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将军,你看看谁来了?”宋瑾让御医先退下,趴在床边轻声唤道。
床边的蓝双荷先抬起了眼,她搞不清楚这是在哪里,谁救了他们,相公一直昏迷不醒,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她问什么都没人回答她。
徐慕风失血过多,仍在昏迷之中,听到呼喊,眉头蹙了下,没有睁开眼睛,但是他仅有的一只手一直紧紧地握着蓝双荷,握着她的温暖,他的神态恢复了安然。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再过几天,便可以苏醒,大夫说了。”蓝双荷说道。
“你是蓝二小姐吗?”贺文轩礼貌地抬了下手。
“正是!”蓝双荷点点头,“公子是?”
“我是慕风的好友,也是你三妹的朋友。”
“她是蓝梦姗的二姐?”宋瑾如今方才知道,惊得眼都瞪出了眼眶。
贺文轩向他摇摇手,示意他听着就好。
蓝双荷欣慰地吐了口气,“总算有了个熟人了,我三妹她还好吗?”
“好,她非常好!蓝二小姐,你不要担心,现在你们安全了,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你们。”
“那我们可以回龙江镇吗?”
贺文轩沉吟了下,含蓄道:“至少要得慕风把伤养好。”
“是,我相公…很快就会好起来了。”蓝双荷把视线移向昏迷不醒的徐慕风,他的胡须已被剃净,俊伟的面容又见天日,只是有点蜡黄。
“知道你们平安,蓝三小姐应该会非常开心的。”
“三妹又去过我们的小院?”蓝双荷惊呼一声,“那她知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她的婚事?”
“蓝二小姐,你别激动。这些我都会解决的,现在请你给我一件贴身的常用的东西,让我带去给蓝三小姐,不然她不会相信我的话的。”
蓝双荷慌乱地摸摸身子,她不爱戴首饰,哪有什么贴身的东西,她一眼看到挂在床边的宝剑,拿了过来。“这把剑,是慕风当初送给我的,三妹也见过。”
“好吧。”贺文轩接过,紧紧地握在手中。“那在下先告辞,二小姐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对他说好了。”他指指身后的宋瑾。
“还没请教公子大名呢?”蓝双荷手被徐慕风抓着,不便起身,脸羞得有点红。
“在下贺文轩,按礼应称呼你一声大嫂。”
贺文轩?蓝双荷轻轻念叨了一句,这个名字,她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小王现在可以开口了吧!”宋瑾紧追着大步流星的贺文轩。
“可以。”贺文轩瞧瞧天边,拂去落在眼睫上的雪花,一来一去,天都亮了。
“慕风什么时候娶了蓝二小姐?蓝家到底是个什么人家呀,女儿都嫁得不错呢,三妹嫁给炎儿,咦,那大小姐呢?”
“不久就要嫁给江子樵。”
“哇,京城四大杀手,他家占了三。”宋瑾同情地瞄着贺文轩,“你落后了,太傅。不过,那是你对她们不感兴趣,不然哪轮到她们呀!”
谁说我没兴趣,贺文轩摇摇头,“不和你说了,我该走了,请麻烦照顾好蓝二小姐和慕风,拜托了。”他第一次,很慎重地向宋瑾施了个正式的礼。
宋瑾受宠若惊地一愣,“你…是他家的谁呀,口气这么客气?”
贺文轩摆摆手,走远了。
宫门外,贺东牵着马,等得都快冻僵了。
贺文轩掸去马鞍上的落雪,一跃身,跨了上去。
“公子,书阁的方向在那边。”贺东瞧着贺文轩一拍马背,向另一边驶去。
“你跟着就是。”贺文轩眯着眼,极力在风雪中辨识着方向。
贺东摸摸鼻子,认命地跟上,哦,公子原来又要去见冷王爷呀!
两匹马闪电般地过街转巷,快靠近冷王府时,两人还没放慢马速,只见府门打开,几个人骑着马,像疾风似的快速掠过两人,惊得风雪都打着转。
贺文轩拉住马,抬起头。王府的总管忧心忡忡地站在门边,对着一排大红的灯笼哭丧着脸,几个来吃喜酒的客人不解地直问,“这是真的吗?小王妃昨夜被人劫走了?”
