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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久没回家了,周末我们一块过去。”早晨刮胡子时,他平静地对她说道。
她满嘴的牙膏沫,睡了一夜的短发蓬蓬地竖在头上。良久,她才恢复过来,“太快了!”
他看着镜子,摸摸脸颊,察看有没哪里没刮干净,“周六我妈又逼着我去相亲,你想让我去吗?”
她沉默,想起在左岸咖啡时见到的那个眼角上吊的妇人。“我还没有准备好。”
“又不是高考,要准备什么?”嘴角上扬,紧张中的她,有着不同的美。
童悦一整天都是恍恍惚惚的。
李想仍然没来上课,徐亦佳把MP3带到学校。上课时耳朵里插着耳机,随着音乐节奏,摇晃着身体。
孟愚告诉她,在他的课上,徐亦佳睡了整整一堂,这简直是对他的羞辱。
“实中出成绩就靠强化班,可别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好汤。你最好和她家长接触一下。”
她根本没徐亦佳家长的联系资料,她的档案都在六中,要找人,只有她那个局长姐夫。
她要给苏陌打电话吗?
这个电话打了就象是自投罗网,之前,她已经按掉他N通电话了。
吃饭时,凌玲凑过来,暧暧昧昧地笑:“你最近不乖哦,昨晚又夜不归宿。”
“那不是对你很方便吗?”学校的菜没有油水,青菜汤喝下去象喝的是盐水。
凌玲一僵,讪讪地说道:“别得了便宜就卖乖,要不是我,你有机会认识叶总?”
童悦点点头,“少宁一直讲要向你道谢。”
“那到不必,他是子期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凌玲悄悄地瞥了眼不远处的孟愚。
童悦差点被饭粒给噎住,咽了半天,气才缓过来。
时光不留情,转眼就是周五
童悦衣服换了一套又一套,还是拿不定主张,只得向叶少宁求救。
“小傻瓜,你穿什么都好看。”他随意从衣橱里拿了一套,笑道,“其实,你不穿更好看。”
她恨他的不正经,把他推出去,最后穿了一身粉蓝的裤装,搞得象去面试一般。
可不就是面试吗?
叶家有个小小的院落,四处长满了藤蔓类的植物,青色的墙,有很多的窗,给人一种很恬静温馨的感觉。
难得,院中还有一口古井,井边苔痕碧绿,井石沧桑。
“这小楼和我一般大,那时候土地没现在这么紧张,我爸爸还找人设计了下,邻居们觉得好看,也仿着我们家跟建,幸好这样,就成了海边的一道风景,不然早拆迁了。”叶少宁替童悦推开院门。
叶少宁的爸爸叶一川是名农技师,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试验田或农村。要不是老婆罗佳英催魂似的,他今天是不会回家的。关于叶少宁的婚事,他的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可惜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叶少宁至今也没领个人回来。
罗佳英很严肃地告诉他,这次是真的,少宁的口气她听得出来。
在叶家,虽然罗佳英没工作,但她绝对是三军总指挥,要是谁不如了她的意,她会扯着你哭个三天三夜。
年轻时还有劲头争个几句,后来倦了,她说啥就啥吧,反正也不会祸国殃民,只要别太烦他就好。
罗佳英一早喜滋滋地就去了菜场,买了许多菜,逢人就讲少宁带女朋友回来了,是个老师,学问大呢,硕士毕业。
叶一川先听到院门响的,朝外探出个头,慌忙大叫:“老婆,来了,来了。”
罗佳英扎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谁来了?”
“还能有谁,少宁呀!”
罗佳英忙理了理头发,一抬头,人已进来了。
太单薄,也没个笑脸,不喜庆,她对童悦的第一印象不算好。
童悦礼貌地叫了“叔叔、阿姨”。叶一川到是觉得这女孩很清丽,忙让座。
“一川,你去厨房看下锅,鱼别煮糊了。少宁,你去切点水果。”罗佳英解下围裙,扔给叶一川。
“你先坐会,我就过来。”叶少宁察觉到童悦的局促,轻轻摸了下她的头发。
罗佳英看着又不满意了,少宁到家没多看一眼妈,目光就围着这女人。她给少宁张罗的对象谈不上个个比童悦强,但是肯定又不少。
少宁迷*,凭哪一点呀?
