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呢?”
“后来我大喊,你那个朋友就来了,帮我把你扶到这家茶餐厅,对老板说你被烟熏晕了,他不想找警察。没有了。”
“你还没有说谁打的我。一定是那个拿女式黄书包的人。”
“你怎么知道是他?这一定是个误会。他从没有恶意。”
“那他好心把我打晕,是为了让我更清醒一些?这像话吗?”
“他不是那种恐怖型的人物,他只是不喜欢警察。”
“他是你们乐队的鼓手?为什么跟踪我?他和绑架案有什么关系?”
“我发誓他和绑架案完全没有关系,他一定是误会了,因为流行音乐俱乐部的人有时会吸一点草,也许他把你当成扫毒组的探员了。你能放过这件事吗?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他们把我当警察袭击,恐怕不只是吸一点草那么简单吧,我劝你立刻和那帮人断绝来往,他们很快会给你惹上大麻烦。”
“我知道,但我总是不能摆脱他们,不知怎的,越是越轨的行为,对我越有强大的吸引力。和他们在一起,声嘶力竭的呐喊,尝试最新毒品的危险,极端反常的性体验,让身体感受极限的刺激,这些事永远令我沉迷。你一定把我划归到不正常人的类别里了,但就像所有正常人的潜意识里,都有疯狂的愿望一样,有时候那些标准化的社会规范,也会给我些微的触动,我可能需要一个好人给我指导,你愿意告诉我怎么做吗?”
“我已经告诉你了。”
“罗南呢,我和罗南交往是不是一个很坏的选择?”
“也许吧,你们都是成年人。你是真心爱罗南吗?对不起,我只是好奇,他的岁数那么大。”
“我不知道,你们总喜欢说爱,爱和性是完全不同的概念。罗南对我来说,可能只是吸引、刺激和体验,觉得酷,我并不很懂他,也并不打算真的和他怎么样。年轻的男孩子接近我、讨好我,好多都是为了钱,越是讨好我,我越是不喜欢。罗南对我很冷淡,甚至根本不把我当回事儿,我却很高兴同他接近,我是被虐狂。”艾琳说。
“依我看,罗南也没安着什么好心。他为什么既和珍妮特好,又拉着你不放?”
“真的?我不知道。不管怎么说,我喜欢过他一阵子,也许现在仍然喜欢他。我不希望他被关在牢里。”艾琳说。
“明天他会被保释的,你可以去看他。不过要是我,就会离他远点。”
“他会有事吗?”
“我不知道,有好些不利于他的证据。上星期一,就是你继母被绑架的那天,你见过他吗?”
“没有,当然没有,呵,不过……”艾琳的话突然停住了,好像想起什么。
“不,那不算见过,他没有看见我。”艾琳说。
“怎么回事儿?”
“你不会让我上法庭去做证吧。我预先告诉你,我是不会为把罗南关进监狱上法庭做证的。那是上星期一,我去流行音乐俱乐部,我是说去那家唱片店里边的那间大屋子,我在那儿待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我出来时必须穿过那家唱片店。我推开门,看见罗南在路边和一个女人站在那儿说话,我就退了回去,又过了十几分钟我再出来,他们已经不在了。”
“你为什么退回去,你认识那个女人?”
“我没有看见她的脸,她背对着我,戴一顶宽檐的女帽挡着她的脸。从她的背影看,我猜她是珍妮特,所以我就没有出去。”
“真的?乔老爷问你时,为什么不告诉他那天中午你看见了什么?”
“他没有问这个问题,再说我忘了,真的忘了。”
5
本格森坐在酒店大堂左手沙发区的角落里,茶几上放着一排空啤酒瓶。他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李桥终于出现在大堂门口。
“怎么才回来,我一直在等你,你到那家画店干什么去了?”本格森说。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本格森先生。”李桥说。
“别装糊涂,你一住进这家酒店我就注意你了。你到处打探消息,跟踪罗南先生,经常在文化中心广场转悠,你很少在你的房间过夜。你是干什么的?”
