轿,恭请夫人小姐们坐稳, 让人分别抬着去了各自的院中。
下人们一早便为夫人小姐们烧好了水, 撒了花露, 让主子们温泡着去乏。
笑娘在换衣的时候,猛地想起一件事,喊人去告知乔伊先别泡澡,让郎中问一问脉。
这一路上乔伊吃什么都不对味道, 又总是嗜睡的光景, 还是看一看妥当。
结果不一会的功夫, 寒烟便喜滋滋地来说, 那郎中诊出了喜脉, 单姑爷乐得都团团转。
笑娘也觉得心里一宽,只让寒烟再去告知母亲,待得父亲饮酒回来,好叫他知道。
第二天时,乔伊也是面露喜色地来寻笑娘。
笑娘刚吃了早饭,乡间早晚凉意甚浓, 所以她披了夹裘的背子, 正盘腿坐床边, 在小桌子上打着算盘。
乔伊走上前去, 一下子就撤了她的桌,道:“都是县主了,竟然还如铺子里的账房一样支算盘,我的事儿,你可知道了。”
笑娘无奈地一手举着笔,一手拿着账本,紧着记下刚算好的那一笔,然后道:“昨日是我唤的郎中岂有不知?你也是要为娘的了,怎么可这么毛躁?快些将桌子放下,仔细抻着了。”
一旁的跟着乔伊的小丫鬟赶紧将她家奶奶的小桌接过去,原样给褚家大姑娘放好。
笑娘收拾了一下账本道:“虽则前段时间,万岁恩泽,责令户部补发了拖欠西北的军饷,这家里的库银总算是宽裕了,但还得当省则省,祠堂的林林总总需得算明白了,才能免了下面欺上瞒下,亏空银子。”
乔伊很明显还沉浸在昨日的骤温喜讯的欢愉里,只坐在笑娘的身边,用肩膀拱着她道:“你寻的那个妇科圣手还真灵!几副药而已,便有了,要是早些请,我的孩儿都该满地跑了。”
笑娘一脸正色道:“那位神医可是说了,你当初小产,有些损了根基,若是早些,有了孩儿你也遭罪,不若这么将养几年再要来得稳妥。若是早知你会怀有身孕,当初就是你跟爹爹哭死,他也不会应下你回乡下。这前三个月最要紧,就在庄园里养着,哪儿也不准去……”
听了这话,乔伊面露犹豫之色。笑娘知道她定然一早就跟岳家定下了探亲的日子,准备带着单姑爷去见亲母。
虽然知道乔伊不爱听,可是看在爹爹的情分上,笑娘也要将话说透:“当初你怀孕,那位岳夫人可是去了你婆家好顿折腾。她虽然是你亲娘,一心为你好,但终究在乡间生活的太久,许多的想法,未必是对的。你是上过女学的闺阁小姐,如今身在的单家更是时代书香门第,你仔细想想你公婆的为人处事,跟你的娘亲可是在一路上?去母亲家看看,尽尽孝道未尝不可,但若是听你母亲的话,反过头来跟姑爷闹,那我看你在京城里的见识算是白长了,倒不如回了乡下喂猪,见天寻几个不顺眼的婆娘,隔墙对骂,过一过嘴瘾……”
这番话,可谓是一针见血。乔伊耳根子再软,也听得明白。其实仔细想想,她未尝不知母亲岳娥眼皮子浅的毛病,不然她当初也不会舍了爹爹这般的,而去改嫁个乡间的地主老儿。
是以回想起自己听了母亲的话去闹,惹得她与公婆、夫君犯口角,生了罅隙。此番若不是爹爹高升,恐怕他就要同意了婆婆的意思,要纳了妾室了。
所以笑娘虽然说得不留情面,可是因为都说在了乔伊的心结上,她竟然难得没有反驳。
只默默听着,然后迟疑地跟笑娘商量:“可是母亲先前捎信给我,让我领着姑爷回去看她,她也好脸上有光……总不能不去见母亲吧?”
笑娘想了想道:“若是你肯听我的,告诉她需得怀孕养胎,只送去东西和钱银便好,她在那姓汪的人家里,似乎钱银也不衬手,你送去钱银,比你自己去都管用。至于单姑爷……你还是莫领去的好。他原本就跟你母亲不睦,何必凑去生出是非?”