“坐呀,童老师!”她假假地笑着。
“谢谢阿姨。”童悦款款而坐,目光平和。
“瞧你这一抬眼角,看得出有细细的纹路,年纪不小了吧?”罗佳英毫不迂回,一针见血。
“二十八了。”童悦道,看不出羞也看不出恼。
“二十八?”罗佳英失声惊呼,“你不缺胳膊少腿的,看上去也斯斯文文,乍没找到对象呢?身体没什么毛病吧?”还有句话她没问,不会和什么有夫之妇拉拉扯扯吧?
“这不都是为了等我么。”叶少宁笑吟吟地端着水果从里间出来,挨着童悦坐下。
“你别插话。”罗佳英白了他一眼。
叶少宁当没看见,戳了颗葡萄递给童悦,“我爸爸单位的新品种,颗大汁多,特甜,尝尝。”
“我一会再吃!”童悦摆手。
“妈,你别这样严肃,会吓着童悦的。她比我还小几岁,说起来,我才是个老人。”
罗佳英眼中已经开始喷火了。
“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就是一堆豆腐渣,这能比吗?要不是你死心眼想着小涛,你也不至于拖到现在,想嫁你的姑娘多的是。”
童悦手一抖,那颗粒大汁多的葡萄嗖地落在地上,滴溜溜滚得很快,一下就钻进沙发下面,没了踪影。
“妈妈,你在说什么?”叶少宁沉了脸。
罗佳英嘴不是嘴,脸不是脸,“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你既然都拖到三十一了,现在干吗要勉强自己?男人越老越吃香,女人过了三十,也不知还能不能生孩子?你想叶家在你这辈没后吗?”
“有没有后我不关心,我只关心陪着我一生的人是不是我喜欢的。妈妈,童悦是我的女朋友,请你顾及我的感受,别再犯重复的错误。”
罗佳英瞧着儿子冷凝的眉眼,一愣,“好,好,你有本事你自己作主,我不管了,可以了吧?”
“阿姨,我晚上还有回校上晚自习,就不打扰了。”一直沉默中的童悦站起身,拿起包。
“吃完饭再走。”叶少宁抓住她的手。
“以后吧!”童悦挣开,跑去厨房和叶一川打招呼。
“菜都好了,不会耽误的。”叶一川急了。
童悦欠了欠身,四下环顾,“在青台住在这么漂亮的房子里,比住五星酒店还要惬意,少宁真幸运。叔叔、阿姨,再见!”
罗佳英头一扭,没应声。
叶一川把两人送到车边。“你妈妈是刀子嘴豆腐心,你还不了解吗?别往心里去,我一会说说她。童老师,常来玩啊!”
“好的。”童悦打开车门。
叶少宁冰着个脸开车,一路上都没吭声,童悦到是很平静,看着车外的夜景,不时发出一两声长长的语气词,象惊讶又象叹息。
“今晚我回公寓那边。”等绿灯时,她说了一句。
他仍然不出声,把车停在韩国餐馆前,进去点了石锅拌饭、韩国烤肉、炒年糕、海带汤。
两个人沉默地吃着,食物是什么滋味,谁也没品出来。
再上车时,他坐在驾驶座上,侧身定定地盯着她,“小涛是…”
“从前介意不得的,谁的过去是一张白纸?”她没让他说下去,因为她看出他的痛楚和纠结。
其实她有些同情他的,有那样的妈妈,很让人哭笑不得。今晚,在她的面前,罗佳英连起码的面子都没给他留。
罗佳英羞辱了她,何尝不是羞辱了自己的儿子?他都是一个集团的总经理了,难道连喜欢谁都没自由吗?
