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么…田总,您究竟怎么得罪她了呀?”
“就是说了几句…唔…可能,可能伤她自尊的话吧。”
王静一时憋不住,替夏夏抱屈:“田总,您也真是的,夏夏脾气那么好,你还老对她凶,那天她在卫生间哭得真是太惨了,连我都…”
“我又不是故意的。”田宁一摊手,“再说,我这不是正想法子弥补吗!”
“我劝您省省吧,夏夏眼看就要走了你才…”王静一时失口,吓得赶忙就手掩住嘴巴。
田宁蹙眉:“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夏夏她,她不是走了么,下班了呀。”
田宁双手叉腰,目光炯炯有神:“你当我傻的?我要是连话都听不明白,怎么干销售?你给我说清楚!”
王静无奈,苦着脸把夏夏另谋高就的“秘密”给抖落了出来,又可怜巴巴地盯着他:“田总,您不会对夏夏下毒手吧?那我可就成千古罪人了!”
田宁浓眉依然拧紧,挥挥手:“没你什么事。”
“那…别告诉夏夏是我说的哦!”
“都说跟你没关系了!”
王静依然懊恼不已:“我…”
“还磨蹭什么,赶紧把文件给我打出来呀!”
“哦。”王静愁眉苦脸地走了。
田宁在椅子上坐下,一会儿敲敲笔,一会儿叩叩桌子,陷入深沉的思索。
夏夏和晓春吃完小火锅回到家已经接近十点。她水都没来得及烧,撂下背包就上网查邮件。江经理果然守信,聘书早已发至她的免费邮箱,夏夏顿觉身心舒畅,每个毛孔都飘飘然起来。
她只要一激动就容易失眠,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索性不睡了,在心里酝酿辞职书该怎么写。
离开迈信的时候她什么话都不想说,用的是最老套的陈词滥调。不过这次离开群新,她却觉得自己装了一肚子的话,统统是控诉田宁的。
构思腹稿至深更半夜才迷糊过去了会儿,没多久天就亮了。
睡眠质量虽差,精神却倍儿好。坐在班车上,夏夏又把辞职书从头到尾过了一遍。今天上午她的主要任务就是这个了。
赶巧上午田宁不在,没人时不时打扰她,那封辞职书写得更是有如行云流水一般顺畅。写完了自己再默诵一遍,竟产生前所未有的自恋情绪。
这么好一篇文章,还加了那么多典故和引用,如果去参加个高中作文大赛什么的,说不定还能拿个名次,交给田宁,实在是有点暴殄天物。
她喜滋滋地把格式调整好,又打印出来装进了公司的标准信封,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她打算一见田宁就把信给他呈上。
下午,田宁终于回到公司,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夏夏拉开抽屉,小心取出装了辞职书的信封,转身就进了田宁办公室。
田宁刚在椅子上坐稳:“什么事?”
“我有话要跟你说。”夏夏提神振气地道。
田宁有点诧异似的:“是么!那咱俩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了!坐吧,我也有话要说。”
夏夏微愣:“那,你先说。”
“是这样。”田宁双手交握地搁在台面上,表情挺诚恳,“这两天我刚想起来一个事儿,你被调来做我的助理,按说薪水也得相应调高。我呢,也暗中观察了你这么多天,感觉你各方面都不错,所以打算一会儿通知人事部,把你的福利调到助理该有的级别上,你觉得怎么样?”
夏夏听得一愣一愣的,咽一口唾沫,轻声问:“大概…能加多少?”
“我原来的助理刚来时是五千,后来干得好当然不止这个数了。”田宁轻描淡写,“就先给你调成五千吧,以后有机会再加。”
夏夏呆若木鸡。这个薪水是她现在收入的两倍,是新职位的三倍!
天哪!她觉得自己眼前全是粉红的钞票,哗啦啦飘下来要将她淹没。
田宁抽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单子递给她:“如果你没什么意见,就在这张薪资调整单上签个字,一会儿交给人事部就行了。”
夏夏舔舔嘴唇,悄悄把辞职信卷巴卷巴塞进口袋,双手有点哆嗦地接过那张单子来细看。
白纸黑字,确凿分明。
她的神色变幻都被田宁一一瞧在眼里,暗觉好笑。他将笔搁在鼻子前把玩,悠闲地问:“轮到你了,你想跟我说什么?”
“啊?哦,没,没了。”夏夏咧嘴使劲地笑,“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第七章 求同存异
“郭夏夏,我可告诉你,过了这村没这店!以后你要再跟我哭哭啼啼念叨找工作的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保证!保证再也不撂挑子!”夏夏在电话里觍着脸跟晓春赔不是,“这次的事都是我的错!不过我已经给江友天打过电话了,也给他家堂叔打过电话了,他们都表示理解——谁能跟钱过不去呀,晓春你说是不是?”