“是啊,小的睡前还看到小王妃屋子里亮着灯呢,早上丫环进去侍候,小王妃就不见了,王爷急得都快疯了!”
“公子?”贺东小心翼翼地轻呼一声。
贺文轩的脸急速地变着脸色,一会儿惊喜,一会儿担忧,一会儿又是震愕。
“贺东,你速去刑部,借几位身手高超的捕快,让他们换上便衣,速到城门前等着。”贺文轩调转马头,凛然吩咐。
“呃?少爷要干吗?”
“出城!”贺文轩清晰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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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负你残春泪几行(四)(VIP)
又见观云亭.
蓝梦姗小心翼翼地低着头,从眼皮底下悄然地四处张望。
观云亭附近,依然车马喧闹不休,行人匆匆。从观云亭向左走一里路,便是运河码头,那里每天都有许多船开向龙江镇,向右是官道,隔两个时辰,就有一趟驿车驶往龙江镇。
坐船好像太慢了,唯一的途径只能是坐车。她身边所带的银两不多,包不起一辆车,现在只能和别人挤一辆驿车,虽说不安全,但她哪里还顾得了这些。驿站就设在茶馆边上,她看到有一辆驿车刚好泊在外面,车夫在给马喂草,几个背着包裹的男女站在一边等着。
蓝梦姗迟疑了一下,然后悄然走过去。
快靠近时,她突然听到一阵疾快的马蹄声传来,蓝梦姗心生警惕,下雪天如此快速赶路,若非加急驿使,便是其他急务,比如追人…她匆忙避开驿车,瞧见茶馆的墙角蹲着几个乞丐,“吱”地一声,她掺了进去。
“喂,小子,这是老子的地盘。”一个中年乞丐横鼻子竖眼的朝她吼着。
“大叔,我只呆一会,马上走。”蓝梦姗陪着笑脸,怕他不相信,还竖起了手。象葱白一般细嫩修长的手指,让中年乞丐一双混浊的双眼都发直了。
“啧、啧、你这小子脸上脏兮兮的,手到挺白净。”不仅是手,还有纤美的脖颈悄丽的下巴、清澈如湖水般的秀眸。
中年乞丐喉咙耸着,猛吞口水,如果他没看错,眼前定是个扮成小子的姑娘家,呀,那张脸要是洗净了,不知是什么样。
多少年,没碰过这样的绝色了,他的嘴角不禁扯出一丝淫笑。
蓝梦姗一惊,把手往后一缩,随手抓了把污泥,里里外外把手涂了一遍,别过脸去。
“呵呵,你别紧张,你想在这呆多久就呆多久。”中年乞丐咧嘴,露出一口恶心的黄牙,说话间,他往蓝梦姗的身于靠了靠。
蓝梦姗想避开,快马越来越近了,她只得咬着牙忍着不动,眼角的余光看到驿车缓缓驶离,她急得后背都冒汗了。
“吁、吁…”马上的人拉住马缰,几匹马停在茶馆面前。
“项侍卫,咱们是去码头,还是继续往前追?”
蓝梦姗不禁打了个冷颤,是项荣和王府里的几个侍卫,她把头整个都埋在了膝盖间。
项荣冷冷地巡视着路上的行人,“兵分两路,你们两个去码头,我和其他两个沿着官道往前追,我们一同在沿河县会合,那时候王爷也该到了。”
“是!”两个侍卫一调马头,向左驶去。
“你有没看到一个十几岁的单身女子打这里经过。”项荣从怀中掏出几个铜钱扔在了中年乞丐面前。
蓝梦姗惊得呼吸都快停止了。
中年乞丐谄媚地笑着,拾起几个铜板,“回军爷,小人整天都呆在这里,没看到你说的那位姑娘。”他状似不经意地用胳膊碰了下蓝梦姗。
蓝梦姗僵硬成石雕一般,心怦怦地跳到了嗓于眼。
项荣漠然地凝视了他一会,目光悠悠地移向一边的蓝梦姗,她的嘴角浮出一丝讥讽,“走。”她对另外两位侍卫说道。
侍卫一扬鞭,马撒开四蹄往前奔去。
蓝梦姗听到马蹄声远,这才慢慢地抬起头,“啊…”一声惊叫卡在喉咙
口,纤细的身子抖成了风中的落叶。
项荣冷冰冰地直视着她,微闭下眼,一拍马头,扬长而去。
“哈哈…”风中送来几声她狰狞的狂笑。
蓝梦姗拍拍心口,让自已镇定,她知道项荣认出她来了,之所以不吱声,是因为项荣不愿意冷炎找到她,这样,她与冷炎的婚事就会泡汤了。
项荣不管怎样的冷酷,毕竟是个女儿家,蓝梦姗想项荣时冷笑的感情,早已不是侍卫对王爷了。
昨晚,她在房间里,怎么都无法入睡阁,没有父女、姐妹在身边陪着的出嫁,让她感到非常的凄婉、孤单,心戚戚的。她打开门,看到冷炎的房间灯亮着,也不知想什么了,她抬脚就往书房走去,可能那时特别想找个人说话吧!
