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吗以为问题出在女人身上,说不定是男人精子质量太差呢?”一个脆生生的嗓音插了进来。
众人闻声回头,对上姬宛白清澈慧黠的双眼。
“怎么了,难道不是吗?怀孕是两个人的事,每一个人的体质、血型、基因,都会影响胎儿的成型和成长,精子和卵子的质量,这些都很重要,必须好好检查,女人要,男人也要,唔……”
“呵呵,我家公子怕是喝多了。”竹青陪着笑脸,捂住姬宛白的嘴,对着目瞪口呆的众人直哈腰。
“小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竹青把姬宛白按坐到椅子中。
“知道呀,我讲的都有科学依据,不是胡说八道。”
“好了啦,快闭嘴,我快要被你吓趴下了。”竹青小脸苦成一团。小姐怎么越看越陌生呢!
“云公子,你说……这个好象不结巴了。”桃红从窗口走过来,深究地看着姬宛白。
姬宛白四下环顾,乖乖地闭上嘴,她刚才是职业病上来了,忘了这是在某个久远的落后朝代。不过想想还是觉得很生气,女人就没尊严吗,一个男人生不出孩子,不找原因,还一批批的娶女人回去做试验,有良知吗?天子,天子就能这样胡作非为?
“兄台,现在不吟风弄月了,可以过去和在下小酌一杯?”红衣男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嘴角勾起一抹调侃的笑意,眼风密密地罩着姬宛白,不漏一丝给丽容突然僵硬的桃红。
姬宛白还没出声,那男子已经牵住她的手向里侧的桌子走去。
她抗拒地想挣开,男子的手握得更紧了。
竹青愕然地盯着男子紧握住姬宛白的那双手,嘴巴半张。小姐,小姐手的清白没了。
桃红幽怨地注视着男子的俊脸,银牙紧咬,纤手在桌下绞得发白。
“这是我的两个朋友,吴掌柜和陆掌柜,这是……”红衣男子笑吟吟地看着姬宛白。
“我姓姬……”姬宛白一滞,吞了下口水,“我是云尔青。”也叫云映绿,她要习惯这两个名字,至于姬宛白就付东流水去吧!
面色黝黑的两个男人起身施礼,“云公子既然是秦公子的朋友,那也是我们俩的朋友,失敬、失敬!”
这红衣男人原来姓秦。
云映绿瞟了眼红衣男子,他脸上那抹笑意就象挂在脸上似的,永远不褪,脸上肌肉不累吗?
“尔青,刚刚吓得不轻,吃点东西压压惊。”秦公子招手让小二给云映绿添一幅酒具。
云映绿斜睨着他,奇怪他口气如此的熟稔,不是刚刚才互通姓名吗?
秦公子捉挟地在桌下轻捏了一下她的手,指尖上移,摸到她手臂上的玉环,俊容一荡。
云映绿忙抽回手。
“秦公子,那这批药材我们就这样说定了,银票我们随后就送到贵庄。”那个叫吴掌柜的男子说道,唤回了秦公子弯起的视线。
“不急,不急。”秦公子轻笑着把搁在桌子一侧的玉如意推向吴掌柜,“听说吴掌柜的五夫人给吴掌柜生了位小公子,这个送给小公子玩吧!”
吴掌柜的一怔,这柄玉如意色泽光滑,玉质精良,少说也得几千两银子,就这样送给一个奶娃娃,情份也太重了,他有些不敢受。
“吴掌柜,别多想,比起你我之间的交情,这柄如意又算什么呢?”秦公子端起茶碗抿了两口,又转身看向陆掌柜,“陆掌柜,三夫人想要的珍珠粉,已经送到你的客栈中了。”
“秦公子,不好意思,贱内的无理要求,让你费心了。”陆掌柜难掩激动之情。
“难得给我一个做人情的机会,怎么谈得上费心呢?”秦公子慢悠悠地说道,“夫人们欢喜就好。”
两个掌柜对视一眼,齐齐起身向秦公子敬酒,他们对这位年纪轻轻、俊美绝伦的男子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秦公子抬抬手,指指桌上的酒菜,示意他们坐下饮酒,眼角的余光瞄到身边的云公子一幅云游天外的神情,笑了笑,给她夹了点菜,“怎么还在想着那群秀女?”