晓春因为让江友天白忙一场很没面子,气全撒夏夏身上了。
“改天我请他,还有你,我们一起去吃饭!饭馆由你挑,我绝不皱眉头!”夏夏继续狗腿地献媚。
“嚯嚯!刚一涨工资就款上啦!”晓春气出够了,口气缓和下来,“你还是先把你那狗窝换了吧!”
“已经在找了!”夏夏欢快地道,“你要有空的话跟我一起去挑挑,如果你乐意,将来也可以搬来跟我一起住!”
“拉倒吧!我要敢在外面留宿,我妈非给我飞鞋不可!”
“你来不来住都没关系,反正等我换了新住处,随时欢迎你来蹭饭,我一定置备好酒好菜招待你!”
“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可不会跟你客气!”
夏夏听着晓春渐显愉悦的口吻,忍不住在心里得意,钱真是个好东西,不仅能够收买自己,同样也能浇灭晓春的火气。
夏夏的生活终于迎来曙光。
除了经济条件得到显著改善外,上司田宁最近对她的态度也好了不少,虽然不能说有多和善,最起码不再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就损她了,也不再只让她干些纸面活儿,销售们一起开讨论会,只要夏夏感兴趣的,他都会放她进去旁听,这回他是真把她当成自己的助理来看待了。
“郭夏夏,跟我走!”
“哎!来啦!”
夏夏已经习惯田宁这种没头没脑的使唤了。也不多嘴多舌盘问,如果他愿意告诉你,早晚会说。
反正只要田宁的要求不过分,夏夏看钱的分上都忍了。
田宁领着夏夏一路走出办公大楼,在停车场上自己的座驾跟前驻足:“上车!”
“好嘞!”夏夏刚要拉副驾的门钻进去,就被田宁喝止住。
她抬头,一枚钥匙伴随着田宁的吩咐当空抛过来:“今天你来开!”
她狼狈地一缩脖子,钥匙没接住,砸眉骨上了。
“哎呀!好疼啊!”她捡起钥匙,揉着眉骨。
“没见过你这么反应迟钝的!”田宁皱眉走过来,远距离观察了一下,还好皮没破。
“愣着干吗?上车呀!”
夏夏嗫嚅:“我,我不会开车。”
田宁无语地瞪了她一眼:“不会开车你当什么助理啊!记得赶紧去考驾照!”
为了保全刚到手的“金饭碗”,夏夏转身就去驾校报了名。
于是,下面的场景一再重现。
田宁对着手机不满地质问:“郭夏夏,你哪儿去了?”
“在驾校呢!不是给你留字条了么!”夏夏正满头大汗在倒桩。
“哦,什么时候考试?”
“不知道,教练没说,反正下一批是轮不上了。”
“你练多久了,该有两周了吧?怎么还不能考试?你是不是属于特别笨的那种人啊?!”
夏夏叫屈:“这两周我一共才来了四次而已,而且每次也就一个小时,能轮到上车练两把算不错了!”
抱怨归抱怨,下了车夏夏还是去找教练商量:“那个…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桩考呀?”
教练跷着腿坐门口靠背椅上,微笑着望向她,语重心长:“急什么,没烧完那么多柴火,怎么能炖烂一只猪头呢?”
夏夏先也跟着笑,后来那笑慢慢变了味儿,敢情自己是只没炖烂的猪头…
晓春听说夏夏还没轮上考试,劈头就问:“你给教练送礼了没有?”
夏夏惊愕:“没有啊!这也要送礼?”
“那当然了!行业潜规则嘛!”
“可是光学费就已经很贵了,怎么还要掏腰包?”夏夏心疼,“要给多少呀?”
“具体我就不清楚了,各区情况不太一样,你还是问问跟你一起学车的吧。”
夏夏私下里一打听,果然确有其事。
“最起码五百,”一位中年阿姨给她指点迷津,“还有给一千的,也有人不给钱,给好酒好烟,我还听说经常有人请教练出去吃饭呢!”
“那…要是不给呢?”
阿姨看看她:“不给就等着呗,等教练什么时候看你顺眼了就让你去考试。”
夏夏一琢磨,她的时间还真拖不起,只能忍气吞声给教练塞了个红包。转头又向晓春抱怨。
晓春嗤之以鼻:“你这会儿玩什么正气啊!到头来你不是也给了?”
“我那是没办法!”
“谁都是没办法。”
夏夏郁闷得不行:“唉,都患上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了。”
不过拿到驾照那天,她还是很高兴,本想向田宁炫耀一番以证明自己的智商,不巧田宁出差在外,等他三天后回来,夏夏已经把这茬儿给丢脑后了。
田宁每次出完差回来,见到夏夏的第一句话从来不走样:“郭夏夏,老板回来了,你怎么眼色都没有的?赶紧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