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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人活着真正的使命是什么?”
“人的使命么,”杨帆想了想,“我觉得还是得为自己活吧,毕竟生命只有一次,现在我们的很多观念都西化了,也不再强调宗祠,但每个人骨子里还是会受一些过去的影响,想要为自己活不算容易。”
“怎么样才算为自己活呢?”成茵依然不解,“挣很多的钱,然后尽情地花掉吗?”
杨帆轻笑,真想像她对李正那样伸手捏捏她的鼻子。
“如果你觉得这样活比较开心,也未尝不可。”他道,“其实这个问题我也经常会想,如果想明白了,就不会再被‘人生的意义’这种虚无命题困惑了。”
他放慢脚步,看看成茵,又看看远处显现出来的如点墨般的青山轮廓,思绪蓦地也有些飘摇,“能想明白的人毕竟不多。但至少,可以在有生之年去做一些自己很想做又是力所能及的事吧。”
成茵试图去理解他话中的涵义,但发现自己在这种形而上的命题中始终缺乏悟性,只得耸耸肩坦言,“我,还是不太明白。”
杨帆的声音和他的目光一样柔和,“想不明白也不用强求。有时候,糊涂但快乐地过日子比清醒却迷惘地生活要强得多。你是属于前者,而且…你会不知不觉影响到别人。”
成茵心里一紧,“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很蠢?”
杨帆愣了一下,再也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没,我不是这个意思。”
等笑够了,他才在成茵略带羞恼的眼神里搜肠刮肚地找词解释,“我是想说,你…你是那种可以轻易就给人带来…唔…快乐的人。”
成茵完全没有发现他讲这话时眼神里闪过的那一抹温柔,眼睛无神地拉成一条线,“我怎么听都跟前面是一个意思。”
杨帆忍不住又大笑起来。
11-4
转眼就到中午,他们找了家看起来挺干净的餐馆解决午饭。
成茵的行囊已经轻了至少一半,李正吃饭墨墨迹迹,但消耗起零食来速度令人乍舌。
“难怪长得像根豆芽菜!”成茵嗔责地望着数米粒一样吃饭的李正说。
杨帆道:“我小时候吃饭也很慢,有一年暑假,我爸把我送去在X军区做副司令的叔叔家住一阵。他们家一共十口人,有七个军人,吃饭真的像打仗一样,我提起筷子才吃了两三口,他们就已经准备收碗了,那种感觉,”他笑着摇头,“真是让我无地自容。一个月后回家,我就成我们家的吃饭冠军了。”
李正听得眼露羡慕之色。
成茵逗他,“要不要把你也送过去训练训练?”
“妈妈才不会让我去呢!”李正撅着嘴,“我要学钢琴,学奥数,学围棋,妈妈说等下半学期还要给我去报个小提琴班。”
“天!你学得过来吗?你妈也忒狠了!她是想让你走那个什么斯基路线还是扎特路线呀?”
李正瞥了眼杨帆,“妈妈说,舅舅小时候学的比我还多呢!”
成茵同情的目光立刻转向杨帆。
杨帆有点不自然起来,“我还好,我姐比我学的多。”
“你们家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啊!”成茵的目光由同情转为瞻仰,蓦地豁然开朗,“啊!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永远这么四平八稳,还总是想得比我多很多了!”
杨帆眯眼睨她,断定她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成茵神采奕奕,眉飞色舞,“因为你的人生很早以前就被摧残啦,哈哈!”
话音刚落,杨帆的手指已经伸过来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顺带把她那奔放的笑声也给掐灭了。
气氛突然变得诡异,回过神来的杨帆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止委实太忘形,可又想不出来该怎么解释才能化解尴尬,只得干咳着往自己面前的杯子里斟茶水。
成茵像被点住穴道一般瞪着杨帆,一会儿觉得哪里不对劲——杨帆从来没对她有过这样亲昵的举止,一会儿又感觉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不是她哥嘛,那哥哥捏妹妹的鼻子似乎也用不着小题大做吧。
可是,她为什么还是觉得别扭呢?也许是杨帆那一脸的不自在感染了自己。
只有李正最开心,挤眉弄眼地乐:“姑姑也被教训啦!哦也!”
他平时最怕成茵捏自己鼻子,而且总是出其不意,他躲都来不及。
“茶要吗?”杨帆把茶壶递到成茵面前,他的面色又恢复到平时那荣辱不惊的段位。
“啊?好,来一点。” 在他平淡的口吻中,成茵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一顿饭难得吃得很安静,成茵几次偷瞄杨帆,见他神色如常,一颗心才又渐渐放回原处。
下午的节目仍然是游山玩水,从一个景点赶往另一个景点。
杨帆还好,一路闲庭信步,将美景尽收相机,成茵跟在李正屁股后面,活似赶集一样东突西奔,累得不轻。
李正对景色和人文一概不感兴趣,他此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坐一下梦想中那个速度堪比火箭的高铁。直到进了J市最大的市民广场,他才被一座庞大的充气式迪士尼宫殿吸引住了目光,在宫殿蹦床上跳跃尖叫的全是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
“姑姑,我也要玩!”李正盯着这个欢乐的儿童世界再也挪不开眼珠子。
成茵给他买了票,叮嘱了几句后放他进去,回头一屁股坐在宫殿台阶下的长椅上,舒服地长吁短叹。
杨帆围宫殿走了一会儿,给李正照了几张玩乐相,也慢悠悠走过来,在成茵身边坐下。
成茵使劲揉捏几乎快不属于自己的双腿,“想不到花几百块钱,走几十里路,就为带他来玩这么个东西!咱那儿又不是没有,花个二十块钱,可以保他从早晨玩到天黑!”
杨帆收起相机,扭头望一眼站在米老鼠旁边傻乐的李正,“他高兴就好了,总比来了一趟,什么都不满意强——腿很累?”