乔伊因为失了一次孩子,如今也紧张自己的肚皮,便难得乖巧地听了笑娘的话,就此去安排人给岳家送钱银去了。
虽然乔伊不能出庄园,可是也不能阻碍了她衣锦还乡的心思。
当初在女学里的一众小姐们都得了请柬,被邀到湖边庄园里赏玩游乐。
只是当初的同窗们,如今都是嫁人生子,不再是当初一起嬉笑的葱茏少女们。可是回想当初在一起求学的乐事,也都是津津乐道。
不过众位同窗聚在一起,独独少了盛家的盛妍雪小姐。
其实在座的也皆知缘由,盖因为盛家与褚家解除了婚约,再见也是尴尬,所以大家心知肚明,谁也不提。
乔伊心里倒是有些好奇,趁着笑娘更衣的功夫向相熟的同窗打听盛轩的情况。
一个小姐嘴一撇道:“要说盛公子貌比潘安,又有才学,在我们这里可算是光风霁月的人物了,后来他去了京城,又与你姐姐订亲,大家还都道他此番必定前途无量,没想到他再返还时,不但没有及第,还带着叫璧环的妾室,我们才知他已然与褚大姑娘断了亲事。
乔伊听了冷笑道:“盛公子的那等子人物,我家姐姐可高攀不起,只是好好的公子,不娶妻,先纳妾,当真是秀玉在外,败絮其中……”
其实说起来,这些小姐们都知道褚家大小姐二十有三了,却一直未嫁,又加之不知有没有许配人家,所以一直贴心没有去问。
现在笑娘不在,有人实在憋不住好奇,便问乔伊这大小姐可曾许配了人家。
乔伊如今在京城里也没有白白历练,可不再是显摆些衣服首饰的小姑娘。就算有心炫耀,也要装得云淡风轻,只一边拢着茶杯,一边不经意地说:“爹爹得万岁器重,我嫁得早,倒没有拂得君恩。可姐姐却深得万岁恩宠,示意爹爹不能匆匆将姐姐嫁了,最后还是万岁宣旨,做主给崇正郡王赐婚,将姐姐许配给了郡王。”
这一番语气平平的话,引得在座的小夫人们一阵惊呼,直道着惠敏县主当真是好福气,竟然等到了万岁的赐婚,许配的又是霍姓王侯。这般良缘,若是叫她们等到二十四五,也是愿意的。
期间也有人问起这位崇正郡王是何等的人物。乔伊却不再接话,又云淡风轻地打岔过去了。
在褚家二小姐看来,炫耀得恰到好处便可,不必太过。若是被人听出那霍郡王其实就是养在他们家的随风,便有些自产自销的嫌疑,体现不出皇家赐婚的高大上了。
笑娘事后听乔伊学起,哪里不懂得她那点子小心思,只点了点她的额头道:“看你那点子出息,以后莫再跟人提盛家,既然解除了婚约,自然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可就在笑娘刚跟乔伊说完后不久,不经意间,她便遇到了多年未见的盛轩。
那日笑娘出府是去查看祠堂的选址。重金请来的风水先生验看后,村落东南的方位最佳,阳气上升,背后无村屋田舍,正好可以压制祠堂这类神鬼之所的阴气。
褚慎拄着拐杖,跟风水先生游走了一圈后,体力不耐便先回庄园休息,笑娘坐在凉棚里,看工匠打桩,等着验看此地是否适宜打地基。
就在这时,她无意中抬眼看,一个高瘦的青年正站在一处山包的高树下,愣愣地看着她。
回望过去的那一刻,笑娘差一点没有认出他来。印象里那个纤瘦而温雅的青年,如今却是目光深沉,两眉间刻下了深深的烙痕。
可是那等子凝神一望的专注,依旧是那个在学堂里羞涩望向她时的神情,
只是彼时甜蜜,如今却是搁置久了发霉不能食的滋味罢了。
笑娘默默转过头,不再望向他。
可是他却一直不肯走,直到笑娘起身准备上轿时,他走了过来,只是被侍卫阻拦,不能近身。
他急声道:“褚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笑娘身边的寒烟冷着声道:“我家小姐如今被万岁亲封惠敏县主,这位公子还请尊奉了我家小姐的封号。”
盛轩眼看着笑娘径直坐入了轿子里,也是急了,只道:“当时我不经世故,浑浑噩噩与你解了婚约,竟是连最后的话都没有说上,你……可是还在恨我?而且我也探知,你原是被指给了随风……这……这是何等的不般配……都是我害了你……”
在盛轩看来,霍随风就是当初跟他同读学堂的小毛头。怎么笑娘最后指给了他呢?