雪夜里,天地间静寂得出奇,纵是压低了音量,书房里的谈话声还是清晰地从门缝里钻了出来。
她转身而去,突然她听到了一句“蓝家祖母一口浓痰卡在喉间,一口气没上得来…”。
她站在台阶上,整个人全傻住了。
“刚刚那位军爷说的人是不是你?”中年乞丐涎着笑,凑到蓝梦姗面前,把她从回忆中惊醒。
蓝梦姗站起身,瞪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中年乞丐伸开两手,搁在墙边上,将她圈在两臂间,“那几位军爷应没走多远,不如我把他们叫过来,看看你…”
蓝梦姗急了,两只手紧张地攥成了拳头,“你…到底想怎样?”
中年乞丐色迷迷地一挤眼,“瞧你这小模样,我就是想怎样也舍不得啊!我刚才没出卖你,按理说,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也不知你犯了啥罪,那么多军爷都出动了。你是不是该回报一下我?”
蓝梦姗惊恐地咬住唇瓣,从袖子里摸出最后一锭银子,递了过去,“我只有这些了,会给你。现在,你该放我走了吧!”
“这点银子,是够老子填饱肚子、喝几杯酒。”中年乞丐捏起银子,瞧了瞧,摇头,“但老子今天饿的不是肚子…”
他淫笑着一步步往蓝梦姗靠来,嘴巴里象含了口痰,在喉咙间,不时吐出、咽下。
“小娘子,这银子你留着自己慢慢用,只要你让我抱一抱。我就放你走。”
“你这混蛋,不要再过来…再过来,我就喊了。”蓝梦姗惊慌地看着四周,路上的行人匆匆,没有人往他们这里多看一眼。
“那你喊呀,刚好让军爷们听听。”中年乞丐得意得眯起眼,手直奔向蓝梦姗的胸口。
蓝梦姗一低头,身子一矮,突地从他的臂弯下钻出,拨脚就跑。
还没跑出几步,中年乞丐就揪住了她的头发,紧紧地按进怀里,腾手捂着她的嘴巴,往茶馆后面的林于里跑去。
蓝梦姗拼命地挣扎着,她听到中年乞丐的呼吸已越来越重。
“唔…唔…”她想叫,却发不出声来。
前面出现了一座破庙,中年乞丐一脚踢开了庙门,一股恶臭味扑鼻而来,墙角堆着一堆干草,估计是乞丐晚上的蜗处。
“啪!”中年乞丐一下把蓝梦姗椎倒在革上,两腿压着她的身子,忙不迭地扯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蓝梦姗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奋力一跃,一头撞上他的胸膛,他没留神,往后一倒。蓝梦姗借机爬起来,往外跑去。
“臭丫头,你给我站住,站住。”中年乞丐跟在后面狂追着。
蓝梦姗不敢回头,她一直往前跑,枝叶刮破了她的肌肤、衣衫,她感到小脸上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她顾不上拭,耳边突然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哈哈!”中年乞丐在后面放慢了脚步,狞笑着,“你还是乖乖地过来吧,老子不会为难你的。”
蓝梦姗傻傻地立在运河岸边,冷风把额头的汗水冻结了。
林子到了尽头,前面是弯弯曲曲的运河,沿着山峦,湍急地往前流去。
她不会游泳,这密林之中也不会有什么侠客、义士经过。回头是死,却无法保证清白,向前,至少湍急的河水可以带她回到龙江镇,她正好可以赶上与家人同步黄泉路。
这不是好事吗?