“谢谢你刚才帮助我,但不能因此就向你报告我每天在哪儿过夜。你不也在追求那个意大利美女吗?咱们可以各自享有隐私。”
“别装了,你不是警察就是间谍。你身上有那么一点味儿,我们可能是同行。告诉你,鸿真法师是个危险的家伙,如果你不是专门来办这个案子,是偶然闻到什么插进来的,那你就趁早走远点。”本格森说。
“鸿真法师?刚才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李桥问。
“你探头探脑,鬼鬼祟祟进了那家画店,和那老板娘套近乎,我一眼就看见你了。”本格森说。
“噢,你一定是在画店对面那家小酒馆里喝啤酒呢。”李桥说。
“我跟踪鸿真法师,看着他进了画店后边的门后,就坐在对面那家小酒馆等着。过了一会儿你也进来了,你和那老板娘谈得很来劲,不知她给你说了什么,只见她给你指了方向,你出了门。我不知道该不该跟踪你。幸亏我来了,等我找到你,你正趴在地上,那个红头发的姑娘正大喊救命呢。你欠我份情,说吧,你是怎么回事。”本格森给李桥亮了亮国际刑警组织的证件后,李桥讲了自己的故事。
“看来这个法师和你的绑架案没有什么关系。”本格森说。
“鸿真法师是怎么回事?”李桥说。
“鸿真法师是住在908室的僧人,那天在顶楼餐厅我曾指给你看。告诉你,这是个国际贩毒案。我一路跟着鸿真法师,从巴黎跟到曼谷,从曼谷跟到西贡,从西贡又跟到香港,已经快一个月了,绕了半个地球,我不知道这假和尚要去哪儿,干什么。老兄,别再跟踪法师,这案子跟你没关系,小心丢了老命。这些亚洲人,把海洛因源源不断运出去,害得世界不得安宁。”本格森说。
“欧洲人早在1842年就发动了鸦片战争,把毒品运进中国,没法子,这可能是报应。对了,你为什么跟踪玛丽安?你经常远远地跟在她身后,完全不像追求蒙娜丽莎的样子。”李桥笑嘻嘻地说。
“从巴黎到曼谷的飞机上,玛丽安和鸿真法师的座位是挨着的,到了香港,他们又住进同一家酒店的同一个楼层,这有点太巧了。不过我发现她和鸿真没什么关系。”本格森说。


第15章 谁泄露了消息
1
米兰达约李桥午后在酒店外的麦当劳店见面。两人找了个角落,边吃边说话。
“我在酒店外监视了几天,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今天是星期三了。真怪,绑架案变成谋杀案,案子突然停住了,没有人来找罗南,他好像没事儿一样,只在酒店用餐,大多数时间都待在房间里不出来。马克和杨媚倒是好几次牵着手出双入对,就是瞪出眼珠子也看不出他们在干什么。”米兰达说。
“温泽尔的背景搞清楚了吗?”李桥问。
“十年前的澳洲年鉴上介绍他是个风景画家,因婚姻破裂离家出走成了流浪汉,澳洲警方居然没有任何他的资料。”
“这个案子非常奇怪,怪就怪在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动机。谁会杀他呢?他没钱没势,是普普通通的流浪汉,一般来说也不会有机会知道什么秘密。如果珍妮特就是要高价买他画的那个人,那珍妮特是怎么发掘出他的呢?他没有名气,画也非常一般,是什么吸引珍妮特去高价买他的画呢?绑架案和谋杀案之间是什么关系?”李桥说。
“下一步我该怎么办?好像完全没有动静了。”米兰达问。
“盯住这家酒店,太多和这个案子有关系的人出现在这家酒店,珍妮特、罗南、温泽尔、马克、杨媚。不可能永远没有动静,越没有动静就越表明要发生什么了。不要放松,一刻也不要放松。我感觉这个案子很快就会明朗化,现在你的岗位最重要。”李桥说。
“真奇怪,珍妮特自从走出酒店停车场,就像消散在空气里,谁都没有见过她,甚至连两姐妹发廊的发型师都不承认见过她。你问过这间麦当劳店的侍应生吗?没准珍妮特顺便来买个汉堡包什么的,我曾问过他们见没见过温泽尔,他们谁都不记得,按理说一个流浪汉总会给人留下一点印象的。”米兰达说。
“我这儿有珍妮特的照片,我去问问那个正在收拾桌子的男孩。”李桥向一个侍应生招招手。
“可以麻烦你一下吗,你在星期一见过照片上这位太太吗?对不起,我是说在这家餐厅,在你的顾客中。可能你会觉得有点儿奇怪,是这样的,她是我的一个朋友,对,一个朋友,我们约好在这儿见面,我没有来,我又不知道她住哪儿,只好到处打听。”那男孩用充满疑惑的目光看着李桥,半天没有说话,好像看见一个脑子有毛病的人。
“你说这位女士是你的朋友?”那男孩问道。
“当然是朋友,怎么,你认出她了?”李桥当仁不让地自认是珍妮特的朋友。
“现在全香港的人都认识这个女人,你到那边去看看电视。”那男孩指了指挂在另一侧墙上的电视说。
李桥走过去看挂在墙上的电视,电视上正播午间新闻。屏幕上出现白兰手持话筒,在总督山庄大门前作现场报道的画面:
“亿万富翁道尔顿先生的妻子于本星期一被绑架……”
2
“是谁把消息泄露给白兰的?这下救珍妮特更困难了。我可以保证,警方绝对是守口如瓶的,我一向讨厌记者,尤其是那个白兰,什么事她都要插上一脚,总是瞎捣乱。”
李桥开车赶回总督山庄时,乔老爷正怒气冲冲地和道尔顿争辩是谁把消息透露给白兰的。
“我这几天哪儿都没有去。我最担心走漏消息,我愿意把赎金加大,只要能让我太太回来,花多少钱我不在乎。”道尔顿说。
“是不是杨媚小姐说漏了嘴?”乔老爷问。
“不会,杨媚对这件事的严重性知道得很清楚,她是个嘴很严的人。”道尔顿道。
“艾琳小姐,你呢,是不是你告诉什么人了?”乔老爷问道。
“我对那帮人没兴趣,这两天我几乎没有下楼。”艾琳有点暧昧地说。
“罗南呢,会不会是他透消息给白兰的?”李桥问。
“我想他没有机会,他一直在我们的监视之下,包括他的电话也都在监控之下。”乔老爷说。
“但是昨天白兰跟踪了罗南,就跟在你的警察身后。”李桥说。
“你怎么知道,你见过白兰?”