不是不可悲的。
“对不起!”他凑过来吻了吻她的额头。
下车的时候,她抱了抱他,有些不舍地松开手臂,眼眶微微发红。
凌玲不在公寓,她洗好澡直接就上床了。月光从敞着窗帘的窗户里照进来,墙上全是植物的叶影。
她盯着那影子,感觉窒息得难受,一把拉了被蒙上脸,不禁也想起前尘往事,泪水模糊了双眼。
第二天上课,一抬眼,最后面的桌子空空荡荡的,李才子旷课快一周了,徐亦佳也没来。
“老师,”班长站起身来,“徐亦佳今早打电话给我,说她请假三天。”
“身体不好?”
“不是,她姐姐昨夜去世了。”
她握着粉笔的手哆嗦了下,“不会是苏陌局长的太太吧?”
班长沉重地点了点头。
正文 15,温差十二度(中)
童悦不相信这世上有爱情童话,不相信有,却还希望有。
她和彦杰在一个初春的下午,顶着料峭的春寒,敲开了苏陌家的门。
进门前,她拉着彦杰的手,恳求道:“哥,不要进去了,上海机会多,我想到上海工作。”
彦杰穿了件格昵的外套,脖子里搭了条驼色围巾,俊颜冻得僵僵的,“你又不是没试过,上海那边都是要教学经验丰富的,你有吗?而且竞争那么激烈,物价太高,那种艰辛,你想像不到的。”
“你不是挺过来了!”她搓着脸颊,轻轻跺脚。
彦杰苦笑,“我住在那个火柴盒子里,一月五千元,叫挺过来了?小悦,别说了,咱们进去吧!”
里面已经传来脚步声。
第一眼看到苏陌和徐亦心,童悦真以为看到了爱情童话。她没见过那么般配的一对夫妻,真的是天作之合。
徐亦心白皙、娇小、柔弱,在青台大学的图书馆做采编,没有观点,没有锋芒,就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孩子。
有苏陌这样优秀的丈夫,她完全不用出来抛头露面,不用费尽心机在职场打拼、争斗,她只需要爱苏陌和接受被爱。
苏陌说话时,她坐在一边微笑地看着他,爱意满溢。
他们结婚四年,还没要孩子。他们太恩爱了,二人世界里挤不出空间给孩子。
苏陌留他们吃饭,徐亦心做的菜。饭后,她还为他们弹了两首钢琴曲。当他们说正事时,她退房,体贴地带上门。
苏陌刚调到教育局,情况还不熟悉,但彦杰的请求,他一口就答应了。当着他们的面,他给郑治打了电话,让童悦去实中实习。
苏陌一直把他们送到小区的大门口。
他是和彦杰握手道别的,然后转身看向童悦,亲切地笑道:“好好地教书,所有的事都交给我,不用担心。”
那样的笑意,在春寒之中,童悦听了不觉心中一暖。
童悦穿的棉袄是宽松版的,袖子里灌满了冷风。两个人在空寂无人的街道走了很久,她对彦杰叹了一声:“真是羡慕苏局长夫妇。”
彦杰将她冰凉的手塞进大衣的口袋,“男人只有优秀到苏老师这个份上,爱情才能升华。”
“我觉得相濡以沫、患难与共的爱情也很好。”
彦杰看看她,“你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
“你也不过比我大四岁。”她嘟哝,“哥,我会努力工作,等我有了教学经验,我去上海好不好?”
彦杰拍拍她的手,“到时再说吧!”