中年乞丐的狞笑声已近在耳侧。
蓝梦姗凄楚地一笑,眼晴一闭,直直地往前一跳。
中年乞丐的手在半空中抓住了一阵风,他懊丧地直跺脚,看到蓝梦姗在水里面扑腾了几下,一个浪头打来,水面上已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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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负你残春泪几行(五)(VIP).
临河县客栈,天字一号房内,冷炎阴沉着脸,眸光扫视着面前两列侍卫。
“王爷,属下从水路,官道追踪到止,都没发现蓝小姐的身影,连相似的单身女子都没到。西京到龙江镇,别无第三条路,不管蓝小姐是坐、坐车还是步行,我们都不可能错开她的,只能说蓝小姐有可能还留在西京城,不然就是被盗贼劫走了。”项荣抬眼看着冷炎。
“不可能的。”冷炎冷笑一声,他在书房的窗侧发行了一行秀气的脚印,直通住后园,那么晚,丫环们都睡了,男人又不可能长那么小的一双脚。
只会是梦姗,她什么都听到了,然后她才在一天的风雪之中,逃出了王府。
冷炎紧紧攥着拳头,他太大意,没想到梦姗那么晚会过来找他,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一件事。
真是应了那句话,纸包不住火的。
冥冥之中的曲折,梦姗现在一定恨死他,避他如虎蛇。
他再也无法在她面前假装一个亲切的大哥,不,不是假装,他是真心地疼她、爱她的。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再也不会停下。
不管萝姗是恨他、敬他还是爱他,此生,她都必须是他唯一的王妃。
挖地三尺,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要找着她的。
“西京城,她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去,她投奔谁去,她只会回龙江镇。问过守城的士兵吗?”
“城门每日进出之人极多,士兵们难有印象。王爷,蓝小姐若女扮男装,是很难被人发现的。我们在王府中与小姐见面不多,如果我们手里有幅她的画像,分发沿途各镇,找起来可能更容易些。”
冷炎蹙着眉,半晌没讲话,直到众侍卫不解地反映头偷偷瞥向他时,他才重新开口:“叫人备纸笔。”
项荣扭身出去,“是画纸!”冷炎在身后补充了一句。
侍卫们面面相觑,王爷要亲自画像吗?
客栈的掌柜根快把画纸、画案、笔墨纸砚都备齐了,冷炎握着饱蘸墨色的毛笔,闭上了眼。
“她的身子骨弱,冻不得,这气温突降,她身上没穿多少寒衣,若冻伤,就会引起心病。心病一发…”
他睁开了眼,俊容痉挛着,语气间流溢着强烈的担忧。笔锋落下,硕大的宣纸上,一个绝丽的清秀佳人随着墨色的渲染逐渐呈现。
他一边用墨色勾点着轮廓,一边说道:“不管你们想什么法子,今天晚上都要把她好端端地带到我面前,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回到龙江镇。
项顶直勾勾地盯着那画纸,心失落得直坠入谷底。
“真像蓝小姐。”其他侍卫凑了过来,忍不住出声赞道。“特别是那眼睛,和真人似的。”
“哦?你们就是要记着这双眼晴,不管她是女扮男装,还是扮成其他模样,这眼神是不可能变的。”也是这双眼晴,在他们初次相识时,一下子闯进他的心,让他陡然意识到她便是萧王妃的后人。
“王爷,如果蓝小姐出了什么意外,我们怎么办?”项荣问道。
“不准说这样的话。”
冷炎“啪”地搁下笔,瞳眸一闪,“如果她有什么意外,都是你们失责所为,我拿你们是问。滚!”
