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看到她疼,让他后悔。

可是当一切都发生时,他发现难过的反倒是自己。

“总裁,你的快递!”陈特助推门进来,放下公文,递给他一个快递的纸袋。

冠世杰怔了下,皱着眉接过,一看到快递上的字迹,再摸了摸纸袋,他什么都明白了。她到真是非常有骨气,选在二个月后的某一天,用她的方式告诉他,她看到了他的答案,她死心了,不会再等了。

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结果吗?为什么他会惊慌,为什么他居然会舍不得?心跳骤快,心一点一点的失落。

从此以后,再见就是陌路。不,也许有可能就不会相见。世界上所谓的巧合,都不是那么简单。

她以后可以轻轻松松的恋爱,把他抹得干干净净。

“不可以!”他面容一冷,脱口说道。

“什么?”陈特助讶异地问。

“最近有没有什么学院送来邀请演讲的函?”

“嗯,台北几个学院每次新学期开始之际,都会发来。”

“台大的商学院有吗?”

“有,还是院长特地写过来的亲笔函。”

“你看下我的日程,安排个时间,我会去商学院做次演讲。”

陈特助愕然地看着总裁。

冠世杰漠然地倾倾嘴角,他倒要亲眼看看她过得有多轻快,一个背叛别人的人有权利快乐吗?

雨中,夹着书去文学院听课,时间有点早,教室里没几个人,教授到先到了。看到容妍,教授向她招招手,一脸的沮丧。“我刚刚听你们路导说,你向系里面提出了回大陆参加研究生考试的申请,真的决定了吗?”

容妍笑着点头,“是的,可是我心里没底!不知能不能过?”

“如果你在台大,我保你能过,但大陆那边课程比较严谨,深度也强,我不太清楚。”

“所以这两个月我要拼命啃书,每分每秒都不能浪费,如果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不可以麻烦教授?”

教授怜爱地看了她一眼,“你明知我不会拒绝的。你是我从教这么多年,最投我缘的一位学生,可惜你不这样想。”

容妍俏皮地一笑,“教授可以去北大交流呀,那样我就可以修你的课,跟着你做论文。我也喜欢教授,可是我总是要回去的。”

“是,落叶也要归根。北大是百年名校,我可以考虑。”教授拍拍她的肩,“努力吧!这两个月我尽量帮你辅导辅导。”

“多谢教授。”容妍感谢地一揖躬。

说是时间宝贵,可是还要腾出一个小时给一个人。容妍不想跑太远,就建议在台大对面的咖啡厅见面。

咖啡厅里面坐满了各系的学生,俨然全是情侣对。容妍进来时,看到雷鑫坐在角落里,变过装了,她向他扬扬手,他有点意外。

“你把头发剪了?”他好惋惜地问。

狠喝了一大口咖啡,她笑着点头,“是呀!课业太重,长发太难打理,我就剪了,现在好方便。洗澡抹几下就可以了。不好看吗?”

“好看,很俏丽,但是我不太习惯。”他还是喜欢看她长发飘飘的样子,清灵出尘。

容妍无所谓的耸耸肩。“大主播,你找我有什么事,我现在可是分分秒秒都很宝贵。”

雷鑫愣了下,“你好像过得很充实,也很不错。”

“对呀,非常非常的忙。”

“你看到冠世杰的报道了吗?”他就是因为这事,来看看她的。

“看到了!”容妍两口喝光杯中的咖啡,抬眉看他,“你如果是来安慰我的,那就省了那份心。我们之间,本来就非常牵强,分开对彼此都好。”

“是不是因为我和你一起被狗仔队拍到那件事?”

“怎么可能?那件事早说清了。我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是你爱他,不是吗?”雷鑫追问。

容妍神色稍有点悲伤,但一会就恢复自如,“那是以前。等我意识到我们之间的差异时,我就收回了自己的心。”

“真的吗?”

“嗯!”

“那是不是代表我又有机会了?”

容妍斜睨了他一眼,笑了,“我的心脏不够强壮,给你送个东西,都被吓成那样,要是真的成了朋友,那还能活吗?我们还是只做好朋友吧!”

