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吧,我以为你是干了什么蠢事才离开迈信的,听人说你离职那两天,叶吟风火气挺大。不过昨晚看见他跟姓邱那女人在一起后,我就全明白了。”
他盯着夏夏嘿嘿地乐:“你是失恋了才离开迈信的,我没说错吧?”
夏夏没等他说完就红头涨脸起来,恼羞成怒道:“你少在那儿自作聪明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叶吟风!我为什么离开迈信跟你有什么关系!如果你觉得我在群新做得不好,你可以开除我!但你没权利嘲笑我!”
她捏着拳头站起来,像个燃烧的小火球那样朝门口冲去。
“郭夏夏!”田宁在她身后叫,“就算被我猜到了你也用不着这么大反应啊!叶吟风那种人永远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离开他应该觉得庆幸才对嘛!”
夏夏在拉开门之前回头冲他低吼:“他再差劲也比你好一百倍!”
“嘿!”田宁拿手指着重新被关上的门,悻悻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夏夏垂头闪进洗手间,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令她又羞又气,她把自己锁在小隔间里,再也无法忍耐,起先还只是偷偷啜泣,但泪如洪水,一打开闸门就没法收得住。
连日来的挫败感在这个黑色星期一的早上全线决堤,她哭得天昏地暗,上气不接下气。
“夏夏,夏夏!是你在里面吗?”有人在急切地敲隔间的门,听声音像王静。
夏夏不理,但哭声萎靡下去很多。
“夏夏,田总到处找你呢!”敲门声越来越急促,“不管出了什么事,你先出来再讲嘛!”
夏夏启开门,王静一看见她肿成蜜桃状的双眼顿时错愕地瞪起眼睛:“…被田总骂了?”
“他找我干吗?”夏夏嗓子都哭哑了,说起话来声音沙沙的。
“没说,就让我来找你——你把脸好好洗洗吧。要不要护肤霜,我那儿有!”
“谢谢。”
“跟我还客气呀!你等着,我去拿!”王静殷勤地跑出门。
夏夏在洗手池边拾掇泪迹斑斑的脸。恸哭一场后心情舒爽了许多,也无暇顾及旁人会怎么看自己,恨恨地想,看来跳槽的事已经到刻不容缓、势在必行的地步了。
好容易收拾干净了,王静陪她一起从卫生间出来,夏夏感觉不对劲,周围的人好像比刚才多了几倍,人人都显得挺忙碌的样子,但人人都有闲暇把目光投过来津津有味地欣赏她的水泡眼。
夏夏只能目不斜视,在心里默念着“我不存在,我不存在…”
王静跟她不在一个办公区域,半道拐弯先走了。夏夏重回座位,电脑还憨憨地等她输入用户名和密码呢。
田宁一见她回来,立刻从办公室里蹿出来,俯首打量她,夸张地把眼睛瞪大:“真哭啦?”
夏夏杀气腾腾地打字,语气带森森寒意:“又有何贵干?”
田宁后怕似的缩缩脖子,把两张纸小心轻放在她案前:“麻烦打份通告。”
他还是第一次对夏夏用“麻烦”二字,此前夏夏还以为他压根儿不懂文明礼貌为何物呢!
“放着吧,打完了发你。”夏夏连眼皮都没抬。
“哦,谢谢啊!”
田宁抬脚往回走,目光还频频转过来寻摸夏夏的神色,没留神撞墙上了,附近的格子间里立刻传来压制不住的笑声。
午休时间,夏夏揣着手机在公司里找了个无人的僻静处给晓春打电话,三言两语叙述完此番遭受的屈辱,又急切求助:“晓春,这回你怎么也得帮我,这鬼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待了!”
“可你眼下的工作也是好不容易才找着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种职场新鲜人找工作的难处。”晓春显得爱莫能助。
“我管不了,只要能离开群新,干什么我都乐意!”
“扛大包你干不干?那个不需要工作经验。”
“林晓春!”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晓春赶忙正经起来,“这样,我给你问问,反正只要是我认识的,甭管七大姑八大姨,都去打搅一遍,我还不信了,挖地三尺还找不出个小破饭碗来!”
夏夏感激涕零:“晓春,还是你最好!”
要说闺密就是闺密,办事绝对靠谱。不出两天,晓春就给她带来好消息——有家做金属制品加工的公司财务部门要招个助理,条件放得很宽,薪水福利也算差强人意。
“但公司地段很偏,”晓春把话讲得很清楚,“也没有班车,每天要自己倒车过去上班的,你受不受得了?”
跟尊严比起来,这点辛苦算不上什么。夏夏压根儿没多想:“没问题!什么时候上班?”
“这个不知道,得先面试呢!你明天上午有没有空,我让江友天到你家去接你。他明天刚巧换休。”
“有空有空!不就请个假吗!”夏夏急得什么似的,真怕到手的鸭子要飞了,“晓春,这事成功的可能性多大呀?”