女侍卫拿起画像,惶恐地退下。
“王爷,”项荣跨出门的脚突然又抽回,“属下再问一句不中听的话,如果我们寻不着蓝小姐,王爷会怎么样?属下不是指如何惩罚我们,而是王爷你会如何?”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冷炎的眼里第一次露出无助的神情,“心会裂个大口子,再也缝不起来,什么都没意义了。”
“属下知道了。”项荣悲绝地闭了闭眼,弯腰拱手,“请王爷多多保重,属下会替王爷我回蓝小姐的。”
她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梯,对着等候她的几个侍卫一挥手,“从临河县回转,折到现云亭,我记得依稀有个小乞丐与蓝小姐相像。”
“蓝小姐怎么会成了小乞丐?”一个待卫嘀咕一声。
项荣面无表情地跃上马,什么也不说,只发了疯似的往前驶去。
午膳后,几个人重又来到了观云亭,一切都未变,驿车泊在茶馆前,旅客焦急地看着天,担忧又会下雪,影响到行程。几个乞丐簿在墙边,对着歇脚的行人伸出肮脏的手,脸上堆满了笑。
中年乞丐也在其中,一抬头,正对上顶荣的眸光,他惊惶不安地避开眼神。
“刚刚那个小乞丐哪里去了?”一道寒光闪过,一把剑直直地指向中年乞丐的心窝。
“军爷,小的…不认识她。”中年乞丐结结巴巴地回道。
“哼,”项荣看他惊慌的样,一抬手,剑横到了他的颈间。“你当军爷是傻子吗?
军爷早晨问你话时,你推了她一下,是不是?”
“军爷饶命呀,小的…小的以为她是个男人,没想过她是军爷要我的姑
娘。”
中年乞丐两腿一软,跪倒在项荣面前。
“那你后来发现了?”项荣眯起了眼。
中年乞丐嘴巴半张着,呆住了。
“说,她现在人在哪甲?”项荣加重了语气,其他几位侍卫也围了过来。
中年乞丐身子抖得象筛糠一般,“几位爷,你们别杀小的,小的…说…小的见那姑娘有几份姿色,起了贪念…没想着她性乎刚烈得很…跳河自尽了…”
“你这个畜牲。”项荣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手一挥,剑尖直戳进中年乞丐的心口,鲜血象喷泉般涌了出来。
“死人啦.死人啦…”其他几个乞丐吓碍瞪大了眼,尖叫着,四处逃散。
“军爷…小人…没有碰到…那姑…”
中年乞丐捂着心口,一句话没说完,咕咚一声栽倒在地,没了气息。
一阵狂风吹过,原来阴沉的天色又昏暗了几份,大片大片的雪花夹着雨丝,肆虐地飞舞着。天冷得出奇,呵一口气,很快有冻成一团。
每天,白昼就短,天色不好,就更黑得快了。
客栈的厅堂里早早就点起了烛火,几个客人坐在桌边用膳。最里端的一张桌上,冷炎静静地坐着,任何一个进出的人都纳入他的眼底。
“公子,这家看着还算干净,就宿这家,行吗?”一辆马车在客栈前停下,两个一模一样的家丁让掌柜的一怔,以为眼看花了。
“没什么好挑的,就这家好了。”车帘一掀,一位华服俊伟的公子跨了出来。冷炎眨眨眼,贺文轩怎么也会来这?
“冷兄?”他还没反应过来,贺文轩已看到了他。
“文轩。”冷炎站起身,“怎会这么巧?这大冷天的,你来临河镇公干?”他知道文轩现在已接任钦差大臣一职,整大忙忙碌碌的,不必列朝班,他们俩已好久没遇着了。
“嗯,奉圣命,来这里有点事。”贺文轩疲惫地一笑,心中稍有点底了,冷炎也在此,那么梦姗应还没寻到了。
但更重的担忧又泛了上来,梦姗她现在又在哪呢?
贺东已在椅中垫好了褥子,他撩开袍摆,坐了下来。
“什么事要这么着急,都等不着大放晴?”冷炎探究地打量着贺文轩,两眼血丝,嘴角冒泡,神情憔悴,象几天没合眼似的。
贺文轩挑了挑眉,低声道:“就是冷兄上次说的瓷器一事呀,皇帝接到一个密报,说发现了瓷器的下落,让我速来查寻。”
冷炎搁在膝上的双手颤了一下,他不露声色地问道:“在临河县?”
“嗯,临河县有个驿站,是徐慕风以前的信点,他叛变前曾经把一包瓷器交与一个信使,那个信使在边境上被抓获了。我见过那瓷器,与冷兄上次在龙江镇上给我看的出自同一个工匠。”
冷炎一听,心神不由地乱了,“你对皇上说了我们之前发现的事吗?那瓷器什么样?”