开学的时候,苏陌特地抽了二个小时送童悦去实中,拜托郑治,好好照顾童悦。
童悦被安排在高一(五)班任物理老师。
她真的非常努力,对每一个学生都用了心。学生喜欢,和同事相处和睦。
每一周,苏陌都会打电话来问问她的教学情况,然后给她提些建议。
后来,她不好意思总让苏陌打来,她主动向苏陌汇报工作。她有些紧张,但苏陌总是耐心而又鼓励她讲下去。有时,苏陌在会议中,她听到椅子挪动声,感觉他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生怕她停下,还不时发出一两个语气词,告诉她他在听着。
因为苏陌,她的教学生涯是顺风顺水。硕士一毕业,就顺利地被实中招了进去,委以重任。
节日时,彦杰从上海回来。两人买了礼品去苏陌家道谢。告辞出门,徐亦心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买的化妆品递到了童悦的手中。那个品牌的套装盒的价格,远远地超过了礼品。
童悦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好了。
“彦杰是我喜欢的学生,你是他妹妹,我自然也喜欢的。你来做客,就已非常开心。教书非常辛苦,钱赚得不容易,下次别乱花。”苏陌语重心长对她说。
她真的拿他当最尊重的师长,信任他,依赖他。
苏陌对她的关心一如既往。
有时,她心里偷偷地冒出个古怪的念头,觉得苏陌象哥哥,也象她的父亲。童大兵只要有棋下,便是全天下最快乐的人,钱燕与她总是隔山隔水。在家里真正关心她的,只有彦杰。
但彦杰在上海。
现在,她的生命里出现了苏陌。
苏陌不只是关心她的工作,还关心她的生活。周日,徐亦心打电话给她,让她去吃饭。饭后,两人结伴去逛街。逛累了,苏陌开车来接她们,一起去喝咖啡、吃小吃。他知道她冬天里爱喝暖暖的、甜甜的桂圆茶,爱吃脆脆的菊花酥。只要她去,他家里总是有的。他还知道她碰不得酒,她在,做鱼、做肉,只用姜和葱去腥,不用料酒的。
她不是很讲究穿着的人,所有的穿衣心得,都是徐亦心教的。
“你的气质和肤色还有这个年纪,素色的衣服就可以把你的美衬托出全部。艳色的衣服,等以后老了再穿不迟。”徐亦心说道。
周末,她很少回自己的家,却成了苏陌家的常客。
有一本《所谓女人》的书里写到完美是神的事,不是凡人可以享有。凡人与完美无缘,太完美了就要出问题,所以才有天妒红颜、天妒英才一说。
老天也容不得苏陌和徐亦心这一对璧人的恩爱。
一年前,徐亦心在高速公路上,七车连撞,她是第三辆,整辆车被连续撞了几次,被挤成了一块夹心面包。
送到医院抢救,好象生命是抢过来了,但徐亦心成了植物人,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苏陌的婚姻成了一纸空文。
徐亦心的娘家提出解除婚姻,苏陌不肯,他说:“不要逼亦心。我有选择,而亦心没有选择。”
苏陌的真情简直成了青台的一段佳话。
苏陌只要在青台,每天下班都要到医院看望徐亦心,晚上十点后,他才回家。他工作依然勤奋,衣着依然高雅清洁,胡须刮得很干净,指甲修剪得及时,一切和徐亦心在时没有两样。
只有童悦知道,苏陌有多苦闷,有多痛苦。
“小悦,和我说会话吧,我怕我会撑不下去。”午夜的时候,他给她打来电话。
听到他的声音,童悦的心被一把巨大的铁钳钳住了,疼到窒息。
她舍不得他。
他其实并不怎么讲话,大部分是她在讲。天天讲工作,总有讲完的时候。她开始向他说起自己儿时的事,讲童大兵,讲彦杰,讲钱燕,讲和桑贝闯的祸。讲着,她会哭出声来,苏陌就在那边听着,气息柔柔的,“我可怜的小悦。”他总这样讲。
他的生日到了,她并不知道。是他主动讲起,说去年的生日,他和徐亦心在香港,亦心要去迪斯尼看看,他陪她去,她胆小,真的就是转了一圈,什么都没玩。晚上,两个人出去吃烛光晚餐,她送给他一块卡地亚腕表,他一直戴着。今年的生日,她在医院,他孤孤单单坐在窗台上看着天空的冷月。
“小悦,你知道吗?我不能和亦心离婚,也不舍得。她来这个世上就是为了我,她的生命里只有我。我若离开她,等于是我把她亲手给杀了。还有,外界的*也不会宽容我的,他们不会想到我的痛处,只会觉得我是个抛弃妻子的伪君子。”
她听得泪水汪汪。
她给他买了条围巾送给他做生日礼物。
他请她吃饭,只有两个人。
“有人帮你介绍男朋友吗?”黑色烟雾渗透到他宽大的手掌中,修长温柔的指尖,沾染了几许沧桑。
“有过,但我没兴趣。”她老实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