雷鑫露出一个苦笑,“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都是站在你的心之外。”

“我无意伤害你,你是个很不错的人,对我而言也是个很重要的朋友。别把心思浪费在我身上,世界上还有很多女孩更值得你追求。”容妍也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雷鑫沉默了片刻,“我能讲什么呢?我从在桃园机场见到你,就一见钟情,一直想好好爱你,没想到总是带给你困扰。我和你真的没有缘吗?”

“好朋友的缘是有的!”这种时候,她居然还能笑着调侃他。

雷鑫无奈地一笑,“只能这样了。我希望你不会因为冠世杰而受到伤害,如果需要我去解释,我会去的。”

“干吗把我往人家未婚夫那边推,害我被千妇所责吗?”

雷鑫笑意一圈圈扩大,摊开手,“好,那我就什么都不说。”

“嗯,我还有很多很多的考古题要练,不陪你乱侃了,再见!”容妍松了口气,不留恋地站起身。

“有空多联系吧!”虽然知道这种可能性很小,他还是说了出来。

容妍微笑不答,挥了挥手,转身出去了。他看见她跳下林荫道,躲闪着车流。不一会,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五十九,合脚的鞋子 (六)

她不会再和任何人联系的。台湾只是暂时的站点,她很快就要起程了,牵扯太多,只会让离别更加痛苦,何况也是没有必要的。

日夜的啃书,比高三那年的初夏还要辛苦。没有办法,想离开台湾,只有考研这条路。不完整的心,时不时被泛出来的往事刺得遍体鳞伤,而她连落泪的时间都没有。

人不是天生的坚强,而是一种被逼出来的无可奈何。

孙妮夸张地说她看着往下瘦,已近不盈一握的体态。睡前,容妍伏在桌边奋笔疾书,醒过来,容妍已在校园内晨读了。

“这样下去,估计你离诺贝尔奖不会太远。”吃饭时,孙妮凝视着她,很认真的表情。

“如果能拿到奖金,分你一半。”她疲惫地一笑,不敢乱动。脑中装了太多的作品和概念,只怕轻轻一晃,会漏掉许多。

“那我就等着你的奖金去买靓衫。”孙妮打量了下容妍的米色毛衣配蓝背心裙,“容妍,我很少看你逛街,哪里买到台大里不会重复的衣衫?”

容妍俏皮地倾倾嘴角,好笑地看着孙妮的浓妆重彩,“怎么,想换风格了吗?”

孙妮难得脸一红,“最近陆浩不那么讨厌我了,但是讲如果我再穿得象从前那样,就离他一百米远。”

容妍咽下一口汤,笑了。“看来进展不错哦!我想如果一个男生在意到女生的衣饰,那是不是代表他不愿意女生的某一面与别人分享?爱情是自私的,也是霸道的。”

“你很有心得呀!”孙妮坏坏地冲她挤挤眼,“你那位过去式男友对你是不是曾经也这样?”

容妍一下没了胃口,推开餐盘,拿起书,直接跳过这个问题,“我下午去文学院旁听,你呢?”

孙妮眼睛瞪得大大的,“你忘了今天下午全体企管系学生都要到礼堂听一位什么商界精英演讲吗?”

容妍一拍脑门,“老天,我可真忘了。几点?”

“三点!”

“文学院的课听不成了。”容妍低声嘟哝,肩耷拉着。

“我真是不懂,你这么喜欢文学,为何不换专业呢?”

“没有必要了。”都读到大三了,再换系,从头来起吗?在台湾多留一天,她就不能好好呼吸。在这片天空下,生活着她,还有冠世杰和他的未婚妻,想到这一点,她就想逃得远远的。

“孙妮!”陆浩站在门外扫视一圈,看到她们,走了过来。很自然地在孙妮身边坐下。

容妍温婉一笑。爱情还是要勇猛,陆浩再抗拒,不是一样被孙妮追上了。

“吃过了吗?”孙妮温柔地看着陆浩。

“嗯!”陆浩抬眼看了下容妍,他听孙妮说容妍和男友吹了,现在埋头苦读来忘却失恋的痛,可他看她眸定坚定,微笑淡然,除了头发剪短了、人瘦了许多,精神还好啊!

