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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音转过身来:“我……”
孟行舟脸上依旧带着笑,却有点冷:“要不要我替你说?”馨音不吭声,只是盯着他。
“时隔多年,你依然忘不了那件事,对不对?”孟行舟慢慢走向她:“你依然觉得是我干的,即使我对你再好,即使再过一百年,你都不会改变立场。”
馨音无惧地迎视他:“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你以为光凭云生的几句话就能给我定罪?”
“你有没有罪不是我说了算的,得看警方调查后的结果。”
“如果查出来我没任何问题呢?”
她沉默了片刻,抬头望向他:“孟行舟,你去自首吧。”
孟行舟仰头,发出无声的笑:“自首?我根本不知道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去自首?”
馨音用带点悲悯的目光望着他:“不是所有的麻烦都可以用钱来解决。云生都告诉我了,俞斯明是你错杀的,至于你真想杀的那个人以及你雇的凶手,警方也已经掌握了关键证据和资料。这一次,你不可能再溜得掉。所以,你……还是去自首吧,这样或许能减轻你身上的罪孽。”
馨音说着,嗓音不复高亢,反而有种难以言说的凄凉。
她述说的时候,孟行舟一直漠然听着,但脸色逐渐泛白。
“我去自首……然后呢?我坐牢,你带着小志守寡或是改嫁?”
“人做了错事就得承担后果,没人能逃得了,你……”
孟行舟没等她说完,就用力攥住她的一只手腕,力气之大,让馨音差点逼出眼泪。
“钟馨音,你可真狠。”他的眼里终于有了火气:“为了你所谓的正义,不惜赌上一切,包括你自己。我曾经以为……以为你终于相信了我,甚至爱上了我,尤其在小志出生后,一个女人再狠,也不会跟自己的仇人生孩子……可我还是低估了你。”
馨音听着他压抑的嗓音,心头忽然发酸,泪意在眼角堆积,她使劲吸了吸鼻子,把眼泪咽回去。
“把自己的丈夫送进牢里,让你的孩子失去父亲,只因为这个父亲曾经做错过一件事。馨音,这就是你想要的?”
“错事?你做的是人命关天的错事!”
“就算我对不起全世界的人,”孟行舟咬牙切齿盯着她:“我也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钟馨音,你为什么对我这样狠?”
馨音忽然心如乱麻,一贯坚持的立场也在他这几句话之后变得模糊不堪。
他说得不错,他一直对她很好,恋爱、结婚这几年,永远是他在主动经营着两人的生活,也永远是他在等她,等着她回眸,为他付出的一切报以感激的一笑,那时的他,似乎就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就算他算计过全世界的人,也从未曾算计过她钟馨音。
泪水到底还是从面颊上滑落,那温热的感觉把馨音从迷乱中拉回现实。
她咬牙坚持了这么多年究竟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还俞斯明一个公正,为了让法律恢复尊严。她怎么能忘记这从一开始就下过的誓言,又怎么能在即将成功之时放弃初衷?
“对不起,孟行舟,就算你杀了我,我也只能这么做。”
孟行舟其实早就从她变幻的脸色中得到他寻找的答案,内心犹如尚未燃烬的火堆,拼命挣扎了片刻后,最终还是化为灰烬。
他知道,他再也无法改变妻子的心意。
妻子。他在唇齿间咀嚼这个称呼,第一次感到不复温暖,还有些荒谬的可笑。
或许只有自己拿她当过妻子,而馨音对自己的角色定义,只是个长期卧底,就那么简单。
他颓然松开她,坐进角落的软椅。
“我们,是不是就这么完了?”他不带一丝感情地问。
馨音没有等来预期中的暴力,放松之余,酸楚的滋味更加汹涌。她走到孟行舟身边,轻轻蹲下,仰脸望着他依旧英俊的面庞。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态势忽然销声匿迹。
“我只想问你一句,”孟行舟嗓音低沉,满含倦意:“你接受我,和我结婚,是不是为了给俞斯明翻案?”
馨音不作声,低下头去,沉默对孟行舟而言也是一种回答。
“那么,你生下小志呢?难道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
馨音想了许久,摇头:“我不知道。我……我不能杀死自己的孩子。”
孟行舟发出苦涩的微笑,原来,她所有的行为里都不包含感情,而他曾经以为她也是爱自己的。
“到最后,你连假装哄哄我都不愿意。”
“……行舟,你去自首吧,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等你,和小志一起。”
馨音说着,轻轻抓住孟行舟的手,牢牢握着,仿佛想传递给他力量。
孟行舟撼动地垂眸看她,馨音的眼里一派明亮,犹如他们已经跋涉过那最艰难的一段,重新走到了一起。
孟行舟被这刹那的幻象弄得有点恍惚。
“真的?”
“真的!”馨音重重点头,无限期待地看着他。
“……你让我,好好想想。”
孟行舟挣脱开妻子的手,慢慢踱出房间。那一夜,馨音做了许多杂乱无章的梦,醒来时心头怦怦直跳,窗外一片明媚之色,而她却头痛得无法直立起来。
意识先于身体战胜迟钝,昨晚的种种渐渐填塞满脑海,馨音忽然有不祥的预感,不顾头疼似裂,翻身下床就往房间外奔去。
孟行舟不在,小志也不在。一切不好的预感都得到了证实。
馨音像疯了似的从楼上奔到楼下,正要冲去车库取车时,手机响了,是孟行舟的贴身助理高恒打来的。
“钟小姐,孟哥要我转告你一声,他走了。”
从前,高恒总是称呼她嫂子,这一声“钟小姐”也预示着双方关系的决裂,但此时馨音已无暇顾及,她对着手机喊:“小志呢?你们把小志带到哪儿去了??”
“你放心,孩子很安全,怎么说他也是孟哥的骨肉。钟小姐,以后你跟孟哥不再有任何关系,请你好自为之。有些事真没必要做得太绝!”
“高恒,你们到底去了……”
馨音还欲说话,高恒却没再给她机会,直接关机了。
馨音呆立在客厅中央,欲哭无泪。
整栋别墅此时只剩下她一个人,她辛苦了这么久,所得到的结果却依然只是回到原点。
“这就是你想要的?”孟行舟的话忽然在馨音耳边响起。
她用双臂搂紧身子,但还是觉得冷。寒凉从每一丝缝隙中渗透进来,直抵骨髓。
是的,她拼上了一切,只为得到坚持的正义。然而,有些东西是不能拿来赌的,比如感情。
她蜷缩在地上,任泪水泄洪一般夺眶而出。 从没有哪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让馨音觉得软弱至极,在自己的狼狈的哭声里,她终于承认,她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孟行舟曾说,车祸那天两人的相遇于他而言是一种宿命。
直到此时,馨音才意识到,那不仅是孟行舟的宿命,同时也是她钟馨音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