“白兰昨天找我,那时她并不知道发生绑架案,她想采访道尔顿先生,追踪白金债券的事。”李桥说。
“原来是你泄露了消息,你总重复同样的错误,中美人计。她就是午餐会上你看上的那个女记者吧。”
“我绝对没有说一个字。你们一定录下DDC的电视新闻了,让我看一下,我在外边只看了一点儿。各位不用紧张,绑架的目的是钱,没有交钱,应该不会撕票的。”李桥说。
一个警察打开录像机,屏幕上出现白兰手持话筒的形象:
“本台独家消息,香港最富的人之一,道尔顿公司董事局主席道尔顿先生的夫人窦珍妮,英文名字珍妮特,被不明身份的人绑架了。
“本星期一中午,道尔顿先生在窦尔德大厦出席道尔顿公司和立法会议员李明汤教授合作召开的‘湄公河流域开发学术研讨会’的开幕冷餐会时,突然取消了原定的讲话,中途退席。那以后,道尔顿先生一直幽居在香港西贡区总督山庄的家里。据消息人士透露,往日平静的总督山庄近来警察频频进出。道尔顿先生原准备午餐会后携妻子珍妮特一起飞赴越南,但道尔顿先生和珍妮特女士均未在越南出现。据悉,珍妮特夫人确实已被绑架,但警方一直未透露任何消息。
“自从珍妮特·窦被绑架的消息曝光,道尔顿公司的股票和道尔顿公司发行的白金债券8888都狂泻十个百分点,恒生指数亦跌落超过百分之三。”
“爸,别急,会有办法的。”艾琳握着道尔顿的手说。
“先生,你不用太担心。像你这样的名人,出了这样的事,能保密这么长时间已经很不容易了。绑架者完全明白,绑架你这样名人的亲属,消息一开始就会走漏。绑架者怎么能想到,当杨媚小姐最初在午餐会上把坏消息告诉你时,你没有发出喧闹,镇静地走出会议室。要知道当时那儿聚集了差不多全香港所有传媒的记者,消息应该在那时就走漏。保密是我们主动进行的,我看不一定对营救行动产生什么影响,我们应该约谈白兰,问问她的消息来源,说不定对破案有帮助。”李桥道。
“上帝保佑珍妮特。”道尔顿脸色苍白,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艾琳搀扶着他走出客厅。
3
几小时后,当警方还没有想好对策,道尔顿也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时,总督山庄门前和窦尔德大厦的候见室里已经挤满了各种传媒的记者,甚至连《美女杂志》和《阁楼》的记者都来了,多达几十人。
杨媚在得到警方和道尔顿的同意后,在窦尔德大厦对记者发表了谈话,证实道尔顿夫人珍妮特确被绑架,还证实他们最初是在午餐会上得到消息的,为此道尔顿先生取消了越南之行。
4
稍晚些时候,乔老爷对新闻界发布了简短的案情介绍。描述了珍妮特怎样在离开两姐妹酒店停车场后消失了。警方还提供了珍妮特那张靠着汽车的照片和走进酒店电梯时的照片。乔老爷声称,警方已经进行了调查并握有一些证据,证明有一些人参与了绑架,警方会在短期内破案。
5
晚上,道尔顿的录像讲话也出现在所有香港电视台的晚间新闻屏幕上,他以沉痛的语调说:他极爱妻子,希望公众帮助他,为警方提供线索,他将不惜财力、物力找回妻子。他再三重申,任何人提供有关他妻子的消息或帮助救出他妻子,他将提供100万港币作为赏金。他还呼吁绑架者和他联系,恳请释放他的妻子,他愿意付赎金。最后,他以催人泪下的语调寄语珍妮特:
“鼓起勇气坚持,你的丈夫等着你。”
6
李桥想到酒吧找杯酒喝,推门走进餐厅,看见芬妮站在那幅画前,心中一动。
“怎么,想起来了吗,在哪儿见过这幅画?”李桥边斟酒,边问道。
“没有,不不,我从没见过这幅画,只是随便看看。”芬妮说着就要走开。
“很可惜啊,芬妮。”
“可惜什么?”
“画这幅画的画家死了。”
“死了,你什么意思?”
“画这幅画的画家叫温泽尔,昨天被杀死在尖沙咀的钟楼里了。”
“好好的,怎么就死了?不过,我不认识他。”芬妮走进了厨房。