难道是因为被他耽搁了年华,嫁不出去,随风为了报答恩情,才娶了褚家的姐姐?想到这里,盛轩心里自是说不出的难过。
可是笑娘却不想听他言,只朗声道:“既然解了婚约,再无干系,公子您也纳了璧环,成全了当初要负责到底,照顾璧环一辈子的心愿。至于我的姻缘,有万岁和爹爹做主,自不用公子操心,也跟您毫无干系。”
说完后,她命轿夫快些抬轿子走人。

☆、第95章 第 95 章

盛轩没有追撵, 只是望向轿子离去的方向充满痛苦的神情。
笑娘坐在轿中,也是幽幽长叹了一口气。她的心绪并不如表面的那么平静, 不过却并不想多费神于无谓的事情上, 是以下轿之后, 笑娘便赶着要图纸, 作预算,脑子里充实些, 也就没有时间去想前尘往事了。
乡间的生活总体来说要比京城里的悠哉。
尤其是对于小孩子而言, 晟哥和小妹都玩疯了,特别喜欢去水塘边儿追撵鸭子。
前些日子, 晟哥还从庄园佃户那抱回了一只小奶狗,小妹则嘟囔着要抱只喵咪回来。
笑娘忙完了预算, 剩下的事情,便有大小管事负责, 若是有事, 向她呈报便是了。于是她也得空便带着弟妹,领着丫鬟仆役,到了庄园旁的湖边数鸭子,追狗玩。
可是也许是老天见不得她清闲,就放出人来恶心恶心她。
这日乔伊在府里养胎,而她出庄园散心,在湖边跟着几位女学同窗一起在湖边的凉棚里闲坐聊天, 顺便看着她们带来的娃娃们跟晟哥小妹玩成一团。
可就在这时候, 一个妇人打扮的女人带着个丫鬟突然朝着凉棚走来, 侍卫阻拦着不让挨近时,她便跪在地上,悲切地道:“褚大姑娘,奴家自知对不起您,当初搅了您与盛公子的良缘,可是如今他已经是我的男人,还请姑娘高抬贵手,莫要跟我这卑贱之人争抢了!”
湖边静谧,恰好那一群孩子正在分食栗子糕,少了喧闹,便只听见那妇人尖利的声音凄楚回荡。
笑娘抬眼一看,那等子楚楚可怜的气韵,错认不得,正是那位身世凄楚的璧环。
看她这通身布衣木钗的打扮,在盛家应该是过得不算滋润,也不知为何非要顶着日头来到湖边哭丧。
不等笑娘出声,她的大丫鬟寒烟便张嘴说话了:“哪儿来的粗野乡妇?我们县主可认得你?你便一口一个大姑娘的?还不快些将她架开,免得搅闹了诸位客人的雅兴。”
可是今日璧环似乎是铁了心要跟褚笑娘说话,就算被侍卫拉扯,也伸着脖子喊:“虽则小姐如今是县主,可也没有以权势压人的道理!总要让奴家将话说完!”
笑娘以前一直觉得璧环是个人物,她可以从社会底层的丫鬟审时度势,物色到盛轩那样良善好欺骗的对象,又是一路的算计成功嫁人。虽然没有成正妻,好歹也成了妾,应该也不傻才对。
可是今日不知她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将算盘打到了自己的头上来。璧环应该是特意挑选了诸位小姐们都在的时候,来喊这一嗓子,铁了心要坏自己的清誉啊。
如此一来,自己若赶她走,倒是遂了她的心愿,如今在座的都是当地有头脸的小姐夫人,这没头没脑的指控说不定要传成什么样子呢。
想到这,笑娘便叫住了侍卫不必拉扯,又附耳叫了一旁的丫鬟,吩咐了她几句后,那丫鬟转身走了,笑娘才让那璧环近前说话。
那璧环梨花带泪地走到了笑娘的近前,噗通跪下后,便继续哭哭啼啼反复那几句话。
笑娘沉静地坐着也不搭言,只这么任着她说了能快半个时辰,惹得在座的小姐都面面相觑,想要借故离来,却被笑娘挽留了下来。
然后直到璧环反复说得没了意思,声音渐嘶哑,笑娘才道:“敢问这位妇人叫什么?你的男人又是谁?”,
这话反击得如同两记耳光,直白地告知璧环:我压根不认识你,你跟我哭得是什么?
可璧环不是一般人,脸上半点困窘的神色都没有,只擦拭了眼泪,然后说道:“县主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便是盛轩公子的妾室璧环啊,当初我可是跪着求您成全了我与盛公子,您可都忘了?”