想起从前自己曾一心痴恋着她,却一次次的碰壁,直到目睹她和雷鑫一起,才让痴情冷却了下来,慢慢恢复理智,然后看到她身边的孙妮。

每个人都有与自己契合的一半,会看走眼,但最终还是会找到的。

可为什么她要和雷鑫分手呢?难道是上次娱乐周刊上登出的雷鑫与同居女友被偷拍一事,雷鑫玩劈腿?

可憎而又不知珍惜的男人!陆浩低咒一句,看容妍的目光温和而又关心,“你知道下午演讲的人是谁吗?”

容妍摇头。

“你认识的,就是杰哥,冠氏的总裁,你在他那里打过工。记得吗?”陆浩怕她记不清,特意加以说明。

桌下的手哆嗦了一下,心提到了嗓子眼,额头沁出一头的冷汗,神情僵硬的,想装随意都很难。她只得故作漠然地转过头,“有点印象,他很优秀。”

孙妮看看陆浩,又看看容妍,“你们都认识呀!怎么样,帅吗?”

“别象个花痴,淑女一点好不?”陆浩瞪了她一眼,又看向容妍,“我也是听路导说的,这次难得请动杰哥,学院非常慎重,估计院长和系主任还有其他教职工都会过去,我们一会早点去礼堂,不然抢不到视觉好的位置。呵,学院以前年年发邀请,杰哥都没答应,最近蜜运当头,心情可能不错,才肯拨空来的。说来该谢谢那位黄氏的千金。”

“哇!”孙妮突地眼一亮,“我记得,就是上次网络上讲的什么台湾新富之家。”

“对,对!”陆浩很自豪地一抬眉,“我爸和他是好友。”

“他很帅的,陆浩,一会你帮我跟他要个签名。”

陆浩哭笑不得地拍了下孙妮的头,“你还玩那个?”

孙妮朝他皮皮地笑着,撒娇的意味很浓。

容妍把目光移开,看着这样的情景,就如在照一面镜子,看到镜中的自己是多么的憔悴不堪、可怜又无助。

如果她没有理解错误,冠世杰这次来,不是因为心情好,而是特地来向她示威的,告诉她,他现在有多幸福。

她看见了他的幸福,难道他想听她道祝福吗?容妍难受的闭上眼。她已经把自己抱成了团,在台大里足不出户,他为何还要逼她?

当爱已消逝,一定要让彼此成为咬牙切齿的仇人吗?那当初,何苦要去爱?看着对方的眼睛,那些相拥、悄语都是梦吗?

她没有恨他,尊重他的选择,如果他真的想听她的祝福,她会恭喜他的。遍体鳞伤的她,再多一道伤口也不会痛到哪里去。

礼堂里座无虚席,就连过道上都站满了人。他们三人来得很早,也没坐到中间的位,只能在边上找了三个座。

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然后,容妍在院长和系主任的中间看到了冠世杰。

藏蓝色的西装,领子扣得很工整,显得挺拔出众。神态倨傲,眼神冰寒,掩不住的威仪在高雅的举止间微微地显露。

礼堂中发出不约而同的“嘘”声。

这才是真正的俊杰!

容妍怔在座位上,听到院长在隆重介绍他,他一步一步走到演讲台前。

一时间,她失神了。无法直视,那种面对面的痛,太过强烈,她有点撑不住,若不是礼堂中挤满了人,她会悄悄退出去的。

有一种恍惚,她怎么可能和这样的男人相恋过呢?事实是,她真的爱过他,而且现在仍然爱着不该爱的这个人。

初恋都是这么难忘吗?