“可不是,肌肉都僵硬了,很久没这么爆走了!当保姆真不容易!”
杨帆想起周老爹和周妈妈在饭桌上关于孩子的争论,再瞅瞅眼前愁眉苦脸的成茵,感觉她自己还像个孩子,不觉暗笑。
成茵还在不解恨地YY,“等我将来有了小孩,才不会像大哥大嫂那样宠着他呢!等他一懂事,我就教他干活,每天我回家,他就得站在门口,先恭敬地给我来个弯腰90度的日式鞠躬,再奉上拖鞋,问一声:‘May I help you’”
杨帆啼笑皆非,“哪有你这么对小孩的,太功利了!”
“这有什么,他是我生的,就得听我的!”
“只怕等你真有了孩子就舍不得了。”
“我不会!”成茵一边捏着脚,一边信誓旦旦,看杨帆流露出不敢苟同的神色,便问他,“哎,你喜欢孩子吗?”
“喜欢。”
“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杨帆说,“女孩跟爸爸比较亲,会搂着爸爸的脖子撒娇。”
他扭头瞥了眼成茵,“你不也是跟你爸爸特别好?”
成茵若有所思地点头,“是哦!那我将来还是要男孩好了,这样可以跟我亲。”
言毕,他们同时意识到了什么,相对尴尬地笑了笑。
接下来两人都有些沉默,杨帆拨弄着相机外壳,望向前方绿茵缤纷的草坪,神思又一次飘渺起来。
李正站在城堡的墙头向他们发出高兴的呼喊,成茵也扬起手来朝他挥了挥,一转眼,那小子又隐没在五彩城堡里了。
阳光从白炙逐渐转为金色。成茵看了下时间,即将五点。
她不习惯干巴巴地坐着,再次打破沉默,“我发现一个定律。”
杨帆转过头来看她。
“如果你想让时间过快一点,就得把它分割成很多块,做很多零碎事,时间呼拉一下过去了。比如今天,我一大早出门到现在都没有停过,你看,等坐下来的时候发现,一天都快过去了。”
杨帆笑。
“依次类推,如果你想时间过慢一点儿,就用大块的时间去做一件很无聊的事,那肯定会有度日如年的感觉,这应该就是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吧?”
“呵呵,分析得挺有道理,这个理论在金钱方面同样适用。”
成茵洗耳恭听。
“如果你希望钱能花快一点,就把它分割成很多块,买零碎东西,如果想花慢一点儿,就把一大笔钱砸在一个很乏味的项目上。”
“错!”成茵纠正他,“想让钱花慢一点的唯一方法就是把它们统统存起来,不花!”
“果然是个很乏味的项目。”
两人正笑着,杨帆有电话进来,成茵立刻拾趣地站起来,“我到那边去走走。”
还没启步就被杨帆拦住,嘱她坐下,“我的电话没那么神秘。”
是下属打来的,有问题请教杨帆,他听了几句,就把手机设为免提,低声对成茵道:“你也可以听听。”
原来是他们接了个活儿,要为某家公司的人事部做提高员工满意度的项目,正在为“可以通过哪些有效途径获得员工心声”犯愁。
“我们打算设置一些沟通平台,包括网络信箱和实体信箱,但人事部担心收集不到多少有用信息,以往他们也这么试过,但员工的意见无非两种,要么是要求加薪,要么就是发泄对自己上司的不满。”
杨帆道:“不管人事部通过哪种方式从员工那里得到反馈意见,其实都是在引导员工进行越级投诉,导致的后果是管理层威严的削弱,员工与他们直接主管之间的关系极有可能恶化,因为这等于是在鼓励员工们背地里告黑状。”
对方沉默了片刻,也觉得有道理,谦虚请教,“那要怎样操作才合适呢?”
杨帆考虑一下后说:“你们可以建议人事部把‘获得员工心声’的主题改成‘如何给管理者提供更多管理杠杆’,比如把薪资调整成固定工资和浮动工资两部分,浮动的那一部分看各人绩效,评定绩效的权利放在主管手里,这样部门主管就有了更大的权限来调动员工的积极性。”
手机里传来噼啪打字的声音。
杨帆又道:“我只是举个例子,你们可以顺着这条思路再找找有没有别的更好的途径。劳资双方始终是对立的,矛盾具有不可调和性,我们给人家做咨询,需要努力的是如何缓解这种矛盾,而不是去使矛盾激化。如果照你们一开始的思路来做,很可能背道而驰。”
成茵在一旁认真听着,对杨帆很是佩服。
她也接过类似的任务,而且也通常会照第一种方法走,至于后续效果如何,就不在他们的追踪范围内了,每个项目都只做到出第一手结果为止。
不过听了杨帆的剖析,她顿时意识到,他们原先提供的某些方法极有可能会对客户管理本身造成隐患。
事后,成茵问他,“你是怎么会想到这么深的?”
杨帆道:“很简单,我既做过员工,也做过管理层,只要你把自己放在两者的立场分别去感受一下,试着多考虑几步就会明白哪些该做,哪些要避免。”
他仰后靠在椅背上,又道:“管理层存在的价值是在员工与公司高层及各个职能部门之间进行沟通,员工有问题,应该先找自己的上司反映,如果上司解决不了,再找他的老板,这样层层上去,管理才有秩序,才有它应该存在的价值。”
成茵连连点头,“我懂了,而且,人事部直接跟员工沟通得到的结果其实闭着眼睛也能猜到:员工为公司服务,首先追求的是获利,其次是工作环境,但人事部没有抬高工资的权限,它这样贸贸然向员工征集意见,等于是在每个人眼前吊了根胡萝卜,却没法吃到,反而容易挫伤员工积极性,是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