笑娘这才有些恍然道:“哦,原是是你啊……多年不见,你这模样见老,我倒是一时没有认出来……”
万岁赐给她的那个毒嘴小丈夫,几次拿褶子捅她的心窝子,倒是叫她深切体会到了女人的命门所在。
是以学以致用,顺手就给眼前这位一刀。
另外也是含蓄地告知周围的人,她虽然跟盛轩和这位妇人有牵扯,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这妇人来哭简直是莫名其妙。
果然此话一出,周遭有夫人忍不知嗤嗤笑。
那璧环泰然镇定的脸色也突然一变,只咬牙深吸了一口气道:“奴家不及县主日子过得精细,又要日夜侍奉夫君读书,孝敬婆婆,自然是显老的。只是奴家如今只能依仗着夫君一朝出人头地,还请县主高抬贵手,放过我的夫君,莫要再让他牵动心神了。他前些日子见了你后,回来一直不吃不喝,若是这般下去,可是要死的……县主,求求您去劝劝他,让他吃些东西吧……”
这话说的也许是句句属实,却引人浮想联翩。
寒烟在一旁听得来气,只大声道:“前些日子,明明是我家县主跟从将军验看祠堂选址,是你家的那位眼巴巴跑来求着跟我们县主说话。我们县主当时就入了轿子,根本懒得多言,他吃不吃,死不死,管我们县主何事?你不去求大夫,却跑来求我们县主,莫不是想毁了县主的清誉?着实是可恶!”
可是璧环却梨花带泪道:“我怎么敢毁县主清誉,不过是恳请县主看在昔日与夫君的情分上,去劝慰一下他,难道您忍心看着夫君就此消沉,死于非命吗?”
笑娘却是微微一笑道:“你读书少,又是个别人有错自己无的人,有些话,我跟你说不清,方才我已经吩咐人去找你婆婆来,等她来了,我跟她讲。”
璧环听了这话,脸色才真正大变。她今日前来,故意胡搅蛮缠要激起笑娘的怒火,实在是别有用意。
当初她立意要逼迫盛轩娶她为妻。可是盛轩宁愿撞柱也不愿娶。
后来还是盛轩的母亲刘氏生怕她说出了盛轩守孝期与丫鬟私通的丑事,一力做主,给她梳头抬入府里为妾。
可是这么多年来,盛轩竟然连一句话都不肯与她讲,更别说是同房了。而婆婆刘氏更是看她百般的不顺眼,若不是她手里有世子爷赏赐她的银票子,又握了盛轩的把柄,而她的舅舅又是个什么都能做出来的混子,要挟着刘氏,说不定就要被刘氏给磋磨了呢。
可是女儿家的年华只有这么些,她对盛轩的爱意,也在这几年冷冰冰的相处里消磨殆尽,她后悔了,当初不该鬼迷心窍执意要嫁给盛轩。
这个书呆子心里只有一个女人,痛失了她后便执念入魔了。而她手里的钱银,也因为舅舅好赌,所剩无几。想走都走不得了。
而如今,她的转运契机来了,上头来人吩咐了她差事,办得好,还有金银的好处,到时候她就能离了盛家,自过自己的好日子去。
所以她近日借口去娘娘庙求娃娃,带着丫鬟出门,径直来到这里哭喊。只要能激得笑娘大怒,甚至责打她一顿,她便有十成的把握坏了笑娘的名声。
可没想到任凭她如何去说,那笑娘岿然不动,只任着她演,后来才慢慢悠悠地说是请了刘氏前来。
就在笑娘说完不久,那刘氏便坐着马车急匆匆赶来,下车看到那璧环坡头散发哭天抹泪的模样,心里简直要气炸了。
刘氏因为早年家变,谨小慎微,处处怕得罪了朝廷,降下滔天大祸。
而如今这璧环贱人倒好,竟然眼巴巴来得罪万岁亲封的县主,拿了自己儿子的名声做筏子来脏臭人。
当笑娘的丫鬟领人来传话时,刘氏心都气得颤抖了,只领着仆人一路急匆匆赶来,要封了那贱人的嘴,将她拖拽回去。
璧环一看刘氏来了,心知便要坏菜。而且今日的刘氏,似乎懒得再装样子,那眼里头透着凶光,若是此番无功回去,她相信刘氏都会派人半夜将自己沉了井去。
是以她也豁出去了,只一不做二不休,只一用力,挤破了缠在腿上的猪膀胱装的血袋,一时间罗裙下的白袜上鲜血淋漓,只大声哭喊:“县主饶命,放过我腹中的孩儿……”
依着她原来的打算,是准备趁着笑娘被激动,责罚她时,再挤破的。
可是现在也只能如此行事,反正在场的小姐都在,三人成虎,人言可畏。
只要造成沸沸扬扬的传言,到时候自有的入雪花的奏折弹劾褚慎回乡依仗官威,纵容子女为祸乡里,欺压百姓……璧环向来是胆大的,自此捂着肚子哭喊的模样,倒像极了被贵女迫害,孤苦无依的孤女。
就在刘氏也有些傻眼,疑心她不知什么跟儿子同房,真的有了的时候,笑娘又是不急不缓,只问方才派出去的丫鬟:“郎中也一并请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