“容妍,你没有事吧?”陆浩看她一脸苍白,嘴唇直颤,关切地问。

“没事!”她把头低了下来,不再看向演讲台。

演讲台上的冠世杰目光缓缓地巡视了一圈,目光落在某一点上,身形一滞,但一会他就恢复了,“各位同学下午好,很荣幸站在这里,与大家面对面的交流,说演讲太过,我们就随意聊聊一个学企管的学生,如何把所学的与实际相联系。我没有特别准备稿件,但是大家不要因为这样而借故中途离开,那样的打击对我太大了。”

下面发出一阵低笑。

冠世杰脸上似笑非笑,“有个成语叫:纸上谈兵,大家国文学得那么浩,我就不在这里讲解了。在大学里学了四年的企管,为什么一开始工作,会发觉学的和遇到的不同呢?这和纸上谈兵是一个道理,学的要融进工作中,工作要与所学的联系起来,你才真正可以做一个名副其实的企管人。怎样才能解决学和工作的融通呢?实习,我建议大家从大一开始就积极地在各大公司开始实习,在实习的过程中…。”

台上的他滔滔不绝地演讲着,妙语连珠,掌声一阵接着一阵,容妍却什么也没听下去。就觉得如坐针毡,每秒如年般难熬。她翻开厚厚的《美学》,想借以转移注意力。没有用的,他的声音一声声灌进她的耳中,她太熟悉了,熟悉得她想哭,却又不敢。

世界上最痛的不是生离死别,而是你深爱的那个人站在你面前,视你如路人。

她只得拼命地掐着手臂,让疼痛转移。

幸好,难熬的时光是有尽头的。持续的掌声伴着座位的起落,让容妍悄然吁了口气。第一时间,她掉头就走。

“等下,等下,我拿个签名。”孙妮紧扯着她。

“我还要去文学院找教授拿笔记。”她慌乱地挣扎。看到陆浩高高地举起手,对着台上的冠世杰招呼着,他看到他们了,正往这里走来。还好,想签名的人太多,他一时走不过来。

“我真的要走了。”她猛地推开孙妮。“哎呦!”孙妮没防备,居然摔倒了。容妍痛苦地闭上眼,认命地转过身。

“你干吗?”孙妮嘀咕着,抓住她的手站起来。不悦的神情在看到冠世杰走近的身影,眉开眼笑。

“容妍,你有没有觉得冷酷的男人很性感?”她挽着容妍的手臂,低声说。

“不清楚。”容妍脸色发白,侧过身。

几位特助和系主任挡住了人流,冠世杰顺利地来到陆浩他们的面前,冷眸微微眯起。她剪了头发,像个小男生,侧面对他,视若不见。一股怒气从眼角悄然地升腾。

“杰哥,演讲好精彩。”陆浩熟稔地向冠世杰伸出手。

冠世杰无意识地伸手。

“陆浩,我…”孙妮碰碰陆浩,递过笔记本,激动得两眼晶亮。

陆浩不自然地一笑,“杰哥,我朋友想请你签下名。”

“没关系!”冠世杰淡然地扫了容妍一眼,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划了几句,签上名。

“你的呢?”孙妮悄悄地提醒容妍。

容妍装作没听见。

“我的签名又不值钱,不见得人人都很想要。”冠世杰冷冰冰地把笔记本还给孙妮。

孙妮有点难堪,她明明声音讲得很小,这个总裁怎么也听见了?“呵,可能她以前就有总裁的签字吧!她在冠氏实习过。”她找了个台阶轻轻下来。

“每年的实习生那么多,我不可能个个都记得。”冠世杰冷酷地抿着唇。

他的记忆真是该死的好哦!容妍想笑,但还是隐忍住了。她不愿和他争论这件事,他能忘,她也能忘。不忘也得忘。

她缓缓地转过身,目光飘渺,故作自然地说:“孙妮,我先走了。”

“别忙。”说话的是冠世杰,他微微皱着眉,“这位小姐以前在哪个部门实习的?”

“我是小妹,送送文件、跑跑腿的那种,冠总记不得的。”容妍有点窘迫,冠世杰装得真像。

“陆浩,我可不可以借你的同学问她几句她对冠氏的看法?”冠世杰客气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