云映绿不是个爱看热闹之人,她一向只专心于自己的专业,天掉下来也与她无关,但今天那几十辆载着秀女的马车对她冲击波挺大,她嚼着不是味。
这秦公子的眼神象会吃人似的,她不太自然地倾倾嘴角,避开他的眼神,端起茶杯。
她只和病人有话说,对其他人,她不是吝于言辞,而是她不知怎么交流。
第6章 话说皇宫不是店铺
“秦公子,我前几天听人传闻失传多年的《神农本草经》有消息了。”吴堂柜眼滴溜溜转了几下,压低音量说道。
陆掌柜的嘴圈成O型,“真的吗?那书乃是战国和秦汉时的医学名家同力合著,花费心血无数,里面对各种疾病和药物都有细细描绘。那书根据功用毒性不同,将药物分为上、中、下三部。若得此书,不亚如得天下至宝。早年民间流传的都是假的版本,真迹只听说过,却从未有人见过。”
吴掌柜抚抚颔下胡须,“真迹一直被历代皇朝视为国宝,收在皇宫中,民间当然看不到了。”
“那你刚才说的消息是指?”陆掌柜问道。
“是藏在御书房里吗?”秦公子慢条斯理地挑了下眉,接过话道。
“秦公子,你也听说了吗?”
“东阳城传了多年了,鬼知道真假。那种书应该翻印到民间,为郎中们所用,才体现在出书的价值,藏在宫中,只是废纸一堆。当今天子是个英明的主,我想不会不明白这些。我估计这只是有心人卖的一个嚎头,不必当真。”秦公子说道。
“不,是真的,御书房的大太监到杜家书铺置办笔墨纸砚时,问起杜掌柜,如何保管几百年古旧的孤本,无意中泄露到这本书。”
“哦,若是真的,那皇宫日后怕是有得热闹了。”秦公子浅浅一笑,“不过,我对那书不感兴趣,太费心思的东西,得到也不快乐。呃?尔青,你眼睛瞪那么大干吗?”
刚刚还置身之外的一个人,突地两眼发光,咄咄盯着他们。
他不感兴趣,她感兴趣呀!孤本啊,医学界的奇葩,她在医学史上看到过,却不知真有这本书,心痒如万虫轻咬。
想不到穿越一趟,还有这样的收获。
“秦公子,如果你用点心,能……拿到那本书吗?”她满怀期待地问。
“不能。”秦公子说道,“你以为皇宫是哪家店铺,想进就进,想拿什么,花点银子就可以?”
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云映绿失望地低下头。
后来,他们再聊什么,她也没听得见。下楼时,表情都萎萎的,连和几位公子和桃红姑娘的招呼也没打。
“我叫秦论,记得住吗,云小姐?”临分别,秦公子牵住她的手送她上轿,对她挤挤眼。
云映绿睫毛扑闪扑闪的,脑子里一直想着那本书,也没注意到他的称呼。
“小姐,你知道秦公子是谁吗?”回去的轿中,竹青问道。
云映绿摇头。
“他是东阳城中最大的药庄和棺材铺的掌柜,看不出吧!”竹青刚刚从桃红的口中,可是把这个秦论的细细末末听了个清楚。
这话用现代的名词取代,就是一家医院和一家火葬场。云映绿回过神,吃惊地瞪大眼,这人又管治病,又管送葬,真是太会赚钱了。
“以前,我也曾听员外提起过,没想到是这么年轻的公子。他一直很神秘的,和外打交道,都是总管出面。”
“你怎么认识他的?”