“唔,我听江友天说,他们已经面试了几个了,不过还没最终敲定,估计都不是太满意。我劝你别想太多,明天过去先接触一下,面试这事吧,有时候全凭眼缘,人家看你满意的话,你的小缺点都是可以忽略的。”
夏夏忽然回过神来:“江友天是谁?是不是你那位小学同学?”
晓春被问得有点扭捏:“是啊!怎么啦?”
“林晓春,原来你在谈恋爱!”夏夏尖叫起来,“你太不够意思了,连我都瞒着!”
“没那回事!”晓春忙澄清,“也就是一般朋友,我顺口问他有没有工作机会,他去打听了一圈就找着一个。你别想歪了!”
翌日一早,夏夏在自家楼下见到了被晓春碎碎念的发小江友天,没想到是个眉清目秀的白面书生,夏夏一直以为晓春那么强悍的女孩喜欢绿林好汉类型的呢,看来自己太不了解闺密了。
夏夏一上车就连声道谢,江友天挺客气,看看她道:“你就是晓春的闺中密友?常听晓春提起你。”
夏夏忙道:“彼此彼此。”
江友天立刻笑:“咱俩没法‘彼此’,我不算她的闺密。”
夏夏在车内无聊,四下打量了一遍,钦羡道:“你跟我们是同一届毕业的吧?都有自己的车了,真厉害!”
“哪里!我这车是跟别人借的,我最近刚拿到驾照,有机会就出来开车玩玩——我这么说,你不会害怕吧?”
“啊?不会不会!”夏夏殷切地笑着,“你开车挺稳当的。”
因为面试,夏夏心里紧张,一路上没少向江友天请教,他也没教她什么,只叫她放轻松:“问你什么就答什么,问题应该不大。晓春说你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老实,对方要的就是你这样的。”
那公司果然偏僻,下了高架桥后远兜远转地才到,放眼望去,公司区域倒是挺大的,视野开阔,不像市区寸土寸金,举目望过去满是高楼。
江友天把车停在公司门口的临时停车场内,转头对夏夏道:“你进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真是太麻烦你了。”
“别客气,记得放松一点。”江友天指指自己的脸,“你笑起来挺好看的,要是答不上来就多笑笑。”
“哎,好。”夏夏带着一脸笑容进厂门,小虎牙在冷风中冻得咯咯直抖。她还是头一回听说自己笑起来好看。这么一想,信心增加了不少。
半小时后,夏夏笑容满面地步出厂区,朝江友天的车奔去。
江友天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有戏:“聊得不错?”
“嗯哪!”夏夏兴高采烈,“面试我的财务经理很和善,说对我比较满意,他还问我是不是你同学,咦?对了,他好像也姓江哎!”
“他是我一个堂叔。”江友天挑破窗户纸,“公司也是他们家开的。”
“这样啊!”夏夏的自信顿时委顿了不少,看来还是关系网的力量强大。
江友天仿佛猜出她心思,解释道:“虽说是我亲戚,不过他挑人从来都是六亲不认的,本来我表妹想去顶这个缺,被堂叔拒绝了。你能入得了他的眼,说明他是真对你满意。”
夏夏咧嘴朝他感激地笑。
且不管是怎么被选中的,终于能够有机会离开群新,光这一点就让夏夏觉得扬眉吐气。
得意之余,她一时没忍住,把这个好消息提前透露给了王静,末了舒心地道:“只等对方公司给我发录取通知书,我就立马可以去递辞呈了。”
“啊!你真的要走?”王静表示惋惜,“其实田总也不是那么难相处的,你看那天你哭过之后,他对你态度缓和了很多。”
“哼哼,晚啦!”
“夏夏,你一走,我多寂寞啊!”
夏夏深情地拉住王静的手:“我在这里承蒙你和雷经理照顾,即使我走了,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也毕生难忘,等将来发达了一定回来报答你们!”
王静的伤感情绪顿时被破坏,扑哧笑了起来。
五点半一过,田宁从会议室里回来,发现夏夏的位子上没人,办公桌整理得干干净净,显然已经下班了。他皱皱眉,自己有份急件要找她打,她倒好,自说自话先走了。
要搁从前,田宁绝对一个电话把她召回来,可自从那天被她“水漫金山”地吓过一回后,田宁发觉自己居然有点怵她了。
他叹一口气回办公室,没辙,只能自己搞定了。
刚打了文稿开头的两个字,门外忽然传来雷明阳和王静的对话声,田宁眼眸一亮,朝外高声嚷:“王静,你进来!”
王静的身影立刻出现在他面前:“什么事,田总?”
“帮我打份文件再走。”
“哦。”王静拿了文件要出去,又被田宁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