贺文轩摇摇头,“我没和皇上说起那些,那时,我又不过问国事,说太多不太好,毕竟那涉及到皇家的脸面和财宝。瓷器是三十二件高脚杯,流光溢彩,非常的美丽。”
这些话是贺文轩出城前,进宫见了蓝双荷,蓝双荷把一切说给他听的,只不过信使被抓,是他临时编的。
“嗯,嗯,文轩考虑得很周到,皇帝疑心病重,会乱獭测的。”冷炎暗吁了口气,但心仍揪着心。
皇上怎么也会知道这件事了,幸好皇上不知道瓷器是从龙江镇出来的,那么他还有时间掩在皇上面前找到那绘着藏宝处的瓷器,但也很紧迫了。
这一刻,蓝梦姗的影子在他心头被瓷器一事遮住了。
他在想,他是否应该亲自去一趟龙江镇。
“冷兄,你来这里是?”冷炎的成婚没有对外宣布,贺文轩佯装不知。
“我…不也是奉旨行事吗?”冷炎摊开双手,无奈地一笑。
“身在朝庭,身不由巳。”贺文轩感叹了一句,“我都有点后悔接了这钦差之职了,好没意恩。”
“文轩的满腹经纶,若不为国所用,太浪费了,当今圣上是惜才之人,一直都很看重你呢!”冷炎心不在焉,又朝外膘了一眼。
贺文轩淡淡地一笑,“做官好似围城,城外的人憧憬着城里的热闹,城里的人向往着城外的逍遥,但真的换了个位,才发觉一切并不是你所想像的。冷兄,如果让你选择,你是想出城还是想进城?”
“我不会选择,我只会决定。”他的身份,他的智慧,他的卓越,从他出生时就注定一生赋予的伟大使命。
贺文轩笑了笑,心里面掠过一丝讥讽,刀已架在脖子上,他还在做着千秋大梦,真是好可悲。
两人各怀心思地坐着,对饮,再无交谈。
这时,厅堂的烛光闪了几下,几个人带着风走了进来。
两个人侧目看过去,是项荣与几位侍卫。
冷炎一看项荣脸上僵硬自责的神情,心口立时被泼入了一桶冰水,他冻在了椅中,绝望的悲伤象潮水般汹涌扑来涌,他无法闪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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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负你残春泪几行(六)(VIP).
“王爷,属下们回来了。”
项荣宛如惊兔般的双眸飞快巡暖,身子本能地站到冷炎的左侧。她记得上回在夫子庙,冷炎曾因蓝梦姗的失踪,对着她的心口,飞过来的一脚。她不在意被王爷惩罚,但是因蓝家那丫头而死,她不甘心。她怕王爷伤心,又回过头去找,但那丫头无福,一切都是天意,她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感。
冷炎象是怕冷,双手捧起桌上的茶,茶水在杯中震荡着。“任务完成了?”他强制镇定地问道。
“回王爷,一切已有眉目。”项荣硬着头皮回答,瞟到贺文轩在一边,欲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是吗?”冷炎盯着项荣的脸,他不认为事情的结果象项荣回答的那样。
项荣低下眼帘,重重地点头。
“立轩,那我先行一步,咱们京城见。”冷炎撑住椅背,强站起身,突然没站稳,身子向前倾了一下,项荣一把托住,才没有栽倒在地。
“坐太久,脚麻了。”他自嘲地一笑,推开项荣的手,俊容毫无血色。
贺文轩点点头,起身相送,“冷兄走好。”
说完,随意地看了贺西一眼,贺西转过身,系紧了刚刚解开不久的斗篷。
冷炎一行人出了厅堂,没有一个人说话,一个个木然地上了马。
大街上,雪借风势,越下越大,打在脸上,冰凉刺骨,眼都无法睁开。
刚出了县城,拐上官道,冷炎突然拉住了马缰,直勾勾地着着项荣,虽然天地间昏暗一片,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
“蓝小姐在哪?”他一个字一个字地从齿缝间清晰地吐出,语气比这冰雪还慑寒三分。
项荣抿紧了唇,头一硬,反正在王爷的面前,是瞒不住任何事的,她豁出去了。
“王爷,蓝小姐她已径不在了…人世了…”
“哦?”冷炎一挑眉尾,没有讶异,反而笑了,“何以如此笃定?”
项荣战战兢兢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细说了一番。
冷炎始终保持平静,没有插嘴,也没有评断,他只是听着。
项荣禀报完毕,他仍然保持着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