“桃红姑娘说的呀,桃红姑娘又会唱曲,又会弹琴,小姐你以前写的诗都是由她谱曲弹唱的,她是东阳城中的红牌姑娘,偏偏这秦公子对她没兴趣,去楼中喝花酒,也不做她的生意,她可恨秦公子了。”
“哦!”云映绿收回目光,“那我怎么会和她扯到一处的?”
竹青翻翻眼,“小姐,你要与杜公子比才华,当然扯上青楼女子帮你多宣传喽,你们两个是相互利用。”
又是那位杜公子,云映绿揉揉额头,身子突然前倾,轿子停了下来。
竹青掀开轿帘,跨了出去。
“小姐,不要!”她蓦地把欲探身下轿的云映绿又塞进轿中,急急把轿帘拉得严严的。
云映绿纳闷的直眨眼。
“杜大人,你散朝啦!”轿外,听到竹青干干地笑着,嗓音发尖。
“嗯!”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云映绿就听出说话的人中气十足,字正腔圆,无形之中给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两道平直的视线扫了扫密封的轿帘。
良久,竹青吁了口气,掀开轿帘,“小姐,危险解除,下来吧!”
“刚刚为什么不让我下轿?”云映绿问。
竹青很是失败的咬着唇,小姐也太后知后觉了,“你难道想和杜公子打个照面吗?”才为他自杀未遂呢!
“可是你不是称呼的是杜大人吗?”
竹青捧心扼腕,“小姐,杜公子高中状元,现已位居刑部尚书,不唤杜大人唤什么呢?”
哦,原来是同一个人,一下子没联系起来。
云映绿淡定地跨出轿,脚踩着了长袍的下摆,差点栽倒,唉,真想念俐落的裤装。
这穿越的戏码何时才能息幕呀!
第7章 话说菩萨改行做月老
云映绿不知,这穿越的戏码才刚掀开了一点幕布,真正的戏码还没上演呢!
这两天折腾得不轻,惊吓也不小,现在又无需起早上班,没病人在等,没手术排着,晨光穿过窗沿,都投射到床沿前了,她半眯着眼假眠,一点也不想动弹。
一个忙忙碌碌的人,被众人依赖着的人,突然闲下来,就象失去人生目标,失去自我一般。
有点茫然失措。
“映绿,快起来!”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云夫人手中拎着一件浅绿的罗裙走了进来。
云映绿睁开眼,撑坐起,她吞了吞口水,小声喊道:“娘……娘亲,早!”这称呼真是拗口,何况还要对着一个不太熟悉的女人喊出。
穿越到这边后,每一天都象在跨越障碍。
云夫人坐在床沿上,疼爱地拂开她散在额间的碎发,“乖,起来梳洗下,随娘亲去慈恩寺赏花烧香。”
云映绿抬起眼,她是个医生,是唯物主义者,不信佛的。“娘亲,赏花可以,但依赖菩萨,不如依赖医生,你哪里不舒服吗?”她的手自然而然搭向云夫人的脉搏。
云夫人眨了眨眼,以为女儿和自已亲昵,笑道:“娘亲没哪里不舒服,就是赏花。东阳城中慈恩寺是赏花的好地点,那里的牡丹开得最好,再晚几天,就要错过花期的,那又得等到明年了。”
“娘亲,春天是美丽,但也是百病丛生的季节,一不留神病毒就会‘爬’上身,你看你嘴唇下这一块带状的小疮,就是因为花粉传播感染的,赶快让人把金银花、野菊花和玫瑰花混在一起煮一锅汤,冰着,洗澡时用一点,这些小疮很快就不见,比其他肌肤也很有好处。”云映绿放开云夫人的手腕,神情很认真。
云夫人两只眼瞪得象铜铃,她知道女儿才华横溢,才胆敢身着男装,在外面和人斗才,可不知女儿连治病也懂。
“听我的,不会有错。”云映绿一派镇定,音量轻柔,奇异的令人信服。她拉开被,探身下床。
竹青端着洗脸水从外面进来,搁了盆,上前帮她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